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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一夜纵情梦心结 君王侍榻绕指柔 ...


  •   沈离凌昏昏沉沉,宛若飘浮在水中,时而冷时而热,怎么动也动不了。

      他的意识仿佛还困在囚室之内,怎么醒也醒不过来。

      囚室内,赫炎放开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在问段瑞提及的黑王密信都说了些什么。

      当时,他迎着赫炎灼灼逼视的眼神,缓缓平静道,“密信中说宋飞云……会利用琴谷一战埋下的谣言再做文章,所以我留在相位上对黑曜更为有用,让蟠龙无须妄动,助赫鸾内乱便可。”

      “……” 赫炎不易察觉地匀长呼吸,像是松了口气。

      沈离凌垂眼又道,“想来,黑王是想在关键之时,利用君相不和来扰乱赫鸾。只是,他没想到陛下对那些谣言早已打击至深,他的离间之计定会落空。段瑞说出这些,无非是想让我看到诸国之内,为相者最易遭敌谋算,最易受君王猜忌,以此来让我心存畏惧,惧而生疑,疑而生乱……可我,并不会上当。”

      赫炎身子瞬间松弛,默了片刻,又蓦地抓住他肩膀,“我在背后只是稍微严惩了些恶意传谣之人……”

      “我明白,陛下只是不想让我平白受冤。” 沈离凌打断他的不安,微微一笑,“陛下放心,我虽提倡仁治,也知为王者当断则断,不可一味宽仁。”

      赫炎这才彻底放心,问道,“那段瑞有没有说别的?他怀疑的人究竟是谁?”

      “段瑞说……若蟠龙还有自主之力,就会听黑王叮嘱,但我还是遭遇刺杀,说明蟠龙已被背后之人完全掌控,而那人究竟是谁……他说我既早有答案,又何必问他。只是他也猜不透陛下心思,所以才认定我会因那人而受陛下猜忌,深陷囹圄。”

      “他是指……冯明达?!”

      “……对。他断定我提及冯明达的行踪,不只是为了提醒他有人会对他报复那么简单……”

      赫炎深长呼吸,半晌,才哑声问道,“所以你怀疑的一直都是……冯氏?”

      沈离凌默了默,“是。”

      赫炎一震,“可你之前明明说过冯将军肯定不会背叛……!”

      他倏地顿住,硬生生将后面的“我”字改成了“赫鸾”。

      沈离凌听出其中变化,心下不忍,却还是开口道,“就算他不会,不代表他的至亲不会,只是他会如何抉择……臣不敢赌。”

      赫炎面色一僵,咬牙不语,盯住他的目光颇有幽怨哀茫。

      沈离凌苦笑一下,倒是也能理解赫炎心情。

      少年心性时,总会觉得自然坚信的,也该是亲近之人同样坚信的。若得到相反答案,往往就会有种类似遭遇背叛的受伤之感。

      可段瑞既然和他猜测一致,他就不得不给赫炎一个警醒,但……也只是个警醒就好。

      沈离凌收敛神思,缓和口气,“严格来说,除了边关军营内确有人为黑曜传信,暂无针对冯将军的线索。他远在都城势力之外,一心戍边,向来无心朝堂纷争,这次来京也不过只带了少量骑兵精锐,陛下如常对待便好。至于冯瑜,为避免打草惊蛇,陛下也无须多做什么,微臣自会暗中探究。总之,陛下还是可以继续信任冯将军的。”

      “我信他……那你呢?” 赫炎口吻莫名执拗。

      “我?” 沈离凌看着赫炎眼底的焦躁恳切,愈加温和,“陛下相信之人,我自然也信。我只是对冯瑜有所怀疑,也想暗中调查清楚,好为冯将军洗脱嫌疑。若冯瑜真有问题,而他二人并不同心,那么有陛下明断是非、功罚并论,也自可保冯将军无事。”

      赫炎听完,眼底立时多了抹少年独有的欢喜光芒,“对对,就是这样,你我只要查清楚了,他就没事了。”

      沈离凌低眉一笑,心底却多了份沉重。

      他希望冯将军是无辜的,但这一次,他必须要让自己比赫炎更为冷漠多疑。

      就像他必须逼着自己,对赫炎说谎一样。

      其实,段瑞对他说的是,“据信上所言……黑王让宋飞云告诉了陛下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一个会让他不再信任你,一定会弃用你的秘密,所以蟠龙无须对你下手。还说若陛下对此毫无表态,也未对你有何异动,说明……陛下信了,并另有打算。黑王也是君王,他断定炎王会如何抉择,所以把你留在相位,反而正合他日后另作文章的意图。”

      沈离凌当时一听,就呆住了。

      他知道,若赫炎真听了什么,却并不相信,就一定会在事后以调侃口吻讲给他听,与他谋议。

      黑王也许会故弄玄虚,但不会无中生有,段瑞也许会挑拨离间,但不会凭空捏造,最重要的是……这密信之言,竟将他心底一直隐隐埋藏的疑问恰如其分地勾了起来。

      段瑞还说,“大人其实对蟠龙背后那人是谁,早有猜测,又为何一定要问我?还不是因为……大人也拿捏不准陛下之心?那人未必会信黑王之言,可我信。大人还记得我当年送你的那块人皮纹印嘛?那块是我说了你在暗中调查,为了扰乱你让黑王给我的……当年对你兄长下手的到底是黑王还是宋相……都不好说,可此事相关节点为何与黑曜内乱有所关联……?你身边之人又为何不愿让你去查个清楚……?我虽不能确定那个秘密是什么,但我知道,以沈大人的睿智敏锐,早晚会弄明白……到时,你要如何面对一个陛下不愿让你知道的秘密?陛下又要如何对待发现了秘密真相的你?沈大人可想过自己之后境遇?”

      那一刻,沈离凌并未说话。

      因为他的心里,有了一瞬天崩地裂地动摇。

      他的秘密,他有何秘密?

      人若有秘,无非隐疾、缺陷、欲望、恶癖、记忆、过错……或是年龄、身份、身世……

      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却值得黑王大做文章的……

      他心下一惊,想起当时因李伯暗中阻扰的调查无果,想起他追问生母旧事李伯素来薄情的言简意赅,想起李伯以未受家族荫蔽为由而对往事闭口不谈的忧郁淡漠,还想起李伯问他是否要告诉罗平身世真相时,说过的话,“有些事,在当时看是残忍的……可是放远了看,也许就是对的了”……

      是什么让李伯觉得残忍,却又坚持是对的……

      沈离凌不敢再想。

      可梦里的意识,却并未放过他。

      他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榻之旁,父亲躺在那里对他梦呓般咬牙低语,“凌儿…… 你定要当上赫鸾国相……!一定……一定要……做好国相……不可背叛……绝不可……!”

      登上相位……登上相位……!那是贯穿了他一整个少年时期的动力与梦魇。

      梦魇如冰水淹来,将他裹挟窒息,痛苦挣扎间,耳边只有父亲严厉责备的声音,如往日责罚反复鞭挞着他的心。

      “……不可失败…… 不可犯错……为相必贤……!”

      “这是你欠质儿的……也是你欠……沈氏的!”

      “你若这般以色侍君、佞臣误国……怎对得起我沈氏列祖列宗?!”

      他浑身冷僵,脱力下坠,几乎就要落入万丈深渊,忽然腰身一紧,温热漫开,身子轻盈上升破水而出。下一瞬,赫炎笑容恣意,揽住他扶摇而上,相依相托纵横天地。

      天地广博,疾风呼啸,两人身后似有羽翼被风拂开,凤羽掠风,流光溢彩,孪羽振翅,五彩斑斓,恍惚间两人似鸾凤齐飞,青云直上,逍遥同游。

      蓦地,狂风怒号,浓云蔽日,阴霾遍布,鸾鸟化龙,腾空而跃,徒留他孤身束链,痛茫仰望。

      “汝非是汝何谈真心、汝非吾族何谈忠义?!”

      熟悉嗓音似惊雷劈下,撕裂羽翼,凿碎血骨,让他自内在开始点点破碎,一切存在和支撑随之崩塌,他不过一点浮沉,即将消弭于烈烈风中。

      绝望和痛苦拉住他仅剩的意志急急下坠,似乎又要堕回无边黑暗。

      -

      黑暗中,渐现混沌,继而天地苍茫,白云缭绕,雾气浓重,缓缓下沉,又朦胧散去,淡出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离凌……” 赫炎收紧臂膀,满足叹息,“你我相伴余生……可好?”

      沈离凌轻轻抬眼,笑意温柔,“……好。”

      赫炎呼吸一颤,正待亲吻,突地心口一痛,寒气四溢。

      沈离凌手指鲜红,从他心口抽出,淡漠望他,“两国交战,必有一败,我沈离凌只能忠母国而……弃夫国……!”

      说罢冷冷转身,决然而去。

      赫炎痛地痉挛跪地,颤抖伸手,拼命去够,却什么也够不到。

      顷刻间,他又变回了那个瘦弱肮脏的无用少年,抱着脑袋蜷缩于地,身上耳边满是拳头和辱骂。

      “没人养的狗杂种……你不配留在这!”

      “你娘是亡国娼妓……你爹是宫外的野汉子……你才不是我们赫鸾公子!”

      “……没了王族身份,你就是条没人要的野狗……!”

      暴怒和痛苦染红了他的视线,却依然能让他看清前方驻留的身影……白衣胜雪,清雅出尘,冷若冰霜,淡漠静观。

      同样地冷冷转身,决然而去。

      “不准……走……!”

      赫炎猛然惊醒,大口喘息,胸口疼痛异常,满是恐惧。

      他下意识收紧手臂,熟悉的气息和温热立时将心底填满,驱散了恐惧消。

      好久没睡得这般香甜满足了……

      他深长呼吸,放松闭目,又倏地睁眼,几乎惊地坐起。

      昨夜……?!

      他低头看去,只见怀中之人面色苍白,双眉紧蹙,眼角红透,尚有泪痕未干,似正陷入痛苦梦魇。

      赫炎脑袋一炸,嗡嗡作响,一夜荒唐快速闪现,哀求泣声轰然回响,化作层层利刃刺向他的心脏。

      他沉住呼吸勉强镇定,搂住对方缓缓起身,薄衾滑落,身子一紧,赫炎视线下滑,胸口一阵闷痛。

      沈离凌浑身绵软眉心愈蹙,细白手腕红痕醒目,全身遍布吻痕淤青,斑斑污迹可疑残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夜尽兴过度,疲累难持,径直睡去,竟忘了沐浴清理……甚至还没……!

      他死死攥拳,恨不得先扇自己几个巴掌。可此时并不是懊恼之机。他竭力冷静,稳住气息,一点点咬牙动作,虽然极缓极轻,却还是将原本就睡不安稳的人给弄醒了。

      沈离凌痛吟一声,慢慢睁眼,神思恍惚,好不容易才将焦点聚在赫炎那张满是不安的脸上。

      他动了动唇,痛感霎时撕裂开来,似自喉咙蔓至全身。

      回忆闪现,神志顿清,他浑身一僵,一把推开赫炎,却痛地身子一颤,几乎落下泪来。

      “怎么?哪里痛?” 赫炎有些手足无措,生怕一个动作再弄疼他,“别乱动,让我看看……”

      “别碰我!” 沈离凌冷冷嘶声。

      赫炎一愣,动弹不得。

      “……陛下……既已拿了想要的……又何必……还要强迫臣留下……!”

      嗓音虚弱,却透着愠怒。

      赫炎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沈离凌不再看他,咬牙挣开怀抱,用手臂撑住自己,向着榻沿一点点挪动。

      赫炎伸手欲拦,目光触到那决然身影,心脏刺痛,停在了半空。

      沈离凌浑身无力,剧痛钻心,竭力硬撑,却还是未挪几步,便眼前一黑,晕眩倒下。

      “离凌!” 赫炎一把将人搂回,这才觉出对方体温高热,不似寻常,他忙仔细查看,不由颤声,“……出血了……我、我去传御医……!”

      “不要……!” 沈离凌死死抓住他,艰难吐字,“别叫外人……我要……沐浴……然后、然后叫林裳来……”

      赫炎顿时清醒,握住他手,“好好,不叫外人,我都听你的……我……是我昨夜一时冲动……你晚点想怎么教训我都行!”

      沈离凌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像是不愿作答。

      赫炎呼吸一痛,手脚冰冷,梦中恐惧再次席卷而来。

      下一刻,掌心手指弹动,似要挣脱桎梏,他觉出是自己手掌过冷,连忙松开,看看似已昏睡之人,又不放心地试探握住。

      掌心的手仍是挣动,赫炎失魂落魄想要松开,却被一个反手,轻轻握住。

      长指绵软,虚弱无力,可就这么轻轻一握,便已让赫炎心口滚烫,眼底生热。

      他的离凌啊……再也不会弃他不顾了。

      *

      将近午时,相府仍是一片寂静安然。

      这里不似宫中有随时可用的浴池,但内务安排得当,一声传令,热水浴物便也很快备齐。

      赫炎派门外护卫去传林裳,自己用薄衾裹紧沈离凌,抱着他入内室沐浴,出来后,室内空气已被置换清新,床榻被褥也已替换干净,榻边药水一应俱全,暖炉温度调控适宜,林裳则备好一切后,兀自在门口候立。

      沈离凌的人素来稳妥,赫炎自无后顾之忧,只专心致志为昏睡之人擦身上药。一番热浴泡身,沈离凌眉头似有舒缓,但依然是浑身滚烫,昏迷不醒。赫炎为他处理好伤口,又用嘴喂了些温水,这才将人用厚衾盖好,端坐榻沿,叫了林裳进屋。

      林裳低眉顺目,目不斜视,默然站定。

      赫炎轻咳一声,气息仍是不稳,“沈大人昨夜感染风寒,还有些发烧,我想传御医,但……御医太慢,当务之急是先退烧,府中可有何良方?最好是……能让本王亲自上手的。”

      林裳心领神会,恭顺答有,但需对症下药,问自己可否先看看大人情况。

      赫炎默了片刻,点头应允。

      林裳跟着沈离凌久了,对他身子状况最是了解,又足够勤奋用心,平日没少跟着李伯御医学些医识药理,此时交给她看最为合适。

      只见林裳上前先是摸了摸沈离凌额头,又从被中取出他手腕,目光触及腕上淤青,明显一顿,颤了颤手,方搭指切脉。

      赫炎看在眼里,莫名局促。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相府婢女,却还是让他有了一种紧张不安的心虚之感。

      林裳把完脉后,重重一叹,虽还是恭敬口吻,却也掩不住少女率真下的责备之意,“大人身子本就虚弱,又一直过度劳累,明明虚不受补,还消耗无度,这几日已是身子不好,一味靠药硬撑……昨夜回来本也不适,还熬灯政务,再加这般……强行耗损,内虚难持自会淤毒齐发,还带上肝郁气滞,急火攻心,郁而化热……”

      赫炎咬牙静听,手指攥紧,像是随时都要暴怒发狂一般。

      可那怒气,因为是对着自己,便只能化作暗流向内。

      “……陛下须先为大人温酒刮痧,只是砭石太硬大人皮肤受不住,陛下可用掌心代替搓至发红发热,如此出汗去毒,还可……活血化淤。待逼出火来,烧才能退。这期间,定要让大人盖好被子,一会我会熬好药送来,再准备些缓中补虚的汤水……大人虽是……劳累受寒所致,但也还是该请御医看看,陛下为大人去热完毕,就可派人去请。等御医来了,大人烧应该也就退了,到时只需把脉开药即可……大人怕冷怕苦,病得难受想必不会像平时那么好说话,陛下还须多些耐心,更要时刻紧盯处处温语,莫再让他受寒受气……”

      赫炎默然静听,一言未发,只埋头随着林裳话语动作,为沈离凌加盖厚被掖好被角,又洗净双手取出白酒火烛,按她叮嘱烧热备好,放于榻上托盘。

      待室内弥漫起刺鼻辛辣的淡淡酒味,林裳这才想起,自己面前的是一位被传为狠辣无情、阴晴不定的堂堂国君,立时闭紧了嘴。

      好在国君一门心思都在自家大人身上,虽是表面从容沉稳,却难掩失魂落魄下的不知所措,明显对她所言百依百顺,自然也无暇顾她态度敬否。

      林赏暗暗松了口气,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最后看了一眼榻上君王,只觉方才还显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已瞬间萎靡。

      那茫然落魄的样子,像极了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林赏一时怔愣,轻轻叹息,关好房门,为君臣二人隔离开室外尘嚣。

      *

      室外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洛京城内已是一片秩序井然。

      此时,相府之人已知晓大人今日没能如常出现的原因 - 昨日国君夜宿,与大人急商政务,两人促膝长谈,致使大人劳累交加、感染风寒,彻底病倒,国君爱臣心切,又有政务未定,今日便要留在相府理政。

      国君在府,众人自是低调谨慎,唯有府邸护卫,因有宫卫代守,正自难得齐聚后院,自也无暇关注君臣二人正在忙甚。

      “……就是这样,以后日常训练,人手沙袋,强度时长皆会加倍!”

      空地正中,叶方身姿挺拔,双手负背,沉声扫视,一副总管气势。

      有人看看自己绑在脚上和手臂上的沙袋,哭丧着脸道,“叶方,咱们平日训练也不轻松,这……有必要弄这么沉吗?”

      叶方一抬下巴,“怎么没必要?等你上了战场穿铠甲举大刀,长途跋涉再迈不动腿、抬不高手,不就只能给敌人送人头了吗?”

      那人无言以对,众人窃窃私语,一个少年护卫忍不住撇嘴嘟囔,“叶大哥,我这还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就给你支到战场……”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拍了脑袋,“你啊,万一这次比琴谷大战那时还要兵力不济,再调低个入伍年龄大肆抓人,你还逃得掉?”

      少年鼓了鼓嘴,脸皱得像个包子。

      叶方冲那少年挤了挤眼,爽朗笑道,“小韶子甭担心,真要上战场了,叶大哥也会罩着你的!不过,像大人常说的,咱们要学会未雨绸缪,如此加强训练,万一真有机会参与讨黑大战,说不定就能给大人立个大功回来了!”

      少年仰脸歪头想地认真,忽而眼睛发亮,挺起胸膛,“那我到时要让大人亲自给我授奖!”

      “好,大人肯定乐意!那咱们日常训练就再也不能偷懒溜号咯!”

      少年吐吐舌头,嘻嘻笑道,“那还不是和我们叶大总管学的!”

      众人顿时低声哄笑。

      叶方脸上一红,故意瞪他一眼,又轻咳一声,板起面孔,“咳,总之,今日训练咱们要来个别开生面的!你们就瞧好吧!” 说罢,拍了拍手。

      树荫下,走出三人,在他身后负手站定。

      众人齐齐瞧去,旦见三人高大强壮,英武逼人,手脚缚着比他们更大更沉的沙袋,正是何叶辰、冷言和单勇。

      叶方指着三人,“这三人大家都认识。何副总管嘛,我小弟,实力如何我就不说了,这两位,一位是御前侍卫总领,一位是烈焰军新兵营第一勇士,大家一会下手就都不用客气哈!”

      众人目光闪闪看着三人,何叶辰温和一笑,冷言期待眨眼,单勇挺挺身姿。

      叶方又道,“有他们助阵,今日训练必是精彩!这规则呢,也很简单,就是大家分组和他们三人对抗,哪一组能打倒三人中任意一人、任意一次,就算赢!赢了的统统有奖!不过切记一点……”

      他收敛笑容,极力严肃,“大人今日病了需要静养,咱们离着虽远也得注意,所以只打人,不说话!懂吗?!”

      “懂!” 众人齐齐压低声音,各个摩拳擦掌,难掩兴奋。

      有人见叶方也绑了沙袋,笑道,“叶方,平时这种多人打擂你不最喜欢当判官吗,怎么也要参加了?”

      “哼哼,因为啊……” 叶方捏捏拳头,挑衅地看向三人,确切地说是看向何叶辰,一脸慷慨,“今日小爷看房子不顺眼,所以要好好教训下上面的臭乌鸦!”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有何叶辰苦笑一下,无奈摇头,眼底却满是宠溺笑意。

      一场多人对擂就此展开,如火如荼,闷声激烈。

      丝毫没影响到寝室之内,一片静谧安宁。

      赫炎用温酒替沈离凌一点点搓遍全身,又给他喂了些红糖姜水,再将他细细裹了个严实,连同厚被一起搂入怀中,方深长呼吸,缓了口气。

      微一闭目,脑中便是白皙肌肤上斑驳狼藉的淤痕红印,如落雪红梅,触目惊心。

      他心底懊悔交加,躁意翻滚,一瞬不瞬凝住怀中之人,生怕他有啥不适被自己忽略了去。

      沈离凌蹙眉闭目,红唇紧绷,额上鼻尖皆是细密汗水,不时迷糊喊热,难耐挣动,似要摆脱热缚。赫炎怕他踢被受凉,纵是一身闷热,也还紧紧搂着,不时为他掖被擦汗,轻拍安抚,喂水喂药。

      药汁苦涩,刺鼻呛舌,他含在口里,喂地小心翼翼,沈离凌还在昏睡,只下意识怕苦躲拒,赫炎双臂收紧,硬是一点点渡,如此往复,也说不清那苦汁到底是被谁喝下得更多。好不容易喂完苦药,他又含了蜜水来哄,沈离凌本能地贪恋着那清凉香甜,唇舌轻动,追逐索取,不时溢出几声脆弱低吟,眼角也带了些委屈似的泪水,逼得赫炎气息紊乱、周身愈热,多少疼惜柔情险些化了凶残毁欲,不由对着本该一夜餍足的自己暴躁生怒,暗骂不已。

      如此一场大汗淋漓后,沈离凌烧热明显减退。赫炎终于稍稍安心,在火盆温暖下为他擦汗换衣,换好干净被褥,将人重新裹好。忙完这些,他已是汗如雨下,只随便拿湿布一擦,又小心放了会室内空气,这才准备唤醒沈离凌,想要逼他起来吃些食物。

      食物是林赏特意熬制的米浆粥,里面放着他也认不全的细小佐料,温热香甜,软儒可口,生津润燥,最适病人服用。

      他将沈离凌小心抱起,低声轻唤,沈离凌半倚半靠,许久才长睫微颤,缓缓睁眼。

      赫炎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地仿若是在等待一场生死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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