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74、狼狈为奸

　　这几日沈离凌被严令在家养病，份内的职务也被赫炎强制剥夺了大半。

　　为了能让沈离凌早日病好，赫炎没少给刘御医压力。可是在听完御医语重心长颤颤巍巍地说什么沈大人天性体弱若用药物强行压引恐伤其内里。。。风邪和寒气深入纹理需慢慢内调导出。。。医书史例不乏因风寒至死之例，皆是调理不得当所致。。。

　　吓的赫炎立刻对刘御医毕恭毕敬，表示不会再干涉他的施疗手段，又赏赐他好多财物，然后淡淡地留了句“勉励”之语。

　　“治好了，本王定再封赏，治不好。。。老御医就焚了那些医书，一同辞世吧！”

　　看着国君威严骇人的背影，刘御医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感慨，果然是圣君惜臣啊！然后屁颠屁颠地搬进了相府，发誓不把国相大人调理好绝不离开。

　　毕竟，对着貌美人善的国相大人可比在宫中随时被国君强大的气场给压死要好受多了。

　　养病期间赫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相府，趁沈离凌迷迷糊糊入睡时悄无声息地入榻，搂着人一起入睡，又在对方清晨醒来前匆匆回宫。

　　几次下来沈离凌倒也习惯了，梦中也能感觉到的温柔怀抱渐渐让人生出几分依恋。只是偶尔睁眼看到沉睡的赫炎，眼底下那久散不去的阴影，也不免有些心疼。

　　不少自己替君主分担的工作被赫炎揽了回去，让国君本就繁重的任务量又加大不少，半夜又如此折腾，不累才怪。

　　沈离凌咬咬牙，以半夜前来惊扰人梦又将寒气带入室，病情更加严重为由硬是逼着赫炎不准再来。

　　看沈离这几日下来的确没见好，控诉自己的时候眼角泛红惹人怜爱的很，赫炎也难得愧疚起来，只好放弃了自己这夜拥美人入睡的福利。

　　白天见不到也就罢了，这回晚上也见不到了，顿觉朝堂宫廷都了无生趣的赫炎，开始不断殷勤地给沈离凌写信。国君的来信沈离凌自然不敢怠慢，收到信就砚好笔墨当即回信。

　　起初信件的内容还是什么文章论道，或者是当日朝政见闻，后来画风突变的内容越来越让沈离凌哭笑不得。

　　-“沈爱卿，今日张老学究又奏了一本他的《政治建言书》，浩浩荡荡，长篇大论，语境晦涩，连篇累牍，看的本王甚是头疼。你说本王可以给他定个费君时伤君体的滥渎之罪打发他回老家嘛。。。另，他今日上朝有偷偷打瞌睡，本王下次要不要叫醒他呢？”

　　- “陛下三思，不可寒了忠臣之心。此类奏折以后可先给臣，让臣来提炼批注再阅。另，老臣衷心可鉴，虽年迈却志坚，陛下应多谅解体恤，下次他还睡，愿陛下静默许之，朝后以不忍他辛劳为由许他一日睡假，顺便让他将那奏折以不同字体抄下供群臣传阅品读，张大人必定感之。”

　　“沈爱卿，本王今日用膳时偶将桂花糕落入梅酱之中，尝之口味自有一番妙意，特派人送至府内邀爱卿一品。上次爱卿说觉得还不错的珠玉桃羹，乳椰雪团宫里这次又做多了，也一并附上。另，之前让宫中送去的乌梅汤可饮完？此次的毛蔗水也味佳利病，爱卿若是喜欢一定回信告之。”

　　- “陛下最近胃口甚好，臣深感安慰，只是病臣口淡，食欲有限，还望陛下不要再送来相府徒增浪费才好。另，御厨如此频繁误估菜量，也许该换人了。”

　　- “沈爱卿，昨日长夜漫漫，本王久睡难眠，想起昔日有爱卿作陪，更感寂寥难忍。今日起床，头晕体轻，恐染风寒，刘御医既然还留在相府，本王想着今日下朝赶去相府，让老御医也帮本王看看。另，昨夜难寝之际随性赋诗一首，随信附上，请爱卿品鉴，见面时可对诗为乐。”

　　-“听闻陛下身体微恙，臣甚担忧，已让刘御医随信者一同回宫。陛下身体不适，切不可舟车劳顿，请静养。另，陛下才情出众，让臣欣慰，只是用词过于孟浪轻浮，不符君王气度，特附送《论君王修为赋》供陛下参阅。”

　　。。。。。。

　　没有了见面时那层暧昧尴尬，如此简单轻松的闲谈往来，还真让沈离凌慢慢心情愉悦起，对赫炎这种还有点孩子气的难得一面，也觉得十分可爱。

　　被强制在家中养病，即使少了许多公务也依旧有很多可以忙的工作，而这期间，最让他心绪难宁的就是段瑞随着一堆厚礼送来的卷宗。

　　宁理司以查案为由针对整个洛京幼童的调查记录，其涉及之广，追查之细，让沈离凌也不得不叹为观止。他知道段瑞的手段一向凌厉，没想到处理这种繁琐冗长的工作也能这般高效。再给他些时日，罗平的下落可能就真要暴露了。。。

　　沈离凌看着那卷宗文书蹙眉浅笑，轻执毛笔，以国相之吻给那卷宗做了详细的批注审阅，并犀利精辟的从中总结出宁理司工作流程中暴露出的架构问题，又赞扬了一番宁理司的工作成果，然后直接以表彰宁理司为由奏给了国君。

　　国相本就有审查监督各部各职的责任，宁理司主动汇报工作，国相批复上奏也算情理之中。

　　赫炎拿到手里，扬眉一笑，国相大人都表扬了，本王也不能寒了这能臣之心啊，立刻下旨。

　　这旨令的大概内容是，宁理司办案出众，只是深受架构冗长之苦，为减轻宁理司负担，即日起开始精简机构人员，同时减少聚贤大会的守卫工作，分给烈焰军以助分忧。

　　段瑞没有想到，沈离凌看到卷宗后不仅没有慌乱，还借此将了他一局，更没想到的是赫炎居然配合的如此快速默契，丝毫没给他还手之地。

　　这一夜，一脸阴沉的段瑞低调地入了城内一家酒楼，在雅间等他的正是赵许。

　　两人虚与委蛇地寒暄了会，就双双入座。

　　作为朝内彼此对立的两派领头人，两人并没什么交情，但赵许对段瑞倒是有几分欣赏，年纪轻轻就不显山不漏水地掌握了几乎整个正统派，比起当年他老爹，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想想如今朝堂之上步步为营愈加强大狠厉的赫炎，再看看这个阴险狡诈两面三刀的段瑞，赵许不得不开始服老，感慨起后生可畏来。

　　两人除了朝堂对战，鲜有交集，如今共处一室，也不过缘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至古名言以及一个人情。

　　前段时间，赵许之子赵元在洛京最大的妓院满春阁闹出了事，偏偏这满春阁背后的主子是段瑞。

　　满春阁内不仅有众多美艳绝伦的女子，也有不少风情各色的小倌，一直是城内大官豪门云集之地，段瑞在其中不仅没少捞银子，还让他掌握了不少朝内大臣的把柄，就连赵许也动不了它。

　　面对送上门的机会，狡诈如段瑞又怎会轻易放过，立刻巧妙周旋最后让赵许欠他一个人情。

　　官场上人情之面是不好驳的，赵许也因此和段瑞有了些私交。

　　此次会面，是段瑞的邀请，赵许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笑吟吟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段瑞倒也直爽，开门见山就说，“赵大人，你我都是为君分忧的忠臣，想必都不能任由赫雅之子流落外地徒留后患吧。。。”

　　赵许捋着胡子眯着眼，寻找赫雅之子在他们之间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虽然双方找人的目的不同，但是都想借此挑拨国相和国君的关系，只要有共同利益，敌人之间也是随时可以合作的。

　　赵许点点头，“哎呀，段大人果然如我一般心系社稷，可惜我的人查了好久也没什么进展，段大人那边有何消息？”

　　“这个嘛。。。国相大人一向心思玲珑，缜密聪慧，我也没什么进展啊。。。”

　　两人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彼此暗暗审视着。

　　“此次聚贤大会，沈离凌一定会找机会把赫雅之子送走，到时，咱们双方的探子若是有何消息，可以互通有无，以保万无一失才好。” 段瑞先一步颔首笑道。

　　“那自然甚好，只是你身后那群老头子。。。” 赵许抬抬眼皮子，打了个哈欠。

　　“唉许大人也知道，我现在虽然咋看起来位居正统派之首，但是实权也不都在我这，董大人那边我也是要敬畏三分的。他是一心要掌控赫雅之子，我才应了这事。但我其实都无所谓，反正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段瑞拿起酒杯擦着唇边，笑的阴险暧昧，“我只要沈离凌一人。”

　　赵许微微皱眉，斜嘴笑笑，段瑞的口味他暗中早有传闻，能说出这种话倒也不奇怪。

　　“段大人好大的胃口，你觉得上面那位能让你动他。。。” 赵许挑着眼等段瑞的反应。

　　“哈哈，这不也是赵大人一直担忧的问题嘛，既然上面那位不舍得，就让我们给他一个决断的机会吧。国相大人虽然对赵冯两位世家多表敬重，动手的力度也是温柔有加，但是他的决心你还看不出来嘛，假以时日，世族利益必然受损，也不知到时我们赵元公子还能不能如此骄奢地出来招蜂引蝶了。。。”

　　赵许脸色难看，但还是笑着，“啧啧现在这帮年轻官员就是爱折腾啊，恨不得自己能颠覆朝堂，搞出个千秋大业以垂青史，唉，还不是皆为虚名啊。”

　　“说到虚名，我身后那些老家伙也是如此啊，天天满嘴忠君为国，仁义道德，要是有个能做以死谏君的机会，都欢欣雀跃地争着去死呢，无非也是为了一个身后青史留名，可笑啊。”

　　赵许听的有趣，不禁对眼前这个英俊深沉的后生之辈又多了些好感，他眯起眼睛露出精光，“所以段大人是和他们不同咯？”

　　“哈哈，美人琼酿金银财富，哪一样不足以让人心醉神怡呢？” 段瑞举着酒杯笑的开怀，带着回味无穷的陶醉之色。

　　“有理，有理！” 赵许有些感动，没想到这敌对派系还有如此和他合拍的后辈，立马也举起杯子和他碰杯而饮。

　　“所以，赵大人，咱们也许哪天可以合作一下。我不像那群老家伙，只知道什么清正虚名，我更敬佩赵大人这种，又能忠君报国，德高望重，又能。。。为世家后族谋取福利。。。”

　　赵许被夸的高兴，晕乎乎地品着美酒，心思流动，这段瑞看着的确比正统派那群人聪明识时务，灵活敏锐，不好好利用还真浪费了。

　　他拿着上好的锦帕擦擦嘴边的酒水，悠悠说道，“段大人如此年轻有才，赵某很看好你。说起这聚贤大会，国相大人若是有所动作，我倒是可以给段大人个契机，若是用得好，也许能让段大人得偿所愿。。。”

　　“哦？段某洗耳恭听。”段瑞眯起眼睛，眸光一凛。

　　“段大人可记得秦阳？”

　　“秦阳。。。？当年张大将军的副帅秦阳？当然记得，琴谷一战张将军牺牲后，他身负重伤据说再也不能回战场上了，似乎因此心灰意冷，最后归隐田园下落不明了？”

　　“赵某当年为了。。。迎接新国君回朝，对他颇有留意，那一战后他的确一直在家中养伤，消沉了许久，伤好后也并没回朝，而是在国君攻城前就消失了。其实啊。。。” 赵许压低声音一脸深沉，“当初国相大人已经预感将有兵变，怕这王前重将，改朝后会被祭旗便早早给他布置了后路。”

　　“那就是说。。。他人还在。。。洛京？” 段瑞抬眉问道，一脸藏不住的兴趣。

　　“国相大人自然是希望他远离洛京静享余生，可惜啊，秦阳一心想着前主，怎会安心归隐？陛下如今一直忙着在肃清国内军中的前朝旧部，这个秦阳虽然不在军中，但是号召力还是有的。陛下让我继续暗中调查，就是对他有所忌惮。”

　　“可偏偏这人的动向与我们重情重义的国相大人有关？” 段瑞补充道，脸上忍不住带出一抹狡诈的笑意。

　　“嗯，虽然无法找到明确的证据和实际行动，但是。。。相信以段大人的手段，” 赵许笑的意味深长，“这条线不会被平白浪费了。。。”

　　段瑞黑色的眼眸闪动着骇人的光泽，他舔舔嘴唇，对赵许微微抱拳，“段某自然不负赵大人所望。”

　　两人碰碰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