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和病君相处是门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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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对这类消息。。。倒是十分灵通。。。” 沈离凌终于挨不过那怪异灼人的目光，认输般地逃开目光正色道。
“当然，本王只是猜测。” 赫炎旋即露出戏谑的表情，冲陆飞眨眨眼睛，“陆爱卿不是最清楚本王的爱好了嘛。”
陆飞点点头，爽朗一笑，“陛下这样关心他君秘史，也不怕人家一怒之下打过来。”
“本王又不怕他们。” 赫炎蔑笑道，眼眸中寒光凌厉，瞬间便煞气十足。
“好好，我们的陛下最厉害了，谁也不怕！” 陆飞故作殷勤地恭维道，倒是找回些当年还是赫炎老师时的心情。
赫炎将眼神瞥向正若有所思的沈离凌，又继续道，“本王还听说孟兰国前段时间去了个神奇的巫师，据说能几天几夜滴水未进却照样精神抖擞，谈笑风生，孟兰老头很是尊崇，想想还真是让人好奇。”
陆飞肃然皱眉，叹息道，“孟兰国君如今醉心方术，毫不思政，国之危矣啊。”
赫炎点点头，以示同感。
沈离凌总算没了刚才那奇怪的紧张感，听着陆飞的话也叹息点头，“君王重的应是庇护苍生的天道圣灵，而以鬼神方术求仙寿私欲，万不可取。”
“沈爱卿教育的是。” 赫炎看着他笑，脸上露出十分认真受教的表情。
沈离凌再次垂眼躲开赫炎那含情般的笑眼，将目光落在旁边一叠高高的奏折上，心中一热，轻轻说道，“陛下这几日应好好养身体，莫要过度操劳了。。。”
他这次回来才发现，赫炎眼下的用功程度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上次生病，赫炎就替他揽去了大半公务，这次去北军，又是如此。但和上次不同，赫炎对全国各地的事务已经十分熟悉，批过的折子再也不用他重新审阅修改。而且很多当年连雅王都不会过问、不会费力去研究的政务和地方文书，赫炎也会亲自审批，加强管控。
这般勤政爱民自然是国之幸事，但对君王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爱卿放心，本王最在意自己的。。。身体了。” 赫炎快活地瞧着他，声调沉稳而愉悦。
“既是右手受伤，陛下这么多折子要如何批阅？”
“本王左手勉强也能写字，虽然丑点，但定不会误了国事。” 赫炎回答的态度依旧十分的认真勤恳。
沈离凌清冷沉静的面容浮现出一丝动摇，抬眼又看见另一边书案上摞起的一堆明显是被冷落已久的折子，沉吟片刻，问道，“那些。。。是弹劾微臣的吧。。。”
“那些不用看，都是些无稽之谈！”赫炎连忙说道，像是在解释，“近日有些忙，所以这些还没来得及打回去。”
一旁的陆飞也点头附和，有些愤愤不平，“的确有不少无稽之谈。”
沈离凌倒是不甚在意，似有所思，“微臣难免也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陛下若是看也不看就都打回去，难免影响广听谏言的圣名。不如花点时间挨个审批，若是就事论事、言之有物，臣愿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赫炎深深地看着他，声音似乎在为他而骄傲，“爱卿乃坦荡君子，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微微虚弱地咳了咳，整理折子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看样子赫炎的确很不舒服，而这些弹劾的折子又给他增加了不少的麻烦，沈离凌一阵心思难安，咬咬下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抬眼望向陆飞，“不如等你我二人忙完下午的公务，来帮陛下一起看这些地方呈上的折子吧。”
“好主意。我们可以批阅那些权限之内的折子，减轻陛下的负担。” 陆飞笑着应允，看向赫炎，“否则这么多公务，陛下怕是又要忙到深夜了。”
赫炎这次笑的有些腼腆含蓄，语带欣慰，“那就辛苦两位爱卿了。今日折子尤其多，本王还真准备熬灯夜读呢。”
沈离凌的心中顿时有了身为臣子为君分忧的满足，便也没注意到赫炎那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炯炯有神、病态全无的眼中闪过的得意。
按照沈离凌的计划，下午忙完早点过来，又有陆飞在，两人应该能在入夜前完事回府。可惜，事与愿违。
也许是这几日人不在的缘故，大事小事的公事突然都一股脑地找向他，每件还都是紧急又重要的，忙的他无力再管时辰。
等他终于忙完匆匆回府换了身干净的朝服再见赫炎时，对方正守着一桌饭食在等他了。
“陆爱卿因公务缠身一时赶不过来，沈爱卿刚忙完也没吃呢吧，那就先陪本王一起用膳吧。” 赫炎对他笑的清浅坦荡，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都到晚膳时辰了。
陆飞被公事困住？沈离凌预感今夜又会只是他和赫炎两人独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他看向桌上的饭菜，和白天觐见臣子的饭食规制不同，有种寻常便饭的安心感。
再看赫炎，依旧一身正式的朝服，一脸的端正矜贵，看着他的目光也很正直纯粹。
“爱卿还不快来，吃完咱们还得赶紧忙折子呢。” 赫炎用困惑不解的目光看着他，似乎的确很惦念那些折子，“晚膳按照我平时的习惯比较简单，也就不留人伺候了。爱卿是还需要什么吗？”
“不，这样就很好。”沈离凌不敢怠慢，放下心中顾虑，恭顺地上了桌。
没有陆飞在，沈离凌不得不因这久违的二人独处，而感到一丝紧张。
赫炎似乎因为喝了一天药的缘故，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看上去心情也十分不错，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明媚的轻快，嘴角轻扬带笑，举止也从容有度。
沈离凌吃的谨慎，却也觉得赫炎那轻抿双唇为他垂眸倒酒时的沉着侧颜，显得英挺俊美的有些不像话。
两人偶尔抬眼目光相碰，赫炎也只是笑一下，问两句今日饭菜是否可口之类的简单话题，待他答完，便又低头沉静地继续吃着。
这般宁静祥和，倒好像对面坐的不是臣子，而是一个天天在一起的、最自然不过的亲密存在。
沈离凌轻轻咬了咬筷子，愈发觉得这气氛安静地有些诡异。他虽然害怕赫炎时不时跳脱而露骨的言语挑逗，但也觉得这种无声却脉脉含情的沉寂更让人慌乱。
正在心中想着适合的话题来打破沉默，却忽听赫炎似在压抑什么的急躁喘息。
抬眼一看，赫炎正左手握着匕勺，费力地去舀那清炖鳝鱼汤中的一段鱼肉。那滑腻细长的鱼身，裹着鲜汤被匕勺从中间撑起，可还没脱离汤水便头重脚轻地又滑了回去。本就难捞的长物，赫炎又是用的左手，往返几次都是未果。
也不知御厨是不是故意欺负这位带伤的君王，看赫炎那隐忍怒气又急又委屈的孩子气模样，沈离凌心中一软，不知觉地勾起嘴角，伸出筷子。
他准确地夹起一段鱼身放在赫炎的碗里，“陛下原来也喜欢吃这个。”
赫炎低头看看碗里的鱼肉，又盯着那抽身而退的筷子，若有所思。
沈离凌忽然想起自己没有换公筷，刚想出声请罪，就见赫炎匕勺轻杵，一小段鱼身被碾断又飞快地送进嘴里。
“味道不错。” 赫炎舔舔嘴唇看向睁大双眼望着自己的沈离凌，轻声一笑，“爱卿怎么了？”
“没。。。事。” 沈离凌想起自己方才还舔过的筷子头，立即垂下眼颤了颤睫毛，“陛下若是喜欢吃，不如让人端下去重新切。。。”
“有爱卿在何必要麻烦呢。” 赫炎笑着吃了几口，又望向他，“能帮我再夹一块吗？”
沈离凌顿了顿，还是点点头，又伸出筷子。
这次鱼肉还没送到碗里，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手掌传来的热度让他瑟缩着急忙想抽回，却被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带动着将食物送到他的嘴边。
沈离凌一时呆楞地看着赫炎用灵活的舌头将那鱼肉卷入口中，最后那鲜艳的舌尖竟然有意无意地舔过了筷子。他看的一阵紧张，赫炎缓慢吞咽时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神，也让人蓦然心惊。
等到赫炎终于说着“真好吃”而放开他时，他才慌忙垂下眼睑，暗暗松了口气。
“啊，本王不会传染爱卿风寒吧。” 赫炎突然有些懊恼地说道。
“陛下是着凉所致的风寒，不会传染。再说臣也没有那么脆弱。” 沈离凌连忙出言解释，脑中却是舌尖舔过筷子的画面，便抓起酒杯不停地抿了起来。
“这是梅酒，虽然酸甜爽口，却后劲很大。” 赫炎眉眼轻柔，按住了他想要去抓酒壶的手，笑地十分正直，“爱卿一会还得陪本王批折子呢，早点批完好早点回府休息，若是醉倒了可就没人帮我了。”
沈离凌微微一愣，立刻收回手，自嘲地莞尔一笑，“陛下提醒的是，是臣贪杯了。”
赫炎依旧看着他，“看来这新贡的梅酒是不一般，连从不贪杯的沈爱卿都能被迷倒。” 说着也低头端起一杯放在鼻间轻轻嗅着，微微闭目似乎很是享受，然后将杯沿靠在唇边，用迷离似醉的眸光望向沈离凌，“今日不能尽兴，明日我让人给相府送去些，爱卿可以在府中随意喝醉。”
沈离凌被那纯然柔和的目光包围着，这才感觉那清爽酸甜的液体也是有酒劲的，心惊地垂下眼帘，不敢再喝，简言谢恩道，“谢陛下赏赐。”
饭后两人都有散步的习惯，于是赫炎便笑着说要带他好好欣赏下这殿宇园林。
虽然经常入宫，沈离凌却也鲜有机会好好逛逛。宫内的守卫隐蔽而稀少，身后也只有冷言一人远远跟着。两人就在一片静谧中披着银白水光的月色，穿过一片片开满鲜花、弥漫香甜的殿园，悠闲徜徉。
一路上赫炎谈笑适宜，举止有度，十分恪守君臣礼数，让他微绷的神经在凉风吹拂的惬意中慢慢懈怠下来。
但始终因胸怀心事而无法全然放松。
“沈爱卿是不是还在担心那个季彦。” 赫炎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他。
月光下，赫炎漆黑透亮的眸子似乎有看穿人心的力量，沈离凌微微垂眼，“微臣只是在想，陛下派季彦去会不会有点唐突。。。”
“你啊。。。” 赫炎语气无奈却还是带着柔和的笑意，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弹。
戏谑而亲昵的动作让沈离凌猛然一顿，刚有所警觉，赫炎就已继续转身向前走去，留给他的高大背影有着超出年龄的深沉稳重，连说的话都像是个苦口婆心的长辈，“你啊，就是太君子了，只会对事不对人。不管这人有多大毛病，只要还有可用之才，你就还会想着如何重用他。你仁善不记仇，别人自然敢一直欺负你。”
“臣哪有被欺负。。。” 沈离凌困惑道，忽而想起袖口里那一纸文书，顿时明白了赫炎的意思。
那是根据季彦近日和那些滞留洛京才子们以及一些敌对他的官员通信内容整理出的、可以证明季彦在恶意污蔑、中伤自己的罪证。
人是自己扶植的，泼出的脏水自然也比其他人更有说服力。
沈离凌说不失望痛心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了解季彦的性子。季彦虽然稚嫩浮躁，却始终是个善良而胸怀大志的有才之人，只可惜历练不足、又心急好胜，秉性上难免生出些偏激。
对他的污蔑中伤，似乎也只是自怨自艾下，一时郁结冲动才犯下的错事。
若是就此放弃此人，未免可惜。
但赫炎在早朝前将东西给他，就是打招呼表示要动他的人。他还没找出能改变赫炎心意的法子，就在朝堂上出现了季彦将功赎罪的机会，他知那时赫炎心意已定，无奈之下，也只能顺水推舟。
“他还年轻，又出身寒门，求功之心可以理解。他这么做，也只是一时糊涂。”
沈离凌沉吟着，凝滞的目光落在一朵盛夏中仍不舍绽放的花苞上，语重心长又带了点淡淡无奈，“施政要靠百官，若能得天下英才而育之成官，定是赫鸾幸事。也许是臣育人不得法。。。”
“育人不急于一时，何况人心难测、君子难觅。” 赫炎停下身子，对他这种妄自菲薄似乎十分不满，脸上多了些肃然的威仪，深沉的眼眸却还是浸着一层月色的柔光。
“寒门才子那么多，又不是只能靠他才能证明破阶人才的重要性。他今日之路完全是自身选择和个性所致，与你有何关系。看他平日作风，喜争辩重输赢，毫不在乎别人感受，如此固执倔强早晚是个祸害。你看重他的才能和抱负，又觉得他和你思想气质相近，便有怜惜育人之心，但其实他一点也不像你。。。”
赫炎顿了一下，盯着他的眸光变得异常深沉浓郁，闪动出魅惑的亮泽，“这世上无一人能像你！”
笃定而深情的声音让人有种被表白的错觉。沈离凌一时呆立，只觉得周围那洒满银白月色的花海中有无限情愫在涌动，掀起一阵阵醉人的清风，拂的皮肤清凉却血液滚烫。
还好，在他渐生不安的眸光闪躲中，赫炎转移了视线，盯向一簇白色花团垂眸细赏，“我知道你不舍得他去刁城受苦，但以他现在的狭隘不去那种地方历练下，是不会理解你的苦心的。本王会找人一直护着他，你若不放心，也可安排自己的人跟着去。他以后若能做出政绩，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升官回朝，到时朝堂上下谁还敢贸然质疑你推举寒门的苦心！”
沈离凌睁大眼睛看着赫炎，心底涌起阵阵暖意。
他早已习惯竭心尽力地为赫鸾做事，也早就习惯努力之后被人各种质疑批判，却从没试过被君主如此宽慰体恤。让他不需明言便能知晓他所有细微的心思，并会为满足他的心思而费力谋划。
夜色更浓了，空气中却盈满了月的轻柔。赫炎的身上仿佛也浸透了月色那种朦胧的光辉，看上去异常温柔可靠。
沈离凌心跳有些不稳，立刻垂眼用温润克制的声音恭顺回道，“陛下如此用心惜才，臣甚感佩。季彦之事，臣愿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
赫炎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看着他许久，才用愉悦的低沉嗓音叹道，“爱卿若能一切都听本王的安排。。。那就最好了。”
沈离凌觉得他的话中似有深意，却也来不及细思，赫炎已经转身继续前行，他便默默跟上。
两人就这样在舒缓的静谧中走了一会。
走着走着，沈离凌抬头望向月亮，又停下望向远处正殿的亮光，突然发现夜幕下那发着昏黄柔光的殿宇规整漂亮的十分赏心悦目。
细赏之余想起晚上要处理的折子，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心绪便开始起了骚动。
也许是那酒的后劲也起来了，从刚才他就隐隐觉得有些浑身发烫，便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让清风灌入一些凉意，平复躁动。
眼光依旧停留在远处殿宇的之上，身子却突然撞到一个温热柔韧的物体。定睛一看却是不知何时已经转身等着他的赫炎。
沈离凌浑身更烫，连忙后退一步，佯装淡定地问道，“陛下是要回去。。。”
话没说完，才发现赫炎那漆黑而火热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前襟。
狐疑地低头一看，他的脸上立刻烧起一片火云。
原来自己在心神不宁间，竟贪凉地拉扯开前襟，露出了锁骨下面的一小片雪白。
居然在君王面前如此不雅！
剧烈的羞愧让他一阵头皮发麻，急忙要去拉回衣襟，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却蓦然伸来，惊地他慌忙后退。
那手一顿，而后又强硬地袭来。沈离凌躲避不及，惊惶间却发现对方只是轻轻地捏起他前襟的两片襟沿，为他温柔地遮住了羞耻。
滚烫的轻抚一触即离，动作如羽毛般轻盈细微，让人有种被精心呵护的心悸。
“夜风还是偏凉，沈爱卿别也像本王一样感染了风寒才好。” 赫炎将两手自然地收回，用微微有些虚弱的神色关切地说着，看上去十分的纯良正直。
沈离凌的心中立刻升起一丝因误解而产生的愧疚。
看他微微呆楞，赫炎又轻轻一笑，“爱卿累了？那再陪本王最后去一个地方就回去，好吗？”
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恭谦温雅的赫炎，沈离凌抿紧双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追随的脚步在穿过他并不熟悉的幽静昏暗的小路中，渐渐走出了迟疑和紧张。
毕竟有太多次的前车之鉴，沈离凌白日那想要为君分忧的忠臣之心开始起了动摇。
月下沉寂，他的耳畔却又陡然响起梦中少年执拗的低语，挥之不去的少年身影和沉稳向前的高大身影交错重合，让他在树阴花影中的脚步愈加茫然起来。
如果那时的赫炎就开始在意他，那么当年他是如何忍受自己选择了赫雅、甚至对他射出一箭的残忍呢？
时至今日，赫炎对自己的情愫又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而那样的感情又是自己几经躲避斥责就可以被简单消解的吗？
太多的疑问和不安让他慢不得不拒绝了思考，他不想知道答案，也害怕知道答案。
只要。。。他们不再提及过去的种种荒唐，继续维持君臣相契的礼数，一起为赫鸾的强盛共同努力，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似乎要故意打消他的疑虑，赫炎只是带他走进一个众多侍卫把守的依然有着建造痕迹的宫殿，一脸虚心地请教他觉得自己参与打造的这个宫殿如何。
想不到赫炎私下的爱好还挺广泛，沈离凌不再乱想，只是单纯地佩服起这位年轻君王的旺盛精力。
看他迟疑未答话，赫炎又连忙不停地解释，这个宫殿只是简单的改造，费用并不高，他特意瞒着所有人偷偷在弄，十分低调省钱。
沈离凌被他那一本正经下慌乱掩饰的紧张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赫炎太过苛刻了，以至于他如此害怕会被自己说教。
比起那些一即位就大兴土木的奢靡国君，赫炎现在实在是值得一份赞美。
但他不是擅长歌功颂德的臣子，便只柔和了眉眼，用欣赏的目光认真品鉴起来。
不似赫鸾王宫整体的奢美华贵，这一座偏安一隅的深宫内殿主打的风格另有一种清新雅致，倒是很合沈离凌自己的喜好。细细看去，宫殿的装潢考究，材料用心，似乎浓缩了不少心血。保持风格清雅的同时，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居住的舒适惬意。
沈离凌由衷地表达了一些自己喜欢的细节，好奇地问道，“陛下如此用心，是寝宫住的不舒服，准备迁到这里吗？”
这个殿宇应该与赫炎的寝宫相隔不远，又建造的如此清净怡人，沈离凌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赫炎百忙之中如此用心。
“你喜欢吗？” 赫炎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凑近他的身前，盯着他的眼睛殷切问道。
沈离凌微微后退，看着赫炎，心有疑惑却还是坦诚地点点头，“臣觉得喜欢。”
“喜欢就好。” 赫炎深深的看着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此刻寂静无风，赫炎的眼神温柔平静，却似乎蕴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浓郁的夜色为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增添了几分神秘危险的气势，连同他身后的宫殿，不容退让地在他面前筑起一道无形的城墙。
沈离凌被那不存在的强硬城墙压的有些透不过气，身子似乎瞬间浸透了炙夏背后的阴凉，微微起了寒颤。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一贯的冷静礼数克制着，只好尽量从容地垂眼望向地面，轻声错开话题，“陛下，我们该回去了。。。”
赫炎动了一下，像是梦中惊醒的野兽，沈离凌能感觉到那粘在他身上的眼神缓缓抽离时留下的凝滞的、让他不寒而栗的森冷。
他只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过于提防才造就的错觉。
兀自压下烦乱的思绪，好不容易听到了期盼已久的那句话。
“好，回去吧。”
当沈离凌终于坐在堆满折子的书案旁，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看看旁边，赫炎正坐在另一张书案前，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虚弱，却全神贯注地审批着摊开的折子。
果然是自己多虑了啊。
他这么想着，心里泛起温软的笑意，也开始凝神看向折子。
只是他这想法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后，就被无情地推翻了。
只能借着银白月光而看清的昏暗中，沈离凌茫然无措地盯着眼前男人那剑拔弩张、咄咄逼人的巨物，咬咬牙，颤抖地伸出了手。
此时的他头脑昏沉，浑身发烫，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落到这般骑虎难下的可怕境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和病君相处是门艺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