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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病君看臣斗 ...


  •   洛京城内有几大奢华壮观的府邸,其中之一便是段瑞的段府。

      传闻段瑞沉迷男色,风流不羁,私生活浮靡。而段家几代为官,如今段瑞又掌管刑狱,行事阴柔圆滑,虽受非议却也无人敢得罪这位年轻乖张的段大人。

      他的府邸如他的名声一般,奢靡中透着灰蒙的深沉,神秘阴暗。华贵暗色的高大围墙低调地显露着精妙繁复的设计玄机,高出于墙而展露的飞阁重檐,如管中窥豹让路人纷纷猜测着府内美轮美奂的惊艳。森严的门护却只能让他们匆匆低头溜过不敢片刻停留。

      据说段大人虽然残虐荒唐,却也极为追求雅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喜爱的物件多是玉石字画等文雅之物,平日消遣也不乏鼓琴焚香之乐。到了深夜,段府也常常是一片烛火通明,琴乐相伴,似有无限温香软玉、莺歌燕语充盈其中。

      是夜,段瑞的寝室又是一片轻歌曼舞、暧昧不明。

      由白玉、紫檀香雕砌围绕的房内,烛光在香炉散发出的飘渺烟雾中忽明忽暗,优质古琴上一双素白玉指在昏黄中轻撩弹拨,几个白衣素雅的舞女正随着琴音翩翩起舞。可惜并无人观赏,唯有几个男子在奢华的地毯上赤身交叠,在暧昧而激烈的纠缠中发出可疑的呻吟,和那轻曼舞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房间的主人则被巨大的屏风阻挡在这片靡音之后,优雅地斜靠在宽适的坐榻上随意翻看账册,享受着两边侍从扇出的凉风。那徐徐轻风吹起他半敞的衣襟,露出紧实而鲜明的肌肉,与他那张容貌俊秀又阴测苍白的脸极不相称,带着些诡异的美感。

      半晌,段瑞才合上账册,睨向跪在下方的女子。

      “特意要来见我,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那女子同样一身素白舞服,一张清秀白嫩的脸显得十分娴静温婉,很有些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

      显然她并不习惯身后那不堪的场景,身子紧绷而拘束。听到问话,更是羞怯的满脸通红,默了一会,才艰难地发声问道,“楚楚只是想亲自和大人确认。。。大人真的让楚楚和他。。。在一起吗。。。”

      段瑞眉头一皱,嗤笑道,“怎么,这次的你还觉得委屈?”

      “不、不是。。。” 褚楚微微颔首,眼神上移,小心地观察着段瑞的脸色。

      “我知道你一向心气高谁也看不上,可这人是前朝武将,身份外貌都不委屈你,这样的男人,你以为。。。以你的身份还有机会遇到吗?以前的事我都由着你,这次,必须按我说的做。”

      轻飘飘的语调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酷,褚楚身体一颤,眼中那点期冀的光倏地灭了,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自己真傻,明知道他喜好男色,赎她养她也不过是为了今日这般让她为他卖命,她却还妄存着幻想,以为自己是浮萍遇贵人,从此可以安稳下半生。

      倒还真不如跟了那个秦阳。。。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人时,男人羞窘又关切的眼神,她心头一热,泪水涌上眼眶。

      第一个真正爱自己对自己好的男人,却是一个要被自己欺骗伤害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不能自己为自己做主。。。!

      纵然心乱如麻,褚楚的面上依旧娴静安分,只是垂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次之后,你欠我的,还有你家人欠我的,便都能一笔勾销。”

      褚楚闻言一惊,赶紧俯身一拜,“谢大人。” 默了一会微微抬头,一双水眸怯怯地看向段瑞,咬咬牙问道,“可是大人此次的安排,事关谋。。。乱大罪,小女子身死报恩不足为惜,可是我的家人。。。”

      “放心,不用你身死,也不会连累你的家人。” 段瑞懒散地将身子靠了靠,斜眼回了她一个不容怀疑的眼神,“我段瑞很公平,你要报答的,只是我的银子。只要照我说的做,我就会让你全身而退。你的家人也会领到一笔钱,无需你再供养。”

      “谢大人恩典,楚楚谨听大人之命。” 褚楚顺从地应允着,松了口气的心中即刻又被一种不安的迷茫所笼罩。

      忽然,耳边传来一句淡淡的低语,让她蓦然一颤。

      “这之后,你的路,就自己选吧。”

      她瞪大眼睛猛地看向段瑞,却见男人已闭目沉息,只有手还在轻抚着那块常年伴身的玉石。

      知道这是让自己退下的意思,她只好恭敬地默默起身后退,恍如从梦中抽离。

      随着金灿灿的阳光铺满大地,赫鸾国的早朝如期而至。

      殿堂肃穆,百官齐列,国君在众臣躬身颔首的恭候下,迈着威严的步伐一点点地走上龙椅。

      不知为何,今日君王的脚步尤其缓慢,声音也显得有些气若游丝。等到开朝之礼完毕,微微抬头仰望的众臣,心里皆是一惊。怎么一夜不见,自家君上突然变了气场?

      昨日还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如今却是无精打采、病病殃殃。

      苍白的脸色升起不自然的潮红,眼下一片淡淡青灰,神色疲惫而凝滞,身形依旧挺拔端坐,举手投足间却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强撑之感。

      众人盯向国君右臂那明显的包扎痕迹,心下了然,想必是伤口恶化或是怒气攻心引发的热疾。

      也许是身体不适不想多言,赫炎先让陆飞宣读了何深一早派人呈上的谢恩折子。

      都知何深是炎王欲亲手扶植的大将,又关乎何氏一族与新君关系的走势,众臣皆垂首静听,细思其言。

      大殿肃然,唯有朗声缭绕,并没有人注意到空气中正流动着一种微妙的情愫。

      沈离凌面色沉静,肃然挺立,却忍不住眼波流转,悄悄寻向赫炎。

      可纯然关切的目光总被赫炎期盼灼热的多情眼神逮个正着,心惊下慌忙错开,却又分明感受到对方那无声传来的哀怨控诉,搅的他一阵不忍,便又眸光流转,小心迂回。

      大概是怕再次惊走了他的眸光,赫炎这次默默垂下眼帘,似在认真聆听,整个人却并不安稳。不是捂嘴轻咳,就是蹙眉闭目,或是运气强撑,看上去十分不适。

      半晌似有好转,那眸光便哀婉回转,曲曲折折又望向了沈离凌。

      仅是目光短短相触的一刻,赫炎便将那份顾盼自怜、欲说还休的脆弱委屈,无比动情地传递了出去。

      沈离凌的眼神立刻被牢牢控住,一双秋眸的碧波中泛起疼惜的涟漪。

      赫炎便在那片温柔眷注的醉人波漪中,热了身子,软了仪态,眼神痴痴地沉溺着。

      痴着痴着就带出了几分幽怨相思的韵味,灼灼地,隔着空气都能把沈离凌烫到。

      呼吸莫名错乱,沈离凌只好垂下眼眸,抿紧双唇。

      这里可是朝堂!他深深吸气,握紧拳头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那折子上。

      等到陆飞念完,大殿内出现了意犹未尽的静默。

      那铿锵有力的言辞,充满了何深对炎王的尊崇和忠心,细腻真诚,感人振奋,很能打动人心。

      何谨身亡的消息昨夜便进了北军,何深依然上奏此折,便是替何氏向炎王服软表忠心。而由此体现的北军归顺也正好可以震慑赫鸾上下全军,平复赫炎收归其余兵权带来的震动。

      君王与年轻将才相惜相重,实乃国之幸事,也更让人对新君有超越先王征伐威名的期冀。不知在谁的带领下,群臣渐渐激昂地齐呼起“君上圣明!天佑君体!”

      听了一会让人神清气爽的献媚之音,赫炎满意地伸手制止了呼声,以诚恳的口吻褒奖了一番何深,最后又重重的表扬了沈离凌。

      在无数道或钦羡或嫉妒的视线中,沈离凌波澜不惊地行礼谢恩,心里却是由衷地松了口气。赫炎收归三家兵权、削弱何氏的后患之忧已基本解除,赫鸾如今全军一心,尽归赫炎统领,若是黑曜再犯,他们定不会再次惨败!

      心里充盈的满足和快意淡去了他朝堂上的那层清冷凛然,柔和的眉眼坦然迎向君王炽热的注视,谦和含笑中端的是一副矜贵不凡的人臣气度。

      赫炎的黑眸更暗,不耐地舔了舔嘴唇,升起一团想要快些下朝的急躁。

      无奈,偏偏有人不懂揣度圣心。

      等到朝堂议事正式开始,随着赵许轻咳一声,便有人出动了。

      这一出动,还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报奏的也都是些平常事务,中心思想也很简单,就一个,缺钱。

      虽然赫鸾国在沈离凌新政的推动下也算是民生兴盛,国库有余,但随着休民养兵的力度加大,新君换朝的各项支出积攒而来,这年的秋税还没上来又赶上江沥两省再遇旱灾,原定的几项大的财政支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好在北军整顿多出许多银子可以保证万一黑曜军进犯时的军需资供。眼下新政要继续推进,赈灾又迫在眉睫,炎王还着急要扩充烈焰军,于是看起来并不急迫的重修宗庙与研发兵器的费用,便需要被摆出来讨论了。

      那么具体缩减哪一个呢?掌管大半个赫鸾财政的赵许皱皱眉头,做出一幅为难的样子,最后貌似审慎地建议道,“君上研制兵器乃关国之安危,不能减,要不就先拖延重修。。。”

      “不行!” 正统派的董大人晃晃脑袋,斩钉截铁,忧国忧民,“宗庙事关我赫鸾国运亨通,每一个君王都要为其增金加银、锦上添花,君上之前以国事未安为由多有推延,如今再不着手,立秋将至何以祭祀宗廟?”

      赵许思忖着点点头,一脸无可奈何地看向炎王,那意思分明是说,老臣也爱莫能助了。董大人则闭目昂首,带出几分不可撼动的倔强。

      比起宗庙祭祀,研制新兵器这种事的确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反正没有新兵器,战士们该打也打,看起来也没啥影响。

      朝堂一时成了僵局,赫炎的脸色虽显虚弱却能透出不悦的阴冷。众臣纷纷心惊俯首,不敢出气。也有不少人将希望的目光悄悄投向沈离凌。

      赫炎将那些目光看在眼里,垂下眼睑,似在深思。

      赵许的老奸巨猾他早已熟知,董老头一派的迂腐倔强他也没少领教,两者若是同时出手,很容易让他这个君王限于被动的僵局。

      而这也体现了赫鸾国的旧疾。世族派主掌的多是田地、户籍、赋税、俸饷等财政肥差,为国家办事的时候自己抽尽好处;正统派则负责祭祀、礼仪、刑狱司法等规制事宜,对任何国事政务都要发表一番是非对错的批判指责,空谈操守、守旧循礼,却难有作为。

      财政职位之所以是肥差就是因为它水分极大,层层官吏巧设名目,各个部门交叉干预,许多钱就莫名消失了。但若有心梳理,以赵许之威,还是能拿出不少的。

      而牵扯宗庙礼制,那是正统派老头们的立身之本,自然是要拼了老命维护的。之前他们忌惮新君威严不敢强压,如今洛京暗生谣言,赫雅之子阴影在侧,炎王定然不敢在这种影响君王口碑的祖制礼仪上再生霸道,他们也就有了底气。

      让宗庙变得更加壮观奢华是件近可震慑百姓,远可炫耀于别国的政绩,至于别国是否在提升军备对付自己,自己的士兵又要用何武器去战场杀敌,那就不是他们该担心的了。

      反正在他们的认知里,宗庙富丽了,祖宗们高兴了,自然就会保佑赫鸾。顺便也显得他们尊崇祖制、力谏君王,维护了一贯的好名声。

      半晌,赫炎幽幽地抬起眼眸,一改往日威严傲然的气势,用楚楚可怜的表情求助般地望向沈离凌。

      那微微闪光的湿眸,绷紧抿住的双唇,配上病弱的苍白和不稳的身形,眸光流转间便似有无限委屈。

      仿佛在说,你看,你不在时,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看沈离凌只是愣了愣,便又垂眼哀叹,虚弱地咳了两下,一脸的顾影自怜。

      唉他们都欺负我,我好可怜啊。。。。

      沈离凌呆了半晌,曾经冷漠倔强的少年与此时热切示弱的赫炎交错重叠,让他好一阵恍惚。

      沉吟片刻,他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袖,出列启奏。

      其实这几日在北军,他也一直忧心于江沥两省的旱灾。往年的赈济银总被赵冯及其下面的幕僚贪没不少,为此他曾私下派人调查捋清层层下拨的贪没渠道,而对于国库账目以及各部门的运作支出,他也时刻留心,现下找出赵许的漏洞并不是难事。

      于是,沈离凌叫出几个相关官员,以账目为论据几番对峙下,便逼的赵许不得不承认,若是精打细算,国库还是有些结余的。

      “虽然国库尚有结余,但重修宗庙和研制兵器都需要巨大的开支,如今烈焰军扩充的军费也十分吃紧,所以还是得看怎么安排。。。” 赵许擦着头上的冷汗,努力扳回局势。

      “此事一会再论。赵大人方才说此次赈济银为一百万?” 沈离凌肃然问道。

      “额。。。” 赵许感觉他又要发难,却不知是什么路数,只好谨慎回道,“以往江沥两省的旱灾也都差不多快到这个数了,今年新君登位,更应多拨一些保证生计,让灾民感受到炎王的恩典。。。” 当然也要保证他今年能多抽点好处。

      沈离凌赞同地点点头,接着便详细地论述了赈灾的流程、事项和对应的账目预算,然后诚心问道,“赵大人,你觉得我刚才所说是否属实?”

      赵许抽动嘴角,好一阵郁闷,论对政务公事的上心程度谁能有他沈离凌更认真,如此细致的账目和事项安排,还有两省的地理民生,以他赵许养尊处优的身份,怎可能会去在意?就算真愿意去记,谁又有他沈离凌的好脑子!

      但若是承认自己不了解,便是露怯失职,他可不想给炎王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嗫嚅了半天终是不甘地回道,“沈大人算的。。。差不多。”

      “好,那这一百万还是会有结余,既然赵大人也说要为陛下传递君恩,那这结余就也用在江沥两省上吧。不如把之前停滞的南水北调的水利工程继续办了。彻底解决江沥旱灾,才是真正为新君造福百姓!”

      沈离凌此言一出,就有同样忧心民生的官员拍手称好。

      赵许脸色难看,却没想出反驳的话。那个劳什子的水利工程只会断他的财路,当初他费了些手段才让雅君和沈离凌放弃的,如今居然又被拎出来了。

      这次沈离凌明显是有备而来,更为关键的是,炎王对沈离凌的建议,一向是大力赞同的。

      “按沈爱卿所言,此工程可彻底杜绝旱灾,还可减少南方水涝,也算解决国库花销一大利事。若能完成这等利国利民的大工程,也算本王一德行啊。只是。。。” 赫炎微微蹙眉,似有所顾虑,“这等工程必然也是费时费力,牵扯多省配合难度不小,日后投入的金银恐怕也还会增加。。。”

      沈离凌一惊,没想到赫炎能有此等清醒的思虑,赞许之余立刻接言道,“这种工程的确急不得,只是越早开始对百姓的福报越大。臣手下已有能人考察多年,并可推荐得力之臣竭心去做,必能最大减少民耗。至于费用,此工程可分为几期,分期分款进行,最大限度配合国库。。。”

      “好!” 赫炎赞许地笑道,“既然如此,此事的具体安排就交给沈爱卿了。”

      众臣听了也纷纷点头。不少人以为这会是个有油水的好差事,也想插一脚,可按照炎王刚才所说,这工程显然是个辛劳费事的苦活,这种苦活。。。就还是扔给沈离凌的人去做吧。

      如此一来,赵许也没话可说,更少了日后参与的机会。

      “至于费用,本王。。。” 赫炎踟蹰了下,双眼诚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可先放弃亲自打造的兵者库,将那些结余全用于宗庙重修和水利建造上。不够的话,本王也可再度缩减宫内用度。。。”

      众臣一时惶恐,正要进言,沈离凌先一步感佩道,“陛下爱民之心让臣等自愧,可赫鸾有这么多官员,怎能委屈了陛下!兵者库本就成本低廉,何来由让陛下再放弃长久的心血!若是国库实在紧缩,臣倒是想到一点。。。”

      众人随着赫炎的目光一齐望向沈离凌。

      “据微臣所知,赵大人手下正在处理几起大的商户案件,其中罪责严重的几个大户一直迟迟未定罪,想必是缺乏证据。臣手下最近正好收集到一些信息,也许能帮上忙。这些人一旦定罪,被抄没的家产想必十分客观,到时自然可充盈国库!”

      赵许一听差点没跪了。那几个案件本就是他和冯瑜下面的人和商户勾结,利用政策之便谋取暴利引发的,如今被他一直压着想办法避人耳目慢慢抽身保住利益。若让沈离凌插手,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不等赫炎发表看法,赵许赶紧抢话道,“沈大人不必费心,那些案件的确是前期忙于收集证据,如今也差不多了,我正准备亲自督办,近日必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此时,没人注意到赫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就是这个。。。沈离凌背后商栈运作的秘密!

      当年沈离凌为了重振赫鸾,大力发展商贸,便是靠他多年经商总结出的经验所至。之后他的商栈虽然交给别人打理,但依然为他做事。商栈行商不吝钱财,乐于将更多利益分给对方,从而构建了稳固而广泛的合作网络。

      而商税利益巨大,官商勾结更是油水泛滥,不少官员都想参与其中分一杯羹。可过多的干预蚕食则严重阻滞了商贸的发展。

      因此沈离凌凭借其商栈的网络,形成了能与官吏缠绕抗衡的势力。

      既然不能杜绝官吏打压商户以权谋私的行为,就干脆自己也参与其中,从中斡旋保护商户。这种牵制贪官污吏的手段。。。正是沈离凌善于灵活处理的怀柔风格。

      以经商经验制定适宜商户发展的政策,再通过经商延伸的触角掌握官员以商谋私的证据,一边用利益制衡敌人保全自己和商栈的安全,一边又可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一击。

      真是聪明啊。。。赫炎嘴角微扬,轻快地呼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愉悦满足。

      他的沈离凌,自然是最聪明能干的。

      这样看来沈离凌背后那个叫做商君的女人。。。还有那个金文宇。。。还是有些用处的。

      好,那就先留着吧。

      并不知道自己的伙伴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沈离凌,此时看着赵许了然地点点头,轻声问道,“那这兵者库的开支。。。?”

      “这。。。” 赵许略一迟疑。

      “没事,赵大人那边的预算若还是不够,微臣自愿停俸一年供给国库使用!”

      此言一出,陆飞立即响应,“微臣也可停俸一年,上次赵大人说拨给烈焰军扩充的军费需要有所节缩,想必这样之后就不用缩了吧!”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两大重臣愿意停俸一年为陛下解忧,他们怎敢毫无表示。于是众人把期盼的目光转向赵许,那意思,你再不表示,我们的俸禄要没了!

      赫炎适时地挑眼睨向赵许,看似殷切的神色中带着森冷的赫赫君威。

      一脸冒汗的赵许赶紧擦了擦额头,躬着身子慌忙答道,“不用不用,不用停俸!微臣马上亲自督促,该查办查办该调整调整,国库支出绝对有余!兵者库、还有烈焰军的军费,都不会少!”

      听罢,赫炎满意地点点头,“赵卿辛苦了。”

      一场小小风波就此结束。

      不少大臣把敬重的目光投向沈离凌,朝堂每每遇到艰难推进的僵局,总是要靠他才能轻松化解。

      赫炎再度将那些目光收在眼里,眼底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寒光。心底那原本愉悦的轻快很快变成了一种复杂而沉重的折磨。

      正统派和世族派很简单,一个贪名,一个贪财。对于君王来说,知道下面的人想要什么,操控起来就不足为惧。

      可一旦官场上的人不是忙着敛财,就是忙着争名,做实事的人就少了。就算有,也会腹背受敌,步履维艰。可国之运作,最终需要的还是干实事的人。

      而能维持两派利益平衡,避免矛盾激化、国事不前的就只有身为百官之首、最爱干实事的国相沈离凌了。

      他不仅能把控全局,巧妙推动政务的切实落地,还会尽可能的庇护那群真正做事的老实人,让他们不用陷入官场泥潭而可安心做事。不管两派怎么闹,只要有他和他手下那群真正实干的官员在,赫鸾就能正常运转还可逐步走向强盛。

      这就是他虽年轻却能稳保国相一职,多受威胁却终能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赫炎看清了这一切,却想要摧毁这一切!

      他欣赏沈离凌的才能,但他的强大只能依附于自己才存在!他喜欢看到沈离凌尽情施才展翅高飞,但他高飞的天空必须是以他赫炎为名的!

      他离不开他,沈离凌却可以随时离开他!

      没有他,沈离凌还是那个受人倚重的国相;没有沈离凌,他却似乎还是那个当年不被看好的、随时可被替代的失宠皇子。。。

      心底的刺再次隐隐作痛,虽不致命却让人难受其扰,生出无法掌控的烦躁,恨不得毁掉点什么才能填补心底的空洞。

      可终归。。。还不能毁掉!

      赫炎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压抑的苦楚让他苍白的脸色更显虚弱。

      沈离凌微微一怔,望向赫炎的眸光有些不解的担忧。

      赵许这头吃憋本就难受,感受到赫炎无声传递的巨大震慑,更是一阵畏惧。

      真是失策,这之后再牵绊炎王怕是又难了。。。

      想着想着他又将目光偷偷斜向董大人。正统派此刻必然想挽回点何氏失利的面子,这回也该看他们的了。

      于是董大人在赵许期盼欣喜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病君看臣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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