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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陛下可恶 沈相破功 ...


  •   这时,同以国相为政敌的董府之内,却没赵府这般“父慈子孝”。

      董大人同样是在府邸最隐蔽的内室,暗自和幕僚商议大典之后的对策。

      一人正急火火地拍案道,“段瑞是不是要害死咱们!说好只是利用秦阳和张裕让陛下有了污点以后可受我等牵制,可今日这一出实在牵扯太大了!还有...居然让张裕死了!死就死吧,还偏偏死在咱们手里!”

      另一人也咬牙道,“我早说段瑞就是个疯子,做事不顾后果!没事攥着咱们那么多把柄,根本就是想害死我们!”

      立即有人附和,“哼,我看也是,而且他八成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咱们也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

      众人说地兴起,一直闭目不语的董大人终于缓缓张开双眼,老态龙钟的气息中透着一股冷压,“利用这次压制陛下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不可轻易放弃。但是,也没必要给段瑞陪葬,这两天先勿动,待观察出陛下应对手段,再议。”

      寥寥数语,已是定盘,众人立即面露恭色,俯首称是。

      此时段瑞府内,却无人座谈很是安静。

      安静的甚至有些渗人。

      幽暗雅室,段瑞倚着几案坐在榻沿,仍是一身端正官服,正盯住手中玉石出神。

      烛火摇曳,照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透着森寒。

      许久,门外传来脚步,他眸色一动,屏息竖耳,似等重大审判。

      “仍未出宫。” 来人站定恭敬道。

      段瑞脸色顿时难看,僵硬中带出几分狰狞,痛苦之色一闪而过。

      他缓缓松开几乎欲将玉石捏碎的手指,幽幽望向烛火,晦暗的瞳仁闪出阴冷的光,“看来我们的炎王陛下今夜会很辛劳,那身为臣子,自然要为君分忧了。”

      说罢冷笑一声,拍案而起,“备车,回宁理司!”

      正转身欲走,一直隐于暗处的黑衣人忽然迈步上前,“大人!”

      段瑞身子一顿,冷睨向他。

      “大人...” 黑衣人微微犹豫,低头不敢看他,“大人不觉得在这么做下去太危险了吗...”

      “哼,危险?在我段瑞脑中,还没有危险二字。”

      “可是大人如此明显,就不怕陛下...”

      “怎么?我宁理司本就执掌城内治安要务,眼下城内谣言四起蛊惑民心,我身为司蔻,难道要置之不理?”

      “大人...” 黑衣人看向段瑞,眸光深沉涌动。

      “闭嘴!” 段瑞冷冷瞪他,嘴角讥笑,“我段瑞向来不留多嘴无用之人,再有下次,就给我滚!”

      黑衣人蓦地一震,眸色微动,旋即又归于冷寂。

      他恭敬俯首,声音再无起伏,“小人知错,一切听大人之令!”

      *

      一夜暴雨后的洛京城内碧空如洗,天气却依旧有些阴沉。也许是还有地方暴雨未歇,即使已过晌午,天空也未见阳光。

      宫内空气湿凉未散,弥漫着雨后清香的勃然生气。

      清幽雅室内,沈离凌蹙眉凝神,坐靠着厚厚软垫,埋首批阅公文。

      今日无朝,他本有心回府,却被赫炎以随时议政为由留下。正忖要不要拒绝,被赫炎若有若无地提醒到脖间痕印,便再无异议。

      毕竟比起面对赫炎时含羞似怯的复杂心情,他更害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想想赫炎总有办法掩人耳目,他留在这里暂避人群,倒也安心。

      待两人简单用了不知该算早膳还是午膳的餐后,赫炎便暂时离开了。

      沈离凌一人处于和自己府邸十分相似的书房内,只觉安心自在,十分清净。

      说是清净,却并不清闲。

      观晨起信报,昨夜多地暴雨,算是缓解了连月旱灾,只是暴雨带了冰雹,便需后续统计各地人员伤亡、房田受损及时抚恤应对。原本的赈灾之策要及时调整、其他各项待办事务亦都不能松懈,晨起未来得及查看的新折子也不能怠慢。

      沈离凌认真审阅批复,却也免不了身上酸软作痛的不时侵扰。

      只是他现在需要独处,也需要在日常政务中找回他身为国相的尊严,便只是咬牙忍着。

      好在坐榻软垫都是精挑细选的舒适之物,案上随时供着滋补提神的可口食茶,室外之风带着绿竹花草的清香凉爽,门外侍从是曾在凉亭见过一面的稚嫩少年,一切都很让人舒心。

      少年内侍名唤春时,带着一身青涩的懵懂气息,让人轻易便放松了戒备。连被他看到脖间痕迹,也懒得再遮。

      春时却只以为那是虫咬治敏,怯生生地坚持要给他上药。为他按揉肩颈时也总带着几分羞怯,十分惹人喜爱。

      对待这般真正纯真的少年,沈离凌总忍不住心生怜惜。所以当春时说领了死命监督他半个时辰就要休息否则就得挨板子时,他便只得照做。

      半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心中突然就升起似乎被赫炎抓住了软肋的感觉。

      这样想着,脑中自动浮现起赫炎用膳时为他端汤送食,劝他清淡流食时春风满面的可恶笑意。

      思绪流转又想起他那真假难辨的所谓“戏言”,一时心神难宁,脑中隐痛。

      正失神间,赫炎从外面举步而入。

      沈离凌脸上不动声色,眼角却已不由瞥去。

      只见赫炎身姿从容,脚步轻盈,含笑自带风流,不语一派潇洒。整个人如晴空朗日,带着种明亮耀目的光。细看眉宇,虽也不乏一丝倦意,却带着难掩餍足的欢愉,眸光极亮,如润清泉。

      很明显,比起自己的形思倦怠,赫炎却是春风满面的让人不忍直视。

      看着这样的赫炎,沈离凌感觉自己的腰更疼了。再思及晨起后赫炎帮他穿衣梳发时那过分娇宠的体贴入微,牙根也开始有些发痒。

      见赫炎目标明确地凑近而来,他立即扫起手中文书,又状似无意地看向赫炎,道,“陛下如此高兴,是从暗鸾司那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略带嘲讽的语气让赫炎闻之一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微微闪动,“好消息?昨夜除了比较热闹,到还没什么好消息。”

      这样说着,脸上却是又多了几分笑意。

      沈离凌眼波流转掠过他那碍眼的笑容,一时无语,倒也没发觉自己竟是连君臣之礼都抛之脑后了。

      短暂的寂静,赫炎踱步上前,将手中文书放在他面前。

      沈离凌的注意力立即回收,拿起认真翻看。

      没想到昨日后半夜宁理司竟是在城内大肆拘捕所谓造谣生事之人,手段简单粗暴,闹的城中沸沸扬扬,百姓惶惶不安。

      寻常百姓自然分不出宁理司是擅自执法还是领了王命,如此一闹,只会以为是君王心虚故意压制百姓议论,无形更加剧了百姓对君王的质疑。

      沈离凌说出心中所忧,却发现赫炎一直站在身侧,只是笑意吟吟地幽幽看他。

      他微微蹙眉,道,“陛下的心情...是不是过于轻松了?”

      “有吗?”赫炎无辜地眨眨眼,“反正宁理司向来执法自成一体,此番手段倒也不算出奇。再说...”

      他挑眉一笑,神采更加飞扬,“乱一点也好,越乱越能解决问题。”

      一语轻言在他的闲衣散发下,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君王威严,风华绝代。

      沈离凌侧目微怔,心起涟漪,忙垂了眼去。

      “比起那些,本王倒是更担心爱卿...” 赫炎含笑说着,微微俯身,撩起他身后一缕发丝,“身子感觉如何了...?”

      带着体温的贴近,发自肺腑的关切,犹如情人间的温柔爱语,自然而深情。

      沈离凌回过神来,神色不动微微侧头,将发丝从赫炎指间滑落,“陛下政务繁忙,不如多担心下正事。”

      “哈啊,正事?” 赫炎略一皱眉,巡视的视线像是在看案上文书,又似在看沈离凌半露的脖颈,“在我心中,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正事...”

      “陛下,请自重。” 沈离凌不禁冷了脸,“陛下如果还有闲情逸致尽可自便,微臣还想认真忙完手头政务。”

      “好,好,本王不闹了。” 赫炎哈哈笑着,愉悦十足地坐到另一张几案旁翻看起那些早已摞好的待批文书。

      一时室内寂然,君臣各自忙碌。

      虽然说着要认真政务,沈离凌自己却已乱了心神。

      眼中文字怎么也读不进去,余光却是频频瞥向端坐批文的赫炎。

      目光所触,赫炎状似安详,一派沉着优雅的君王风度,脸上却一直嘴角上扬,难掩春风得意。

      沈离凌微微抿唇,莫名见不得赫炎此刻笑意,总觉得里面有些不怀好意的恶劣成分。

      若他只是笑也就罢了,无奈何还没安静多久,便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一会对着案上果盘赞道“桃子好香甜”,一会盯着笔下字迹叹道,“水好多,都湿了...”

      平日听来寻常的话,不知为何此时听来尤其刺耳。恍惚中仿佛和昨夜某些灼人低语交融重合,让人听地莫名心悸。

      沈离凌身子更僵,差点掰断手中毫笔,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

      他一向自恃拥有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政务的深厚功力,此刻却觉功亏一篑。

      “爱卿在想什么?” 赫炎突然又盯上了他。

      沈离凌心底一颤,忙垂眼翻看手中文书,状不经意道,“臣只是忽然想起,那地图到底是如何落到飞云手里的?”

      “这...” 赫炎明显一顿,缓缓低声道,“我倒是想到了...”

      沈离凌立即望向赫炎。

      赫炎面上难得有丝窘色,“爱卿真的想知道?”

      沈离凌点头,目露不解。

      赫炎轻咳一声,沉吟道,“那夜去满春阁,他不是从阁中带走一...咳情趣物件嘛...”

      沈离凌若有所思,又一脸困惑,“陛下对那房间和物件不是都仔细搜查过了吗,那图又怎么会出现?”

      “呃...那个...” 赫炎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离凌疑惑更重,道,“陛下,但说无妨。”

      “那图应该是...被那夜侍奉的男子带入房内的,两人独处时本王自然也不好时时监查,故而应是飞云借机将其藏于房内装药的长管内。本王当时自信房内无恙,他带走时便没细查。”

      “可那人又是怎么带进去的?陛下不是派人搜过身了?”

      “...是搜了。”

      “那为何...?”

      “他藏的位置...呃...有点...过于隐秘了...”

      沈离凌凝眉细思,看赫炎眸光在他身上暧昧流转,忽然悟了。

      大概再早上一天,他都领悟不了。但是经过昨日那几近癫狂的一夜,他很快便联想到了什么。

      能不被人搜到仍能藏物的地方...似乎只有...

      想起自己夜色迷乱中被某种巨大吓到瞬间清醒时的惊悸心情,沈离凌脸上顿作火热,手中豪笔也松落于案,胸口更是一阵乱跳。

      如果...连那种巨大可怕的东西都能容纳,那暗藏一卷地图似乎也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沈离凌只觉火热燃至脖根,忙垂眼拾笔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尽量忽略赫炎那不知何时已变得戏谑灼人的目光,假意继续批阅文书。

      赫炎却是不想轻易放过他,兀自关切发问,“爱卿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 沈离凌淡淡回道,

      “那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 沈离凌立即驳道,说完一愣又忙闭紧了唇。

      “没有?” 赫炎含笑望他,却也并不真的难为他,只是兀自暧昧地望了一会,才没事人似的继续低头批阅。

      一时风轻云静,室内祥和。

      只剩沈离凌默默咬牙冷静,在心底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声音。

      他的陛下,委实可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6章 陛下可恶 沈相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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