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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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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珠附和着,“就是就是,可不是鬼点子多嘛,我舅舅舅母那头都不敢上门了。也多亏了她,我才好歹没再被骗钱,这才又做了新裙子,鹅黄的,配了块白玉压裙,可好看了。”
“大姐,你看看,好看嘛?”丽珠只管炫耀自己的新裙子,嘀嘀咕咕地转圈圈。
贵娘与瑞珠对视一眼,俱做无奈状。
“好看好看,神仙妃子下凡!”瑞珠没好气。
“好看好看,狐狸精们下蛋!”贵娘没正形咧嘴笑。
“哎呀!贵娘!你才是狐狸精,你才下蛋!”
丽珠追着贵娘捶,贵娘一顿足,窜到瑞珠身后,瑞珠自己不动如山,贵娘跑,丽珠追,直到瑞珠被绕得头疼。
丽珠跟贵娘笑成一团,瑞珠看了看她们,终究被影响得也笑出了口。
“说正经的,刘家那边这回又来闹,似乎不打算善了。贵娘那主意就不要用了,硬打出去坏了名声,总有人会乱编排。”
这就是在教贵娘了,她才到这里哪懂名声的重要,见刘家豁出去不要脸,立马就想让仆妇们拿了棍子打个臭死算完事。
简单粗暴得让瑞珠头疼。
刘家是看着老太太不管事,她们的爹和曾姨娘更是忙得人影都不见,林家对刘家那是金母鸡一样的存在,哪里肯放过。
才先几天就又派了那位好舅母上门来。有曾姨娘吩咐,自然没人理她。
谁知道这贼婆娘也没打算进门,一屁股坐在门口就扯嗓门哭起来,什么妹子死得好惨了,什么喜新厌旧了,什么病了不给医治了,总之数落得林家就不是好人,阴害人命。
这下可热闹了,来往的人聚着看,没事的人绕路过来看,有事的人抽空过来看。
偏偏老太太听说了这事,一气就把丽珠拎过去一顿好骂,骂着骂着就头晕躺床上了。
贵娘气得就要让曾娟院子里的嬷嬷们拿棒子出去收拾那恶婆娘。
好在瑞珠拦住了她,不然在家门口棒打亲戚,可就成了笑谈,尤其是在道县,隐隐约约也没几家看得起林易康这个县令。
真出了笑话,怕是落井下石的都能排成行。
“丽珠,这是你的舅舅家,你要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丽珠咬着牙,贵娘说她钱都喂了狗她还记得清楚着呢。
不知是不是林易康这人太不靠谱,后院的女人也对他可有可无,他的一妻两妾虽然只共处了几年,却都和睦得很。
白氏管家,曾娟管铺子挣钱,钱交给白氏,丽珠的亲娘刘氏只管带着丫鬟给家里人做衣裳鞋袜,各自忙着,日子还过得去。
就是丽珠,隔了这些年,想起来亲娘那时候也没什么可喊冤的,发病时大冷天,隔年还是大冷天人就没了。
这期间请医问药的,白氏也从未拖延,除了林易康不甚关怀,丫鬟照料得也还好。就是刘氏自己也说自己命好,被老太太挑中成了姨娘,还生了丽珠。
刘氏病故后,白氏和老太太还感叹到再没几个有刘氏那样的手艺了,家里丫鬟鞋袜功夫差火候,哪天走路不舒坦了都要想起刘氏来。
哪来什么不给请医生,折磨摧残阴害人命啊?
丽珠想到亲娘被人家当谈资,恨不得冲去舅舅家骂一通。
“我也管过家,仿佛记得刘姨娘是卖了死契来家的,丽珠的舅舅是后来过不下去了,带着家口投奔过来的。”瑞珠思考着,“他家的田地是别人投靠在爹名下,免了好些税银,人家才肯便宜租些给他们。”
“是,又有那房子,还是我家买下送他们住的。”丽珠回答。
“这就得曾姨娘出面了。”瑞珠看向贵娘,“这些人不过是看着爹为官,过来吸血,可不是来同甘共苦的,想让他们离远远的,最好还是来场祸事,编排件祸事远远逼走。”
“祸事?”贵娘一下就想明白了,“我这就去找我娘。”
“也就是说,这事做下来,你跟你舅舅家可能再见不到了。”瑞珠又看向丽珠。
丽珠低头咬了咬下唇,决然说:“只要留他们活得下去,不见就不见。”说完扭过头,眼睛里也有些湿润。
不是没对他们好过,当最后的亲人看待就是这结果,只觉得当头一棒,活活打成了豆腐心。
屋子里,曾娟累得躺床上,贵娘在一旁拉她的手摇。
“娘,那家人都在咱们家门上喊冤了。我是怕惹是非,让别人嚼舌头可不好。”
“丽珠的事自然有老太太和你爹做主,左右我让人看牢了他们,不让他们再上门来就是了,费那心给你那二姐说项,倒不心疼你娘事多累得慌!”
“生你有什么用!”曾娟是一甩手转身面朝里去了。
贵娘只好换说辞:“我知娘累得,只是我一个人在家待着,爹娘又不常见,没大姐二姐陪我,也是无聊得很。”
“怎?嫌弃我不养你了?也不看看我累死累活挣钱给谁花?”曾娟一气就坐了起来,点着她额头就骂,“好没良心的,我哪来功夫天天守着你!”
“知道知道!”贵娘点头如捣葱,“可那女人来门口闹,我也不高兴啊。这都喂出白眼狼了,咱家是开善堂还是好欺负啊?”
“娘,看得住腿,看不住心,这人呐,存心想要跟咱家过不去,往自己家捞钱,那就时刻不忘我们家呀!”
“谁知道哪天又整出幺蛾子来,想想都觉得怪烦。”
“你呀,做太监的操皇帝哪门子的心?再说了,这是丽珠的亲舅舅,我要把她舅舅家赶走了,丽珠还能跟你好吗?别跟你大姐联合起来压死你。”曾娟看贵娘都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放心放心,二姐也不想看见这家人了,只有多谢您的没有怨您的道理呀!”
曾娟想了想这家人也确实讨人厌,点了点头,再想想又气不过贵娘指使她干活,让贵娘给她沏茶捶背好一通忙才放她离开。
“成了,成了!”荷花急匆匆跑过来,弯着腰却要强自抬着头大喘气,再说不出别的,眼睛都要翻白了。
贵娘和丽珠在瑞珠院子里喂那缸鱼,瑞珠在一旁画画,听见荷花的声音都望过来。
“看你,像只虾!去歇够再来回话。”贵娘看保心和白梅她们在一旁笑,也觉得颇好笑,又觉得有些失面子。
瑞珠等荷花回完话,叫丽珠和贵娘进屋子。瑞珠出的主意让曾姨娘赶人,贵娘去撺掇曾姨娘干的事,怎么做也是贵娘给曾姨娘说的。
让投靠林大县令的那家去强行收回了租给刘家的地,还扬言说收回的地也不再投靠林县令了,只因林易康这县令安抚灾民不力,以致灾民死得多了引发民乱,又有乘机聚集打劫,死了好几户人家。虽然瞒了众人,却被巡抚大人知晓,正要查实此事,借机撤职问罪。
那家说自己家在本地,如何不知道这事真假,眼看林家要完了,当然要及早撇清。
刘家将信将疑的时候,曾娟派的管家又来逼着刘家腾出房子,说什么急着给上官送礼,还需要刘家借些钱财,没有钱可以拿东西当了,等林家过了这关自然有刘家天大的好处。
那管家人精明,在刘家露出连小孩银锁都打要来当的神色着实吓到了他们。
约定腾房和借钱的那天,管家再去,这家人早打包了行李,说是回老家,路费都没了,还跟管家哭穷要钱,更别说借钱给林家度过难关了。
确实是同甘不共苦的亲戚,溜得贼快。至于丽珠这个孤女,连问都不带问一下的。
好在管家做戏做全套,一副一文钱都不给他们还逼着他们借钱的样,让他们走得利落,不然指不定上门要丽珠给盘缠。
据说这一大家子舍不得在道县就坐船,雇了两辆破车挤一挤就跑了,临走还有女人上门来找丽珠舅舅要花酒的钱,被那舅母打了个臭头。
左右邻居好好看了出不要钱的戏。
三人都不说话,好半天丽珠才开口:“这,就都走了?”声音有一丝酸涩。
瑞珠看了她一眼,“走了,人情薄如纸,你们也看到了吧?这样的亲戚真不如没有。”
“是,大姐,明白明白。”贵娘毫不在意的点点头。
“丽珠,你看我也是一样的。”瑞珠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贵娘知道,虽说老太太对瑞珠非常生气,但对她的婚事也不免着急起来,寻遍了道县找不到合适的青年才俊,一发狠真的去信给瑞珠的外祖母,指望人家也有心弥补。
可惜的是,亲亲的外祖母也靠不住。
那老太太的回信云淡风轻,说的是大孙子前途无量,是家门未来的希望,顶门壮户的必要寻一个得力的岳家。只是自己年老无能,找不到才俊为,但为瑞珠尽心,也说服了儿子儿媳,愿意接纳瑞珠嫁给次孙,虽然是庶出,但料想嫁入自己舅舅家,又有她老人家看着,不会过不好。
瑞珠舅舅家的庶子,是个读书不成样子还唯唯诺诺不中用的,当初白氏在世时瑞珠也见过,给瑞珠提鞋都不够。
拿出这么个东西照顾瑞珠,还显得勉强的很。这老太太是有多看不上自己的亲外孙女?
据说这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女儿,光想着儿子,这样一看白氏当初还想让瑞珠嫁回去,真是脑袋被门夹了。
丽珠突的一声脑子清醒了,比起瑞珠来,自己那点儿事简直不算啥,立马把那点说不出是啥的情绪丢脑后去了。
“大姐,你那表哥不嫁才好,他娘不好,他自己那也不是个好的。”丽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瑞珠。
“往年的年节,大姐你舅母派来的人往咱们家里送节礼,其实也不是什么看中你,是曾姨娘按太太在时的规矩先送了节礼过去。”
丽珠看了看瑞珠,瑞珠没有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其实我有听见接东西的嬷嬷说,送来的东西比不上送去的太多,回回如此。家里的老人,特别是祖母屋子里的,都——”丽珠小心觑了下瑞珠,“都看不起那家里小气。后来有次我正好遇到他们家送礼的正要走,他们小声取笑说什么大少爷可没打算娶这家的姑娘,还说若是长得好,挑了个庶出做妾极好,可惜表姑娘又不是庶出,其他的又不知长得如何。”
这话一说,瑞珠和贵娘都齐齐气得不行。有其主才必有其仆,原来瑞珠还许是有些心不平,现在连这表哥都看不起她,嫁过去还真是个火坑。
“你怎不早说?”瑞珠对着丽珠也发了火。
“我,我那时以为是仆人混账乱编排的,再说,我以为大姐定然要嫁过去,又涉及我,让我怎么说出口?那时想着还是不说的好。”
瑞珠哑口无言,自己当初那样笃定,拒了祖母各种劝说,推了原本相得的亲事,在丽珠面前也是一副大事已定的样子,现在回头看蠢得不得了。
如今怨恨又该怨谁?亲娘?她在世时,外祖家可没摆出这真面目。
怨舅母,没真定亲,舅母不过给自己儿子挑更好的,也没错。
怨外祖母,那是她亲孙子,纵然拿亲外孙女垫背了,那也是亲疏有别。
怨只怨自己不带眼识人,怨命不好,亲娘走得早,自己命太差。
瑞珠一时想得呆住了。
贵娘扯扯丽珠的衣袖,丽珠平日里跟瑞珠还说话多些,赶紧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好大姐,你饶了我吧。我哪里知道这样的亲戚翻脸就不认人。早知道今天他们这样,我拼了脸面不要也要骂他们一顿,再让那两该死的下人带回去给他们听,气得他们肚子痛半天。”
“对,要早知道也算我一个非骂个痛快了不可。”贵娘用一只手捶了捶另一只手的掌心,咬牙切齿地说。
瑞珠看着她们,仿佛比她还生气,跟被踩了尾巴的小巴狗似的,她心中一暖,突然就不那么生气了,眼下看丽珠与贵娘的婚事连个影子都没呢,想也知道更艰难些,她们却仿佛都不在意,开开心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还整天互相打闹嬉戏,自己却成天愁眉苦脸。
丽珠说:“嫁谁不是嫁,我们这样的家庭难道还指望自己挑吗?反正都会让我们嫁出去的,就连祖母也天天挂在嘴上,嫁人后那不可,这不可,想想那日子过得可没意思了,不如趁现在还没嫁出去,开开心心的活着。至少以后苦日子来啦,想想如今的光景也能熬下去。”
贵娘说:“什么嫡女的婚事就是家里的脸面?若是嫁进门当户对的家里过的不好又能怎样?若是一个人家境稍差,长相好学,学问好前途好,对大姐你好,起先难几年,后头就怎么不如了!我就不信以大姐的品貌,如何没有好姻缘?”
她两人这些日子为了宽慰她,翻来覆去讲了一车轱辘的话,瑞珠还真听进去一些。
其实就连丽珠说的那些都是贵娘灌输给她的,她却觉得是自己的见识不凡,得意洋洋拿来劝解瑞珠。
贵娘管这些叫做来自于21世纪的新型洗脑神句,目的不是为了拯救郁闷的少女心,终极目标就是为了拐骗他们,跟她一起疯玩而已。
“你先进。”丽珠一把捉住贵娘低声威胁。
“你是姐姐,你走前面。”贵娘翻着白眼,自从她帮传话利用曾娟曾姨娘赶走了刘家这帮吸血鬼,仗着对丽珠也有些功劳,遇着十分勉强的事是决计不会屈从的,管她是姐还是仙。
丽珠气得顿了顿脚,也不好狠扯她,只得自己率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