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43、第 43 章

　　“陛下放心，臣沈离凌，必陪守君侧，千里征途，不离不弃！”

　　沈离凌的声音明明响如天籁，却让赫炎有些落寞。

　　那里有让给他欢喜的的真诚和忠心，可也只有真诚和忠心。

　　那样冠冕堂皇的贤臣衷言，不是他想要的。

　　“沈爱卿此言，让本王甚感欣慰。” 赫炎闪过一丝地苦笑，终于放过了手中的青丝，抬眼望到的是正殿屋顶那在火光中或明或暗的金龙彩绘，那威严霸气的龙头正凌厉凶狠的盯着他，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沈离凌能感受到身边君王那不易察觉地微微沮丧，心中有些惶然。

　　也许，这种话从自己这种旧朝臣子口中说出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吧。虽然，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发自肺腑的感言。

　　他未曾对赫雅动过这种心意，赫雅也从未和他深谈至如斯地步。

　　他开始觉得赫炎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一种静默快速填满了这个略显空旷的昏暗圣殿。

　　最后还是赫炎主动打破了沉默，此时的他似乎又回归了君王的深思熟虑，持重而威严，“沈爱卿觉得眼下这朝堂，于本王最大的隐患在哪？”

　　沈离凌微一恍神，蹙眉深思道，“当日陛下已将当权老臣尽数除掉，但是他们在国内的残余势力依然不可小窥。当年他们以左钦马首是瞻，自称朝堂的正统代表，表面正直大义，实则迂腐小人，万事以圣人之道为庇护，不懂变通，治理国家永远坚持古道礼教那一套，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沈离凌当年的政治抱负一直深受正统派系的多方阻挠，深受其害，所以说起来时不免有些有感而发，但他也知道在君王面前不可过多表现自己的个人喜好和评判，便放慢语速试探地看向赫炎。

　　赫炎似乎很赞同他的观点，淡然地说道，“沈爱卿所言极是。本王的母亲是异国出身，在他们眼中自然不够顺应天命正统，本王又通杀了他们的权柄代表，肯定私藏旧怨。而未来想要革新变强，他们一派便是本王最大的敌人。”

　　“正统派扎根太久，门阀内的门生枝蔓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撼动清除。。。”

　　“呵，不如干脆都挖出来直接杀光比较快。” 赫炎冷冷地说道，脸上依旧是淡然从容的表情，眼神却透着几分嗜血的寒意。

　　沈离凌知道赫炎绝对能做出这种情，暗叹口气，柔声道，“陛下入宫后没再追杀下去，一定也是考虑到国初安定不可轻易撼动朝政的根基，反正他们短期也无法有什么动作，不如让臣慢慢攒力，与他们相制衡，只要之后陛下能给予臣足够的支持。。。”

　　“沈爱卿，你的一切，本王都会支持。”

　　赫炎的声音沉稳可靠，让人无限安心。

　　沈离凌是略微冒进地想要试探赫炎对他之后建立自己派系的态度，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地获得了君王鼎力支持的诺言，此时此地让这诺言更有了不可轻易更改的分量。

　　他不禁欣喜地看过去，赫炎却没有看他，而是略显疲倦地闭上双眼，缓缓说道，“君臣相契，自然要坦诚信任。本王也想知道沈爱卿，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本王的？”

　　空气中顿时沉寂地只能听到通风暗窗中吹进的夜风将灯芯撩拨的燃烛之音。

　　过了一会，沈离凌平淡恭顺地声音响起，“臣。。。没有。”

　　赫炎长而直的睫毛微微晃动，在黑暗中轻轻叹息。

　　他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却不忍看到那人对他说谎的样子。

　　他已经习惯忍耐等待。。。再多等等又何妨。至少，那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得。

　　赫炎心中一动，伸出手搂住沈离凌的腰一带，那人猝不及防地上身跌入他的怀里。

　　他把脸埋在沈离凌的胸前，闷声说道，“沈离凌。。。本王好累。。。”

　　他努力独自走了很久，可是为何离想要的终点还是那么远。

　　“陛下。。。？”沈离凌在温热的桎梏中不安地发出疑问，他心里有些慌乱，此时的赫炎让他有种心口发胀的感觉，但君臣之别又让他必须冷静应对。

　　“陛下近日操劳政务，又恪守今日繁琐流程，会累也是应该的。” 沈离凌忍受着并不太舒服的姿势，小心地组织着措辞，“仪式重在心诚，其实不必对自己过于苛刻。。。”

　　赫炎发出疲惫地轻叹，“本王在这睡会，宗庙先人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其实他自小便对皇室家族没什么感觉，所谓皇子王位都不过是生存下去的手段而已，他所得到的都是他自己赢来的，自然不会把宗庙祖礼放在眼里。但这些东西，很多时候的确是很好的工具和庇护。

　　“陛下诚心尽职，无须在意这等小礼。”

　　得到沈离凌的“认可”，赫炎立刻起身脱力般的却又无比强势的，将沈离凌搂着卧倒在繁华精美的绸缎软垫上。原本端坐当人型枕头的沈离凌又变成了抱枕。

　　赫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轻轻拍了拍怀中一时僵硬呆滞的男人，语气轻松寻常，“你我小憩一会，明日好有精神朝堂立威。”

　　沈离凌僵硬地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小憩一下何必拿他做抱枕？

　　联想之前的种种，沈离凌心里一阵扰乱，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赫炎微微调整姿势，将他搂的亲近，而后下巴轻轻抵在他的额头上，慢慢呼吸变得均匀。

　　沈离凌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习惯赫炎这种超越君臣的动作了，安心和暖意让他也懒得计较什么，困倦感慢慢袭来，一夜长谈的混乱思绪让他也很想不负责任地一睡了之。

　　意识陷入昏沉的最后一个思绪就是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一件事：赫炎一定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缺乏安全感，所以只有抱着什么才能安然入睡吧。都是从小缺乏母爱的人，若是通过这种形式可以给他家人般的温暖，那也算尽到了臣子的义务。

　　现在的沈离凌不知道的是，很久之后，当赫炎知道他当年以为自己喜欢抱着他睡觉只是因为缺乏母爱后，便身体力行地凶神恶煞地表达了自己缺的到底是什么，而害得他好几天下不了床的悲催经历。

　　他同样不知道的是，一向作息规律的他很快睡着后，赫炎就睁开了双眼。

　　轻轻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已经睡着的男人，赫炎脸上露出一种满足甜蜜的笑容。

　　看着那人梦中似乎有些不安的蹙眉，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心中有些酸楚，会不会是梦见赫雅了呢。。。

　　赫炎叹息着，将人抱的更紧了。

　　他要得到的人，就必须无论身心，全部都得是他的。哪怕心里有一丝一毫别人的影子也绝对不行。

　　可偏偏赫雅注定会成为沈离凌走向他时必经的那道鸿沟。

　　他曾想过永远不要再提那人就好，时间久了那人自然会被忘的一干二净。可是越来越多的事情让他发现，赫雅不可能就此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们的生命里。他如果要做一个让沈离凌尊崇爱慕的君王，他如果要保护沈离凌周全，就不可能绕过赫雅的影子。而沈离凌会以怎样的形式获知怎样的关于他的信息，一想到这些都可能不再在己的掌控范围，他就有种要发疯的感觉。

　　所以，要让沈离凌彻底忘记赫雅，就必须彻底地放出沈离凌对他的一切情感，不敢是感恩的还是愧疚的，在他监视掌控的范围内做对那人的最后的祭奠。唯有尽情的悼念，才能尽情地忘却。

　　不知过了多久，沈离凌在大殿外肃穆的钟响下幽幽转醒，他们将要出殿的时辰到了。

　　赫炎比他醒的要早，应该是简单地整理过自己，已经看不出昨夜流过鼻血的痕迹，正用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

　　沈离凌赶紧擦擦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心想不会是流口水了吧。他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总感觉梦中被个八抓鱼给缠着，还有虫蚊似的侵扰感，但又昏沉沉地醒不过来。

　　还好赫炎并没有盯他太久，而是缓慢起身，然后向他伸出手。沈离凌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双手，然后被对方轻松地拉了起来。而后两人开始整理衣服仪容，准备出殿。

　　就在快要走到殿门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赫炎却突然从背后拥住了沈离凌，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呼吸，而后在他的耳边发着热气，用暗哑地低沉嗓音缓缓说道，“沈离凌，你还欠我最后一道仪式。。。”

　　最后一道仪式？沈离凌一脸狐疑，顾不上现在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他想的是作为守臣的职责已经提前学习了，并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啊？

　　难道是类似的寺庙许愿还需要最后还愿？那个。。。自己许愿了吗？。。。也许是指让陛下全力支持他。。。？

　　他来不及询问，殿门已经发出被外面的人缓慢开启的闷声，若是被外人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不成体统。

　　沈离凌便不再多想，脱口而出，“陛下放心，臣到时一定竭力配合。”

　　赫炎身形一滞，而后发出低沉而愉悦地笑声。

　　在殿门被打开的瞬间，他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