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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世人难逃 为情冒险 ...


  •   赵日闻之一愣,继而开怀大笑。

      孟月以为他又要拿自己打趣,羞赧地抿了唇,半晌,听到的却是一句轻柔低语,“日月相伴城方明。”

      孟月心中微动,转眸看向赵日,正好对上他含笑生辉的眸子。

      那眸底漆黑沉静,有种让人沉溺的温柔。

      “你俩都来这了还有悄悄话呢?” 楚扬攀着吴越肩头,使劲伸长脖子凑热闹。

      吴越任他贴着自己向孟月的方向挤,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要不咱俩换下位置?”

      “别让他那大脸吓到我家小月。” 赵日一摇扇柄,将楚扬的脑袋给拍了回去。

      “哎呀什么你家的,” 楚扬撇撇嘴,摸着下巴笑道,“我看孟月兄早就厌烦你了,也该让他见识见识其他北方才子的风采了,比如我……”

      “我倆情投意合、日月同辉,不需要第三者。” 赵日傲然睨他,神色风流。

      孟月本在微笑聆听,闻言心中一颤,不由便垂了眼睑,有些心神恍惚。

      他一直羡慕沈大人和陆大人那样的知己之情,却不敢奢望自己也能拥有。而如今就算与赵日志趣相投,也还是觉得两人情谊难以长久。

      赵日的名望、学识、家世都在他之上,也从不缺什么知己好朋,一旦离京归乡,怕是很快就会忘记他这个图一时新鲜才认识了的小小同窗。

      他早就明白了,人生很多东西因从未拥有,方可心如止水。可若得到了又失去,就要痛彻心扉、难受好久。

      所以与赵日相处,他总也不敢真正亲近,想到那终归到来的分离,便也能够坦然接受。

      可今夜不知为何,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再想到赵日以后会从自己的人生中消失离去,胸口便有了难以忍受的闷痛。

      听到赵日轻而易举说出像是日月相伴、日月同辉这类在他心中分量极重的词时,也就难免因摸不透他是真情流露,还是一时兴起而心绪不宁。

      蓦然地,他感觉到,那种一人独坐暗室都不曾有过的孤凉,却在这人气喧嚣的酒楼里,悄然刺痛了他的心。

      “不舒服?” 赵日似乎觉察到什么,低声轻问。

      “没……” 孟月回神,扯出一个温和浅笑,复又沉静。

      赵日不死心地深凝着他,良久,给他递了杯热茶,“不能饮酒就别勉强,别因为是我给你的就不好意思拒绝。最近局势不明,身为才子不出来走动难免招人猜忌,不过你要是嫌吵,我们再呆一会就走……”

      一番温柔体恤,如春风抚湖,融冰千里。

      孟月接过热茶,揉了揉眼,打起精神道,“还是赵兄想的周到,我整日闭门读书,本也该出来多见识见识的。眼下我就是吃太饱了有点困,听会论辩也就精神了。”

      赵日见他眉目透笑,确实无碍,啪地一开扇子,也来了神气,“嘿,有我陪你辩个几百回合,保你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一晚上不用睡!”

      孟月莞尔一笑,心中忽觉明朗。

      人啊,总是会忍不住想要靠近美好的东西吧……哪怕那是一种冒险。

      想他堂堂男儿,孑然一身,失无可失,就算重归孤独,又有何哀?

      毕竟,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哪怕那会是极为短暂的。

      想到这,孟月仿若解开了身上一直紧绷的束缚,忍不住低眉浅笑,抬眼时却刚好对上了赵日灼灼望来的视线。

      他下意识低头,抿茶啜饮,口中渐觉无味,便重新端起酒杯。想到赵日方才所言,又怕被笑逞强,只好略带腼腆地主动说道,“赵兄这酒……正适合伴夜听辩,不饮倒似暴殄天物了。”

      “嗯,有理!” 赵日开心地将扇子一收,举杯朗笑,“那孟月兄今夜你我不醉不归,何如?”

      孟月垂眼看着那凑近的酒杯,白玉荧荧的两只杯口紧密相靠似在相伴相依,顿觉一暖,温和笑了。

      “好。”

      *

      宫城岑寂,湖满月霜。

      远处殿宇林立隐着灯火阑珊,近处波光粼粼映着树影绰绰,飞云和严崇便在这无人打扰的湖边凉亭,享受着又一个百无聊赖的夜晚。

      两人贵为使臣,整日养尊处优的呆着,若不是除了深宫墙院无人可见、除了吃喝拉撒无事可做,还真不像是在被……软禁。

      这般伤人于无形的磨人手段,对飞云来讲确是比那一直灼灼生痛的手腕还要让他难受。

      可即使觉得自己无聊到快要长毛,他也只能乖乖守着静湖夜景,一边唉声叹气地打着水漂,一边时不时斜眼看看旁边坐如磐石、不知练了几遍气功的严崇。

      “崇哥哥,你说炎王会不会杀了咱俩祭旗?” 飞云语气寻常地打破沉寂,像是在问今夜他们该再吃点什么。

      “不会。” 严崇微微调息,淡淡道,“这是我回答的第六十九遍了。”

      “诶?有这么多嘛?” 飞云仰着脑袋想了想,又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哎,好吧。你说他又不结盟也不宣战,是不是也太沉得住气了?”

      “炎王要是那么容易就被牵着鼻子走,也就当不上这个王了。” 严崇说完默然调息,似乎不愿多言。

      飞云歪头看着他下意识紧锁着的眉头,嘻嘻笑道,“崇哥哥,都说你不要担心啦,虽然咱俩这次没能出奇制胜,但也做的不错啦!回去你还是有功领的!”

      严崇眉心更紧,抬眼看向飞云。

      如今他们既没谈成同盟,也没挑成战端,余下精力本应是利用细作灵活行事、再挑事端,可炎王心思缜密、应对有度,眼下对两人更是防上加防,他们又何功可有?

      唯一让严崇心安的是他们探明了赫鸾的新君气象,也搅乱了局势牵制住了赫鸾精力,这般对黑王在赤夜国的安危和后续计划有所助力,回去总算是可以交差的。

      但看到飞云一直这般运筹帷幄似的自信满满,严崇还是觉得该给他泼些冷水。于是他理理袍袖,叹息正色道,“你我除了让赫鸾上下齐心的对我黑曜产生敌意,还有哪里做的不错?”

      飞云噘嘴仰头,似在深思,随即一脸老成,故作深沉道,“崇哥哥哪里看出来他们是上下齐心了?赫鸾推行仁政人心宽松,其下散漫如枝,其心各异。我看他们很想是薪柴搭屋,看起来的堆在一起高高的,内里却是漏洞百出、根基不稳。这样的薪柴堆里若来个火苗,可是极易窜起大火呢。”

      “火苗?” 严崇扫了他一眼,冷笑自嘲,“你我眼下消息难通,却也该看出大典之后赫鸾民心仍稳。而炎王也并未有任何冒进独断之举,君臣亦是和睦如常,咱们之后除了邦交辞令能再做些文章,还能有何作为?”

      “还能继续煽风点火啊。”

      “呵,就靠外面那些咱们已经接不上头的细作?还是那个已经被炎王盯上了的段瑞?我早说过炎王虽然年轻却是心思深沉,身旁还有沈相那样的能臣辅佐,就凭他一个小小司蔻,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起那位段瑞哥哥啊……” 飞云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抿嘴一笑,“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成为我们的人的?”

      严崇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虽有忠君报国之心,却并不是王的得力辅臣。他的王凶残狠辣、不吝手段,而他却性子温良、恪守原则,故而很多事情玄王并不会交给他。

      但飞云不同,这位国相之子深受玄王偏爱,对这些内幕自是知道的比他要多。而他在炎王的严密提防下依然能谋出事端、引发乱象,也说明了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不像自己,还需压抑本性忍受煎熬。

      所以飞云的手段他虽不齿,却也全力配合,对飞云虽有心疏离,却也以礼相待、甘心侍奉。

      此时见他兴致盎然,似有深意要表,也不禁好奇这位小公子到底只是喜耍心机的少年好事,还是城府深沉的有心谋政,便主动问道,“如今世风日下,这样的叛臣诸国皆有,反正不是为财就是为权,能有什么特别的?”

      “嘿嘿,确实也没什么特别,不过……” 飞云眨了眨眼,一双黑亮眸子更显灵动,“能让玄哥哥愿意重用的在位外臣,也不会是一般人。你知道吗?当年他不过是查了个凶案,就能顺藤摸瓜揪出咱们在赫鸾运作的密探组织。那时的他隐而未报,还主动搭上了玄哥哥的暗线开始传信。为了让玄哥哥和他合作,他居然能寻出不同案头把那些好不容易打入赫鸾的细作一一抓了起来,还利用他们办了几个大案让自己官位升通,反手又让相关办案人员人间蒸发而没引起任何怀疑,再将那些细作全都换了身份重新留在赫鸾。这么一套下来,很难不让人叹为观止呢。”

      说到这,飞云摸着下巴,品味似地咂了咂嘴,“他对俘获人心似乎很有手段,那些人最后都对他感激涕零、言听计从的。他也是能摸透玄哥哥的喜好,先以此说是给玄哥哥的见面礼,表示愿意长期合作、互助互利,又转手将细作里对他百依百顺已生了归顺赫鸾之人供给了玄哥哥,最后还建议了新的方案和策略,竟都被玄哥哥采纳了。那之后,咱们的赫鸾细作被做了一次大清理,最后留下的居然都是段瑞推举的。要说成效也是不错,不仅给咱们提供了不少信息和人头,还让凌哥哥多年来的苦心调查毫无成效……”

      严崇听地心中振动,面上带出一抹不知是该欣赏还是该唾弃的复杂神色。

      飞云看看他,笑了,目光却陡然幽深,“那人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不吃亏,每次给玄哥哥办事,不是能排除异己,就是可暗中取利,还不会引起外人注意,甚至敢杀玄哥哥的虎纹死士用来谋事……你说这份机谋胆略,是不是很值得期待?”

      严崇眉骨微动,语气难掩鄙夷,“这种奸佞小人岂能与之共谋?”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人唯利是图,反而最好把握。玄哥哥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只要能为他所用,什么奸邪鬼才都可用嘛,反正也没人能在他手里翻出什么浪来。正所谓奸佞之人有奸佞之才,关键时刻更有奇用。而他那套残酷冷峻的酷吏之风,我看也只有在咱们黑曜才能真正得到重用。他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点道理,毕竟他在赫鸾的地位已经是头了,他若还有野心,必然会搞出事情的。”

      严崇默然片刻,冷冷道,“这种不能忠君报国只会一逞私欲的小人,来我们黑曜又能有何作为?我的确不明白玄王陛下的用人之道,但我知道这种人不可能是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义士,更不会为了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仕途就罔顾身家性命去冒险。眼下炎王既然对他已经起疑,他又何必以身犯险来助我们成事?”

      “就是这种时候才能有所作为嘛,野心之人哪个不是愿意冒死一搏的家伙?再说,咱们也不知玄哥哥许诺给他了什么好处,不过以我敏锐的天赋来看……”

      飞云双手撑脸,饶有兴致地晃起脑袋,暧昧笑道,“他看凌哥哥的眼神可不一般,说不定是个为了美人不惜一切的痴情种子呢。而且以玄哥哥的性子,给他许诺什么甜头都有可能,或是他自己早就打了暗度陈仓独占美人的心思呢,或者就是要为情一搏呢?”

      “公子莫要乱说。” 严崇声音隐隐透出不悦。

      他与沈离凌虽各为其主,心底深处却是真心崇敬沈离凌那样的君子国士。那样清冷淡泊之人,哪怕是用秽语谈及,也觉得是种亵渎。

      “哎我怎么是乱说呢,” 飞云语气认真,脸上却笑出两个酒窝,所言之物更是和他的纯真笑容严重不符,“我可是见识过满春阁的人啊,以段瑞那种对男色那般上心之人,怎么会不想要凌哥哥那样高高在上的冰美人呢?正所谓越难得到的越想得到,久而久之,那得有多深的执念呀?嘻嘻,反正我要是他,每天上朝守着这么个能看不能吃的美男子,肯定会憋出毛病来的。”

      严崇无奈地闭了闭眼,许久透出口长气。

      他一直不明白那位好歹也有几分相国气度的宋相大人,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小小年纪风流成性的孩子?更想不明白玄王陛下明明已与宋相貌合神离,却又为何还会偏爱着这位国相公子。

      他自沉思不语,飞云也看着他默然良久,最后摇头晃脑地叹起了长气,“哎,真是身边无知己,谈何都枉然啊。”

      严崇一怔,见他难得露出一脸落寞的少年惆怅,竟有些心软,立刻缓和了口气道,“小公子所说有理,那按照你的猜想,那个段瑞这次会为了得到沈大人而不惜叛国涉险了?”

      “嗯……我不知道他以前怎么想的,也许只是从中斡旋,见好就收。但是如今,” 飞云抛着手中石子,笑嘻嘻道,“他头上的新君可是拿凌哥哥当宝贝的恶狼,怎会由着他心怀鬼胎?他要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知道黑曜如今已是他最后的活路了。而他若想在黑曜有一席之地,那么也必然要拿出点诚意给玄哥哥不是?”

      “诚意?我怕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被炎王给除了。”

      “那可未必。我看炎王哥哥和玄哥哥还是有点像的,对于随手就能碾死的人反而不会轻易动手。可能是利用,可能是玩弄,可能是要等着一网打尽。这样也多少能给段瑞一些时机不是?再说,咱们的人也都是会配合他的嘛,难得边境还有数十万大军可以用来震慑人心,总能搅点风浪的嘛。”

      “咱们的细作……肯定在被严查剿杀呢吧。” 严崇神色微沉,有些挫败,“没想到炎王在治军宫严上皆如铁桶一块,根本让人无从下手。你我之后必会被严押出国,此行将尽,细作还有何用?”

      “我可不这么想。” 飞云眸光流转,笑颜如花,“那些细作只要让赫鸾知道他们的存在,便已是成功了大半。”

      严崇不解地望向他。

      “崇哥哥可记得当年的白围之役?”

      “你是说当年白芍国输给我黑曜的破国之役?”

      “对。你应该记得当年白芍三雄的三位将军开始时有多难打吧。可是后来呢?玄哥哥只是让石将军在战前放话误导,又让人送通敌书信故意被擒,便让三人暗生间隙、相互算计,最后军心溃败,轻易就输给了咱们。”

      严崇垂下眼睑,咬牙不语。这样的战功他向来不齿,却也不可驳批,便一向只以沉默而对。

      “所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就是这理?指望几个细作就能将一国内政搅的翻天覆地,未免也就太过轻敌,低估了一国之所以能成一国的国本之力。就说白围之役吧,他们输给的并不是细作,而是他们自己。当时他们若稍微用脑推断一下石将军的喊话,就知道那话里的漏洞百出、自相矛盾,稍微仔细查一下那通敌之信,就能发觉那背后的疑点重重、难以操作。可是又如何呢?他们本就利益不均互相提防,又不够自信强大,一点风吹草动便要竭力扼杀,结果就让我们毫不费力使他们内部瓦解。”

      严崇凝眉不语,他知道影响战争成败的因素有很多,但飞云所说,又的确值得深思。

      “玄哥哥说过细作之用,不过就是破坏人心而已。稍微有些实力的国家,其实都经的起劫难,斗的了奸计,怎么可能一两个阴谋诡计、一两个细作渗透就能被搞垮。玄哥哥在这点上从不轻敌,也绝不自满,我看这也是咱们黑曜能长胜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呢。”

      飞云顿了顿,挺起胸背,双目轻垂,眉宇冷森间代出抹似笑非笑的睥睨之态。

      严崇知道他是在学玄王,本觉好笑,在灯光不明的晦暗下看时,却又觉得有瞬间的相似。

      飞云压低嗓音,缓慢沉吟,“细作的可怕之处是将阴谋深入人心,让人们时刻胆颤心惊、惶恐不安、自乱阵脚,盲目仇视、自相残害。有了这些,他们就会打击异己、堵塞言路、决策难明、固步自封……这样造成的损失,才是最不可估量的。”

      严崇一时哑然,心里不由暗叹飞云竟比他这个大将军看的还透彻。

      他的自尊心猛觉一痛,可转念想到这毕竟是玄王陛下亲手调教出的贵公子,又觉释然。

      他看向飞云,这次的目光不吝赞赏,“小公子聪慧过人,末将受益匪浅。”

      飞云被他这么一夸,先是瞪大眼睛呆了呆,随即便眸光生辉、喜笑颜开,直接翘起了二郎腿,“嘿嘿我年纪虽小可懂的多,没有我爹爹也照样厉害着呢!以后不能随便小瞧我了吧!”

      严崇看着他扬着下巴沾沾自喜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这般少年心性,倒是比平时的甜腻迷人要可爱许多。

      两人如今被困一处,不是各自枯坐,就是对坐闲聊,彼此间熟悉了不少,他对飞云的认识也有了些改观。

      似乎没了黑曜时的众星捧月,这个本该青涩的少年才真正有了率性真实的一面。

      再想想方才言论,便也坦荡叹息,“如今礼崩乐坏,诸国之间再无君子之战,人们比着破坏规矩,比着阴谋算计……唉,还不如把精力放在真正的强国富民之上。”

      飞云盯了他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哈哈怪不得你欣赏凌哥哥呢,你们要是同国为臣,想必定是志气相投、配合默契的将相知己。”

      严崇一怔,垂眸略思,朗笑点头,“虽没机会,确是事实。”

      “机会嘛……”飞云眼眸流转,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微笑不语。

      一阵夜风吹来,他伸了个懒腰,悠然起身,对着湖心,轻轻言道,“玄哥哥说过,观他国之乱,醒自国之警,知人心幽微,方能防微杜渐。所以此次无论如何,我们也都不枉此行。”

      严崇若有所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月光下注目远眺的少年,忽然有种陌生又微妙的感觉。

      朦胧夜色下,少年身姿婷秀,如一只灵动柔美的山间小鹿,却又透着某种与年龄不符的神秘深沉。

      “崇哥哥,你好不好奇?”

      “嗯?” 严崇猛然回神,轻咳一声,道,“好奇什么?”

      飞云没有答话,身型一动,将手中石子轻盈掷出,然后转向他,在夜风中轻轻笑道,“我们扔的石子最后会在赫鸾掀起怎样的风波?”

      严崇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被石子荡起层层涟漪的幽暗湖面,忽然觉得,他和玄王……很像。

      说不上是相貌还是气质,还是那种无论何时都让人难以猜透心思、冷冷旁观却又悠然自得的无谓态度。

      意识到自己盯地太久,严崇忙闪了闪眼,不假思索道,“石落波动,却也未必能成风浪。”

      “是嘛?可是……” 飞云歪头一笑,又望回湖面,“你看这湖面幽深,说不定就会惊动出什么魑魅魍魉呢。”

      严崇一时语塞,只是怔怔看着湖面。

      湖面上,月影被涟漪切割出无数水淋淋的碎片,但很快又随着湖面平静,恢复成了一圆皎洁明月。

      他看着那轮月影,忽然觉得,炎王有雄才大略,沈大人能济世安民,那样的君臣二人,又怎会守不住一湖宁静?

      他不敢在想,因为他竟在心中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羡慕之情。

      若得君臣志同道合,夫复何求?

      而此时,被严崇认为有着雄才大略的赫鸾君王,正站在宫殿廊下,一脸冷峻地将手中的兵符盒交给自己的将军卫勇,“不用说了,本王已决定了。你就拿去放在烈焰营里。”

      卫勇双手接过兵符盒,神色复杂,“陛下不觉得这样太过冒险吗?”

      “冒险?” 赫炎抬眼,望向夜空明月,深深一笑,低喃道,“若为了守住他……”

      似乎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将话头猛然顿住,轻咳一声,正色道,“为了守住赫鸾的稳定而冒险,便是值得。”

      “末将……明白了。” 卫勇恭敬一揖,认真收好木盒。

      赫炎点点头,微一扬手,侍奉在旁的侍从便举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里,放着一个精致木盒。

      他转向一旁待命的冷言,神色更加郑重,声音更加威严,“里面的东西送去给沈大人。一定要亲自交给他,让他一个人时再打开。”

      冷言不敢怠慢,肃然应道,“是!”

      赫炎满意点头,望着天上冷月,露出一抹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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