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神明都是我马甲》不若君

5、第 5 章

　　“——路哥，这是哪？”
　　“欸，老大！路哥！等等我们！”

　　一队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进入污染源领域，廖森等人才发现，他们一直找不到的神龛原来藏在戈壁底下，山洞外的裂缝一眼望不到底，仔细听的话，隐约还有沉闷的水声，像是交缠的大团黏液。

　　——神明拒绝人类任何形式的探索。

　　山洞里，路景临把背后的琴拍在祭台上，不客气道：“送我过去。”
　　廖森吓了一跳，和背后的精英们交头接耳一阵，低下头不说话了。

　　墙壁上神明的影子慢吞吞晃动，似是在思考。等待期间，廖森小心翼翼从路景临背后探了眼——神龛上唯一遮挡的帘子被扯下，胡乱跌在一边的供台上，这样神像的全貌就清晰可见了。神龛的材质看不出是用什么打造的，神像本身就像是易脆的琉璃，坐姿端正，左腿上叠放的衣袖隐约闪烁黑金色的液体——神受伤了。

　　有了这一发现，廖森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
　　——两尊大神打架，我等凡人还是乖乖安静如鸡比较好。

　　终于，神明有了新的动作，出乎意料的，神像栩栩如生的面孔变换色泽，一会是阴郁沉浮的血海器官，一会又是笑如春风扶柳的青年文客。
　　祂在纠结——路景临抬手，执香灰炉，干净圆滑，梆一声，扣在神像头上。

　　再然后，神明不纠结了，定格在一张有些清瘦的人脸上，钻出神像，捂着头说：“没有祂的允许，我无法擅作主张。”
　　“司荼。”路景临念祂的名字：“祂到底是谁？”

　　“我不清楚。”司荼扶正香灰炉，手指抹匀桌角上稀疏的香灰，勾到掌心，说：“我是两个月前醒的，那时我就能感觉到祂的存在，只是我找不到祂，祂也不曾找过我，直到一个月前，我做了个梦。”

　　“梦？”路景临听到熟悉的时间点，“你梦到了什么？”
　　“……白光，一望无尽的白光。我成了祂的影子，听祂说了一句话，”司荼说到这里头疼，舔了一口掌心的香灰才好受一些，继续说：“——我忘了。”

　　路景临：“……”
　　他诚恳地建议：“你需要看一下脑子。”

　　司荼认真接受：“或许我真的需要找个大夫看一下，我有许多记忆记不清了，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都不知道。”

　　“没事。”路景临消磨完最后的耐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脑科医生——廖森。”

　　“啊？”廖森被突然点名后一个激灵，指了指自己：“我不会看病啊。”
　　“带上神龛，回学院。”路景临说：“消费挂我账上。”

　　廖森抬头看他，又看了看神明，犹豫道：“没有收编器，这污染源……”
　　路景临没有忘记这棘手的事情，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金属球，扔到祭台上，晃了晃，齿轮转动，露出一台四四方方，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黑色箱子，箱子外侧刻满金色神纹，空荡的内壁隐约也有流畅的线条。
　　他把琴重新挂上，对着司荼说：“自己进去。”

　　箱子很大，足以再收容两座神龛。司荼抱着自己的神龛，乖巧点头，化作一股烟钻进去，不等廖森有眼力见地跑来关上，“砰——”，他自己合上了门。

　　“……”
　　山洞外，廖森捧着金属球无语望天，这次任务除了惊险些，完成地似乎过于顺利——甚至超标了。

　　队友在一旁疑惑道：“奇怪，神龛被收容了，这座污染领域为什么还没消失？”
　　“是啊，”绑绷带的队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除非这里还有位神明，并且之前追杀我们的畸形怪物是祂引发的。”
　　“我天，你他妈是个天才。”

　　路景临走在最前面，顿了顿。

　　廖森：“路哥，怎么了？”
　　路景临翻出藏在衣领里的吊坠，想了想，说：“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了。”

　　他们是开车来的——与学院合作的研发部门特供的装甲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有效抵御神龛领域的污染，毕竟人类生存的城市以外大都被神龛领域划分，谁也不知道看上去安宁祥和的自然景观下有没有藏着新的神龛领域。
　　探索部门每天都会检测外围的环境，一旦有新的领域出现就会将档案送进学院。

　　廖森有一个朋友就是探索部门的，得到消息说近两个月神龛领域频繁出现，大都被鉴定为B级及以上，收容任务快挤满学院的系统收发界面，外界十分危险。

　　廖森一万分的担心；“路哥，不是我质疑你的实力，而是外界神龛领域太多了，光凭你一个人穿梭领域的话，就算精神力再强悍——”
　　他话又没说完，见路景临给他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渐渐走远了。

　　队友扯了扯他袖子说：“老大，我们走吗？”
　　廖森看着看着，背影消失后，说：“——大神总是特立独行的，算了，我们这些小菜鸡回去交差吧。”

　　——戈壁上的白光还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刺眼，蠕动的沙烁填补中央霍大的缺口，一点点，却又肉眼可见的快速。
　　忽然，一块棱形的碎片冒出沙地，先是一小截，其次是一大片，哗哗哗，流沙倒灌进漩涡。

　　沈望右手托举着塔底，手掌上除了血液、表皮组织，还有一些恶臭的黏液。他一向爱干净，受不了身上沾染任何一丝晦气肮脏的东西，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恶意’浇灌全身。
　　一连串好几道嘶吼声响起，新一轮丧失理智的强大怪物从塔身涌现，瞄准他的身影，俯冲而下。

　　“啪——嗷呜——”

　　沈望左手扇飞一头巨龙，抽空抓住另一只类似鸟类的喙部，它浑身覆盖了眼睛，羽毛和鳞片混杂，来自不同生物的身上，齿爪锋锐，十三个头颅有牛羊鱼鳄——最中央的状似人。

　　很恶心。
　　他缓缓张开五指，怪物找准卸力的机会扑上去——

　　咚——

　　地面陷进一个深坑，沈望隔空一握，血花四溅。

　　他看上去太轻松了，这只怪物的所有脑袋还没抬起来看清压制它力量的来源，就永远闭上了眼，不，还剩下一个。

　　似人的那只脑袋嘴部微张，目眦欲裂瞪着沈望的方向，唇瓣下翻，曲出四只十多厘米长的尖牙，作啃咬状。
　　沈望垂眼看了很久，清理完最后的怪物后，脑袋颅碎齿飞，转过身去。

　　他清理了很久。
　　时间在神明身上微不足道，更何况是众神之神，他没有特意计算时间，直到怪物不再出现，六棱晶塔仿佛只是为了恶心一下他，很快不再产出新的怪物。

　　沈望走出圣所，霎时间，他做为人时的感官被悉数唤醒。视野仿佛一下子从高清画质转变为460p，头顶的星河不再是多彩的，统一成黑幕上的白色斑点，山路上遍布挡道的石块，脚下越来越泥泞，风里带着独特的潮湿混合血腥味在呼吸道里回荡。

　　——重新做人的感觉不错。

　　他找到一处湖泊，像人一样沐浴，清洗自己的身体。湖泊边上是湍急的瀑布，水下的圆月被冲刷地七零八落，远处的树丛垂倒，传出惊叫。

　　“啊啊啊——！”
　　“老大！怎么办！车上的武器快用完了！”
　　“我怎么知道！”廖森回头怒吼：“注视前方！好好开车！”

　　他扛着炮筒，爬上车顶，一只细长的足尖扫面而来。
　　廖森瞳孔一缩，本能地射出一炮，将足尖炸偏，火光冲天，左侧又倒下一片树丛。

　　“他妈的，差点毁了我这张英俊的脸。”廖森吐了一口紧张的唾沫，冷静说：“再穿过一片山谷就到我们学院的能源驻扎基地了，你们求援信息发出去了没？”
　　“刚发出去。”队友看了眼智脑，上面显示求援信息已接受，很快传出一道虚拟人脸。

　　“琥珀学院06区平原能源驻扎基地研究员唐知意确认求援信号，现已派出B级探索员小队火速前往支援，预计十分钟到达，众学员请不要放弃生还希望，尽可能确保精神力活跃，免受污染。”

　　蓝色数据流闪烁，一张美丽的女研究员脸孔出现在众人面前，廖森在车顶又打完两炮，听到下方的声音，忍不住道：“十分钟？！我还能坚持两分钟！”

　　“我要投诉！为什么我总能碰上新的神龛领域！”
　　“——贼老天是不是在玩我！”

　　“老大！前面还有一只！”开车的队友说。

　　廖森脖子一凉，贴着车皮躲开第一轮夹击——只是怪物的反应速度比他更快。
　　两秒过后，两道足尖同时往下落。

　　与此同时，队友透过车窗，看到怪物逼近，他猛地转动方向盘，在原地滑了半圆，转弯，撞翻一棵树木后，继续疾驰。

　　——足尖落空，怪物紧追不舍。

　　廖森在原地弹射起身，炮筒稳稳扛在肩上，喘了几口气后，又听开车的队友忽然出声：“老大！那边好像有人！”

　　哪来的人？难不成还有和他们一样误入新神龛领域的倒霉鬼？

　　装甲车开得飞快，一路破山伐木，因为是新截取的天地，神龛领域的污染还不是很严重，空间没有折叠很长，他们在经过一道湖泊时，终于看清了那个人。

　　——沈望背对着他们，他的头发很长，搓了好久才洗去血渍，将湖面染成暗红的颜色，还是有一股腥臭味。

　　这股味道吸引了那两只紧追不舍的怪物，蜜蜂的形状，在闻到这股味道之后短暂的滞留在空中，它们抖了抖身体，随后剧烈打颤，八片透明宽长的薄翼卷成畸形的触手，一颗颗眼珠伴随血雾炸开，整齐排列在肢足、尾针以及背后。

　　“这他妈水鬼吧——呃——”廖森瞪大了眼，喉咙一紧，从嘴里吐出一颗眼珠，新鲜的、活泼地与他对视，他愣了一下，随后惊叫；“啊啊啊——！”

　　——吐出更多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