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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闯甄家郭湖被闷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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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英莲等出发进了城,宝钗扶着羽儿的手回屋,羽儿道:“甄大娘子这样,怕是不妥吧?”
宝钗摇头,“拦不住,罢了。”
羽儿道:“姑娘是个好的,心胸宽大,但是太太那里这事怕是难过关的。”英莲嘴上不肯承认,但大家都明眼能看出来她与郭翼的不寻常,若不是郭家有如此叔叔,倒是门好亲事,而英莲自家身份也是问题,薛姨妈那儿还指望她守着,以后抚养继子呢!
宝钗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前程,也得为自己争取。她能不能走出去,看她自己,不是我,也不是太太。”她想起方才羽儿难得娇羞地拜托张小草给她带块绸布回来的样子,一笑,“你也一样。”
羽儿瞬间红了脸,知道她方才的行为已经被姑娘瞧见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小草哥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人,但是姑娘请放心,我绝对没有二心,更不会做什么让姑娘丢脸的事来。”
宝钗道:“你是我身份一等大丫头,知道这个理就好,无论何时注意自己的身份,你们都大了,到了该操心自身的时候,你不比喜儿她是佟家家生子儿,老子娘都在那府里当值,还都是管事,不过几年定然要赎身出去配个好人,你就孤身一人,行事为人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想来这番主动也是想了许久的。”
羽儿急得直哭,“都是我没脸,不知道怎么跟姑娘说了,我确实近来去工地多了,跟小草哥说了好些话,我、姑娘若是觉得不妥,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我何时说过不让你去了?”宝钗笑道,“你也别哭了,既然知道不尊重就收敛些,姑娘家要矜贵,不能太主动。你的心思我知道,还有妈屋里的同喜,我瞧着也跑得殷勤,喜儿也去,但她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显然就是把张小草当哥哥般缠着玩儿,跟你们不同。我的意思呢,若那张小草真有那意思,我也不会反对,你们都是我看好的人,要跟我很久,不如留下一起跟我助力做事。但若他没那个意思,你也想清楚了,别最后落个伤心。”
这是宝钗最中肯的提醒了,她冷眼瞧了一段,那张小草并不是个品行浪荡之人,对姑娘们都是守礼尊重,别说动手脚,怕是心思都没动一下,端的是光明磊落到一清二白。对羽儿和同喜都是礼貌周全的,一口一个姑娘、姐姐的,但倒对喜儿反而随意些,随口就是胖丫头、馋丫头的调侃,每每气得喜儿咬牙切齿,两人闹得鸡飞狗跳,也成了村里一景。
这人心思如此细腻敏锐,又聪明多才,口才也好,怕不是笼中之物,能看上她家几个小丫头?这当局者迷的事,当事者需要过些日子才能明白,宝钗不愿意拆散两情相悦,却不想这些年少无知的丫鬟被人骗了感情或者单相思。
羽儿听完宝钗这段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那里出身,宝钗也不管她,自去拆薛蝌刚送来的信。
薛蟠开春解冻就雇了大船北上,没听宝钗建议留在家里陪邢岫烟养胎,还是亲自押了船来,宝钗感激薛蝌情义,这才似自己亲兄弟了。算着日子,这几日船应该就要到了京都通州马头,宝钗吩咐人日夜去码头守着,接了便直接雇车送到西峰山下来。
话说一直到了天黑,英莲才赶回家,眼睛哭得通红,不敢见薛姨妈,推说身子不好,饭都没吃回了房间。
羽儿跟宝钗道:“大娘子包了好些药材、吃食的出门了呢!”
宝钗道:“纂儿跟着呢!”
羽儿道:“太太那里问了两次怎么没见大娘子去请安,我都跟同喜推说了是身子不好。”
英莲出去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回来了,宝钗没见到,但喜儿说是眼睛又肿了好些。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肿的两个桃子似的,英莲不好意思见宝钗,低着头不敢看她。
宝钗笑道:“你昨晚上就没吃东西,早饭也不吃了,这是打算罢工呢?如今园子里可正农忙,多少人等你支配,吩咐干活,你倒是哭一场痛快了,丢给我这瘸子去分派呢?”
英莲嗫嚅着坐下吃饭,也没吃几口,吃完又出门了。
宝钗喊了张小草问了经过,他口吃伶俐,把当时境况描述的一字不差,就连佟礼当时的说话表情都模仿的十足,倒是把个悲剧现场快讲成了笑话。
那郭翼被那赌坊关住,很是吃了一番苦,一顿打不说,三天就关一间小屋子里,一天给一顿吃的,吃喝拉撒都不许他出来,那郭翼又痛又饿,在那间黑屋子三天,出来了都不成人形。当时英莲就哭了,那郭翼还咧着一嘴大白牙安慰他自己没事,但没说两句话便晕死过去。
佟家将他送到孙家药铺,孙英给把脉开了药,又给覆了棒疮膏他们才赶车回来,原本天黑前就能到的,但英莲怕郭翼伤口疼,硬是走走停停,到了天黑才回来。
张小草说:“春日雨水多,我们回家的路沿着河走,路倒是宽敞,就怕有雨水松了的落石什么的,所以我这车赶的,到了家浑身都疼,感情是紧张的。”
宝钗淡淡道:“那是辛苦你了,回头让大娘子给你包红包!”
张小草忙收住笑脸,对宝钗失礼,“小的多言了。”
确实是个聪慧的,他在提醒英莲对郭翼太过紧张,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一些关于英莲的话可是不少,但这是主人家的事,宝钗一句略带机锋,他就知道是自己僭越了。
宝钗道:“今天喊你来还是跟你说下你那村子规划图做的很好,我也跳不出多大毛病,就按那个规划做,只是半山的主院先不用动工,等秋收后再说。”
张小草一一听着,“山石都是要采的,不说屋里,就说街面道路都要铺石板路,正好把山石挖了留出地基,北边的林子树苗也都买好了,南边的塘泥挖出来正好给树林施肥了。工坊已经买好的装备按三爷吩咐装好了,原料李先生也都买了回来,还差些紧要的张二嫂子说是也都备好了,就等二爷的船到了,带了工匠来,好先试着做起来。不过李先生说了,原料用度他都要跟着,工艺那边核心的请三爷自己来管着。”
宝钗点头,“你讲的很清楚了,你们分工,四平管原料,你管人,还缺人管工序,这个就是自己来。”
这日正当宝钗与李塬讨论几种现代用的化工原料用什么代替更好,以提高现在水粉工艺时,喜儿慌张进来道:“郭二爷来了!”
宝钗起身,扶了喜儿的手去到客厅,老远便听见一个清亮少年嚷道:“薛蝴赶紧给我出来,你给我看看甄薛氏那个荡、妇做的好事!”
宝钗脸色一沉,李塬原本打算出去,听见这话越过宝钗先行进入,沉声道:“谁人在别人家里喧哗?你们都是死人吗,叫这等人进家里来?”
宝钗出去,见到厅中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只是身形虚胖,脸色苍白,一看就是酒色掏空的样子,一双眼睛倒是生的漂亮桃花眼,但却不时左右转动,瞧见宝钗,那原本一副横相的模样变了又变,上上下下打量宝钗,在空中闻了闻,“什么香味?”
宝钗被她看得恼怒,坐到主座,那郭湖凑近宝钗,李塬跨步拦住他的视线,郭湖叫道:“是你身上香气!我只知道了,你是小娘子!我就说这通身模样儿怎么会是个男人,定是女扮男装,我郭湖一双眼睛见过多少绝色美人儿,靠鼻子我就能闻出男女!”
喜儿急得不行,柳眉倒竖,“你胡说!快来人堵住他的嘴。”
郭湖把喜儿一推,“你个小丫头片子给我一边儿去!谁干拦我?我今日来不跟你们叙情的,是跟你们家小寡妇算账的!”
宝钗脸色一沉,喝道:“都是死人吗?给我来人把他打出去!”
这郭湖在附近就是个地痞无赖的形象了,就算有家财万贯也没人尊重他,他这般嚷嚷,大伙儿听见热闹,许多人探头探脑的听。
李塬一张脸涨得血红,捏着拳头似乎要去打郭湖。
宝钗喝喜儿,“快喊人,给我大棍子伺候!”
郭湖无赖,指着几个站在门厅口的家人,“我可是郭家家主,你们谁敢动手?”
宝钗那些仆人也都知道郭湖的无赖,多年奴性,见他气势一时间还真不敢上前。恰好张小草拉着泥瓦匠在大路边看地形,商讨建村事宜,听见动静,扔了图纸过来,路上顺手捡了根棍子,进了院门再进厅里,听见宝钗最后一句话,二话不说照着郭湖后脑勺一棍子下去,那郭湖打得两眼翻白,倒了下去。
喜儿吓得捂住嘴,宝钗视线被阻,只听见响声,只听张小草恭谨地说:“回三爷,已经打晕了,是扔出去吗?”
宝钗起身,从李塬身后出来,看见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郭湖,也唬了一跳,这个张小草!院子外有些人探头探脑,张小草对外面喊,“都想挨棍子呢,还不去干活?”
那些人惧怕张小草,见他那模样,冷着脸,一双黑俊的眼冷飕飕的,都一溜烟跑了。喜儿赶紧去关门。
张小草向宝钗行礼,“三爷,无妨的,他只是晕死过去了,一会儿就醒了。”
宝钗指着他后脑勺的血,“这叫无妨?赶紧包扎,别出人命了?”
张小草蹲下,把郭湖的脑袋一摸,咂嘴道:“坏了,不知道他是个绣花枕头,下手重了,莫不是要死了?”他探了下鼻息,“还好,这气息还挺稳。”说着一把扯下一只袖子,又左右看看,对喜儿说,“来,胖姐姐,把你手帕给我。”
喜儿跺脚,递给他手帕,他用手帕把郭湖伤口捂住,用袖子沿着脑袋一缠,把伤口包扎了,又看李塬,“四平兄,别傻看着啊,用什么药赶紧的,我只是把血止住了。”
这一串行云流水,宝钗看得目瞪口呆,那李塬似是失了神,怎么唤他都是直着一双眼一句话不说,宝钗吩咐喜儿,“去后院找太太拿最好的金疮药。”
喜儿一溜烟跑了。
张小草小心地把郭湖放下,又摸了摸他胸口,安慰宝钗,“三爷,无事,就是晕死过去了,看着伤的重,皮肉伤,保管过不了几天又活蹦乱跳。”
宝钗捂住胸口叹口气,“你也太莽撞了,打出去就是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郭家可不找我们拼命?”
张小草道:“不打他也是要好我们拼命呢!我就知道迟早他得被人撺掇了来闹事。”
宝钗心中一动,难不成前日他提醒自己英莲和郭翼是因为郭湖?莫不是在外面听闻了什么?“你可是听闻了什么事?”
张小草道:“爷你腿脚不便,坐下说话吧,别急,哪里都这样,老实人怕横的,横的不怕不要命的,这郭大老爷就是不要命的,为了银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李塬似乎突然醒悟了,上下看看宝钗,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不是我错了!是了,是了!”然后跌跌撞撞跑了。
张小草奇道:“他是疯了吗?”
宝钗猜出几分,李塬性情古板,很是守礼规矩,应是听闻郭湖叫破自己女儿身份吓到了,不知道这位小学究先生会不会辞工跑路!
宝钗先不想李塬的事,喜儿拿了药膏过来,宝钗让找几个人连人带药送到李塬房里,吩咐羽儿,“无论如何不要让他走,就说救命要紧,先帮我给他拖住,再找人去找英莲和郭翼,看他们在哪儿。”
张小草道:“直接去北坡郭家菜园草棚子那儿找,若是没有,便问郭家人是不是被带回家去了。”
羽儿跟喜儿分头行动,宝钗心中焦急,面上不显,偏生家里得力的张二和媳妇都进了城,其他几个家人都不中用,这么大事她吩咐人赶人都没人动,门口还来了那么多看闲话的,这个家下人得好好整治了,英莲平日对下人太和善了。
宝钗拿眼看向张小草,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老实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