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37、第 37 章

　　还记得那年夏天。

　　他也才刚十六岁的时候，对一切的未知充满着期待，当然包括爱情。

　　由于高挑的身材和出众的长相，慕名而来的女同学很多，几乎是一回到课桌前就会发现桌洞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卡片。

　　他有的打开看看，有的看看封面笑笑也不予回应，他觉得都没有一个真正走到他心坎上的人。

　　玲玲是隔壁班很有名气的一位女同学，爱化妆爱惹事也爱整人，可她偏偏喜欢肖林这样干净纯粹又不犯事的好学生，全校都听过玲玲的名字，她的叔叔是学校的副校长，开学典礼那天她当着全校的面和她叔叔开玩笑。

　　很多人追随她也有很多人追她，可他们都不是肖林。

　　肖林不知玲玲怎么就和他认识了，下了课跑来要他笔记，放了学就想方设法缠着他一起吃饭，肖林那阵子只是绞尽脑汁想着各种法子推脱。

　　但在玲玲眼里，肖林不接受任何别的女生的好意就已经态度很明确了。

　　有天下午放学，肖林走出教学楼隐隐觉得站在门口的那个女生正在盯着他，他好奇地投过自己的目光去，一眼瞧见了一个瘦瘦的短发女生站在门口，背着暗黄色的双肩包，脚底下不停地搓着地，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肖林走到门口附近，果真被女孩叫住，她的声音就像被夏天的热气烤化了一样的有气无力，或许是太紧张了。

　　他转过来看她的时候发现女孩的脸上已经被热气蒸出了细密的一层汗，挂在鼻尖。

　　女孩只将手里的淡黄色信封塞到他手里，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了一句喜欢，脸登时从里红到外，不知道再说什么便踌躇着走了。

　　肖林记得，信封上写着一句很有趣的话：我在公交站见过你13次。

　　肖林便笑着打开了包装精致的信封，在晃动的公交车上读完了这封充满少女的含蓄的信，读到最后一行他知道了女孩有个温柔的名字：王梓韵。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在自己书包最里面的夹层，虽是珍藏起来了却也没太当做回事。

　　还没到家便接到玲玲打来的电话，恶狠狠地问他那女孩是谁，肖林也没有告诉她，玲玲便说他不说她自己也可以查到，肖林没当回事，玲玲从来都是这么易燃，他没见过玲玲真正残忍的一面，以为十六岁的小女孩不会做出什么恶劣的行径。

　　两个星期过去了他没有回应，女孩也没有再来找他。

　　只是那天放假他走到自己平常坐车的公交站牌时还是打量了一下周围，但没看到那个瘦瘦的短发女孩。

　　他上了公交车之后一抬头却发现在人行道上走着的正是那个背着黄褐色双肩包的女生，只是他发现女孩后面还有三四个叼着烟、走路松松垮垮的小混混样的人，趁车还没开，肖林急着下了车，司机退钱他都来不及拿。

　　“嘿，自己回家？”

　　他发现女孩神色很紧张，显然是注意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

　　肖林便陪他走了一路，后面的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

　　他还记得，那一路上他知道了女孩爱看书，他们从小说聊到名著，女孩说她最喜欢《洛丽塔》中的顽劣少女，虽然很多读者觉得洛过于恶俗，但她就是很爱她身上的俏皮劲儿。

　　她讲起洛做的坏事时，肖林记得她的眼神都在放光，阳光洒在她身上，正好显得她那么的活力无限。

　　两年过去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也许对一些事不关己的人来说事情早就过去了，可是深受其害的人却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深渊里出不来。

　　不知她现在还记得自己曾经最喜欢的洛吗？

　　“肖林，追击相遇问题有几种常见类型？”

　　物理老师一边指着黑板上的粉笔字：追击相遇问题，一边瞪着他。

　　肖林把视线从外面那棵树挪回来，微微地站起身，使劲回想着昨天看的课本。

　　“三种，匀加速追匀速，匀速追匀加速，匀减速追匀速，第一种一定能追上，第二种和第三种需要判断。”他回答问题的语调一点都没有慌乱。

　　见他完全正确的回答了问题，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课上走神的行为绝不允许，只说叫他先坐下，下了课来办公室。

　　一天接受两次老师们耳提面命的谈话，肖林心里更烦了。

　　老师都催促着他赶紧摆正学习的心态，虽然他的成绩现在不用担心，但是高三是一场持久战，关键看的就是心是不是能够踏实下来，很多人可能胜于自己的心态好、有毅力，老师都说他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是很危险，他自己也知道，不光学习状态危险，整个生活都岌岌可危，而这完全是因为楚维，也因为他自己一意孤行非要照顾楚维，到现在谁也照顾不好谁。

　　太阳就快落山了，整个校园又变成黄灿灿的一片，但是现在是什么颜色肖林一点也没心思在意。

　　陈凯乐叫他去吃饭，两人到了学校小吃街的一家面馆里吃晚饭，简单不费时间，也没学校餐厅的环境那么闹心，他们以前就经常来这儿。

　　肖林吃的也没精打采，想到一会儿还要和陈凯乐去挑礼物，问道：“想好买什么了吗？”

　　陈凯乐吸了一口面条，“没有。”

　　“女生的话，化妆品，护肤品？”陈凯乐顶着一脸天真无邪问他。

　　肖林轻笑两声，虽然也没有给女生准备过礼物，但他倒是给楚维准备过不少。

　　“干嘛？你有想法吗？”

　　“我也没想法，我又不认识她，但是送礼物怎么着也得送点有特点的吧，你说的那些随便送个阿猫阿狗都行，”肖林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接着说：“她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爱好啊，她会弹钢琴，从小就学，学了十多年了，那我总不能给她买架钢琴吧…”

　　肖林没忍住扔给他一个白眼，说：“那她要喜欢旅游你是不是把全世界给她买下来？”肖林正了正脸色又说：“钢琴的话…那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谱子，送乐谱吧。”

　　“对！”陈凯乐眼里放了点光，有点开心就藏不住，又说：“乐谱感觉挺靠谱的，可是她没怎么和我说过关于钢琴这事儿，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喝了一口碗里的汤，拿纸巾擦了擦嘴也放下了筷子。

　　“那咱们可以去学校东边那条街的琴行逛逛，专业的人应该懂吧，那边我去过，还算熟悉。”

　　“那走吧。”

　　他俩付好了钱，从面馆走出去了。

　　小吃街在学校西边，琴行在另一边，要走过去再选礼物时间恐怕来不及，他们路上走的很快。

　　陈凯乐一直搂着他的脖子说着多亏了他才能想出送乐谱这么合适的礼物的话，但是肖林今天下午开始就恹恹的，一直没怎么回复他。

　　“你怎么了？还在想楚维的事？”陈凯乐问他。

　　肖林被楚维两个字拽回了神，叹了口气说道：“很难不想，原来还好，现在我们每天都得见面，晚上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我真是自找麻烦。”

　　肖林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担忧起来，小声嘟囔着：“早上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饭…”

　　陈凯乐精确的捕捉到了每一个字：“你看，你这么担心他，何必为难自己？”

　　“那不一样，担心他是我的习惯。”

　　陈凯乐眼见着肖林过了两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再没有什么慕名而来的女生来找他，所以他根本没谈过恋爱，但是每回说的话都格外的沉稳，像是身经百战一样。

　　陈凯乐笑了起来，他觉得年轻就该想的简单点，“那喜欢他也是你的习惯了。”

　　肖林没法反驳。

　　“你十八岁啊哥，没必要逼着自己不犯错，你大可以有疯狂的时间啊，你决定和楚维出去住不就挺疯狂的吗，怎么这事儿怂了？”陈凯乐和他差不多高，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林更没法反驳，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正经的青春期少年呢，陈凯乐说的是对的，他大可以让自己疯一疯，没准就赌对了呢？可是不行，他觉得还有另一件事卡在中间，但是说不上来是什么。

　　陈凯乐没发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琴行，肖林叫住了他，他们走了进去。

　　按照销售员的意思建议他们买巴赫的钢琴曲，最近出了一系列特别版，就算是会谈也没有关系，可以留作纪念，陈凯乐觉得不错，就愉快地付了钱。

　　他们从琴行走了出来，肖林刚一抬头就看见楚维和李言朝着这边走过来。

　　楚维还没看见肖林，因为李言问他滑板的一些知识，他就给李言讲了讲，毕竟谈到肖林和滑板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没话说。

　　陈凯乐撞了撞他的肩膀，“旁边那人谁啊？”

　　肖林冷冷道：“他同学。”

　　他们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只看见楚维讲的滔滔不绝，他一看到楚维的神情和说话的手势就猜到应该是在说滑板，而且两人应该是朝着街尾的滑板店去。

　　他想的明白，可还是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李言的余光里看到了肖林和陈凯乐走了过来，但见他俩没急着上前打招呼，他觉得也许是没看到楚维，于是干脆又追问了几个问题把楚维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肖林见他讲的津津有味也不准备打断他，本来现在他俩的关系就有点尴尬。

　　“不叫他？”陈凯乐问。

　　“不用。”

　　但是擦肩而过的时候，楚维凭着对肖林的熟悉程度，仅靠着一个人影就认出了他。

　　“肖林！”他忍不住迫切的喊出肖林的名字。

　　肖林冷冷地回过身来看着他，他发现楚维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那么明亮，就像黑夜里的小狮子的瞳孔一样。

　　楚维一点没被他的凌厉吓退，走过来就要问他来这做什么，吃饭了没有，是不是快上课了。

　　李言怔怔地留在原地，他纳闷楚维见到肖林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从前是肖林话多今天倒完全换了个角色，看着肖林的脸色他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楚维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见了肖林也感觉得出来他一脸疲惫，而两人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难道吵架了？吵架好像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不知道，他想不明白，但是心里更不踏实了。

　　肖林只说是快上课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楚维失落的回了一个哦，肖林正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楚维的声音：“那我晚上在你楼下等你啦！”

　　肖林伸出胳膊挥了挥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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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女孩是他的心头刺，等他彻底告别了过去，他会来好好的爱楚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