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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冷美人他不懂相思 ...


  •   暮色沉寂,月光美丽而无辜。

      这样的夜,最是适合浮想联翩。

      赫炎微微闭目,任由心底幽暗恶劣地缠住那抹身影,在肆意疯狂中抵死缠绵。

      随着呼吸灼热难耐,他缓缓睁眼,在不知是满足还是痛苦的灼烧下兀自低眉苦笑,白日佯装的温柔体恤、进退有度,终在暗夜孤寂中难耐成了最肮脏阴暗的冲动……想要把他囚禁在自己的寝宫里,想要把他困在自己的床榻上,想让他除了自己什么都不能想,想让他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到,想让他因为自己变的更加破碎不堪……还想要把看他的人眼珠都挖出来,把觊觎他的人连心脏都碾碎,把他与天下之人都隔绝开来……!

      他下意识攥住腰间玉佩,直到内心空旷被熟悉的温润填满才终于恢复平静。

      人之欲望,若无与之相配的实力,便不过是水中月雾中花。

      他苦思一日,便是想着如何利用如今形势收紧权力,掌控一切。

      原本,他可以利用当下格局,加剧三派制衡的对峙之势,借力打力,削弱各派,让他们彼此监督、彼此揭发,使他坐享渔翁之利,掌控朝堂。可这样的平衡之术,他还是主动放弃了,他不忍心再看到沈离凌忙于制衡朝堂时所遭受的委屈和伤害,远在边塞那几年,他已听闻太多,那种只能旁观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也已经折磨他太久。

      那时,他对沈离凌的感情还很复杂,却有一点无比明确,那就是沈离凌的一切都应该在他的掌控之内,哪怕是委屈和伤害,也只能由他给予!

      所以,他也不想削弱两派让沈离凌独大,相权太大就可能会架空王权,到那时,他的离凌啊……就有能力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无聊理由推开自己……!

      独揽大权是他唯一的路,这条路并不好走,眼下还不得不加快脚步,甚至是……冒一些险!但只要能将碍眼之人统统清除……他就可以……!

      激烈冲动在脑中震荡,撕开了昨日一角,想到自己克制餍足后换来的意外温存……心底甜意阵阵。

      他的离凌啊,今夜会不会对他久别相思、夜不能寐呢?

      赫炎低低笑着,头痛欲裂瞬间消散。

      再望时,月华灼灼,热烈如焰。

      月光倾泻,洒满大地,正为相府园湖镀上一层银色月华。

      沈离凌立在桥上,静静出神,白衣薄影沐浴在月色之下,如水中满月,盈满清辉。

      风动湖皱,送来一阵沁人心脾,他深长呼吸,被某种熟悉的花香倏地摄住了心神,那香味清甜微凉,像是荷花清新裹上栀子木槿后的混合气息,十分惹人沉醉。

      花香在鼻尖暧昧流动,勾子般撩拨起沉睡回忆。

      光影交错的混乱画面中,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沉沉蛊惑,“离凌啊,说……说出来……说出来我就……” 滚烫窒息的微微目眩中,沈离凌恍惚听到了自己破碎不堪的回应,似乎是进……进来?!

      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脑中已炸开惊雷,他狠狠咬住下唇,旧伤刺痛缓解了他此刻震惊。

      “大人?” 有人关切低唤。

      沈离凌心头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听叶方禀事,惊愧于自己居然会在此时走神,他勉强镇定,沉了口气,“想的头疼,边走边说。 ”

      “好,大人慢点。” 叶方问,“天色已黑,用不用叫人加盏灯来?”

      “无妨。” 沈离凌轻轻摇头,在月光中缓步而行。

      不知为何,今夜回府后他便有些意兴阑珊,身子不适,腰间酸痛……想早点休息,却还有政务之外的事只能此时处理,不想在灯下示人,便将议事地点由书房改成了花园。

      他每日都需散步,太忙时就会这般议事。叶方灵敏聪慧,记性也好,无须对纸宣读,就能将一切汇报清楚,也无须文书明令,就能将他所说之事记在心里安排妥当,陪他闲散踱步时,便也不会耽误正事。

      严格来说,他今日并不算忙,手头政务早被赫炎揽去大半,下属同僚也因领了任务而无暇见他,他将大部精力放在那些贪墨案件上,又因配合赫炎不让百官看出整治力度,还处理得很是轻减缓慢,政务之外,两人一起用膳午憩,也很是放松惬意。

      让他意外的是,晚膳后赫炎就真的没再缠他,还让他无须操劳早些回府,他本也松了口气,可回来后却莫名倦怠、心神不定,思来想去,都觉得是自己昨日放纵所致,可一旦这么想,耳边就会想起赫炎讲起如何为他克制的哀怨声音……显然,两人对纵欲的认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赫炎明明比他还小,却能在情事上对他全然碾压……这种无论是体格还是精神上的完败,让他毫无反抗余地,就如羔羊落入狼口,除了被咀嚼吞噬到连骨头也不剩,便再无他法。那种被一点点凶残吃掉的经历太过惊心动魄,哪怕是逃离开了,也还是无法摆脱巨大冲击下残留的余震。

      月色清凉,有种叫人心静的力量,他这才感受到心底余震后升腾起的另一种情绪,晦涩难明,陌生而复杂,如一团迷雾压在胸口,沉闷酸涩。

      多少大事他都能透彻明晰,却偏不擅长整理这类情绪。

      一顿茫然细忖,也仍是困惑不解,待意识到自己在思量什么,不由心惊止步。

      僵硬良久,才勉强闭眼,恶狠狠将他那存在感过于强烈的风流陛下踢出脑子。

      待他理好思绪,才发现叶方立于身侧紧绷顾盼,很是警戒,正欲发问,想到方才所议,这才明白他是在提防相府里赫炎的眼线。

      卫鸾司今夜又一次贴出公告,内容是炎王如今已知雅王确有一子流落民间,心系叔侄之情,愿寻回皇侄,向民间征集线索。

      叶方问他用不用转移罗平或是故意放出消息掩人耳目,他忖度中愈发觉得此事关键其是他们二人的关系走向,才一时失神因花香而走歪了思路。

      对于雅子罗平的存在,他和赫炎很早就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赫炎答应他只要藏的好就不会动那孩子,他默默藏着,赫炎也再未提及。但大典之后,暗杀皇侄这种失民心损威望的罪名,会不会让赫炎改变主意,他并没有十足把握,何况他藏的地点赫炎早已知晓,那诺言本就失效了。

      虽然那罪名还不会对赫炎造成什么太大威胁,但自古君王为维护自身统治向来爱惜羽毛、不吝牺牲,到赫炎这……会有不同吗?若只为了帮他满足对雅王的承诺就甘愿留下祸患、放任雅子在外……又似乎不是君王该有的性情……而自己呢?若真需要在维护赫炎和守护雅子之间做选择,又要如何去选……

      沈离凌揉了揉发热的太阳穴,看似闲庭漫步,却是又踱回了桥面,湖心桥上四面空旷,无人可近,免了叶方劳神戒备。

      待立在桥中注目远眺,沈离凌终是下了结论,“陛下若真想要人,也不必做这些文章,公告是为了彰显君王重情,也是提醒百姓大典之上的那个孩子不是真的,我们若因此异动,反而易招事端。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叶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郑重道,“是,大人!”

      “罗平……最近身子如何?安排的玩伴合适吗?”

      “他身子比以前好多了,性子也看出活泼了。” 叶方维持着禀事时的沉稳口吻,却仍难掩欢快,“那些玩伴都和他差不多大,一群小家伙天天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别提多热闹了。”

      “……那就好。”沈离凌想着那温馨欢乐的画面,轻轻笑了,即刻又肃下心思,回归正事。

      说起近日最大进展,大概就是查出了秦阳身边一直有个自称其旧部之女的神秘女子,只可惜,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何深的人,都没能找到那女子下落。

      这种情况不是秦阳早有准备将她藏好,就是她已回到段瑞身边。不管怎样,他都需要找到她还秦阳一个清白,何况,那个女子看起来对秦阳很重要,他也能替秦阳保住她。

      “继续找,除了秦阳有可能知道的地点,宁理司、满春阁和段瑞府邸的进出可疑之人都要小心排查,所去之处也要一一核查,包括……”

      沈离凌顿了一下,“宁理司的死囚或是段府以及满春阁里以任何名义处理的尸首……人若真在段瑞那,他肯定知道我们在找她,那就把这几处都盯死了,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杀人灭口。”

      “是!”

      沈离凌眼波流动,随着湖面轻漪,再度陷入沉思。

      想想这么多年来,他居然都没看出段瑞的可疑之处,除了这人确实心思诡谲、善于伪装,也是因为他手上掌握着宁理司和满春阁这么两个掩人耳目的地方,一个刑狱监察实权重,一个鱼龙混杂门道多,都是收揽人心、藏污纳垢的风水宝地,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段瑞入朝比他要晚,家族门第并不突出,谁也想不到他会年纪轻轻就能一路高升最后成了宁理司一把手。沈离凌和他政务往来不多,对这个用心办事,寡言低调的朝堂新秀起初倒也印象不坏,只是同朝为官久,便也看出了端倪。

      沈离凌从不恶意揣度人心,但太多人在他面前殷勤讨好、虚伪算计,日积月累也就能快速分辨出哪些是投其所好、曲意奉迎,哪些是故作清廉、博他高看,哪些是自排戏码、骗他信任。而段瑞沉默寡言,勤谨低调,从未主动在他面前献过殷勤,少有的几次接触也是恭谦得体、亲疏有度,沈离凌对他印象不深,大体上却觉得是个可塑之才。

      同朝为官久了,才渐渐看出此人的油滑取巧、心思狡诈、不折手段,什么利用人命官司揽取贿赂拿捏人心、什么放任手下凌虐囚犯买卖人情,什么权色交易滥用职权谋取私利,什么睚眦必报排除异己威胁报复……类似的事件和传闻如雪花般纷飞响动,虽不是句句为证,但那些有迹可循、确有其事的却也足以证其品性。

      不过他能将宁理司打理得井井有条,在朝中也颇得人心,对洛京安定更是政绩颇丰,虽有瑕疵却没有重大错漏,传闻虽多却没致命证据,贪利好色却无僭越野心,如此,便也能一直稳坐朝堂。

      水至清则无鱼。这种能真正办事又无叛逆之举的年轻能臣,雅王都无所指摘,沈离凌就算不喜接近也只会公事公办,就算觉得此人看他有异也只是暗自疏离、无暇多顾。只是没想到,这人能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一颗刺入赫鸾血脉的毒牙,而在毒牙之内,居然藏的是黑曜的毒液。

      再回想这些年细作之案的种种疑点,所查线索的次次中断,也就都能解释通了。

      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宁理司的人,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宫中臣子,但在段瑞以纹印之事诱导他之前,他还真未真正怀疑过他。在他心中重臣自有担当,是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谋逆叛国的,若真的会,也往往有着受到不公待遇而心有怨恨,或是身陷囹圄需令谋出路的强烈动机,若真的是一己私欲,也应是等价交换、有迹可循。而段瑞在朝堂身居要职、仕途平顺,私下也是混的风生水起、财色两全,又和黑曜从未有过任何联系,实在没有足够的动机和机会。

      如今看来,是他想简单了。虽然他还是想不通段瑞为何要冒险毁掉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而去帮黑曜做事,却能看出连黑曜细作都已成了他的棋子。

      他筹谋这么多年,究竟想要什么?

      难道就为大干一场,再逃到黑曜谋个高位?一般官位他没必要担这么大风险,而若想让黑曜给他比目前更大的官禄,那以黑王性子他也得拿出相匹配的功劳才行。他虽有宁理司,却没有能构成威胁的兵力。北军都已归顺赫炎,他也不可能调度的动。若要刺杀赫炎,如今宫中防护严密,暗箭投毒都不可能实现……难道段瑞是想自己称王不成?这个难度太大,若说想扶植雅子登位做个背后掌权者,那以他的实力和威望也实现不了,而他又不可能是冒死给他人做嫁衣的人……

      沈离凌想地头疼,对于段瑞,他实在看不透,之前还想从自己身上挖掘些线索,却没找出值得对方如此大动干戈的理由,若说段瑞是为了他才勾结黑曜,那就未免太过可笑了。

      不管怎样,赫炎肯定是要除掉段瑞的。要除掉他,就必须有十足把握让众臣信服、稳固人心,还要让他不能恶意攀咬、搅乱朝局,而要彻底除掉他,就要让他暴露出所有暗爪阴谋,再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他知道这是赫炎能一直沉得住气的主要原因,这样的赫炎,若为了除掉段瑞而需要牺牲秦阳的话……也绝不会手软。

      所以眼下,那个女子是关键。

      沈离凌轻垂眼帘,问,“上次容浪说的暗道,查的如何?”

      “满春阁那楼里确实有暗道存在的可能性,可出入口牵扯范围太大,还需要些时日排查。目前查出来的是那楼曾被段瑞改造过,只是当年参与建楼的工匠不是意外就是病逝,能得知里面结构的人实在难寻,咱们的人找了几个土木能手根据那条街的相关建筑图参考做测绘分析,应该能预估出可能的通道出入口,到时就能精确盯梢了。”

      “好。” 沈离凌转眸思量,轻轻沉吟,“段瑞的府邸和满春阁离得不远,可以两处建筑一起查,也看看有没有相通的可能。另外,黑曜细作有暗鸾司在办,咱们的人可以收回来了。那些细作如今难有作为,明显是在故意动作、牵制注意力,让何叶辰肃清之余别被带偏了,更别为了抓一两个人闹出太大动静,引起什么恐慌。”

      “是!”

      待正事议毕,叶方那刻意严肃的深沉劲头便一下子泄了,笑嘻嘻地向沈离凌说,“大人,商君姐姐送信来说最近才子中有人带火了一种叫茇的翠绿小叶,她觉得是个不错的商机。那叶子可以生吃,味道嘛……说是沁凉微辛,甜润爽口,吃多了有点刺激,但少吃时会感觉很清新,还可以加到酒水里调味。她想和那个人合作,看怎么种植采集,然后开发些吃法和功能,也在洛京推广开来。”

      “嗯,她的眼光向来不错。”

      “不过她说不确定可不可以合作,因为那个人是……赵大人的远亲,也是这次的才子,叫什么……赵日?”

      沈离凌想了想,道,“我记得他。那人心志高傲,不是狡诈之人,就算和赵大人有关系,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冲我们来的。商君无须多虑,正常合作吧。”

      “嘿嘿我就猜商君姐姐是多此一问,大人才不会在意那些呢。” 叶方声音得意,很快又馋兮兮道,“大人,你不觉得那叶子听上去很有嚼头吗,说是吃完口里会香喷喷的,好神奇哦……”

      见他兀自意犹未尽、双眼放光,沈离凌扬了下嘴角,“那等她送过来时,你就带着府里的人先尝尝。”

      “好啊!咱们相府带头吃起来的话,肯定很快就能在洛京风靡起来了!”

      沈离凌轻轻笑了,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这次回信时告诉她,可以让我们在诸国安排的粮道和商铺开始准备了,确保之后紧急征收粮食时万无一失。”

      “啊?啊!” 一听又是正事,叶方忙笔直站好,正色道,“是!”

      沈离凌舔了舔内里发痛的下唇,忖着若是赫鸾开战商栈还有什么可以未雨绸缪的地方,一边一件件嘱咐,“之前的库存最近再多查几遍,确保别再出现霉米情况。调查下各地米铺的大致存量,有个备用方案。上次战时哄抬米价的那几家商贾若是动作了先不用管,他们这次再想发国难财就得直接给他们些教训了……”

      气息不知不觉越说越弱,思虑过度也让脑袋愈加昏沉,他心脏乱跳,呼吸困难,忙扶住桥栏撑住身子,勉强说完最后一句闭眼沉息便不再言语。

      叶方忙凑近身子,担忧道,“大人,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沈离凌轻轻摆手,又静缓了半天,才将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顺利度过,“无碍,我再想想有没有漏掉的。”

      叶方了解他脾气,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沈离凌思索良久,这才缓缓透了口气,“回去吧。”

      “大人……” 叶方没有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闷闷道,“我早就觉得,你白日要忙政务已经很辛苦了,回来其实就不该考虑这么多不在职责范围内的事了……商栈有商君姐姐打理,只要定时有银子拿,也可扩充国库就算是对赫鸾有贡献了,又何必这样事事上心,夜夜操劳,如此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要说为了赫鸾,大人身为国相已经做的够好了,为什么私下还要做这么多呢?那么多人什么都不做,大人却要做这么多,明明做了也只会累坏自己,还给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递刀子……根本就不值嘛!”

      沈离凌知他又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温言安抚,“不用在意外面声音,这些是我自己想做的,不是为了谁,也无所谓值不值得……”

      叶方鼓了鼓嘴,仍似一脸替他委屈。

      沈离凌无奈一笑,看向明月,静了许久,才失神沉吟,“活着总是要做点什么的……若做的是遵从内心想做之事,不是已经很幸运了吗?”

      正自发怔,不远处传来一声哨音,叶方忙上前一步,“大人,是宫里来人了。”

      沈离凌气息一颤,舌尖再次抵上下唇伤口,心底一片困惑不解。

      他这是……在期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7章 冷美人他不懂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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