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燕都》克莱尔的淑女梦

29、阑珊处

　　慕容景弯着腰在夜市的首饰铺上看一支尾部雕刻着一片小树叶的牛角簪，转身想问问身旁扶晅的意见，然而扶晅却一动不动，视线望向夜市对面的一家店铺。
　　慕容景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家店铺的牌匾上写着“青禾斋”三个字。慕容景歪头想了一下，“青禾斋”，她记得，这家店专门经营些女子用的胭脂香粉，钗环珍宝，以做工上乘、品质精良、价格高昂而闻名大燕，向来广受贵妇小姐们的追捧。“青禾斋”最先起源于燕都，虽经营时间不长，但因着生意格外火爆，老板轻而易举的就将分店拓展到了大燕各地。
　　“咱们上青禾斋瞧瞧去。”扶晅望着那悬着大红灯笼灯火通明的二层小楼，眼睛一眨也不眨。
　　“咱们……恐怕出门带的银子不够吧。”慕容景尚且记得她十二岁生辰时，母亲送了她一对青禾斋的莲花银簪子，小小的一点东西便花了几十两银子。
　　“途经燕都时，小枫看中了青禾斋的一支发钗，她带的私房钱不够，却又不肯向我开口，”扶晅握住她的手腕，“陪我进去看看吧。”
　　慕容景本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没想到他竟是又想起了小枫，亦是心生动容，当即放下牛角簪，任他拉着朝前走去。
　　青禾斋内，雕花红木柜台后面坐着个青衣伙计，正撑着手臂打着瞌睡。一旁正拨弄算盘对着帐的富态男子一见扶晅二人进道店内，狠狠地敲在那伙计的头上，睡得正香的伙计瞬间惊起，条件反射似地道：“客官想看看什么呀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小店应有尽有。”
　　“发簪。”
　　“好嘞。”伙计解下腰间悬挂的钥匙串，弯下身子，自红木柜台内取出一个带着雕花把手的小抽屉。
　　慕容景站在扶晅身后，只见那小抽屉里头垫了红色的绸缎，放着七八支样式各异的发钗。慕容景在宫里呆了多年，扫了一眼，自然是知道眼前这几支发簪不过是普通货色，任何一家首饰铺都能做出差不多水平的玩意儿。看来这小厮是瞧着他们穿着简陋，想必也买不起京城巧匠制作的那些精美玩意儿。
　　见扶晅低头不语，那伙计眼睛骨碌碌地转，率先自抽屉里拿出一只簪子，“客官，您看我们家这一支芙蓉八宝银簪。这做工，这材质，这瑜川城再找不出第二家了，您瞧瞧!”
　　扶晅耐心地听他讲完，温声询问道：“可有莲花玉石嵌宝簪”
　　“什么莲花……”店伙计皱起眉头。
　　似乎是听见了扶晅之所求，一直低头在柜台旁翻账本的中年男子起身打断店伙计，“真是不好意思，这伙计刚来两天，还弄不清店里簪子都有些什么。客官可是要看莲花玉石嵌宝簪”
　　一旁的伙计刚欲张口辩解，这掌柜模样的人侧眸冲他狠狠一瞪，愠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伙计给这凶狠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摸着后脑勺，悻悻地撩帘去到了店铺里间。
　　中年男子复又换上殷勤的笑容，先给二人斟了茉莉清茶，说着劳顾客等候片刻。然后弯腰在柜台下方翻找许久，取出一只绘着一朵粉白相间莲花的花梨木匣子递给扶晅。
　　扶晅饮了一口茶，苍白的手指打开匣子，暗色绒面上躺着一支银簪，簪尾一朵莲花錾刻得极为细致精巧，上头镶有的几颗晶莹光洁的葡萄石，在烛火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顾客真是好眼光，这莲花簪是我们青禾斋特地请京城巧匠打造的，用料考究，拢共不过十几支，小店幸得一支。说来也巧，今儿个您若是去了别家，指不定还没有呢。”
　　苍白的指节把玩着手中的银簪，扶晅微微眯起了凤眸，转身对着身后的慕容景，将银簪朝她发髻上插去。
　　慕容景惊慌间，头自然地朝旁边一偏，差点没撞在柜台上。扶晅见状笑了，趁她呆住不动，又把簪子在她发髻上比了比。
　　“这支簪子与尊夫人身上的这身裙子正相称，戴上后可谓是锦上添花。”
　　“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吧。”扶晅笑笑，转身对着掌柜道。
　　后头的慕容景不着痕迹地低下了发烫的脸颊，无意识地胡乱抓着脸颊边的乱发。
　　“好嘞，莲花玉石嵌宝银簪一支，共七十两白银。”掌柜边说边将莲花簪放回木匣子，再从红木柜台里掏出一小块绸缎和细绳子，将匣子包起束紧，递给扶晅。
　　扶晅一手接过匣子，一手将从衣袖里取出的几张银票交给掌柜，说着不用找了。
　　慕容景在一旁看得暗暗咋舌，不知扶晅哪来的这许多银票。真是出门在外才知没有银钱，在这世上真是寸步难行。慕容景想着，你真是财大气粗，把剩下的银子给我也好呀，何必白白便宜了外人呢她鼓着腮帮子如此想着，迷迷糊糊的却没想到，她与扶晅好像还算不得自己人。
　　扶晅朝着外头走了几步不见慕容景跟上，回头一看她还在原地发呆，于是伸出手对着她眼前晃了几下。
　　“啊!”慕容景恍然回过神，越过扶晅率先走出来了青禾斋。
　　青禾斋对面夜市的行人略有减少，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人流之中，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一片灯火之中，慕容景的脸更烫了几分。
　　于此同时，青禾斋二楼的珍宝室里，掌柜看着手上的那张小字条，眼中神色复杂，良久，起身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辛映漓这一觉睡得昏沉而漫长，醒来时朦胧的月光已然透过窗户的纱幔，屋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
　　听见屋内的响动，贴身侍婢棋雯忙撩开帐幔进到里间，在床头点了灯火。
　　“小姐快起身吧，饭菜已经备好多时了。”棋雯羌语说得飞快。
　　辛映漓点点头，在棋雯的伺候下更了衣，来到了备好膳食的外间。
　　心中郁郁，看着小桌上熟悉的家乡饭食，亦是觉得寡淡无畏。她没吃几口，就撂下了筷子。
　　齐雯在一旁看得心焦，自责道：“都怪我学不来月娘的手艺，这几日小姐的胃口是越来越差了。可是身子要紧，小姐您好歹也得多吃几口啊。”
　　辛映漓放下手中茶杯，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同中原人一样每日饮茶。
　　“这炙羊肉自然得配上葡萄佳酿，你既不给我葡萄酿，我又怎能吃得尽兴呢”
　　“原来是这样。”棋雯顿时喜上眉头，“小姐且等着，我马上就去取葡萄酿。”
　　辛映漓抿唇一笑，视线忽然略过一旁小几上放着的一只红木花鸟瑞兽食盒，指着食盒疑惑道：“棋雯，那个是什么”
　　棋雯脚步停在门边，回首顺着辛映漓指尖的方向望去，“哦，那是今儿个傍晚苏公公派人送过来的。”
　　辛映漓打开食盒的盖子，只见里头红色小格子里放着些芙蓉酥、马蹄糕、水晶角儿、枣泥酥 ……都是弘宾斋的招牌点心。
　　从前在西北军营的时候，萧钺心情好时，偶尔会对她提起千里之外的都城燕都，说起他家乡的风土人情、特产美食。西北饮食粗陋，她那时年少又贪嘴，每每听得暗暗咽口水。
　　后来崇宁六年，先帝萧珩终于下旨召萧钺回京。萧钺向来克己自制，凡事以正事为先；没想到他一到了燕都，竟然抛下一切，用了几天时间带着她将整个都城转了一遍。燕都当真是辉煌壮丽的盛世之都，她从前以为苍越的上京城已经够繁华似锦了，可直到见识了燕都，方才领略到苍越那些传唱的歌谣里所描绘的那一场盛世烟花。
　　在燕都所有的美好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的各色糕饼点心。因为苍越的小吃点心多为乳制品，才没有这样甜甜糯糯的口感，叫人停不下嘴。而哪家铺子的哪样吃食最正宗，那家铺子的花样最多，萧钺则对这些个了如指掌。
　　她随手捻起一枚雪白的云片糕送入嘴中，凉丝丝的甜味在舌尖蔓延，熟悉的感觉瞬间让她回忆起了什么。
　　她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迅速转身向门外跑去，穿过印月阁，自瑜安馆门前取道，跑上了长长的湿漉漉的回廊。清冷无人的夜里，她一下又一下踏在潮湿的地板上，脚步声是那样明显。
　　“小姐，您去哪儿呀”取酒归来的棋雯见到朝自己小跑而来的辛映漓。
　　“小姐，夜里凉了，得加衣裳呀!”
　　耳边擦过的呜呜风声掩住棋雯的话语，辛映漓没有停留，径直往左向着芙蕖亭而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找寻些什么，此时此刻那个人必然在宫里批阅奏章，欢声笑语已成往昔，今夜芙蕖亭有的注定只是寒风孤月、满池萧索罢了。
　　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到芙蕖亭去。
　　棋雯不放心，迟疑一阵，连忙抱着小酒坛跟在辛映漓身后。待她到达芙蕖亭时，只见小姐一人呆站在亭子前方，一动也不动。她又顺着小姐的视线望过去，凉亭中一片漆黑并未点灯，近水的围栏旁悄然伫立着的一个挺拔身影。
　　棋雯眯起眼睛观察，那人不是宣王殿下又是谁看到这里，棋雯暗暗舒了一口气，唇角一勾，轻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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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新晋榜最后一名在下还想再挣扎一下。
章节名照着上一章乱取的，其实这一章还挺暖的，第一卷里，男主女主将长期处于这种小暧昧中（当然后面有抱抱和亲亲）耶~~~~第三卷中的某些片段，我计划把男主写得更强势霸道一点。哈哈，我在构思男主人设的时候，就想着男主必须得暖啊(至少表面暖)，因为我们小景同学以前受伤太严重了，男主不暖一点的话，他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估计都没有老婆了。lol
PS:有人跟我一样磕reylo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