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74、运动会（下）

　　晚上，高一高二在教室里上自习。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伴着夜里的风声一起响起来，肖林下楼的时候，那个无比熟悉的少年依旧站在那里，身上穿的正是早上出门前自己嘱咐他带上的衣服。

　　他笑了笑，仿佛这少年真真是被自己拥有了一样。

　　楚维像是感觉到后面有人来了，鬼使神差地一回头，正好看见了他。肖林脸上那抹微笑和晚间地风一起撞了他满怀。

　　“走吧？”

　　“走。”

　　两人这么并肩行走，向着学校的大门，也向着那些灯火通明的地方。

　　风一来一回，吹的没有次序，两人的头发都安分地随着风起舞，可两个人走的静静的，没有人先开口，却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时候，不用说一句话就能无比安心。

　　好像今天预赛成绩不好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肖林的欲望了，好像肖林也不想和他解释为什么自己没去看他比赛了。

　　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细，从前端蹿到后端。肖林低下头去看了看两人走在一起的影子，突然间看到他的脚腕上有一个创可贴，他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弄的？”

　　“啊……比赛的时候伤的。”

　　“比赛怎么能伤到这？”肖林拉着他的胳膊，想要叫他在路边坐下来，他想看看伤口。

　　楚维觉得不用这么紧张，没有顺着他的动作，只是握住了他冰冰凉凉的手，牵着他继续往前走。两个人的手都凉透了，可牵在一起温度逐渐攀升上来。

　　“小事儿，不用看了。”

　　楚维把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另一只胳膊搂着他的肩膀，即使知道他穿了外套还是想用自己的体温再让他温暖一点。

　　“我今天去老师办公室了……所以没……”

　　“哦，没事，明天来吧。”楚维对着他笑，那笑容牲畜无害，好像在说能去就去哦，去不了也没关系。

　　其实他想着肖林没去真好，要是去看了比赛可能就不会问他脚怎么伤的，而是直接找蒋乾明了。

　　“真的没事吗？”肖林在他的臂弯里抬起眼神来望着他。

　　“真的啊，没来没关系，我会那么无理取闹吗？小看我了。”

　　“不是，我是问你的脚，真的没事吗？”

　　“哦……这个啊，也真的没事，不然我在你面前跑两千米你看看？”

　　肖林笑笑，“那倒不用。”

　　一路上走得倒安静平和。

　　快到门口时肖林开口一句：“明天我一定去。”

　　“好。”楚维说。在他的衣兜里把那只比他手小一些的手攥紧。

　　---

　　运动会第二天。

　　操场上依旧人声鼎沸。这可不像平日里上早读的那些清晨，以前课上呼呼大睡的一些人早就欢呼雀跃地扒在了看台上去加油呼喊。

　　小韩似乎早就忘了记挂这一点了，也被这种热闹的气氛感染了，对他们早读无精打采现在精力旺盛的事见怪不怪。他正站在终点处等着23班的比赛选手。

　　23班算一个体育强班，班里聚集了很多在初中运动会就得过奖项的同学，所以这次的运动会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自己的主场。

　　现在在比着的是男子800米长跑，他们班的这位有望拿到第一。如果能拿到奖牌，那这已经数不清是他们班的第几块奖牌了。

　　楚维换好了衣服从更衣室走出来就见整个操场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他不禁也驻足在赛道旁看了一会儿，运动员呼啸而过时仿佛他们的热血洒在了这个跑道上，点燃了众多本来就激动不已的心。

　　下一场比赛就是100米短跑的决赛。一上午的时间他都没看到蒋乾明。

　　离操场最近的一个洗手间在他们高一的教学楼一楼。

　　楚维在洗手间的门口撞见了他。

　　哗啦啦的水声充斥着洗手间的外间，洗手的那人还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发型。楚维只注意到他也换好了比赛的衣服。

　　等到楚维从洗手间出来准备洗手的时候，那人还站在洗手间旁，依靠着洗手台，双手抱肩，很有侵略性地朝着他挑眉。

　　楚维心里只想发笑。

　　他丝毫没理会蒋乾明发出的这么明显的信号，按部就班地走到洗手台去洗手，还是离他最近的那一个，这个动作就像是挑衅似的。

　　他甩了甩洗过的手，正要迈出洗手间的时候，一条腿伸在了自己面前，楚维唇角一勾，停下了脚步。

　　“你赢不了我。”楚维平静地说，说完饶有趣味的看他一眼。

　　蒋乾明收回腿，双手往裤兜里一插，“怎么可能。”

　　“赢得了我你在这干嘛？别说你伸腿只是因为你有多动症。”

　　蒋乾明哈哈的笑了，那笑容倒不阴险，很实在的一个笑容。

　　“你这人真有意思。”

　　楚维没再看他，朝着楼道口走了，蒋乾明在他后面赶上来。

　　“我这次不干扰你了。”他说。

　　“谢谢，你请便。”

　　蒋乾明撞撞他的肩膀，“哎，你这人果然够冷。”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楚维无话。

　　他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无非就是他这种有钱烧的上的人喜欢玩点小把戏，把校规校纪踩在脚下的感觉很爽，要是能得到别人的臣服就更爽了。

　　“交个朋友？”

　　他们一走进操场的大门，嘈杂的声音就铺天盖地传了过来。楚维当做没听见他的话，大步走上了台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脸色淡淡的，仿佛真的没人和他说话。

　　蒋乾明第一次被人这样冷落，他想开口气愤地喊住楚维，可看见周围都是熟悉的同学时还是住了口。在这里还没有人能真正惹怒过他，他不想给楚维这个殊荣。

　　八百米比赛就要结束，选手们冲刺到了最后阶段，全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楚维也跟着心如擂鼓，但他不是因为比赛，是在担心肖林到底会不会来。

　　他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克制住自己想要再给他发一条消息的欲望，因为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而且正好是上了一半课的时间，也就是说到他比赛时可能都下不了课。

　　“请男子一百米决赛选手做入场准备。请男子一百米决赛选手做……”

　　广播已经在提醒他们入场了，楚维不甘的放下手机，心下一沉决定去跑道。

　　刚一抬眼就注意到全班同学透来的热切的目光，走到最下一层的看台，小韩也拍着他的肩膀和他说放松自己，叫他要有自信，还说了一大堆语重心长的话，实在是和平时的小韩的人格形成反差，这不禁有点让楚维出戏。

　　“加油，加油……”

　　楚维带着一堆欢呼呐喊声进了跑道，那些呼喊几乎盖过了广播上女播音员的声音。

　　“请0109号选手尽快到跑道集合，请0109号选手……”

　　“齐心协力！永不言弃！十七十七！永远第一！”

　　……

　　0109号选手是蒋乾明，23班同学听着广播上字正腔圆的女声的播报，都有些心慌起来。

　　楚维眼神还盯在入口处，那里进进出出的很多人，男男女女，老师同学，甚至还有老人小孩，但就是没有肖林。

　　算了，他在心里给自己吹催眠曲，他有课呢，怎样也没法逃课啊，不能盼着他来。

　　楚维深呼一口气，弯下腰去做预备起跑的动作，旁边的赛道空空荡荡。

　　他倒是希望蒋乾明来，那至少是光明正大的赢了他的，现在这样如果赢了也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打个赌吗？”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不让人愉快的声音。

　　蒋乾明赶来了，他还以为他临阵脱逃了呢。

　　“不打。”

　　“别啊，没意思。我要是赢了，”蒋乾明玩味似的看了他一眼，“你以后跟我混。”

　　“呵，不打。”

　　“哎，你这人又没意思了。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可不是谁都能被我许诺的。还是，其实你怕赢不了我？”

　　“话多。”

　　“那我当你默认了。”

　　蒋乾明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八个跑道上的人全部蓄势待发，这些人都是各个小组里的佼佼者，这次要想赢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一百米比赛就像手枪打的一颗子弹，刚打出就要活力十足，而且，开始即结束。

　　嘭-

　　枪口上隐约漂浮着几缕白烟。

　　一瞬间，跑道上的人整齐划一的飞向了终点，速度太快，以至于好像带出了声音一样。

　　唰的一声，像阵风。

　　入口处不知不觉多了个人影，这人在一堆相互打闹的学弟学妹中站的笔直。

　　蒋乾明以为自己打的如意算盘，其实他失算了。说实话他没见过楚维跑步，上次预赛也是他想捉弄一下楚维，但富家子弟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觉得楚维的实力一定也不过如此。

　　实则不然。

　　当一枚粗制的银牌挂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欠了楚维一个要求，那金晃晃的奖牌正被楚维攥在手里。

　　汗在剧烈运动之后密密的落下来，滴答滴答砸到脖颈里。

　　一会儿的时间，楚维从终点溜开了，鬼使神差的就跑到了操场入口。

　　“喂！我还以为你不来。”楚维大步走上前，几乎是跑着去的。

　　肖林惊叹于他还有跑的力气，笑着对着他张开了双臂。

　　“喏，”楚维非要把奖牌挂在他脖子上，然后才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投入他的怀抱，一下子晃得肖林差点没接住。

　　“答应你要来了还能不来？”

　　楚维像个得了蜜糖的孩子，贪得无厌，一直不松开自己的手，“你不是上课吗？好学生逃课老师也不管吗？”

　　“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确实，现在的办公室里，陈凯乐正和老师说这道二次求导的大题到底怎么不会呢，老师婉言说弄不懂就不用看了，这题有些难度，陈凯乐变得更孜孜不倦起来，缠着老师一定要讲明白。

　　在刚才的课上，老师讲完试卷还剩十分钟，陈凯乐拿着试卷走上讲台，站在老师正前方把视线挡的死死的，一直在追问一些不属于他的水平的题，把老师搞得也有点头大，肖林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溜了。

　　“松开啊，你个狗，这么多人，时间久了就奇怪了。”肖林拍打着他的后背。

　　楚维不甘心地从他身上起来，指着他胸前的奖牌说：“这个给你，不许摘。”

　　“我不摘不是不打自招了吗。回家带给你看。”肖林把奖牌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揣在兜里。

　　他想到自己还没有好好的夸他一顿呢，“你真的很厉害啊，这次是稳赢吧，我看第二名和你还有一小段距离呢。未来可期，有没有想过往这方面发展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我跑了吗？”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说的那些是瞎编的吗。”

　　“说实话我真做好了你没来的准备。”

　　“真傻，别瞎想了，”肖林狠狠地揉揉他的头发，“快回去吧，你班人肯定找你呢。”

　　“啊……你要走了啊……”

　　“嗯。我出来快二十分钟啦，再晚陈凯乐也顶不住了。”

　　“哦…”

　　楚维偷偷在衣摆下面勾肖林的小指，“那拜拜了……”

　　明明在别人看不见的暗处耍赖的攥着他的指头，嘴上却答应放他走。

　　“好了没，你真是个粘人精啊，从小就是。”

　　肖林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在他脸上很快的捏了一下。

　　“我走了，晚上见。”肖林松开他的手，朝着来的方向走了。

　　楚维低下头看着手指笑了笑，转身回了操场。

　　上一场比赛刚结束不久，整个操场还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工作人员、运动员、老师和同学混在一起，广播上的女声又开始讲一些维持秩序的话。

　　楚维刚走了两步，又是一个让人不喜欢的声音，还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娇，“真的啊，原来。”

　　他看着蒋乾明，“什么真的？”

　　“传说中的你哥啊。到底是哥还是男……”

　　楚维并没有觉得他说的话有什么威胁性，随意地挑了挑眉，“所以你想说什么？”

　　“哎你放心我懂的，不会乱说的。”蒋乾明勾上他的脖子，亲热的凑到他身边说道。

　　楚维推他推不开，“随你便。”

　　“哎，我不是答应你一个要求吗？你忘了？”他举举自己手里的银牌。

　　“我没有什么要……”话说一半，楚维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接着开口说：“倒是有。”

　　“什么？”蒋乾明又凑上去。

　　“你先离我远点。热。”

　　“哦行，那你说。”

　　“你离李言远点。”

　　蒋乾明瞪了瞪眼睛，好像很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对他？”

　　“你脑子有病。”

　　“那你干嘛管我和他？”

　　楚维没说话，他其实就是想让李言以后别再用这件事再找他，明面上做绝，暗地里也许能帮一下。

　　“但你别和他提我。”

　　“哟，你这还做好事不留名呢？”

　　楚维简洁明了，“嫌烦。”

　　……

　　不过好像蒋乾明的目的也达到了，自那之后他经常闲的没事去找楚维搭话。楚维也没有一开始的冷漠，觉得有的时候靠着他在学校里行使行使特权的感觉也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蒋乾明这个人没争议哈，就是个中二的傻憨憨，不过因为家庭条件好他身上有些别人没有的傲气。不觉着这两个骨子里气质有点像的人很适合做朋友吗，给楚维找好了朋友，肖林才能顺利地走啊。不觉着他也蛮有意思的吗，有意思的人才能和楚维一起混[傲娇]蒋乾明的出现就是这个，还有，他取向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