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智障女童的童话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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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纱裙，纤尘不染，即便在黑白的世界里，也干净的仿佛闪闪发光。
稚嫩的女孩微仰着头，冲着凌绝嬉笑，她的眼睛里拥簇着漫天星辰，那种灵动是她生前所没有过的，就好像蒙在眼底的雾霾被拨开，朝阳在慢慢重现。
凌绝深深吸了口气，蹲下身微笑道：“果果，你还记得我？”
【记得的。】果果笑嘻嘻的说：【我记得小哥哥，记得你陪我玩，还打了坏人。】
凌绝看着她的模样，和正常的小孩没有区别，心里更是压抑难受。
果果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笑着拉住了他的手说：【果果好开心能在这里见到小哥哥！】
凌绝问她：“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果果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好冷、好饿、好痛，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这里……这里好奇怪，一个人都没有，没有颜色，听不到声音，不过我肚子不饿了，也不痛不冷，就很开心啊！】
魂墟世界看不到生灵，但能看到现实世界的房屋和山石草木。
果果认得出来这里是她生活的村子，可是她讨厌这里，想念曲玲妈妈温柔的声音，想念凌绝哥哥香香的味道，还有顾叔叔做的好吃的饭。
她开心的奔跑在山林中，寻找着回家的路，她的身体变得好轻好轻，轻到跑的太快就会飞起来似的，不过她操控的不好，总是会撞到旁边的花草树木。
果果晃了晃凌绝的手说：【哥哥，你能带我回家吗？我想妈妈了。】
凌绝喉咙微哽，硬生生把涌上心头的悲伤也憋了回去，温柔的说：“果果，玲妈妈她工作忙，不在城里，我……没办法带你去见她。”
果果失望的说：【工作忙……其实是玲妈妈不喜欢果果了对吗？】豆大的眼泪哗啦哗啦的从她的眼睛里落下，【果果是个笨女孩，长得难看，不讨人喜欢，玲妈妈不喜欢果果，呜呜，果果也不喜欢玲妈妈了……哥哥，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果果一边哭，一边拉着凌绝往郑家村里走。
凌绝顺着她的力道，陪着她三两步走回了郑家村。
这个平凡的小村子里没有人烟，没有声响，只有空旷的房屋林立，宛如废墟。
果果跑回了郑家的小洋楼，穿过大院，绕开了主楼，钻进了位于西边的一个草棚里，那里没有了毛驴，但却留下了很多干草，果果就这样钻了进去，把干草当成了床铺。
凌绝忽然愣住，在黑白分明的魂墟中，他看到了干草上斑驳的暗痕，像是某种液体，淅淅沥沥的沾染在干草和地面上，不是很明显，但注意到后，便再也无法忽略。
“果果，你起来，干草脏，别睡。”
果果抱着干草小声呜咽，就好像抱着被子那般。
凌绝蹲在她身边连哄带骗，折腾了好会儿果果才满脸泪痕的钻了出来，说：【哥哥，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只有果果和哥哥两个人？】
凌绝无法告诉她她已经死去的事实，只能强颜欢笑道：“果果，我还没来过你家，不如你带哥哥，哥哥陪你去玩好不好？”
果果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说：【好啊好啊！】
果果欢快的奔跑在无人的街道上，时不时钻进了旁人的家中，把人家屋里的生活物品翻了个底朝天，还拿了棍子，把锅碗瓢盆打了个稀巴烂。
凌绝没有阻止她，甚至在她打不烂的时候，帮忙把铁盆给揉成了一团。
凌绝笑着问她：“好玩吗？”
【好玩！】果果重重的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拉着凌绝跑到了卧室里，把床上的被子扔到了地上用力踩还不够，甚至还想脱裤子尿在被子上。
凌绝吓得赶紧阻止她说：“女孩子家家不能当着别人的面随便脱裤子。”
果果愣了下，眼神迷茫，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随便脱裤子。
凌绝也意识到了这句话的问题，心里一痛，俯下身对果果说：“果果，你是女孩子，你身上的衣服除了你的妈妈，都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脱掉。”
果果却说：【可是大伯说了，只要我脱掉衣服，他就会给我好多好吃的。】
凌绝差点没控制住内心暴戾的杀意，深深吸了口气才压制下去，转移话题道：“果果，你为什么要打砸别人家的东西啊？”
果果想了想说：【丽姐姐每次被人欺负了，就会偷偷跑去砸他们家的东西。果果胆子小，又笨，每次想砸东西都被抓到，但是这里没有人，果果想怎么砸就怎么砸！】
说着，她又冲着被子重重的踩了两脚。
凌绝说：“被子不好砸，我们去砸碗碟怎么样？”
果果摇摇头说：【陈叔拿被子捂过我的头，好难受好痛苦，我要打死它！哼，臭被子！】
果果气愤的打完被子后，又拉着凌绝跑到了另一家。
这家人的门背后放了很多细长的竹鞭，果果直奔门后，全部拿下来掰断，边掰还边说：【讨厌讨厌讨厌，最讨厌姨姨了，她打果果打的好疼啊！】
凌绝望着果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可怕。
果果带着凌绝跑完了大半个村子。
有时候她会指着旁边的水沟说：【二蛋每次都要把果果推下去，摔的果果好疼好疼，有一次果果的右手都抬不起来，吃不了饭，好饿好饿的。】
有时候她又会指着村外的菜地说：【平叔每次都带果果到这里欺负果果，背磨得好疼，尿尿的地方也好疼，身上臭臭的，阿姨更讨厌果果了。】
有时她会指着某户人家的天台说：【武哥最讨厌了，每次都骗果果到天台让果果扮小狗吃东西，可是武哥虎哥他们的东西都好难吃，好腥好臭，果果不喜欢。】
有时她又会指着炉灶边的铁钩瑟瑟发抖说：【梅婆婆好可怕，那个东西红彤彤的，好烫好烫，果果的肚子好痛，果果讨厌梅婆婆，最讨厌她了。】
【艳艳对果果最好，会给果果好吃的，果果肚子疼，她还会给果果呼呼……可是有一天大伯带走了艳艳，果果就再也没见过艳艳了呜呜呜……】
【小斌哥哥最讨厌，喜欢拿棍子戳果果，每次果果拉臭臭的地方都要疼好几天，还被奶奶打骂，哼，果果最讨厌他了，就算给果果吃香香的肉干也讨厌！】
够了……果果够了……别说了……
凌绝在心里声嘶力竭，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那些欺辱，那些虐待，果果只是觉得痛苦、难受、讨厌，并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她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了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凌绝却无法制止。
他想拥抱果果，想温柔的安抚她，可是他是男人，他不敢碰。
最终，凌绝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轻轻拍了拍果果的头。
他问道：“果果，你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的吗？”
果果睁大眼睛，眼底的神采比任何水晶都还要璀璨。
她歪着头很认真的在思考，甚至还学大人那样，时不时摸摸下巴，分外可爱。
过了好会儿，她说：【我想……让他们都变好，不要再做果果讨厌的事了。】
【可以吗？哥哥。】
黑白世界里，十岁女童像人间的太阳，烨烨生辉、璀璨明亮。
在她的眼睛里，你看不到半点阴暗和邪恶，她干净的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于魂墟中静静盛放，凌绝甚至还能闻到属于莲花的清幽香气。
那一瞬间，凌绝百感交集，万千话语都化作了杀意，在胸腔中肆虐。
他低声说：“好。”
——
郑家村最近很热闹。
郑勇拿外甥女赚钱的事才爆出来，警察来了又去，带走了村子里大半的男人，连记者都引来了，连番报道郑家村干的龌龊事情，搞得整个村子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前脚郑勇等主犯才进了监狱，后脚警察又来到了郑家。
而这次的名义，是故意杀人罪。
五六辆车，二十多名警察将郑家团团包围住。
村民们还以为警察又来调查之前那件事，谁都不敢上前，怕被抓到警察局里审问，只有几个八卦的妇女站在门口，边伸头往里看，边议论纷纷。
带队的周霆眉头紧锁，指挥着同事把郑家翻了个底朝天。
郑家奶奶慌的直跺脚：“这是要干什么！我儿子都被你们抓走了，你们还想怎样！”
周霆出示了搜查令，道：“有人举报你们虐待郑果，我们是专门过来调查的。”
“虐、虐待！怎么可能！”李霞下意识反驳道：“就算调查也不、不用这么多人吧？”
周霆说：“国家规定，请谅解。”接着他冲同事挥了挥手，“陆哲、魏林、小洁把他们带到房间里做下笔录，其他人，继续搜。”
在身穿制服的人群中，一身蓝衣的凌绝显得格格不入。
他靠在角落的墙壁上，怀里抱着厚厚的画册，这是果果生前唯一留下的东西，之前放在了曲玲那儿，今天来郑家时，他才特地要来了这份画册。
周霆远远的注意到了他表情不愉，特意走过来安抚道：“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果果可能只是被她们关起来了，她……不一定已经走了。”
“你信吗？”凌绝淡淡的说：“这家人吃人不吐骨头，果果从小被她们虐待长大，现在家里的两个顶梁柱都进去了，你觉得她们会放过她吗？”
周霆艰难的说：“虎毒不食子……再怎么样，那也是一条人命。”
凌绝笑了起来，“你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我只信证据。”周霆烦躁的皱起眉，“在没有看到尸体之前，果果就还活着。”
凌绝垂下眼帘，如果没有在魂墟看到果果，他依然相信着果果还活着。
没过多久，几名警察忽然飞奔过来，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周霆和凌绝同时直起身，“找到果果了？她在哪里？”
那名同事眼神飘忽，支支吾吾的说：“有点麻烦，你们、你们自己过来看吧。”
两人快步跟了过去，在郑家后院绕了几圈，竟走到了位于菜地旁的茅厕里。
周霆和凌绝面面相觑，同时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周霆率先走了过去，凌绝却在原地踟蹰不前，他害怕，害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但是在场所有人望着粪坑的眼神，都告诉了凌绝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凌绝的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似乎在刹那被冻结。
他麻木的走上前，望粪坑里看去。
白色的小裙子，多干净的裙子，此时却被淹没在了粪坑里面。
粪水的气味刺鼻而强烈，熏的人头晕眼花，密密麻麻的蛆虫在水中蠕动着，爬过了粘稠的屎尿，爬过了卫生纸，爬过了……一双稚嫩的小手。
凌绝记得那只手，就在夏天的时候，他还握过这只手，在画纸上画出了漂亮的花草，可是这样漂亮的手，却浸入到了这世上最肮脏的地方，被蛆虫爬过。
这一瞬间，凌绝情绪崩溃，捂着嘴巴泪如雨下。
“别看了。”周霆转身将凌绝抱在怀里，指挥着众人说：“先把人捞出来。”
他强硬的带着凌绝离开了粪坑，走到很远的菜地里，紧紧的抱着他。
凌绝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喉咙里发出了悲愤的呜咽声。他抓着周霆胸前的衣服，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双手更是用力的泛起白色，骨节突出，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似的。
周霆红了眼睛，低声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些的。”
凌绝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沾湿了周霆的衣服。
他心中悲愤交加，但更多的是平生从未有过的暴虐杀意。
他要杀了这群人渣，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崽种怎么敢！
果果还这么小！她还那么小！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警察们拿着各种工具齐上阵，将果果的尸体从粪坑里捞了出来。
冰冷的水冲走了污秽，慢慢露出了果果的本来面目。
白色的纱裙变成了黄色，但果果的皮肤却变成了惨白的颜色，她静静的躺在地上，像无声无息的天使，但是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却满是伤痕。
那些伤有的像是烫伤，有的像是殴打过的伤痕，但是最可怕的却是她的嘴，有着密密麻麻的针眼和黑线头，被蛆虫爬过之后，已经腐烂的不成形状了。
“这群人渣！！！！”
年轻气盛的警察忍不住仰天长啸。
几名感性的女警更是捂住嘴巴泣不成声。
周霆怕凌绝看了伤心，想先带他离开。
但凌绝却无比冷静的推开了周霆，走到了果果的身边。
他想蹲下来摸一摸果果的脸，但却被法医拦住，怕破坏了果果身上的证据。他只能远远的看着，眼睁睁的看着法医对果果取证拍照，再像物品那样被装到袋子里带走。
凌绝低声问道：“那些欺负过果果的人……能受到惩罚吗？”
周霆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们会想尽所有办法把他们关进监狱里的。”
凌绝嗤笑道：“只是关进监狱？他们所做的恶，死不足惜。”
周霆默不吭声，想来他也觉得这群人便是凌迟都不为过。
但是国法如此，他们几个普通警察也无能为力。
律法不公，天理何在？
凌绝望着天空，仿佛又看到了魂墟世界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半响，他轻轻一笑。
果果你放心，你的心愿，我定会为你实现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智障女童的童话世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