《我们细水长流的青春》镟以

12、第十一章 我们赢了

　　秦远第二日起来后，发现路遥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盯着他看。
　　“你他妈的干嘛？有啥事儿就说啊！”秦远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昨天做噩梦了？”路遥小心地问道。
　　“没，干嘛这样问？”
　　“我昨晚回寝室的时候，听到你叫……恩……妈妈。”路遥想到自己当时听到他叫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愣了好久，轻轻走到他床跟前，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结果，这家伙很配合地再次叫了出来，他很确定的确是叫的“妈妈”。秦远，居然睡觉叫妈妈？？？
　　“哦，是吗？我好像梦见我妈追着我满屋子跑，要打我。”秦远随意地答道。
　　“啊？你妈小时候经常打你吗？”路遥问道，不过还是觉得他叫的感觉不像是在挨打。
　　“恩。”我希望是，秦远心里面悄悄说着。

　　下午训练回来，秦远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装备，电话铃又响了。他想着，别又是那个什么劳子记者，结果接起来果真就中了。Shit，秦远暗暗骂道，怎么没见自己买彩票那么好的运气呢。
　　“有屁快说，有话快放。”秦远不耐烦地说道，“我还要去把鞋里的水倒出来。”
　　“啊？！”若果尖叫道，“不会吧，鞋里能倒出水？你太夸张了吧？”
　　“大惊小怪，这倒是女人的反应。”秦远若无其事的说道，“这算什么，很正常啊。比起当年……”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说多了，停了下来。
　　若果好奇地问道：“比起当年什么啊？”
　　“路遥还没回来，你有事儿待会儿再打过来。”秦远闭口不谈刚才的话题。
　　“我听说你们还有人中暑晕倒啊？”既然他不想说，那暂时就算了呗。不过若果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楚他说的当年是怎么回事儿。
　　“对。”一如既往地简略。
　　“这是体能储备的问题么？”若果继续问道。
　　“有一部分吧。我们压力很大，训练强度也大，缺氧虚脱也很正常。当然天气也是个因素。”提到足球，秦远的话明显多起来。

　　秦远怪异地盯着电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那个男人婆说了20分钟，竟然还觉得只是一会会儿。两人讨论的主题是：足球是否仅仅是男人的运动？
　　若果认为，女足有女足的精彩和优势，尤其在中国范围内，女足至少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而不像男足，至今还苦苦挣扎与亚洲3，4流之间。而秦远坚持，足球本来就是男人的运动，只有男足才有高强度的对抗性和高价值的观赏性。女人踢球，即便踢得再好，也是不伦不类。他说，女人连胸部停球都做不出来，踢什么球？！
　　两人就这么唇枪舌剑争了半天，最终也没有结果。但其实，若果心里也赞同了女足看着的确没有男足吸引人；而秦远也暗地里承认，女足在某个特定阶段特定时间特定地域，激发了人们对足球运动的兴趣，比如孙雯那一届的中国女足。

　　这时候，路遥回到了寝室，累得一头倒在了床上。
　　“有心事儿？”秦远敏锐地察觉到了。
　　路遥沉默了一阵，说道：“有人说我刻意讨好李指导。”
　　“管他呢，爱干什么干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你管得住所有人的嘴巴吗？”秦远看似漫不经心说道，“跟着你的心走。”
　　“我怕辜负了李指导对我的期望”路遥压力很大。
　　“路遥，踢球是为自己踢的。不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也不是为了不辜负某人的期望。踢球，就是为了胜利而战。就像战士上战场，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秦远少有的认真，“路遥，你最大的优势是独特的聚合力；最大的劣势是缺乏自信。要想站稳脚跟，首先自己得相信自己！”
　　路遥静静地听着，看着秦远冰冷的眸子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个为足球而生的人，这是个可以做兄弟的人！他很庆幸，和秦远是队友，以后还会是兄弟，如果和这样的人成为对手，以至敌人，那下场将会很惨。

　　经过一个月的集训，这支大学生足球队终于要出征韩国了。
　　整装待发之前，李飞扬站在24个弟子面前，大声问道：“这次去韩国是为了什么？”
　　24个大男孩儿齐声答道：“为国争光！”
　　“错！”李飞扬的这句话让所有人愕然，“你们是为了自己！别给我扯淡了，为国争光？你们先为自己争光吧。你们是中国大学生男子足球队，但不是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知道差别是什么吗？”
　　“我知道！”展杰大声回答道，“我们是男人！”
　　所有的人都笑了，同时轻松了不少。李飞扬显然很满意这个效果。
　　“对，你们要是男人的，就给我挺住了！别他妈的到韩国去给我丢人现眼！”李飞扬大声叫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去？”
　　“自己！”响彻天际的吼声。但在其中，一个声音显得响亮而独特“胜利”，那是秦远的回答。
　　李飞扬看看他，他坚定地眸子中闪烁着光芒。李飞扬笑了，向他点点头。
　　“李指导，您看这新闻发布会？”王领队对刚才那一幕有点目瞪口呆，这要是让学校或媒体知道了还得了？！
　　“老王，你去就行了。”李飞扬揉揉太阳穴，“我们的目标是，小组赛中进一个球。”
　　“啊？！”王领队愣住了，这是刚才那个雄心壮志的男人吗？
　　“就这样说，老王，没问题。”李飞扬说完转身离去了。

　　到了韩国，中国代表团甚至都没有通知球队参加入驻仪式，大家私底下猜测大概是怕他们比赛打得不好丢脸，就索性不让他们亮相了，自然的，开幕式也没有他们的份，很好的借口是你们开幕式那天有比赛，但其实那比赛是在下午。
　　开幕式当天下午，这支中国大学生男子足球队不出意外地以1：2输给了加拿大队，所有的队员都垂头丧气。李飞扬悠悠地说道：“怎么，还真被别人看扁了？！他们说你们行你们就行，他们说你们不行你们就不行啊？！都是他们说了算，是吧？！”
　　秦远坚定地答道：“不是！足球是踢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尤其是自己踢出来的，不是别人说出来！”
　　所有的人精神为之一振，是啊，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别人的的嘴来说定呢！
　　李飞扬满意地看着大家：“反正我们任务已经完成了，已经进了一个球了。接下来，你们给我好好玩儿啊，别让那帮人看扁。”
　　接下来的比赛中，他们在当地近40摄氏度的高温下，对抗着拥有6名国奥球员的“半支伊朗国奥队”，最后以2：3惜败。他们的最后一粒入球是在补时阶段打进的，林萧在接受当地记者采访时自信地说，如果补时能再长一些，我们相信能扳平比分。此话一出，中国代表团一片哗然，讽刺之声不绝入耳。李飞扬对弟子们说，林萧说得好，就是这样，为什么不是？！
　　最后一场对阵乌拉圭，所有的人都没有对他们抱任何希望。两战皆负的中国队，只存在理论上的出线可能，要赢两个球或以上并且寄希望于伊朗赢下加拿大。没想到，他们最终创造了奇迹，2：0力克以国奥班底出征的乌拉圭队，以1个净胜球的优势胜利出线！
　　所有的队员拥抱在一起，球员们兴奋地将李飞扬抬起来，抛向空中，这时候，所有的闪光灯对着他们，所有的中国记者都沸腾了；在场的韩国观众都站起来给他们鼓掌，当地的华人华侨说这是第一次见到韩国人为一支中国球队鼓掌。
　　在后来无数的记录他们出线的影像片段中，若果印象最深刻的，是脱去上衣的秦远嚣张地对着镜头叫道：“我们赢了！！！”他张狂地挥动着双臂，平时冰冷的眸子里溢满了炙热的光芒，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点着。他是如此的张扬，仿佛他就是全世界！那个时侯，若果脑子里就莫名其妙地闪现出一句话，这是一个可以征服世界的守门员！多年以后，这句话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而那个征服了全世界的人，却不是她的同路人，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如果……如果……人生是非线性发展的，即使如果这样了，谁又能保证不会那样？况且那是如果，人生没有如果。

　　多年以后，坐在澳洲明媚海岸边的若果，回想起当时的心情，还是会那样的激动。
　　那个夏日，两个女孩儿，坐在学校外空间狭小的网吧，看到屏幕上大大的2：0，几乎惊呆了，既而尖声惊叫，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逃离。那天晚上，益西的夜空有了很少见的明月，满天的星星闪呀闪呀。虽然听璇总是纠正若果，月明星稀，但在若果的心中，就是那凉爽的夜晚，那样皎洁的月光，那样漫天的星星。若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样的兴奋，也许是之前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之后籍着他们的出线发泄出来了吧，但听璇后来常说，你心里的那颗种子在那时就已经埋下了吧。那年若果18岁，暗恋了一个人三年。那个人是如此的温和亲切，一如卫慧笔下的德国情人，在少女水晶般纯净的心灵上，投射出一缕璀璨的光芒。然，那是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