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12、第 12 章

　　沈离凌被人伺候着用膳后没多久，就被人安排着进了回府的马车。

　　这对此时的他算是一种酷刑，然而赫炎却安排了和诸侯同尊的驷马轩车来送他，车身平稳，车内宽敞舒适，车幡明艳，装饰华丽，缨络环佩，倒是很符合以前赫炎纨绔贵公子的风格。

　　还真都是赫氏子嗣。

　　沈离凌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赫炎拿这么大阵势送他出宫回府，主要是做给外人看的。

　　想必今日传遍都城的便是，新君开明胸广，不惮昨日杀身之臣，君臣夜谈，共谋国之兴盛的佳话。

　　沈离凌不再多想那个让他忍不住战栗的罪魁祸首，他忍受着头痛欲裂的昏沉，专注地思考着之后的安排，马车很快就停在了相府的门前。

　　自他离开那日已是数日，那时大局已定，他早已做好出门难归，要经历改朝换代，生死未卜的心理准备，如今，尘埃落定，自己又回到当日出发的起点，想想物是人非，多少有些唏嘘。

　　他站定在熟悉的门口前，看到的却是陌生的门卫。

　　两个强壮高大的年轻门卫似乎知道这辆马车下来的是谁，恭敬地向他行礼，将他请了进去。

　　沈离凌眨眨眼睛又重新抬头看了下大门上的牌匾，是熟悉的‘国相府’。

　　他默不作声，走进自己的府邸，步伐缓慢，敏锐地观察着周围。

　　环境陈设都没变，只是毕恭毕敬退让行礼的下人中多了几个虎背熊腰的陌生护卫。

　　正当他有丝疑惑时，林裳那百灵鸟版悦耳却过度穿透力的魔音熟悉地响起。

　　“少爷，你可回来了！呜呜呜想死我了！”只见衣袂轻飘，一个面容姣好的曼妙少女飘然而至。

　　林裳美目含泪带着哭腔冲到他面前，围着他又看又摸检查了了半天“少爷你都好吧？你受苦了。。。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想起当日离开时对林裳如生死离别的嘱咐，沈离凌体贴的配合着让她释放出这段时间的不安。

　　“我都好，放心吧。”沈离凌调动自己的所有精神争取拿出最好的状态，安慰了会林裳。

　　“李伯呢？”沈离凌看林裳情绪平静下来后有些急切的问道。

　　“少爷。”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个发鬓发白却精神矍铄身形稳健的老人家。

　　李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林裳是他的贴身侍女，只有两个人还保留着多年前的习惯称呼他为少爷。

　　沈离凌回过头，看着立于长廊台阶上的李伯，激动的走过去。

　　“少爷你还好吧？”老人握住沈离凌迎上来的双手，慈祥温柔的目光望着他，满是关切的问道。

　　沈离凌不禁有些眼睛酸痛，水汽蒙上了眼眸，他声音有一些哽咽，“李伯，一切都结束了。左钦已死，而我一定能继续做国相。”

　　左钦是那日被赫炎屠杀的老臣之一，也是当年诬陷沈离凌之父沈正的奸臣，当年沈正刚登国相之位，便因拒绝和左钦一派同流合污而受计被当时的君主贬官勉强留在朝内，却再未获重用。
　　沈正一辈子清廉刚正，一心想要为国谋力，却不敌小人谗言，昏君不明而抱憾官场。

　　沈离凌做国相的志向就是他父亲对他唯一的期待。

　　可惜那左钦奸诈狡猾深受君主宠爱，坐拥高位权尖，即使雅登基后也不敢动他。最后，却是靠不吝旧功陈礼，飞扬跋扈的赫炎给除掉了。

　　李伯带着皱纹和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欣慰和自豪，他带出一个慈爱温柔的笑容，声音充满了温暖和坚定，“少爷，你做了你该做的事。老爷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沈离凌的心中瞬间充满软弱的浪潮，感觉就要控制不住眼泪。

　　在这位一直最懂他最支持他的另一个父亲般存在的人面前，他一切的伪装，镇定，冷静都似乎想要瓦解而露出他最脆弱的一面。这一段时期的伤心，委屈，害怕。。。似乎都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但是他不能，他已经不是可以躲在大人身后哭泣逃避的小孩了，他必须要坚强，不再让人担心，他要成为这个府中永不会倒下的旗帜。

　　只是这么静静地被关怀被注视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自己还活着，还能肩负着其他人的使命和心愿继续走下去。

　　沈离凌控制回自己的泪水和柔弱的心境，他深深呼吸，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坚定笑容，“李伯，今日开始，我们又要忙了。”

　　李伯心疼又带着欣慰的点点头，旁边的林裳是最理解眼下二人寥寥数语中所隐藏的情感和世事唏嘘的悲情了，她偷偷擦擦泪水，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三人很快整理了团聚的心情，沈离凌问起府中的近况。

　　“前几日来了一批人说是宫里派来的，挨个查府里所有人的底细，然后又现场发了银两打发走了一批。。。”林裳嘟着嘴有些嗔怒地抱怨着，“现在管事的就剩李伯和我还有叶哥了，其他的都是新人。”

　　沈离凌不禁有些无语，这个赫炎是要监视他吗？自己又不会谋反何必搞这么多动作？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对方那充满火焰般犀利骇人的双眸，身形一颤，旋即又咬住嘴唇暗暗稳住呼吸，沉吟了片刻，抬头问道，“叶方人呢？”

　　“叶哥啊，别提了，他的护卫总管被人莫名其妙的顶了，还说是宫里特意安排的，他现在和那个新来的护卫总管不对付着呢，刚才被那个家伙叫走了。”林裳回完话转身安排了下人准备好沈离凌最爱喝的茶水和水果点心，在他议事时爱做的软榻上又多放了两层舒适的软垫。

　　知道少爷一向以公务为重，林裳只能思索着还能做些什么让自家少爷在处理事务之余更舒服放松，一转头却惊讶地看着沈离凌脸色苍白的盯着多出的软垫，神情紧张不安的让人心疼。

　　“少爷，你是不是特别不舒服？难道你在宫里被虐待了？”林裳凑过去满眼快哭的担忧。

　　“不。。不是。”沈离凌恢复从容的神色，有些疲倦地回道，“没事只是有点着凉，被关这几日没睡好而已。”看着林裳终于放下心来的表情，他又问道，“你。。。为何让她们多放了两个垫子？”

　　“我看你走路不太稳，想必是一路马车颠簸，你又喜欢在马车上想问题，我猜少爷肯定久坐深思腿都麻了。。。嗯是有什么不对吗？”林裳睁着大眼睛无辜地问道。

　　“咳。。没什么，只是久日不见林裳越来越贴心了。”沈离凌笑着说，然后小心翼翼地坐靠上去，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是忍忍表情还是能不卑看出什么破绽的。

　　这时李伯带着近期积累整理好的各路消息汇总的秘密信本回来，呈给沈离凌，“少爷，这几日发来的帛书重要的都留在上面了。”

　　“好，我先看看，晚点你在和我说下情况。”沈离凌接过信本说道。

　　李伯点点头。

　　他刚翻了两页，就听到一阵急匆匆而有力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果然是叶方回来了。

　　一身黑色束衣玉面如月的美青年大踏步地走进来，直接冲到沈离凌面前行礼，“沈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青年的一双黑眸闪亮有神，俊秀的面容上写满欣喜和兴奋。

　　“叶方，跟你说了多少次没外人时不用这么多讲究。”沈离凌笑了笑，叶方在他府中多年，他们早已是兄弟般的存在，只是叶方尊崇礼仪身份，一向对他坚持以大人相称，行礼施敬每次也不肯少。

　　他看着叶方有些湿润闪烁的眼睛，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叶方略带羞涩的一笑，而后看着沈离凌一脸病容般的憔悴，一脸关心，“沈大人，你在宫里这些日子。。。”

　　“没事，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我还是会和之前一样。”沈离凌露出让人安心的温柔笑容。

　　叶方听到自己崇敬的沈大人如此说道，立刻心领神会，不再过多追问。

　　突然，又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沉稳的男声，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在沈离凌面前恭敬地鞠躬行礼说道，“属下何叶辰拜见沈大人。”

　　沈离凌微微一愣，这是哪位？

　　随后他敏锐的看到叶方对着那个男人露出了一副不屑挑衅的神色。

　　他当即明白了，有些头疼地说道，“你。。。就是我府内的新护卫总管？”

　　“回沈大人，正是在下。”对方带着一丝从容自信的笑容，缓慢答道。

　　“你。。。”沈离凌突然觉得对方的眉眼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愧是国相大人，属下曾是皇子炎麾下的一个小小侍卫。”

　　沈离凌恍然大悟，他是当年赫炎还是皇子时的侍卫，当日追杀射箭时，他和陆飞一起掩护的赫炎。

　　沈离凌不禁皱起眉头，按理说能跟随赫炎走到如今，怎么也能赏赐个一官半职，怎么跑到这里当一个小小的护卫总管？难道他不觉得不甘心吗？

　　“沈大人是不是觉得我留在这里很奇怪？”何叶辰笑笑，一脸沉稳的狡黠，余光看着几乎要把自己瞪出窟窿的叶方，笑意更浓了。

　　沈离凌看着他，默认答案，然后等他自己说出一个理由来。

　　结果。。。对方就没有下文了。。。只是扬着线条坚毅帅气的脸，一副听命顺从的模样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步指示。

　　沈离凌的头更疼了，赫炎是故意派人来给他添堵的嘛！

　　只能继续发问，“那么，新君为何要派你来我这小小府邸这般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