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袅袅》梵唱

12、第 12 章

　　“轻烟，你是在家里吗？”子君在电话里问道。

　　“我当然是在家里，你打电话前我正做大扫除呢。”我故作轻松地说。

　　子君停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那行，你就待在家里，我马上过来。”

　　“好，我等你。” 隐隐觉得子君怪怪的。

　　子君——我最好的朋友，初中时，我们全家迁到云都，我转学进入云都中学，分到子君所在的班级和她同桌。那时我十一岁，在全班年龄最小，性格封闭内向，不爱和同学交流，但不知为什么班上有个年龄最大的、个子很高的、很调皮捣蛋的男生经常找我的碴儿，老是笑我的口音，我是南方人，但小学时期一直在北方度过，说一口标准的东北话，现在回到南方的城市，时时冒出一两句东北口音。
　　我是语文课代表，每天都要收语文作业，有一次收他的作业时，他双手交握放在脑后，靠在椅背上斜看着我，“我还没做完。”
　　“啥时做完？”我皱紧眉头问他，浑然未觉已溜出了东北口音。
　　“不知道”他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自个交给老师吧，俺不收……”气急之下一连串地说出口，我惊然发觉，赶紧捂住嘴。
　　“哈哈哈……俺自个交给老师。”他捉狭地学着我的口音大笑。
　　“萧君扬，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中国幅员辽阔，方言众多，你少见多怪，快点，把作业本拿出来。”子君冲过来，伸出一只手摊在萧君扬面前。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萧君扬一只手撑住脸，一只手在桌子上轻叩，满不在乎。
　　“如果你还想吃——”子君威胁道。
　　“OK。”
　　萧君扬把作业本递给我，我伸手去接，他却快速放到背后。
　　“你……”我气愤地看着他。
　　“教我几句东北话，就给你。”
　　我刚想转身走开，子君拉住我，向我眨眨眼，“教他几句。”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飙出一句：“滚犊子。”
　　“滚肚子？”他疑惑地望着我们，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什么意思？”
　　我忍住笑，又飙出一句：“山炮。”
　　他直愣愣地看着我们，不知所云。
　　“哈哈哈……”我和子君放声大笑，子君赶紧抢过他的本子拉起我跑开。
　　这件事之后，我和子君的友谊直线上升，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子君告诉我，萧君扬是从美国来的交流生，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移民去了美国，但在国内还有生意，他中文很差，被父母送回来学一年。除了语言理解能力和语文这门课程差一些，萧君扬其他几门课程都非常优秀，他甚至已自学了高年级的课程，这方面我还是挺佩服他的。子君的母亲开了一家很有名气的川菜馆“方家院子”，萧君扬特爱吃中国菜，子君开始是恶作剧地介绍他去吃，结果他竟疯狂地爱上了川菜，简直无辣不欢，经常要求子君给他介绍川菜品种。
　　后来，他终于知道了我说的那两句东北话的意思，却再也没有找过我的麻烦，反而疏远了我，时常自己埋头研究语言。他还是叫子君给他介绍川菜，还是常到“方家院子”去吃川菜，有时他也问我一两句东北方言的意思，我也仔细解释给他听，日子就在这平淡友好的氛围中溜走了。一年后，他在国内的学习结束了，走的时候他对我们说，等他学成毕业后，他要回到中国，然后，他红着脸塞给我一封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告诉我等他上飞机后再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