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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那时情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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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喝口茶吧。” 一阵朗声打断了他的思虑，抬眼看去，一盏凉茶已经送到眼前。
赫炎接过茶，一饮而尽，递还杯子时对着年轻男子那双写满关切的眼睛，突然沉声叹道，“何氏之辈，对于本王来讲更像是外臣，只有你们，才算我真正亲近信任之人啊！”
关切的眼熠熠发亮，“陛下。。。”
赫炎露出点笑，语怀慰藉，“幸好这宫城之内还有你们让我安心。只是日后难免要让那个何深出出风头。。。但本王也绝不会亏待你们，我虽不说，你们的功劳我也一直念着。。。”
年轻男子听完这句，眼中顿时闪出泪花，一脸动容地望着赫炎，哽咽道，“陛下。。。陛下如今安排给我们的官阶奖赏已足够让我等感激涕零，深感圣恩！我等追随陛下多年，并不在意这些功名利禄，只愿一直侍奉陛下，为陛下竭忠尽力！”
“汝等忠心，本王从未怀疑。只是未来时局，难免要兼顾宗亲世家之益，再上战场，恐会让你们屈居低位，我于心不忍。。。”
“陛下言重了。当年随王抗击北戎，王便说过，我们即使守的只是一方边关，其为国为民的功绩，也不输于任何随先王征伐四方的大将。如今我们随王居朝，同样是在报国保民，这等大业，分什么位高位低，我们又何屈之有？！”
他面容净秀温和，眉清朗目间夹揉着一种深沉硬朗的武将气质，此时动情丝毫不显得特意谄媚，只带出一种情深意重的真诚。
赫炎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感动和信任的光芒，“有斐安此言，本王甚慰！”
这群跟随他多年的将领，赫炎早就熟透其各自的秉性。能让斐安负责监察百官、搜集军政情报的卫鸾司指挥使一职，便是看重他是个心思细腻、体贴善察的性情中人，此时要的就是他这番回去能感染住其他人的真情感言。
而赫炎也被感染着，想起当年他们一起兵戈铁马、同甘共苦的快意日子，烦闷寂寥的心中顿时填了几分暖意，便也彻底卸了君王威仪，来了消遣的兴致。
“说起来，许久没看到斐安如此感怀了，可是在朝中受了不少委屈？” 他托着下巴，倾着身子饶有趣味的看着，看他一时惶恐难言，又冲另一边说道，“冷言，你斐哥又要哭了，还不过来安慰安慰。”
冷言本站在殿门里守卫，闻言便走向斐安，近距离地歪头看他，待看清对方眼中的泪意，立刻不安问道，“斐哥？你怎么好端端地又哭了？”
听到那个“又”字，斐安脸色一红，他虽最易感伤落泪，却也怕被人言明，尤其怕这个憨直敢言的小弟，立刻敛了情绪，随意地揩了下眼睛，“你看错了。”
“你眼睛都红了。” 冷言的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却能让人听出隐隐的关心。
斐安知道赫炎近日心情郁结，听他如此召唤冷言，便知他此刻是来了和他们追忆往昔时光的兴致。斐安有心想让他开心，于是故意板着脸对冷言似怒带威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冷言认真地回答。
“我那是被陛下的话感动到了，眼睛湿润可没哭好嘛！再说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那么容易哭了？！”
“那。。。塞北那次卫勇哥受伤，照顾他的第二天你眼睛都肿了，不就是哭了吗？” 冷言眨着眼睛，无甚表情的脸上显得无辜且真诚。
“我。。。” 斐安被那次的记忆羞的无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次陆飞随军失踪你找了几天没合眼，不是眼睛也肿了！”
“那是因为我的确哭了。” 冷言坦荡地回道，天真和冷淡并存的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后怕的神色，“那次的确好险。。。”
斐安彻底无语了，他们这是要安慰君主还是在晒私情啊。。。会不会适得其反？
他赶紧瞄向赫炎，看到的正是赫炎微微垂眸虚望一处，一脸落寞地幽幽叹息，“感情真好啊。。。”
“陛下。。。” 斐安试探地关切道。
“无妨无妨，只是听你们说的，本王也有些怀念。。。这入宫以来难有机会聚首，等找个日子，随本王一起去皇家林场狩猎一番，让卫勇他们都找找当年肆意驰骋的快意！”
“陛下英明！” 斐安和冷言毫不掩饰，皆是一喜。
赫炎自登基以来，勤勉国事，还未曾肆意玩乐、纵情山水，这番许诺，他们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赫炎终于肯享乐放松而开心。
只是还没高兴太久，赫炎又忽想起什么一般，沉思般地静默着。
斐安理解赫炎的心事重重，想到这一诺不知何时能成，内心也随即添了几分惆怅。
守关多年，斐安从未见过赫炎的皇子架子。每当他们一群人胡闹时，赫炎或是随波参与，或是默不做语含笑看着，最后却都会默默走掉。
再寻时，就会看见他一人站在塞外苍茫的天地间望着月色怅然发呆。
那一刻，少年寂寥灰败的背影重叠着叱咤战场时勇猛无畏的背影，一起刻在了他的心里，多年以来一直挥之不去。
如今君王如愿登基，那层灰败之色似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夺目的光芒，整个人也在成熟沉稳的气质中多了些轻松爱笑的柔和。
可是偶尔的注视中，斐安还是能感觉到那份柔和下暗涌着浓郁尖锐的寂寥和不确定性，稍有不慎就会进化成失控暴虐的阴霾，将他的王吞噬。
他不知道为何赫炎都当上君王了，还会露出那样难以名状的神色，但他知道，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们这群兄弟就一定会拼死为他争来！
心中的热血化作一道炙热的目光，换来了赫炎回神一瞥、展颜一笑，“斐安啊，你不要老是一副要跟我同归于尽的表情盯着我好吗？虽然本王是很好看吧。。。”
“陛下！” 斐安被这不着边际的玩笑惊地一震，当即红了脸局促起来，“属、属下只会以死效忠，怎会让王同。。。同。。。”
怎么想那都是个大不敬的词，斐安结巴着说不出口，急的更是满脸通红。
“又不是在战场，不要随随便便就以死效忠了，到时狩猎你别再把卫勇当老虎给射了，害我损失一元大将就行。” 赫炎继续戏谑道。
“陛下，我、我那时不是。。。是、是卫勇那天格斗输给我不服，所以故意陷害我的！” 斐安急忙解释，事关他在王面前的声誉，可不能含糊。
“卫勇哥格斗一向比你强，不会因为这个陷害你的。” 冷言一脸好心地说出事实。
斐安当即缺氧般地仰头喘息了片刻，然后耐着性子，笑向冷言，“冷言，你当时也在场，那次明明就是我赢了吧？”
“那次我看出来是卫勇哥放水了，但陆飞哥说他是看你那阵不开心故意在逗你开心，所以特意嘱咐我别说出去。” 冷言眨着眼睛回忆，依旧一脸的纯良无辜。
“。。。” 斐安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接话。
“所以卫勇哥没有理由陷害你。” 冷言继续看着他认真解释，纯真的目光让他的话听起来满怀好心，“斐哥不要误会。”
“好。。。不误会。” 斐安讪笑着，声音是无奈至极的颤音，目光求助般地望向赫炎。
赫炎看看两人，倒是畅快地笑了。
之后神色和语气都缓和着徐徐道，“好了，不逗你了，早点完事让你们也早些休息。”
两人立刻噤声恢复了肃然。
“回信让那边还是什么也不要做，免得影响沈离凌的计划。另外叮嘱下何叶辰，多派几个他信得过的人安插在何深身边。”
“是。” 斐安点头应道。
“何谨那个什么姐夫，他被杀的消息要确保让何谨和段瑞的探子都知道。等明日早朝，再安排他俩就近恭候。”
“是。” 斐安再次认真点头。
“段瑞那边查的如何？”
“段大人最近只在朝堂、宁理司、府邸活动，酒楼春阁都没去过，最近也没见外客，就偶有他那家满春阁的总管事来报账，给他送。。。”
斐安说到这里，脸色一红，卡顿了下，“那个。。。应该是舞女舞男。。。再换走一些。。。”
赫炎面无表情，只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一个小小段瑞，倒是比他这个君王还会享乐。
“其他呢？”
“。。。此人实在行事飘忽，其下支脉繁杂，一时难以理清，所以还、还没调查出什么来。。。” 斐安惭愧之情溢于言表，感觉赫炎身上的气压又低了，立刻抱拳请罪，“都是属下办事不力！愿陛下责罚！”
“不怪你。” 赫炎沉思片刻，微微叹息，“卫鸾司成立尚早，宁理司却在他掌控多年。对付这种老手还是得从长计议。现下最主要的是把他给本王盯住了，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汇报！”
“是！” 斐安恭顺应道。
沉默许久，赫炎垂着眼，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的毛笔，突然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个何深。。。咳。。。身材如何？”
斐安一怔，看了眼赫炎的脸色，迅速作出拧眉追忆状，暗自踌躇如何回答才不会让君主又坏了心情。
旁边的冷言看他那样，以为他是一时健忘，便好心想替他回答。
许是出于武人相重，他难得多话，脸上还带着由衷的赞赏，“属下听闻何深自幼随战善武，宽肩蜂腰如倒立斜峰，其上胸肌臂肌精悍细长坚硬如铁，实乃英姿挺拔的武将身板，见者无不赞叹。。。”
“啪！” 毛笔应声而断。
冷言茫然地看着赫炎突变的黑脸，实相地闭上了嘴。
旁边的斐安只能无奈地在心中扶额，咽了口唾沫慌忙接言，“属下等皆没亲眼得见，也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此等传言最易有夸大成分，不足为据。属下以为何深出自武将世家，有点优于常人之处也不足为道，陛下手下咱们这些年轻将士，历练到他那年龄，此等水准不难达到。”
斐安所言本意是想提醒赫炎比何深年纪要轻，不管怎样都必然会赶超何深，却不知这反而让赫炎想到何深和沈离凌正好年龄相近。。。
两人还都算名门世家，又都藏着为家门争光的傲然心气，性格难免有些相似之处。。。
一种新的危机感猝然袭来，让赫炎的脸色更加难看。
斐安彻底慌了，搜肠刮肚想要寻找新的劝慰之词。
赫炎倒是没让他为难太久，自己拍案而起，冲冷言大喝了一声，“比剑！”
一旁入定反省的冷言一听比剑二字，眼中立刻闪出兴奋的光芒，随着一声欢快的吼应便跑去为赫炎取剑。
看着大步走出殿门的两人，斐安摇头苦笑。
赫炎每天固定的寝前习惯便是查阅有关沈离凌当日行踪的密报，然后在沐浴休憩前至少锻炼一个时辰。
若说了比剑便是来了比拼兴致，多数时是由冷言陪他去花园陪练。冷言在这方面也是一向的纯真直率，每次都倾力而为总能让赫炎尽兴，刚才那点郁闷自然很快就能发泄掉。
一颗心总算放松了许多，再想起赫炎的吩咐，事牵沈大人，他丝毫不敢怠慢，便自行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