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76、圣诞节（中）

　　肖林刚从楼道口探出脑袋来，楚维就看见了他，大步朝他走过去，举起手上一条陌生的围巾套在了他脖子上。

　　“你干嘛？”

　　楚维笑而不语，手法生疏地在他脖子上自我创造，左三圈右三圈，胡乱地把长长地围巾团成一团绕在脖子上，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

　　肖林低下头看看对面这人地“杰作”，顿时感觉很别扭，他想伸手去解开，楚维又拦住了他：“哎不许解开，这是我今天刚想出来地围围巾的手法，你也是第一个实验人，解了不可惜了？”

　　他说这番话完全是按照上午肖林说的那些来的。

　　肖林乜斜地看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你确定这是你想出来的？我看你想都没想就上手了，我感觉脖子都转不动了。”

　　“别动了，挺好的……”

　　人多了起来，两人也不再站在楼道口贫嘴了，没一会儿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肖林又问：“为什么有股香味啊，你偷的谁的围巾？”

　　“香味？”楚维皱了皱眉，凑到肖林脸旁边嗅了嗅味道，心里暗自扶额道：再骚不过蒋乾明，大男生喷什么香水。

　　“不会是哪个爱慕你的……嗯？”

　　楚维一瞬间觉得他不可理喻，伸手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记，“乱想什么？”

　　肖林在一旁沉寂了，故意远离了他一点，没一会楚维就自己觉得别扭，“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这是合理猜测，你打我干什么？”肖林说话的时候，两瓣嘴唇嘟起来，好一副生气的样子。

　　“又不疼……”楚维把自己的手从兜里掏出来，给他揉揉后脑勺，“明明就是瞎说，我哪有那么多爱慕者，这围巾是蒋乾明的。”说话间他也委屈了起来，两人哄对方的方式还真是如出一辙。

　　“没那么多爱慕者？我不信，把给你的东西送到我这来的就有很多，你那儿还能少？”

　　“她们闲的啊，干嘛送给你。”

　　“谁知道……”肖林耸耸肩。

　　“叫你平常一副对谁都好的样子，她们才都觉得你好说话，你倒是凶一点啊。说话这么温柔像个女生。”

　　肖林小声的笑，“你凶就够了，我要是和你一样咱们以后还怎么相处？”

　　两人朝着食安路相反的方向走着，渐渐走远，周围的环境喧闹了起来。街道旁的绿植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

　　肖林不经意抬眼望见了不远一处空旷的地方上立着一棵大大的圣诞树，树身披着各色彩灯和彩灯围成的图案。

　　“楚维！”肖林惊喜的叫他。

　　“啊？”他抬起头来看着肖林，丝毫没注意到肖林的视线。

　　肖林无语地啧了一声，伸手掰过他的脑袋叫他看前面，“哦……哦？今天圣诞节啊？”

　　肖林带着嫌弃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捏捏他的脸，“你是有什么毛病？全校都在过圣诞你居然不知道。”

　　“我忘了，再说学校不是不让过洋节？”

　　“嘿，你现在怎么比我还像个好学生？管他的。”

　　肖林说完拉起他的手朝前面飞奔过去，“走啦，过去看看。”

　　圣诞树屹立在一个欧式风格的公园里，和一个两层的喷水建筑相互对望，那个喷水池旁也安装了很多灯，照的水流一会儿银闪闪一会儿黄灿灿，据说冯小刚一零年代的一部电影在这里取过景。

　　树下站着许多人，有情侣也有父母和孩子，周围人的议论和欢笑声不绝于耳。树的周围被灯光照的通亮。

　　他们走近才发现，书上飘摇着很多小卡片，翻过来覆过去，带着上面的字藏在灯光里。

　　“有没有什么想写的？”肖林问他，指着那个捧着一堆卡片的圣诞老人。

　　不等他回答，肖林已经拉着他的时候挤到了人群中。

　　楚维四处张望一眼，眼见皆是热闹欢腾一片，公园里站着这么多的人，但是没有一个是独身一人，要么陪着伴侣要么伴着家人。也是，这种环境里，热闹会把孤独逼得无处可退。

　　肖林一头扎进人群里，他们的手还拉在一起，楚维在外围等他，忽然觉得衣服一沉，低头一看，一个半大小孩正抓着他的外套衣袖，嘴里塞了满嘴的糖葫芦。

　　他有些失语，因为小孩子向来不愿意接近他，他从来没处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做什么干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上戴的毛线帽，学着肖林亲切近人的模样问他：“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略显羞涩的抿抿嘴巴，指了指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大人，楚维看过去，那两个人确实在看着他们。

　　小孩扭扭捏捏地掏出兜里的一把巧克力，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哥哥，要不要买一块巧克力……我们，我们是朝阳幼儿园的……今天圣诞节，然后……”小孩说着说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肖林好像懂了，他看到周围很多和他一样的孩子们，这应该是幼儿园组织的锻炼儿童交际能力的活动。

　　“可以啊，你这一把我都要了，多少钱？”楚维指着他手里的一把巧克力。

　　“啊……都要，一，二，三，四，五……八块，多少钱呀……我也不知道。”小孩挠挠头，本来就圆滚滚的脸蛋更圆了一圈，他松开楚维的手，蹲下来在地上写写画画，算一算八块巧克力一共多少钱。

　　楚维从兜里掏出早上买油条找的二十块钱，塞到他手里，“够不够？”

　　小孩定睛一看，“嗯嗯嗯！多了，太多了哥哥。”

　　说完把自己兜里所有的巧克力全部掏了出来，塞给了楚维，塞完之后笑吟吟的跑了，“谢谢哥哥~”一会功夫就撞到了父母的怀里，三个人在圣诞树下抱作一团，笑容从脸上溢出来。

　　楚维看着手里的巧克力笑了一笑。

　　“傻笑什么呢？哇！你哪来这么多糖啊？”

　　“给你买的。这是巧克力，不是糖。”

　　肖林一副看不懂他的样子，把一张卡片塞到他兜里，自己转到楚维的后背上拿起笔开始写东西。

　　“你写什么？”

　　“不告诉你。”

　　楚维把巧克力塞进另一个衣兜，剥开一个放到了嘴里，不苦不腻，微甜。

　　“好了。”肖林拿着纸扣上笔帽，捂着自己写好的，“不许看。”

　　楚维悻悻地收回脑袋，肖林说：“该你了。”

　　“要写什么啊？”

　　“随你便了。每个节日都要有点仪式感嘛。”

　　楚维垫着他的后背磨蹭了很久，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提笔。

　　最后写道：

　　语文老师上课说，最幸福的事是思茶想饭。
　　我觉得扯。下了课也没懂。
　　但这时候好像明白了。
　　我猜这话一定还有后一句，
　　和喜欢的人一起。

　　“好了没？写了什么写这么久？”

　　“不是不许看吗？”楚维把自己的卡纸举过头顶。

　　“好好好，不看你的。”

　　为了不让对方看见，肖林和楚维站在圣诞树的两个对面，把卡片夹在了圣诞树的树枝上，霓虹灯一闪一闪，字迹时隐时现。一棵树上有成千上百张纸条，人来人往，欢声笑语，没人去管这每一张的主人到底谁。

　　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肖林瞪了正在嘲笑他的楚维一眼接起了电话，对面的人火急火燎的对他喊了一通。

　　肖林挂掉电话之后，面色呆呆的，楚维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只见他缓缓开口，“咱们晾了吴老师半个多小时了。”

　　两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说完肖林又拉着他从这个公园里急急忙忙地逃走了。

　　树上一张小卡片在晚风中不停的晃动，良久才看清上面的字。

　　你是十年，也是余生，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