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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怦然心动 ...


  •   随着沈离凌的康复,聚贤大会的日子也日渐临近。

      洛京城内陆陆续续迎来众多世族子弟,丰神俊朗的年轻才俊们簇拥而至,惹得不少闺中少女纷纷迎街暗窥,一时人欢马叫,花天锦地,无限繁荣。

      虽说是为了拓展入仕的阶层,但是能选拔进到洛京的大多也是富贵之家,恃才而傲的贵公子出门,身后自然少不了家丁仆役伺候跟随,下榻的也都是城中最好的客栈酒楼,有背景关系的甚至直接住进一些大人的府邸。

      等到为期数天的聚贤大会正式开始,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贵公子们三五成聚,白天听学论道,晚上则在洛京城内把酒言欢,逛街游玩,好不热闹。

      对于那些出身寒门士族的才子,都免费入住乾阳学院,早晚拜访学问,体验学院生活,倒也乐在其中。

      除了出身地位的差距,还有家乡学派党系的不同,众多学子在前几天的学院自由论道中,很快也自然分出了几大派系,学问上唇枪舌战,私下相处中也有些针锋相对。

      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等局面的沈离凌和陆飞,早早下场入驻学院和院长老师一同指导学问。两位早就在国内闻名的君子名士,其仰慕追随者不在少数。不少学子以亲睹沈陆二人的国士之风为荣,在二人的君子之道感染下,重归辩道论堂的君子之争。

      看着眼前年轻气盛,口若悬河的青年才俊们,沈离凌仿佛也回到了意气风发,挥斥方裘的热血年纪,那时满心抱负,恨不得能立刻辅佐朝堂以所学之识,为国为民燃尽自己。

      当年身边还有柳瑟。。。那个视名节重于生命,一直坚守心中道义,绝不肯用手段成事的翩翩君子。

      可年轻单纯的他们,哪里知道若要打败血淋淋的政治博弈,纷繁复杂的利弊权衡来施展抱负,仅凭一腔热血和满腹学问,是不可能成功的。

      如今,柳瑟跟随自己誓死效忠的国君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远离乱政纷杂,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礼教束缚,只有真正坦荡坚贞的彼此追随。。。也许也算是一种完美的结局吧。

      正凝眉眸涩间,手上感觉一热,沈离凌茫然抬眼,正对上陆飞纯亮关切的温柔目光。

      似乎是知道他此刻的心情,陆飞露出一贯端正温和的笑容,“沈贤弟还记得当年你我学院读书时,也曾这般针锋相对过?”

      沈离凌看看远处正慷慨激昂面红耳赤对着辩论的两个年轻学子,颔首轻笑,“陆兄当年被我一席话说的脸红了一天,最后临睡了,也要跑到我房里继续辩论。。。”

      陆飞带出几分年少时特有的羞涩,笑了,“哎那时年轻不思变通,被沈贤弟的惊世之才震的满腹不甘,恨不得和你辩个三天三夜。”

      “陆兄那时虽然和我在学术上多有歧见,但对我一直照顾有加,多次为我解围说话,想想那段时间,我还挺意外的。”

      陆飞爽朗地笑起来,“哎谁让你一贯高那么冷清雅,惹得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老是对你污蔑不敬,还老有些纨绔子弟对你无端生事,我自然看不过眼。没想到之后咱俩还真越来越投机。”

      “想想昔日学涯能得陆兄一刚健坦荡的知己好友,实在快哉!” 回忆起当初,沈离凌也愉快地笑起来,脸上流露出曾经的豪气快意。

      陆飞微微一愣,心口微烫,脸上多了些追忆的神色,“入官后,沈贤弟知道我这率性刚烈的性子,虽然身处不同阵营,还是替我挡去不少需要左右周旋的事务,让我这不懂上下进退的人也可安心侍国。。。这么多年,能开创如斯朝局,沈贤弟辛苦了。。。”

      因为彼此见证过年少轻狂时的不羁和妥协,也就更能理解如今回首时埋藏于心底的惆怅和惘然。

      陆飞说的有些动情,眼眸闪亮温柔,诚恳的毫无掩饰,“如今看贤弟愈发沉静低敛,反而让陆兄更加心疼。。。”

      这种话,换做别人,难免显得轻浮冒犯,只有陆飞说时,才让人觉得真切和温暖。

      沈离凌豁然一笑,“陆兄就是爱关心别人,反而。。。忘了自己。你我皆侍君多年,深知这是一条永无止境的漫漫长途。但是这就是我们想要走的路,既然踏地驱行,便不惧风雨。如今君贤民稳,你我正好可以大展抱负,又何须自寻伤靡。”

      说着自己心里也一片释然,拍拍陆飞肩膀,眉眼弯起了漂亮的弧度,“今日结束后,你我皆推却那些应酬,只二人偷闲痛饮一番如何?”

      陆飞看他这样,也就放下心来,笑着点头,“明日开始国君也要来参加这盛会,咱们今夜虽然不能不醉不归,但是也可豪饮一场!”

      可惜,豪饮的计划很快就落空了,一天的学院行程刚结束,两人就被赫炎召进了宫。

      三人见面简单聊了下这几日的盛况和明日的安排,赫炎突然提到冷言练兵时受了伤,陆飞就匆匆请退跑去看冷言了。

      一时大殿内又是只剩两个人 - 高高在上气定神闲的赫炎和明显有些局促不安的沈离凌。

      “听说今日冀州来的赵才子对爱卿出言不逊。。。?”

      惊讶于百忙之中还把聚贤大会的汇报听的如此事无巨细,沈离凌微微颔首,笑着回话,“冀州才子多狂士,为争头彩在众人面前语锋偏激冒进了点,倒也可以理解。此人虽然略显莽撞,但是才能兼备,假以时日倒是不乏为一良臣苗子。”

      “沈爱卿倒是大度,如此诋毁我朝中重臣,本王可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 赫炎冷冷地说道,神色严肃认真。

      沈离凌心头一惊,那人不过是在论辩环节对自己推行的政策发表了相左的意见,虽然态度傲慢但也言之有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赫炎若是将睚眦必报的性子使在用人之上,可是国君大忌。

      他忙笑着说道,“微臣倒是觉得此人不畏权威,直抒胸臆,又有胆有谋,能给臣以警醒反思之机,若是朝中能多有这样的人,也是我赫鸾幸事。”

      “你。。。” 赫炎瞪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难耐某样,磨着牙愤恨到,“他敢那么说你你还。。。哼,君子迂腐! ”

      沈离凌被赫炎莫名其妙地怒气弄的一时茫然,怔了一会才想起来,此人的确在论政之余有小小地暗讽了一下他,大概就是他当年叛君易主让人心寒之类。。。

      其实这类明嘲暗讽他听的不少,或者是政敌无招可出时的借机发泄,或者是以博眼球的故意放肆,或者是心有明镜的君子弹劾。

      别的臣子都可以随朝改主,唯独他沈离凌不行。他是赫雅的少傅,是随君成长的贴身之臣,是堂堂君子名士,他应该像柳瑟一样随君而死,用生命书写名节,而不是如今这般,手握重权,追权逐利,翻云覆雨。

      这不免会让一些将他奉为高山兰芷的人心有失望和不甘,然后滋生起怨恨。

      他听到了,便也会随即放下,人生不过数十载,他若将这些言论都放在心上,为了那些虚名而伤神,那又何谈一展抱负。

      只是没想到赫炎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

      “陛下何须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口可封,心难禁,外人一句感慨评判,如浮云飘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微臣身为国相,若是句句较真,岂不让百姓难安?”

      那意思,我都不计较,你贵为国君若是计较,就有辱君威了。

      赫炎盯了他一会,别扭地转过头没说话。

      本来想明日再提醒的话,沈离凌觉得此时正好可以趁热打铁,又接着说道,“天下能臣将相众多,于乱世中择木而栖,赫鸾国未来之途,需陛下用人惟才是举、不拘一格,如今这聚贤大会,明是在国内聚贤能选能才,实则也是向天下展示我赫鸾国君,心怀若谷,广招人才的决心和气度。。。”

      他略一停顿,看赫炎皱眉细听的样子,露出一丝笑意,“明日论道,不仅有未来栋梁学子,也有众多百姓看客,陛下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广为流传,国君若表现出足够的纳贤渴才之势,豁达宽广之胸,定能吸引更多人才流入朝堂。”

      赫炎面带嘲讽,挑眉而言,“沈爱卿指的人才是那些流亡政客,所谓名士吧,本王看他们都是些只图做官的庸俗之辈,换哪个国家都行,对母国毫无留恋,又何谈忠主报国,用他们岂不是对我国不利?”

      “陛下言之有理,那些人中不乏势利之徒,但也不乏才干双全,胸怀大志却因无法受到国主赏识,而抑郁不得志的贤者能人,想要伸展一己才华,国君的理解和支持尤为重要。”

      沈离凌看向赫炎,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陛下这般深谋远虑,睿智过人,能看懂并支持微臣的变法政见。。。”

      赫炎被夸的颇为受用,喜悦之色溢于眉间,又被那笑容恍的有些气息不稳,一时也没了反驳之意。

      沈离凌继续缓缓说道,“对母国失望而奔走他国的贤士,若是能遇上赏识的君主,发挥才能定能助治国家,这是一个国家的福分。若是施加仁政,以大爱福泽邦交,则各国关系融洽,那对对他们的母国也是种幸事。况且我赫鸾大国,何惧豢养势利猛兽,关键是君王清明睿智,臣子不惧直谏,以人才之济济,定可助国强盛。”

      把对国君广纳贤良的希冀都顺势说了出来,沈离凌抿抿嘴唇,静静地用殷切的目光看向赫炎。

      “可是。。。” 赫炎似乎并没受到谏臣情深意切的感染,而是眼神突然变得炙热,灼灼地盯着他,似乎有感而发地来了一句,“本王觉得赫鸾国有国相一人,足矣。”

      “诶?” 沈离凌一时哑然,困惑间投出去的眸光,忽坠入一潭深水,又似被吸入一片深邃星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整个人都仿佛被那炽热幽深的目光锁住一般,动弹不得,心跳如雷,只能怔在原地。

      温柔而霸道的声音想起,带出几分睥睨天下的君王气势,可偏偏眼神又是那么深情柔软,不容置疑。

      “四海之内,我赫炎只要你沈离凌一人!”

      顷刻间,万籁俱静,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两人咫尺相对,触眸凝望。

      就在这时,陆飞伴随着殿口侍从入殿的奏禀声,大跨步地走了回来。

      一入殿就觉得气氛异常怪异。

      他匆匆和赫炎行了礼,立在沈离凌身边,好奇问道,“沈大人,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风寒还没好?”

      沈离凌旋即低下头,难掩慌乱,“没。。。没事。。。”

      “哎呀,怎么更红了?哪里不舒服吗?你这病刚好可不能硬撑!”

      一旁止不住嘴角上扬的赫炎,眯着眼睛紧紧盯着沈离凌,眸光多情流转,生怕错过对方脸上一点细微的变化。

      无意中坦露心迹的一句话,却能让那清冷淡然的人如此慌乱。

      这让赫炎实在不能不多想。

      想着想着就有些心醉神怡,热血翻涌,难以自持。

      恨不得此刻就要了那人!

      可是,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好感可不能这么唐突吓退了。何况,如此撩人的美景,还是日后留着自己品味才好。

      赫炎恋恋不舍地整顿神色,恢复了君王的威严,关切地说道,“沈爱卿大病初愈,不宜劳顿,最近可要注意身体。时辰已晚,不如今夜,留在宫里。。。”

      “不用!” 沈离凌突然叫道,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如此简单粗暴的拒绝,赫炎的脸上自然是难看的要命。

      陆飞赶紧冲沈离凌使了个眼色,好歹给国君个台阶下啊。。。

      “那个。。。微臣。。。臣晚上还要再。。。整理核查明日陛下与学子们要论辩的题目,对,那些。。。嗯材料都在臣的家中。。。”

      赫炎小小地冷哼了一下,转过头去绷了一会,最后看看略显不安的沈离凌,叹了口气,“也罢,那本王也不勉强爱卿了。。本想邀请两位爱卿一起晚膳,那你们一会就尽早回府用膳休息,不要耽误明日的正事才好。”

      陆飞行礼谢恩,心里纳闷,难道陛下这是知道他们准备晚上豪饮而故意提醒吗?果然很重视明天的安排啊,此等敬业之心令人欣慰啊。

      沈离凌则是不放心地又补充道,“陛下可不要忘记臣方才说的。。。兼听则明、纳谏如流,在论道时展示王上的胸怀若谷,切不可与那些傲然学士因意见不和而动怒。”

      看沈离凌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漠然神情,赫炎心里又恨又痒,脸上却是一片恭谨,“本王自会谨遵爱卿教诲。”

      陆飞向沈离凌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也就你能把国君教育的如此心悦诚服。

      说了这么多,赫炎却并没有马上放人的意向,而是一拍脑袋,笑着说道,“对了,沈爱卿,听说这次来京凑热闹的还有你所资商栈的二当家金老板,而且人。。。还住在你的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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