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袅袅》梵唱

10、第 10 章

　　“老伴，七天了，入土为安吧。”

　　外公的声音！脑子渐渐清醒，我缓缓地抬起头看见了屋外的外公和外婆，心中大恸。

　　“我舍不得，舍不得呀，活生生的怎么会就这样没了呢？”外婆呆呆地坐在那张竹椅上，看着远方喃喃自语，本来花白的头发竟成了全白。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外婆身边，屈膝蹲下，“外婆……”声音哽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外婆不理我，依然看着前方，我心如刀绞，“对不起，对不起，外婆，我……”

　　“让他们走吧，” 外公打断了我的话，“七天了，该回来也已经回来了，你这样，孩子们怎么会安心地走呢？就把他们埋在屋后的山坡上吧，我们也能在山风里听听他们的笑声。”

　　七天了？！我大惊失色地望向堂屋里的日历，农历三月十六！我的父母和妹妹竟然走了七天了，而我在床上岂不是昏迷了七天！我的七十多岁的外公外婆承受着世上最煎熬的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这一切却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拿什么偿还？他们不理我，是应该的！

　　我站起来走进堂屋，停在案几旁，凝望着父母亲和轻云。爸爸平和地看着我，清亮的眼睛中隐隐透着一丝笑容；妈妈温柔地抿着嘴，双眉微颦，似在想什么事；轻云粲然一笑，嘴角忽现着两个小梨涡。我凄然泪下，伸出手战抖地轻轻抚摸爸爸、妈妈、轻云的照片，我的亲人啊！为什么单单把我留在这个世上？这是对我的惩罚吗？我“砰”地跪下，对着三个骨灰盒嚎啕大哭。今后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失去你们，我不过是世间的一缕游魂。

　　“老伴，我去请几个人，把孩子们安放了。”外公扶起外婆走进来。

　　“不，我亲手安葬他们。他们是我亲手接回来的，现在我要亲手送他们，我要让他们永远记得回家的路。”外婆沙哑的声音苍凉哀伤。

　　外婆摊开一块大白布，把骨灰盒一个一个地放上去，将白布收拢扎好，和外公一起提起来。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对我视若无睹，我急忙移动双腿，喊到：“外婆，外婆，让我一起去。”

　　外婆根本不理我，“走吧，老头子，不用关门了，他们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站在院子中，我呆呆地望着外公外婆远去的背影，我夺走了他们唯一的女儿，毁掉了他们一生的希望。曾经那么疼爱我的外公外婆，我对他们做了什么？我还能乞求他们的原谅吗？我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山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水，我万念俱灰，恍惚中，我好象听见了爸爸的声音，“轻烟，我的女儿，好好照顾你的外公外婆……”我急切地张望，只有风吹过的飒飒声响。爸爸，大卡车撞上来的时候，你用坚实的怀抱保护了我，是让我留下来照顾外公外婆吗？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我要让外公外婆后半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幸幸福福。我伤透了他们的心，再待在这里，只会让他们更痛苦，我还是先回云都吧，回我们的家。以后的日子，我必须一个人坚强地走下去，为着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我望了望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农家院子，望了望四面的青山绿水，深深凝望后山坡那片果园，从此，那里住着我至亲的人，我真愿化成一棵果树守在他们身边。我慢慢地跪了下去，慢慢地叩了三个头，爸爸，妈妈，轻云，再见！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