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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仙子变修罗 ...


  •   “将赵勇、贾光二人带上。”

      很快两个身着官服的男人一脸茫然地被押了上来。

      “两位可知罪?”沈离凌盯着案卷的资料,眼皮也没抬一下,清冷肃穆的声音却压迫十足。

      “大。。。大人所说的是。。。?”瘦矮个怯声回答,一双细眯眼仔细瞄着沈离凌的脸色,却什么也没读出来,只好心虚答道,“知。。。知罪。”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高个大汉显然是骄横惯了,面上揖着礼,嘴上却是掩不住的不服,“属下二人今日在何贵大人的帐堂内已被定罪受罚,罪名是管理士兵时过度惩戒,罚金已交。不知大人为何又要查问?”

      沈离凌看也没看他,冷声道,“从两年前开始,连着37个士兵因训练时出错而被你们关进大牢虐待致死,只是过度惩戒?”

      两人心虚对视,一时无言。

      “这37个士兵被关押时的罪名和死因记录我已一一核实,人证物证俱在,按统罪律法可判死罪!” 沈离凌说着倏地抬头,冷峻的目光如尖刀般刺向他们,“你们所谓的罚银,难道还能买回37条人命?!”

      二人被那天然的官威震的一颤,懵在了原地。

      高个子先一步缓过神,咬咬牙,嘴上继续倔道,“太尉大人,小的们不过是失手错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士兵,就这么定了杀头的罪,这以后谁还敢管人?再说罚银都按赦免的规定交了,现在怎么?是觉得陛下的规定不符合规制?还是嫌交的太少了想从属下们这再榨点?”

      “北军贵为王室之师,残害任何一人,就是残害王室子弟,残害陛下亲民!陛下是说按罪行等级上缴罚款金银,汝等罪行堪比失军谋逆之重罪,早已超罚款所能弥补之过!也绝不在我赫鸾律法恩赦之内!”

      高个子和瘦矮子瞬间底气不足地瑟缩了脖子,他们这种滥竽充数的武官,本就对律法不熟,被沈离凌正气凛然的说辞一威吓,更是无言以对。

      高个子心里打怵,脑子却还灵光,求助似地偷偷将眼神斜向一边,不知和谁换了眼神,又鼓足了勇气腆脸道,“属下乃一介武夫,不懂大人扣的这些大帽子,若是想给我定罪。。。那。。。那也得按章办事!我乃原太尉何谨何大人亲定的官职,要定罪也该先问问他!”

      “既是北军之官,就该由太尉判理!而现在的太尉,就是我!我之所言,便是办你的章法!”

      “你。。。你!” 高个子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润柔美的男人居然如此硬气逼人,慌乱下只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不能动我!我。。。我是何谨的姐夫!”

      沈离凌一怔,“姐夫?”

      “对,就是何氏长老,何谨何大人的姐夫!你要杀我,就不怕他之后找你算账嘛!” 高个仰着下巴不无得意地瞥向沈离凌,他的底牌在这军营上下无论何时拿出来都没吃过亏。

      以何守为首等着看沈离凌笑话的人此时都来了兴致,纷纷不怀好意地望向沈离凌。

      谁不知道何谨那老家伙刚被收了兵符,国君正忙着安抚呢。眼下关口此事若闹大,以他那擅用宗族势力倚老卖老胡搅蛮缠的性子,君王会站在谁一边,还真不好说。

      果然,沈离凌没有说话,而是迟疑地看着那人。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在想如何给自己找台阶下时,沈离凌开口了,“他老人家。。。。怎么会有你这么年轻的姐夫?”

      一向严肃冷峻的美男子突然无比正直地发出这种单纯的困惑,反而更突显了话中的嘲讽。不少好事者在下面憋声失笑,谁不知道何谨那个小妾年轻的都可以做他孙女了。

      高个子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一下羞窘起来。他在军中本就不受待见,此刻那隐藏已久的自卑心理腾地升出一团火焰,汹涌着寻找出口,“那是我姐姐的福分。。。!敢嘲笑的人那。。。那都是嫉妒!大人要是不服气,也娶个试试!哦对了。。。”

      他故意用轻浮的目光在沈离凌的脸上巡视,猥琐一笑,“大人这样的,倒是更适合给别人做小妾。。。”

      列队的士兵们依然如冰山般岿然不动、庄严肃穆,许久没有正式升帐过的北军将领们,却不乏有人轻声笑了。投向沈离凌的目光虽不像营乱那日的肆无忌惮,却也依然轻佻恶意。

      反观沈离凌,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冷淡神色。

      只有足够眼尖心细的人,才能从他颤动的睫毛和不稳的气息中读出那份隐忍不发。

      突然,空气中炸开一道浑厚的厉喝,“放肆!”

      众人皆惊,寻声望去,竟是列座一侧的何深在怒目拍案。

      只见他那雄毅俊朗的面容,如冰刻般冷厉逼人,端坐的身姿,又如高山般威凛慑人。

      这样的他瞪向高个子时,威严骇人,声如洪钟,“军帐堂审,居然如此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再不会答话,就让我何深亲自教教你!”

      谁不知军中带兵属何深最严最狠,他若出手,怕是只会生不如死。两人心里打颤,又被他那火山窜焰般犀利的目光慑着,顿时双腿一软,兀自跪倒在地。

      众人也皆受震撼,不由自主跟着敛心肃然起来。

      在大多数人的记忆中,操练场之外的何深多数时是阴沉冷峻的,不多言,不随流,却在高冷中裹着随时会迸发的凶猛悍勇。

      就如暗中储积力量的一座死火山,沉闷晦暗,可一旦被触动,就会瞬间爆发,激烈而灼目。

      这样的他,即使沉寂多年,也没人真正能忘记他曾经年少勇猛,驰骋战场的威姿。军营里的人对他的敬畏,在错综复杂的派系纠葛中,显得隐蔽含蓄却又真实深刻。

      而眼前的一切,让一直不喜何深的何守父子眼中迸出了几分怨毒,嘴上发出轻蔑的冷哼。

      何深收回目光,看向沈离凌恭敬抱拳,“太尉大人,请继续。”

      高台上的威严瞬间回拢,沈离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目光依旧淡然澄澈,眉眼间的清冽气质却莫名让人觉得柔和了许多。

      何深的眸光闪了闪,顿了片刻,这才虚望回前方。

      沈离凌看着已经跪倒在地的两人,紧紧逼道,“北军重地,均按军规律法办事,岂容你攀炎附势!何大人就算在这,以他德高望重的品行,也不会无视王法,偏袒罪人。我乃陛下所封太尉,陛下若是在此,本太尉自会请明圣意,但他远在朝堂,本太尉就必当行其责,严起法。作为北营最高军官,行使好手中对北军直接升贬生杀之大权!为他断明案!斩罪官!”

      两人全然被沈离凌那种不容置喙的气势和威严给吓懵了,只能茫然无措地呆望着他。

      “虐杀士兵,情节严重,按律判死!高堂之上公开羞辱国之重臣,罪加一等!” 沈离凌寒眸一闪,扔出一个箭令,“就地诛杀!即刻行刑!”

      二人双腿再次一软,竟直接瘫坐在地。

      在旁候着的庭守士兵,早已对两人是按捺不住的心中怒火,得令后立即如苍鹰夺兔般将他们狠狠擒住,全然不顾何守之前暗中叮嘱的太尉所有箭令均需先看他眼色再行刑的命令。

      二人迅速被连拎带拖地按在了不远处的刑台之上。那里竟然早已有军营中的刽子手磨好了刀在守候。

      众人在一片惊惧中还来不及细想,就听那二人哀嚎求饶的凄厉之声在砍刀沉闷骇人的震音后,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中,血腥的气息在夏日的余晖中散漫开来,带着逼人的寒气,顺着众人的后背缓缓攀爬。

      何深的目光又盯住了沈离凌,惊诧中升起些兴趣盎然的赏意。

      沈离凌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兀自低头翻起另一个案卷,继续传唤。

      随着夕阳西下,火把燃起,已定的案卷中居然被沈离凌又揪出了十多起,在他深谙律法的巧言擅辞下,犯人很快都被就地正法。

      血腥之气随着夜色肆意蔓延,连同时暗时明的火光,为沈离凌那泛着瓷玉般冰冷光芒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森气。原本清风怡人的仙子,此时俨然成了一个冰冷血色的修罗。

      早已过了饭点,像何守这类即使在军营也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已经是饥肠辘辘头脑昏昏。又饿又疲下,那无声的杀气也显得更凶猛慑人了些。

      何守这几日替儿子在那些案卷中趋利避害的保全他们在北军的根基,和不对付的派系互相拉踩,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想到明日能进宫领赏,焦头烂额之余也算还有点安慰。

      没想到沈离凌这时掺合一脚,随便杀了一些人却硬生生断了他好几条利益线。

      君王都给他们何氏留面子,他却如此狠绝!怪不得朝堂之上的那些长老们说这人不好对付,绝不能掉以轻心,他算领教了。

      那夜和君王突然升起的对峙,已然让他懊悔后怕。他不是没听说过新君的秉性,朝堂上的君臣暗斗他也略闻一二。和当年的雅王不同,这位战场厮杀出来的尚武之君,可是更有他们父皇尧王的手段和风范。

      他心里窝火,却也敢怒不敢言。沈离凌被这么一个君王宠着,他若公然刁难绝对讨不到便宜。何况眼下,他根本找不到刁难的破绽。

      今夜之势明显是倾向着沈离凌的,他越发需要一个定心丸来让自己安心。儿子是依仗不上的,便只好把目光投向何深。

      何深的突被重用让他又气又忧,这几日的暗中较量也让他对这个一直被压制的侄儿更多了几分惧意。

      局势变换之间,他怕是更难压制他了。但想到好歹是自家人,何深还给他几分长辈薄面,关键时刻,想必还是会护住自己的。

      所以此时,他非常希望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和他一样的,对沈离凌的敌意。而这份敌意,大概是他们未来能在君王面前和这个宠臣对抗的唯一筹码了。

      何深却是完全没理会何守那殷切期盼的目光,只冷着那张英挺的脸,用一双聚神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男人。

      他自己也不知,他此刻那专注深切的神情,藏着丝毫不逊于站在沙场舆图前探析战局的热情。

      夏季几乎从不出汗的沈离凌,此刻额间却是一层不易察觉的细汗。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紧绷的脸部在昏光中毫无裂痕,指尖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颤动。

      毕竟不是习惯杀生与夺的武官,也不是苛守严刑峻法的酷吏,那么多条人命在他的手中顷刻覆灭,又是近在咫尺的上演血腥残酷。而这与朝堂上明争暗斗运筹千里相比,更直接粗暴地刺激着他冰霜之下柔善的神经。

      他甚至没给那些人一个思悔道别的机会。毕竟无论多么罪大恶极的人,他的背后也许都至少会有一个,会因为他的突然逝去而心碎的人。

      可他的位置,不允许他妇人之仁。在血淋淋的政治博弈中过于仁善曾带给他的悔恨,依稀可忆。

      他咬咬牙,用强硬的声音逼退自己心中的软弱。

      死的那些都是北军毒瘤,一个也不能留!他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根除他们,而这是唯一的时机!

      专权擅用,宠臣求功,文官发难。。。任何骂名他都可以承受,任何旁人不好去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去做,只要能在这内忧外患之际,给赫炎一个干净忠心的王者之师。

      然而,此刻的他,也并不是运筹帷幄、全然自信的。

      这里毕竟是他所不熟悉的武兵军营,而面对的又是一群骨子里早已习惯杀戮、血气方刚的将士,在这里,一切变数皆有可能。

      他也有犹疑、担忧和忐忑。

      但神奇的是,一旦他的内心开始不安,胸口处那纸信笺就犹如一团火焰暖暖燃烧,抚慰着他,给了他许多底气和信心。

      人一旦有了强有力的后盾,自然更容易勇往直前。

      沈离凌按揉着眉心,挺了挺已经十分笔直的后背,强压疲惫,继续厉声传唤。

      还好。。。今夜的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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