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24、第 24 章

　　沈离凌憋着一股劲马不停蹄，中间只休息了两次，临近辰时已到了古寒山。

　　等下马时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隐痛而暗暗发抖，脸色也愈加苍白虚弱，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叶方一脸担忧地扶住有些踉跄不稳的沈离凌，心急地说，“大人，您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昨夜有点着凉，刚才又太赶了，一时头晕而已。”沈离凌挤出一个让人信服的宽慰笑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缓一会就好，现在干正事要紧。”

　　了解自家大人做事风格的叶方只能顺从地点点头，扶着沈离凌慢慢走到一侧的树荫之下，“大人您先坐下休息会，我去把御守司的大人叫过来。”

　　“好的。”沈离凌笑笑，心想我还是站着吧。

　　何叶辰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离凌，关切的神情中似乎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了然。

　　一股凉意透过沈离凌的全身，这个跟随赫炎多年的侍卫身上藏着一种和赫炎一样的阴厉深沉，明亮深邃的眼眸似乎能看穿一切。

　　一想到昨夜之事还有第二个人知道的话，沈离凌就不可抑制的心慌发抖，他暗自沉气，将目光望向叶方离去的方向，一脸轻松地笑着说道，“不知何大总管现在和我们叶副总管相处的怎么样了？”

　　“回禀大人，叶副总管为人豪爽心善，对属下照顾有加，这几日已默契十足。”何叶辰敛去锋芒，一脸诚恳老实的开朗笑容。

　　沈离凌点点头，收回目光，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何大总管跟在新君身边没少立下汉马功劳，今日屈就于相府，实在大材小用了。他日相府庶务繁杂，但也会有不少政务，你若有什么可心的，尽管找我来说，我自会安排你想要的任务。”

　　“谢大人。”何叶辰被眼前鲜妍洁白的温润男子拿真诚清澈的目光看着，不禁呼吸一滞，心中暗自发笑，不愧是让赫炎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啊，自己差点都要心动了。

　　不过他一向擅控分寸，不越雷池，自然不会蠢到对自己君王在意的人有半点逾越之思。

　　毕竟美人很多，但命只有一条。

　　这大概也是赫炎选择派他前来的原因。

　　突然想起他的日常任务之一，他从包袱中取出精心收好的华美斗笠，双手递上，“沈大人，您位高权重，不适宜在此粗乡僻野间抛头露面，这斗笠正适合您现在佩戴。”

　　从不喜欢无故在民前立威疏远的沈离凌若是换了别的时候，肯定是会拒绝的。但他今日自知气色羸弱，毫无国相威严之势，若是压不住官吏百姓，恐耽误正事，便默默应允。

　　御守司的司长丁大人是个高瘦精干的男子，带着两个侍卫的他跟着叶方远远便看见头戴斗笠，黑纱遮面徒留双目的国相大人。

　　他在此区驻守已久，却是第一次有机会直面这么大的官，还是传说中国色天香的年轻国相，心中难免既激动又紧张。

　　只见沈大人英姿飒爽地长身鹤立，一袭白衣清冽淡雅随风而扬，一双美目眼波潋滟，顾盼生辉，却带着冷冽睿智的灵动英气，其绝色可见一斑。

　　巨石地点就在不远处，但沈离凌习惯先了解好所有细节再出场，毕竟他身居要位，到时随意的一句片面之言，都会影响局势的变化和走向，他不希望自己在不了解情况下造成什么失误。

　　他细细地问询了这诡异天相出现的来龙去脉，角度奇特，严谨细致，让丁大人不禁背后发凉地冒着汗。

　　知道朝廷必派高官前来调查，自己早就争取做到滴水不漏，封锁控制，第一时间大范围的搜索，并备好禀报之词，可是被沈大人游刃有余地一路问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处理的还是不够谨慎严密。

　　从村民发现巨石滚落到传至御守司，不过几炷香的时辰，丁大人立刻派出众多兵力封锁搜寻，却毫无所获。

　　而实际现象比沈离凌听到的消息更为怪异，那巨石滑落时底部竟然还燃着一圈火焰，落至地面过程中，尾随石头而下的火焰也慢慢燃尽化作黑色的灰烬纷扬而散，让整个画面更显神奇，也吸引了大量村民的围观讨论，这天道凶相的不安和恐惧已深入人心。

　　沈离凌不禁凝神思索，再次看着丁大人，说出他的建议。

　　若是有心之人为之，大概第一时间就逃跑或隐藏于众人矣，而这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的巨石是如何避开耳目被挪至山崖之上，又如何突然滑落燃烧，必有什么机关巧计，这时搜索的范围和目标就不能只是人了，而是山林间石壁间的残留痕迹。

　　丁大人十分认同沈大人的分析，但无奈天色渐晚，上山搜索难度过大，只能提议明日一早重新搜索。

　　沈离凌并无任何怪罪之色，他肯定了丁大人快速有效的一系列动作，也赞同等天色大亮才方便寻找线索。

　　既然条件限制，目前的重点只能是从村民们的口供入手。

　　根据丁大人的讲解，沈离凌感觉这口供还有很多漏洞等待进一步追查，而现在那群目睹巨石滑落的村民还被限制在现场，若让他们久留也只能徒增不安情绪。

　　他沉吟片刻，决定去现场会会这“天降巨石”。

　　不过得先让丁大人替他完成几个任务。

　　丁大人回到现场，故作神秘庄重地对村民们说，已收到皇城传来的消息，原来宫中的司星法师早已夜观天象，观东方苍龙之心宿，其后星移位于中央大星，正所谓“心为明堂，大星天王”，正是揭示了新君代替前星太子赢得天王之兴兆。

　　而后夜空北侧又出现两星连珠的半吉之兆，预知将会有天道异相显示于北方，并且是显示为两次，根据长久流传下来的，阴阳相合天人合一之宗庙神训，这异相将会一虚一实，而出现天相之地也将成为天道施行的圣地。

　　这村民哪能听懂那些星象占术之类的东西，只是祖上就在这神山居住自然敬畏天地神明，之前的国王又极度重视司星之术，虽然到了太子雅登位后对司星一职大肆削弱，但民众并不了解，还残留着之前对司星法师的信任和敬畏。

　　丁大人先是用术语把村民一顿忽悠的迷迷糊糊，然后露出一副温和慈爱的爱民之官样，给大家解释，就是这天相还会再显灵一次，两次谁虚谁实，天意自会昭示，而这最终结果将决定这城北古寒山村的命运，是成为赫鸾国国之兴盛的圣地，还是国之凶险的恶地。

　　这下好了，原本是对天子的审判犹如转成了对当地村民的审判，一想到自己生活的地方可能会变成天相下的凶险之地，这切身利益相关的不安成功占据了村民的精力。

　　丁大人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配合官兵的进一步盘查，做为古寒村见证国运天相的史书记录素材。这几日没有命令解禁也不能乱跑，随时等待传唤，大家一起齐心协力面对下一个天相的出现。

　　村民们带着忐忑迷茫和对自身未知的不安，惶惶然地回了家。

　　现在他们都是绑在一条船上浮沉的人了，谁还有心思出去散播什么言论，都同仇敌忾地等待命运对他们村的判定。

　　有了这层期待和不安，暂时可以不用担心这些村民了，只要把关口守好，就不会有谣言跑出去。

　　现在可以安心调查案件了。

　　这头等大事，自然是安排给一路颠簸的大人送来食物和水。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沈离凌还是欣然接受少吃了一点，毕竟自己不吃身后的两个大男人也不能挨饿。

　　山村之间，丁大人精心提供的也不过简单的粗茶淡饭，而能让他们休息的也只是在山下临时搭建的草棚。

　　但是就地取材而用心垒起的松软的草堆座椅，倒是缓解了沈离凌的燃眉之急，他终于可以坐下休息了。

　　但也没能休息太久，待村民散尽，他就去查看巨石了。

　　此时夜色已降，月光惨淡，让山林中的寒夜更显阴森昏暗。

　　士兵们举着火把，将沈离凌引至现场。

　　只见那石头嶙峋多棱，材质和山石无异，除了巨大而难寻出处，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沈离凌伸出手指仔细碾磨石体上的刻字部分，心想这功底，不是一个鬼斧神工的巧匠就是一个内力深厚的高人所赐，那金漆。。。居然是纯金融化浇铸，这背后之人想必来头不小，而这深山之中不可能有铸金器具，难道是从附近据点制好再搬上去的？这么大阵势又不可能不被外人看到而走漏风声。。。

　　此时丁大人按照沈离凌的吩咐，已经将古寒山的绘制地形图呈上，又叫了深谙山林地形的当地老者为沈离凌讲解这片的风土。

　　沈离凌的目光盯着地形图，听着老者缓慢地回答着他的问题，秀眉轻拧，陷入深思。

　　突然，在他身边的何叶辰身形一凛，凝聚一身肃穆寒气将他护在身后，叶方也警觉地抽出佩刀和何叶辰形成背靠背的护主阵势，一双犀利的细目瞪向林间树梢高处。

　　沈离凌立刻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四周。

　　旦见惨淡凄清的月色下，不知从何处飘来几团荧荧鬼火，在暗夜中发出凄迷的蓝绿之光。

　　随着一阵阴寒的夜风，那鬼火似乎在人的眼前使了什么把戏，从身后又幻化出新的鬼火，短短数秒间，数十个鬼火随风而下飘至他们所在的上空又似燃尽般消失于晃动的火把之焰上。

　　此处并没有什么古墓坟头，这鬼火烈焰却不知从何而来。

　　夜幕低垂的山林中阴风阵阵，树木林叶间传来怪异的声响，似风声疾呼，又似孤魂怨鬼的泣嚎，夹杂着树叶在风中摩擦的沙沙声一齐袭来，让人慕然心惊，后脊发凉。

　　除了沈离凌三人以及丁大人，其余士兵们都发出惶恐不安的嘈杂，混乱地举着火把茫然四看。

　　又见连天的黑幕中飘来一个正在燃烧的书卷，火光照耀着白色丝帛上几个笔力劲挺的大字：“荧惑守心，将移于相。”

　　一旁的老者指着那燃烧的书卷，哆哆嗦嗦地发出惊恐的叫声，“天相显灵，天相显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