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发乎情止乎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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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肆虐天地，不知过了多久才渐缓攻势，重还大地宁静。
一夜大雨让天色持续阴沉，沈离凌从晦暗难明的光线中幽幽转醒，一时分不清眼下是晨时还是夜半。恍惚间只觉眼皮沉重，身子如坏掉一般动弹不得，身下触感却是柔软，不知昨夜何时归了床榻。
这一夜似乎无比漫长，却又睡的意外香甜。
虽时不时从沉睡中被搅扰醒来，困惑迷茫中却又昏昏睡去。朦胧中似乎看到过什么，却只记得一些旖丽的光芒便再无印象。
呆滞空茫中，大脑突闪画面，荒唐羞耻的几乎让他背过气去。
昨夜…！
震惊裹挟着羞耻猛烈袭来，骇的沈离凌一阵阵晕眩窒息。纷乱的思绪夹杂着惯常的自律与苛责，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什么清心寡欲，什么君子端方，他沈离凌…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色令智昏。
像是应证他此刻的颓然自嘲，大脑开始自动回放那些纠缠不堪的暧昧画面，有的清晰，有的朦胧，有的荒唐至极。
忍不住便痛恨起浴池中尚有一丝清明的自己。如果那时没有示弱，赫炎应该就会像第一次那样只留给他痛苦和耻辱…而不会像昨夜…
明明在用最凶狠的方式对待自己，却又要那般温柔。
明明就应该让他彻底去痛的…痛到无法呼吸，痛到心有余悸，痛到…生恨逃离…！
这样的混乱让耳畔轰然，心却一点点归了平静。
他终于坦然面对了自己的感情。
虽然那种东西对他寡淡重责的人生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也太过奢侈，但终归无法逃避。既然如此，与其花时间苦苦纠结挣扎，不如思考如何将它并入自己一向奉行的规制准则之内继续前行。
他已见识到了情感攀升时那种摧枯拉朽引人坠落的可怕力量，也明白了自己所谓的清醒自持在那种力量下的渺小可笑，这之后再想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或是认为自己绝对不会犯第二次失误，便是自欺欺人。
他更加清楚，赫炎有他的君道，他有他的臣责，他不能将君臣礼制、沈家声誉毁于一旦，赫炎也不可能将君威束缚、王嗣传承抛之脑后。他们两人注定只能君臣平行相伴治国，却不可能越矩相交以爱长久。
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自己这短暂的沉溺似乎也不过昙花一现，难成气候。而自己早已决定用一生承担的使命，终归会将他及时拉回正途。
那么与其违心念灭，不如遵从本心，顺其自然。反正君臣有别，他们又能失控到哪里？
这样，他便没有失去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
他还是他，还是那个问心无愧的沈离凌。就算他对赫炎的感情有所变化，他也还是他自己，还有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
如此想着，沈离凌的内心终是化作坦然，放松下来的身体也愈加清醒。
虽是酸软作痛，却是感觉清爽，只是久睡倦怠，懒得动弹。突然他眼皮剧烈一颤，发觉自己还躺在赫炎怀里。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那灼灼视线如千山压来的重量，让他透不过气，亦不愿睁眼。
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是一回事，在赫炎面前表现出来则是另一回事。
在他心里，感情这种事是应该珍藏在心底偷偷供养的，而不是暴露在外任人赏玩的。
不知…现在说自己只是酒后乱性还来不来得及。
沈离凌脸上发烧，只恨不得一直装睡不醒。
可是他清楚的很，自己那早已紊乱的呼吸，又怎能骗得了赫炎。
终于，从心底深处长叹了口气，他还是缓缓张开了双眼。
窗外透光，室内光线已不算昏暗，目之所触便是赫炎那双浓黑如墨的眸子。
眸光中已没了先前的急切和凶狠，只有暗涌幽深的沉静。被他一碰，便倏地发光，像是夜空突绽的烟花，璀璨如星。
沈离凌被那星光晃了下眼，忙垂下视线，艰难地动了动喉咙，道，“陛下…”
沙哑的声线让他自己也是一惊，思及原由，一时羞窘无言。
“我在。” 赫炎低声应道，犹如情人间的温柔呢喃。未听到答复便又俯身凑近，柔声问道，“怎么？是哪里难受吗？”
说着长指灵动，轻揉上他的腰身。
沈离凌身子一颤，咬牙忍住蔓延的酥麻，缓了一会，才看向赫炎哑声道，“臣…该起了。”
赫炎似含期待的眸子闪了闪，身子微僵，默然半晌，才缓缓松开对他的桎梏。
沈离凌动了动重获自由的身子，努力向外挪去，腰部猛地窜起一阵酸痛，让他嘶了口冷气，略做喘息，便又蹙眉继续。
赫炎侧身盯着，一言不发，未露喜怒。
沈离凌终于成功挪开了一定距离，目光搜寻，看见榻边矮案上有一套崭新衣冠，微微松了口气。
他咬牙撑起身子，对赫炎的伸手来扶也没有抗拒，只是低眉敛目，故意不去看他。
待勉强坐好，又用薄衾盖好腰部，才伸手取衣，偏身穿戴起来。
刻意忽略掉身上那些明显可疑的暧昧痕迹，沈离凌神态坦然，动作从容，仿佛室内只有自己一人。
直到背后赫炎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穿出洞来，他才暗自叹息，不自觉绷紧脊背轻声道，“陛下…”
气氛莫名变得紧张，似乎连赫炎的呼吸都被什么压抑住了。
沈离凌不由也是心中发紧，口气却依然淡然，“你我…皆是男人。”
他一语轻落，便不再多言，只留下一个认真穿衣的背影。
那背影淡漠决绝，像极了一夜风流后不愿负责的冷情公子。
空气瞬间凝固，沈离凌余光微颤，只觉赫炎愣在榻上脸色难看，似乎是要吐出血来。
他抿了抿唇，终归还是一语未发，只是垂眼系好里衣衣带，思虑如何起身。
突然一道力量袭来，将他仰面压倒。
熟悉的火热和阴影顷刻袭来，沈离凌胸口一滞，几乎忘记了呼吸。
突然，就明白了战场上逃兵的心情。
但他不能逃，也无法逃，他只能极力克制住慌乱的心跳，沉着气息看向赫炎，试图用自己的冷静平和感染住他。
赫炎眸中凶光闪烁，如火焰燃烧。
沈离凌毫不躲避，眸光依旧沉静如水。
一火一水对峙片刻，终是赫炎自行认输，眸光渐黯，似乎恢复了平静。
他垂下了头，靠在他的颈窝处，颓然一声投降似的叹息，“你啊…又要逃吗？”
热气喷洒，沈离凌微微颤了颤长睫，正兀自无措，耳边又想起赫炎低低一声苦笑，“怎么？都是男人…就可以不负责了？” 说罢恨恨咬上他已是滚烫的耳垂。
酥痒窜麻了半片肌肤，沈离凌呼吸又滞，几乎抑不住从喉咙深处涌起的颤音。
过分深入过的身体异常敏感，一点撩拨就能重掀起夜色浪潮将他复又淹没，除了暗自咬住早已伤痕累累的下唇，他竟再无对策。
赫炎却似能从他紧绷的身子上感受到什么，很快松开了牙齿，在他微微放松之时撑起身子，紧紧盯住他，“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那幽深黑眸盈满深情，闪着受伤似的水色。
沈离凌一时凝滞，觉得自己就要在那深眸中溺毙，好不容易透了口气垂下眼睑，却不知如何回应。
默然间，赫炎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身上的肌肉也透出几分紧绷的硬度。
空气中似有什么一触即发。
沈离凌便在这时开口了，“陛下，请不要逼我…”
“逼你？”赫炎嗤嗤一笑，口气带了几分幽怨苦涩，“以你这清淡性子…谁又逼得了你…？”
“陛下…” 沈离凌咬咬牙，带出几分疏离淡漠，道，“既已得到想要的了，又何必…”
“想要的？！” 赫炎猛然打断他，恶狠狠地瞪着他，“难道你觉得我想要的就只是…！”
他兀自咬牙不语，目光喷火，似乎被轻贱了的人是他自己。
沈离凌的心蓦地颤了颤，像被什么狠狠揉捏，胀满酸热似要失控。
不安让他更绷紧了神色，沉默以对。
赫炎却不依不饶，目光灼灼逼视，像是一定要听他开口。
无声威压下，本就疲惫的身子更觉难捱，紧张费思的神经也无力对抗。
很快，沈离凌便抵不过那欲将他生吞活剥的视线，垂眸忖道，“臣的意思是…微臣常以君子自律言行，虽未做到事事完善，但也不敢恣肆放任。陛下若真体恤微臣…日后可以君子相待…”
“日后…？” 赫炎面露困惑，口气暧昧，“既已日过…之后又何谈君子？”
沈离凌顿了顿，好半天才明白赫炎意中邪性，喘了口气才勉强续道，“臣的意思是，陛下与臣应该…发乎情止乎礼…”
话音未落，赫炎身子一震，猛地抓住他肩膀逼他对视，嗓音颤动，“所以你是承认了？！”
沈离凌心底一惊，闭唇无语。
作者有话说
第204章 发乎情止乎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