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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圣诞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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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在十月下旬的某一天结束了,女主持人宣布结束的时候,全校的人仿佛告别了一场盛大的宴席,全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整个十一月走的静悄悄的,无声无息。
这个月里的一切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荒凉萧索之感,难怪光棍节也在十一月。仿佛能证明十一月来过的就只有,漫天翻飞的落叶和瑟瑟吹过的秋风。
夏日里生机勃勃的绿树红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然没落,披上一身肃杀的颜色,衬得学生们肩膀上背着的书包更加鲜艳多彩,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下这么一点色彩。
日日听课,做题,发呆,思春。学生们的日子就这么过来了,转眼间高一的时光已经过了将近一半。
再多几场凉雨,再来几次刺骨的寒风,这秋天的尾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转眼,已入冬。
食安路的早晨变得更加清冷,不远的拐角处卖早点的阿姨手上带上了破旧的厚手套,手里夹着的两根长筷子上有些不明显的油渍,锅里沸腾着的是几根黄灿灿的油条。整条巷子除了狗吠就只有这里有些烟火气,12月的早晨逼得无事之人瑟缩在被窝里挽留最后的温存。
“快要放假了伐?”中年阿姨一边看着锅里一边和他们聊天,操着一口带有浓重的口音的普通话。
肖林抬头笑道:“还早呢阿姨,少说也得一个月左右吧。”
“哟,侬们放假怎晚啊?我那儿子昨个来说过两个星期就期末了嘞?”
肖林记起阿姨家的儿子在上初中,初中向来是比高中要早放一两个星期左右的,这也很正常,“是啊,高中的要晚一些。”
“是哦?侬们吃好啊。”阿姨笑着挑起油锅里熟透的油条盛到盘子里,给另一桌客人送去了。
肖林笑着点点头。
“昨天没有收到苹果吗?小女生送的?”肖林戏谑地看着楚维,眼神里地爱意就要溢了出来。
“没有啊。学校不是不让过洋节。”
楚维喝了几口豆浆,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在桌子底下找肖林揣在兜里的手。
“嗯,规定是这样,哪有那么听话的,我在这三年每年平安夜送苹果的人从来没断过。……嘶,你手怎么这么凉。”
“那收到苹果的是你才对吧?还来问我,有男朋友也不知道拒绝一下别人吗,送了也没结果,白白耽误别人的青春。”
“哦?一定没结果吗?”肖林脸上带着深深的笑容,“你怎么这么有信心?”
楚维的手在他兜里也不安分,隔着衣服掐他的大腿,拧的两个人趴在桌子上吃吃地笑,“看来你还挺想给自己留点后手的啊?”
肖林被他掐的又疼又痒,自己的手也钳制不住他的手,就又不和他开这种废话玩笑了,说:“当然没有了。我都没收好不好,他们的苹果送给我还不如扔在树底下烂了之后作肥料有用。”
楚维不答,肖林又说:“这样还不满意,不然改天在我手上纹上你的大名,要是再有来找我的我就举给他们看,已婚,老婆超美。”
“滚开。”楚维傻笑着打他的肚子。
不到六点的光景,清晨的小路上雾蒙蒙的。冬至过去没几天,最近眼见着天亮的越来越晚了,现在周围都是灰色一片,零星几点灯光在有狗吠的地方闪着。虽然不够明亮,但小路是清楚的,路上两个人你推我桑来来回回的拉扯,不过几分钟就消失在小路尽头,转眼走上了人车更多的大路。
肖林感觉一股冷风钻进高高拉起的校服衣领,冷得他打了一阵寒战,却转而伸手把楚维的围巾又裹紧了几下,最后还将灰色条格围巾的边角塞好。
楚维低头看着他冻得红通通的手在自己脖颈出忙活,又一抬眼看见了他低垂的睫毛,长长的,很温顺。
肖林的手刚撤下来突然被拽住,楚维说:“你怕冷还给我戴围巾。”
说完就要去解开脖子上戴的围巾。
“别解啊,我今天刚在网上学的围围巾的手法,你是第一个实验人,解了不可惜了。”
肖林把手缩回兜里,继续和他一起往前走,边说:“你戴,我不习惯脖子上围着东西的感觉。”
楚维没答话,靠着他更近了些。
大街上一片清冷之势,寻常店铺还没开门,店前门口处拉着厚厚的卷门帘,密不透风,抵御严寒,门口下水道旁的一些积水被冻结成了冰,几只狗狗站在上面对着他们汪汪的喊叫,嘴里吐出来让人觉得好玩的白气。
他们像散步似的走了半晌。
肖林在一旁吸了吸鼻子说,“晚饭少吃点,放了学吴老师要请客。”
楚维略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点了点头,“吴老师有事啊?”
“说不好是不是有事,老师的性格本来就捉摸不定,而且我好几周没见他了。要是天下的房东都像他这样好说话就好了。”
楚维笑笑,“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肖林也跟着笑。
“回家要再买点猫粮了,最近小家伙饭量见长呢。”
“何止饭量,你没发现体型也暴增吗?要是一开始预料到她能长这么胖我可能还要犹豫一下要不要收留她。”
“嘿,人家胖了就嫌弃了,也没见你哪天没抱过她……”
楚维的嘴掩在围巾下面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自己嘿嘿的笑了,“咱们给她换个别的口味的猫粮吧,吃了几个月早就吃腻了,你这个当妈的也不给她做饭吃。”
肖林想抬起手来打他,一想到天气这么冷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用肩膀狠狠地撞了撞他,“好像你没有这个义务似的,还有,我什么时候承认我是当妈的了?”
“那你是当爸的,我是当爹的。”
“……这听着顺耳多了。”
……
天气转凉,课间操改成上午做一次,下午的大课间不安排别的活动。
同学老师相处的时间变久了,渐渐地也都摸索出了彼此之间的小脾气和小毛病。茶余饭后,各个老师的特点和秉性成了大家不能缺少的谈资。
当说起小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嫌弃又愤懑的表情。
“最爱拖堂,没有之一!”
“作业最多,手段极端变态!”
“教的垃圾,试卷上的题他自己都不会!”
“长相猥琐,说的话最难听,干啥啥不行,挖苦人第一名!”
“你们可都误会了,他上课时脸臭的不行,对年级主任可是和颜悦色,跟看见自己老婆一样开心。”
“哈哈哈……”
小韩一来,聊八卦的一帮人一哄而散,转眼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做得端正又笔直。
下了课又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不完,今天小韩又莫名其妙的点了几个人上黑板,做一些和本课内容毫不相干的题,被砸中的人叫苦不迭,既不知道这题的意义所在,也不知道解答的思路所在。
“咱们联名上书吧!”
“什么意思?”
“咱们写信给校长啊,投到校长收信箱里,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啊,你们数学学了点什么?”
“照这样下去,我期末估计还是不及格。”
“我也我也。”
“加一加一。我觉得有必要上书投诉他。”
就这样23班同学私底下秘密写了一封信,由语文课代表贡献文案,数学课代表负责回家打字,最后打印出来带到学校,一帮人守着几页文件想做贼似的,在教室里偷偷摸摸地看。
晚自习间,这份“绝密”文件正在偷偷地在教室里传来传去。今天没有数学晚自习,他们也打探好了班主任值班表,今天小韩也不值班,所以才敢这么肆意地传文件。
传来传去无非就是想让全班同学对这事表个态度,支持他们的人就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节课明面上在复习上课讲的试卷,背地里的氛围暗流涌动,同学们的心情激动不已,仿佛就要看到这场战役胜利的曙光了。
下课了。
楚维收拾书包的时候蒋乾明凑过来,“哎,你签字了没有啊?”
“没。”
“你怎么不签啊?你不会是认为小韩没毛病吧?”
楚维拎起书包要走,蒋乾明抓住他的书包带。
“没传给我我怎么签?”楚维说。
“哦,这样啊,我替你写了得了。”
楚维出了教室门,蒋乾明跟他走在楼道里,“我说你每天去那么早干嘛,还差几分钟人家才下课呢,这天气你站楼下不嫌冷啊?”
他听到“冷”这个词忽然想到了什么,像灵光一现似的,问蒋乾明:
“过会儿你爸是不是开车接你回家?”
蒋乾明点点头,“是啊。”
楚维冲他邪魅一笑,转身走进了教室,冲着挂外衣的衣架就过去了,他记得蒋乾明早上来的时候围了个围巾的,蒋乾明不解的跟在他后面,最后眼睁睁看他从里面翻出自己的围巾来。
这人非常实在的对他说,“谢了啊。”说完三步两步拿着围巾跑出了教室。
蒋乾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感情刚才问他是不是有人接他回家纯粹是因为觊觎他的围巾,现在这围巾已经让他得逞了。
他随后立马翻出手机,找到和楚维的对话框,发了一个:我操//你大爷!
但这已经不足以表现出他现在被利用的这种操蛋心情了,重色轻友的玩意,他心里这么骂着还是在手底下的“23班全体同学联名上书”上替楚维签了名。
楚维手里攥着软软的围巾站在高三教学楼下面,脸上笑吟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抢亲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