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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为君造将星 ...


  •   这次被押上来的是两位略带沧桑的老者,虽然步履蹒跚似有残症,但看上去都身子硬朗气色红润,稳重坚毅中透着几分慈和,一看便是退居文职的旧日武将。

      这两人是负责北军兵籍管理的正副籍官,一个叫高容,一个叫郑斯。

      雅王登基后,随着沈离凌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改革,可以扩大兵源增加农收的新军制已基本成型。北军以王室宗亲贵族世家为主要兵源的比重逐渐减少,但不少贵族子弟仍有服兵役的义务。

      于是在新旧政交替间,代人服役、贩卖北军兵籍、强加兵役勒索重金等等谋财勾当也层出不穷。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案卷中的那一桩桩交易罪行,却是所有案犯的上属和公文审批者。若严格攀附执意定罪,倒也有据可寻。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权贵遍布的北军,两个早已势力落败的武将,也不过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棋子罢了。

      但沈离凌此时却显示了文人坐而论道的刻板严苛,依旧是不留情面公事公办的冰冷口吻,拿出了核对不上的账簿公文、人员详单以及逼迫殒命等铁据,横眉厉数因他们的无为纵容造成的恶果,甚至上升到了损国危民的高度。

      本是坦然自若的两人,听着沈离凌的犀利判词渐渐露出羞愤难当的悲痛神情。

      身材更显健硕的高容,此刻已然浑身发抖,剧烈起伏的胸膛似乎压抑着许多的苦闷和委屈,沉声愤慨道,“大人既然调查的如此细致,就应该知道这里有多少的命令批准都是。。。”

      他略微迟疑,面带挣扎的痛苦,最后还是咬咬牙继续道:“都是。。。上面强压下来的,我。。。我们。。。还能怎样?!”

      “哦?那可有你所谓上面的口谕人证或是批文公书留存?” 沈离凌淡淡问道。

      “没。。。没有。。。”高容露出凄凉的无奈,瞪向何守,切齿痛骂道,“一群贪赃枉法、罔顾人命的家伙。。。怎么可能留下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何守尴尬地微微侧身,拿起案几前的茶盏假装喝茶挡住了那道锐利的视线。

      “既然没有证据,真假黑白岂不只能凭你一张嘴了?这些不义之财的流向,分明证明你们也有所受益!何守大人,” 沈离凌突然转向何守,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问道,“这两人是你的部下,你有何看法?”

      正准备悠哉看戏的何守突然被叫,猛地呛了一口,咳嗽半天才板着憋红的脸,语带惋惜地答道,“当年兄长还在时,念他们劳苦功高便给了这么个不需操劳的闲职重位,而我上任后对这些勇将出身的同僚也一向敬重,礼遇有加,却没想到他们竟任由手下敛财害卒,现在还想倒打一耙!”

      两人被这话气的更加满脸通红,浑身颤抖。

      何守却是一脸怒其不争的叹息,转而用恭顺的表情对沈离凌笑道,“太尉大人只管严办,让这些利益熏心的东西知道,咱们堂堂国相大人来到北军,可不是只会花拳绣腿那一套的,大人可是要将陛下的清正严明带入北军的!谁以后也别以为文职就可以不干实事,硬是只会搬弄是非、奔走钻营!”

      这几句,一有为沈离凌扣上大帽子逢迎施压之意,二有讽刺激怒之意,目的都是让沈离凌更快对那两人下手。

      他心里断定沈离凌是求功心切,动不了自己,就想杀鸡儆猴,可惜。。。他在心里不无得意地想,文官就是文官,不知军营人心风向,若真害死他俩,我看你沈离凌在这怎么混的下去!

      要是真弄死了。。。哼,反而帮我忙了,这两个不听话的老东西我早就想除掉了,正愁没借口呢!

      放下茶盏间他向身边幕僚使着眼色,让大家坐等看戏,不要参与。

      沈离凌没有搭话,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淡漠神色,继续对那两位老者说道,“既在其位,当谋其责,自己借官职行利己之事,收好处时不出声,出事了却全都往上推?若真有以权谋私之勾当,更应刚勇抗击,事后哀怨推卸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神色转冷,蓦地一拍几案,肃然痛惜道,“两位当年都是何侯大将军的手下,如今所作所为可对得起将军?这难道就是曾跟随先王征伐四方之将的气魄志向?!是曾号令千军、抗勇杀敌之军的修为德行?!戎马一生,衰而灭志,还不及以笔代戈的文人风骨,真是可悲可叹!”

      短短几句,正戳心疾,让这位看似硬朗刚烈的老者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最后翻起白眼踉跄着就要向后倒,幸好被旁边的郑斯眼疾手快给搀住了。

      看着自己这位差点没气晕过去的同伴,面相更显慈柔的郑斯眼中闪出疼惜和悲愤,转对沈离凌激昂道,“大人,你知道我等如何做为就这般杀人诛心!我们在此位多年,不说无过,但也极力求公,竭心庇护我军士卒,自也问心无愧!你既身居高位,又为我等谋过何政!若真想为陛下,为北军士卒谋福求公,那不如直接去审问朝堂之上那些拿着这背后贿赂、吸食兵脂民膏之人!”

      此话一出,立刻一片死寂。

      只有何守用衣袖轻擦嘴角,掩饰笑意,心里欢喜,闹吧闹吧,看这个沈离凌怎么收场!

      而此时何深看向沈离凌的眼睛中,早已急躁地升起了团团怒火。

      他没想到沈离凌竟会如此自以为是、不近人情、不明大义!

      两人当年不愿病退赋闲才委身于此等小职,而自己的父亲死后北军彻底被何谨、何守的势力掌控。两位老人深知自己势单力薄,又不忍让那群利益熏心之流毁了北军,就一直从中涡旋,表面看起来在为他们办事,私下却不知保护了多少官兵将士。

      而他们在此中不得不妥协退让来谋取大局的委屈和屈辱,谁又真能体会!这种痛苦,身居朝堂利益博弈中心的沈离凌,竟没有一丝感同身受的谅解和尊重!

      这说明什么。。。何深心底翻滚起阵阵寒意,不就说明沈离凌真如叔父所说,就是一沽名钓誉、谗佞专权的弄臣吗!

      何深眼中的火焰愈演愈烈,而他身后,还有众多燃着同样火焰的士卒。

      身为军中武者,最烦最怕的就是被文官过度饮用条例多方问责牵制。而眼下被迫害的还是他们私下敬重爱戴的前朝功将。刚刚聚起对新太尉大人的敬仰之情慢慢开始消散。

      似乎并没感受到空气中的变化,沈离凌沉吟了片刻便漠然回应道,“办案罚处,皆依律法规制,若两位有嫌犯名单,有实际证据,尽管呈上,本太尉自会秉公办理。若是没有,便也只能严格执法,以儆效尤!”

      说罢,径自将手伸向箭筒,提高声调,“你二人作为兵籍部总管,有体察失职之罪,以手下之累计罪行量刑,为惩戒效尤,不可交钱免罚,按失察罪、污蔑上司罪并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处以200军杖!即刻执行!”

      在场人皆是一惊,以这两位的年纪那200军杖就是要人命!

      拿人的士兵正犹豫踟蹰着,被沈离凌含威的目光一扫,只好无奈地慢慢上前靠近已经气的脸色青白身形微晃的高郑二人。

      此时的看客中,有的漠不关心,有的愤恨不平,有的深沉不语,有的则是敢怒不敢言。

      夜色浓稠,厚重沉闷的空气中,只有两位老人在士兵扶拉下忍辱含怒的粗喘和凄凉无奈的叹息。

      而那些尚有志向的将领、士卒,此刻都攒着火,忍着怒,在无法反抗的权威高压下,逼出了长久以来被压迫被不公的凄楚,还有入军一载却无处伸展抱负的不甘,更多的是飞鸟尽良弓藏,无战无功受人轻的惆怅迷茫。

      而最让他们愤怒心寒的是,以何守为首的真正操事者却悠然看戏,对为他们办事效力之人的生死漠不关心!

      无处宣泄的激愤暗流了无声息地融入进惨淡夜色。

      突然,一声“慢着!” 打破了沉寂,撕破了黑幕。

      何深怒喝着拍案而起,这次他连看也没看沈离凌,一脸肃杀地走到庭中,挥退士兵立在两位老者身旁。

      然后俯首揖礼,“太尉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求情就不用了。”沈离凌淡淡回道。

      “不是求情。”何深倏地抬头,凛冽探究的目光逼向沈离凌,触目所及却只是一片漠然的冰寒。

      压制住心中沸腾的烦躁,何深的声音低沉而守礼,“末将只是想和众将士分享一封来自陛下的信。这信虽是写给末将的,却也相当于是写给北军、写给大人的。相信陛下在此,也会希望大人能听完此信再行断案。”

      沈离凌似乎在思量这话中的份量,沉吟片刻,终于看向他点点头,“既然是陛下的信,那就念吧。”

      一旁的众人立即肃然凝神,屏息静听。何守父子虽然惊怒于君王对何深这突如其来的重视,此刻也不得不正襟危坐,竖耳倾听。

      何深从袖口掏出一纸信笺,转身面向后面队列的将领士卒,借着凑来的火把光亮,郑重念起。

      低沉浑厚的嗓音如水墨染缀了宣纸,将那行文内容以力透纸背的气势浸染住在场的每一个人。

      沈离凌躲在火光背后的眸子闪闪发亮,紧绷的嘴角也柔和出轻浅的弧度,欣喜而慰藉的暖流赶走了他周身血腥的寒气。

      欣喜的不是何深如他所料此刻读出了赫炎的信,慰藉的也不是赫炎即使不知计划细节也依然听他嘱咐写了此信,真正让他欣喜慰藉的是赫炎那老道沉着、令人惊艳的文笔,以及那笔墨背后显露出来的为君思量、王者气魄。

      沈离凌也是第一次见识赫炎在公文之外的文采,其笔锋雄浑洗炼却不乏深情厚意,文墨通俗易懂又含威显赫,字里行间都蕴含着君臣将士“上下同欲”的热血。

      信中,以缅怀尧王征战远伐的赫鸾威名入手,赞扬了何深父子曾经的战绩和对其将才的珍视。以尧王盛时的光辉对比自己眼下的困境,由此展开对北军的期冀与倚重之心。又以边关多年苦战的亲身经历谈起,从将卒视角感叹武者不易,赞扬将士为国效忠的热切。之后提及黑曜国如今的蠢蠢欲动,以旧仇为契,表达了自己重武兴国,欲重振赫鸾威名的决心。

      最后,以感怀北军昔日威名赞及旧臣良将,让何深以何侯之子的身份时刻铭记当年功勋,辅佐好太尉对北军的管理。

      听完那感人肺腑的赤诚之言,沈离凌心中也涌起一片忠君热血。

      只是他无暇沉浸,看何深已读到末尾,连忙屏息敛神,维持着一脸不近人情的冷若冰霜。

      何深沉着地将信收回,而后抬起双眼,用坚定炽烈的目光扫向众将士。

      众将士也回望着他,眼中是同样的坚定炽烈。

      寂静中,夜风吹拂,拂掉了憋闷和愤怒,吹来了全身的舒畅和凉爽,唯独身下的血液却是滚烫的。滚烫的血在庄严凝肃的静默中,奔腾起激情澎湃的壮志豪情。

      琴谷受挫的北军,沉寂下依旧埋藏着的渴望驰骋、渴望征伐、渴望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男儿热血,此刻被悄无声息地点燃。

      新君登位后的孟兰一战,未被重用的北军更显消沉,而眼下,何深却为他们的前程带来了转机。

      众人又纷纷想起军中近日流窜的风声,说军乱那夜,君王亲临本意是想体恤北军,却因何守等人的以下犯上大怒回宫。

      那风声由飘渺转为浩荡,裹着方才何守一派的推卸和冷漠变成一股强劲的旋风,吹的一片人心散落。

      此刻,何深却表现出了与之不同的威严悍勇、爱护将士的大将之风,他沉稳善辩地引用君王之言作为恩赦之据,列数了高容和郑斯当年立下的赫赫战功,为二人开免罪行。

      最后,他竟脱去上衣,露出那身长久历练而成的精壮肌肉,表示愿替两位老将承受杖刑。

      在众人钦佩尊崇的目光下,何深的言行犹如君王在高位处抛出的长鞭,将人心紧拉合拢。

      何深却毫无自知,只是紧紧盯着沈离凌。

      大概是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在作祟,他一边坦然地展现着自己那饱受赞誉的雄性魅力,一边目光急切地想要在沈离凌的眼中寻得一些类似惊叹赞扬的波动。

      然而,他看到的依然是一片如水的透澈淡漠,沉静地注视着他,毫无波澜。

      一股暗含挫败的无名之火激起更深的燥意,似乎只有看到那人眼中向他露出惊慌哀求的惧意才能平复。

      突然,武将的警觉陡然升起,被对阵一方激发出过多情绪绝对是兵场大忌。

      何深沉沉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神却肆意挑衅着沈离凌。

      燥怒执拗的目光逼视着淡然平静的目光,很快后方便败下阵来。垂眸躲闪间,投降般地融了冰,泄了气,露出缓和无奈的神色。再张口,就是何深想要的结果。

      沈离凌宣布收回箭令,将二人无罪释放。

      在众人看来,那是一向傲骨铮铮、不同流合污的何深,用正气凛然的威目直视将堂堂太尉大人给吓退了!

      一时间,全场将士都在心中欢呼雀跃。

      不畏强权、怜恤士卒、能记住每个属下的功绩得失。。。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将领,这才是北军该有的统帅!

      这样的何深,君王已暗中许信,定会器重!如此君王,重武惜才,更是值得追随!

      就在众人长舒口气以为一切都结束时,何深却突然发难,“太尉大人,这军中箭令怎能收放的如此儿戏?”

      沈离凌一顿,不解地望向何深,“何副尉这是。。。什么意思?”

      “副尉”二字刺地何深心脏一缩,无声放出更多怒意。在他听来,沈离凌这是在提醒自己,即使有炎王亲封的“御史”身份,其官职也依然还只是个小小副尉,莫要逾矩。

      眼神顿时冷了几分,何深厉声道,“太尉大人,在北军,军令如山,箭令如水,放出的箭令就是覆水难收!”

      “那你的意思是。。。还让我继续惩处他们二人?” 沈离凌问的淡然,心里却一阵困惑,他知道何深私下脾气不好,却没想到他这么反复难测。

      “按照末将刚才所言,高郑二人都应论恩免罪,但是这200军杖的箭令。。。却是无法收回!末将是他们的除罪之人,而大人。。。”

      他目光陡然阴沉,紧紧锁住沈离凌,“是定罪之人,这200军杖,就只能你我自行承受了!”

      沈离凌浑身一颤,这才明白何深的用意。他知道何深本性重情重义,对这两位老将一定是偏袒有加,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定会受人厌恶。。。

      但他没想到,这个一向做派公正守制的贵族后将,是如此小的气量和胸襟,竟在此处对他死咬不放。

      微微受伤的心情混杂着失望、难堪齐齐涌来,沈离凌紧抿双唇,怔在那里一时无言。

      高郑二人原本也是心高气傲的武将性子,见此场景以为何深是要为他们夺回面子,立刻也想出口恶气,便借着何深之言趁胜追击。

      先是高容声色俱厉步步紧逼,“我北军箭令掷地有声,觉无轻言收回之先例。大人若是觉得委屈,就还按刚才所说拉我们下去挨打!若是不想冒陛下之圣恩,那就拿出北军太尉的气魄,担了这箭令!”

      而后是郑斯正言厉色随声附和,“对!我等皆是北军之师,绝不愿污了北军规制!我二人愿意和两位大人一起,分了这200军杖!绝不能让太尉大人的箭令失了份量!”

      如此理直气壮的慷慨陈词,给了其余众人看热闹的底气,有些胆大的将士也开始大声附和,很快就形成了“北军箭令绝不落空”的整齐群呼。

      这让本是以下犯上、强词夺理的胁迫,在群情激昂人心导向中,变得理直气壮、势不可挡。

      威声中,何深伸手向后一摆,众人居然同时噤声,只剩下一片寂静中两人交战般的遥遥对视。

      看到沈离凌愣在那里略显茫然的神色,何深心中升起一阵快意,目光贪婪地盯住对方。

      他并不需要那军杖真的施展在一个太尉身上以显威名,只是单纯地期待着男人高冷面具被撕碎后展露无遗的惊慌失措。现在他只需要享受等待那人下一步对策时心中泛起的兴奋和玩味。

      沈离凌并没让他等待太久,很快就站立起身,绕过案台缓缓踱步走来。

      这倒是让何深颇为吃惊,立刻如临大敌一般挺直脊背,凝神紧跟他走来的步伐,匀长了呼吸。

      朦胧跃动的火光中,那一抹修长挺拔的清丽身影缓缓靠近,带着一股淡淡清香,和着撩人的夜风沁人心脾。

      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一般渐渐远去,耳边只剩自己粗重的呼吸,眼前一晃,便是站定在身前、用纯然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男人。

      一片夜云散去,银白的月光倾斜而下,正好将沈离凌轻轻笼罩起来。

      何深一时看不真切,恍惚间只觉得眼前那人似画中飘渺而出,白净细嫩的肌肤泛着月色迷离的柔光,端正精致的眉眼冷峻出一种淡淡勾魂摄魄的清韵。

      还来不及细品,就觉得整颗心宛如坠入深邃而温软的星空,在一片璀璨光芒中迷醉晕眩,一时竟忘记了呼吸。

      两人还是第一次正面相向靠的这么近,何深低头细细看着,这才发觉沈离凌比自己印象中还要清瘦柔弱一些。细窄的腰身、纤细的脖颈、还有比一般男人更显柔和美丽的脸庞。。。

      在自己高大的身影前,像是一只小小的、刚好可以搂进怀里肆意玩弄的、他养过的。。。小马驹。

      看起来高贵冷漠自矜难驯。。。在他怀里却是那么黏人可爱任人蹂躏。。。

      似乎感觉到何深眼中的失神,沈离凌微微蹙眉,脸上露出被轻视的不悦,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何副尉,你能再重复一下方才所言吗?”

      冷淡的声音让何深瞬间清醒,发现自己居然看他看到出神,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懊恼的烦躁。

      方寸被乱的怒气让他对沈离凌的敌意更甚,心里暗骂,果然这种外表漂亮的男人。。。净会使些蛊惑人心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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