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24、第 24 章

　　肖林站在一旁看着他，不知是刚刚的洗澡水有些温度高还是怎样，空气蒸红了肖林的脸，而楚维的脸本就因为低着头洗头的缘故有些充血也显得红红的。

　　肖林偏过头去看着洗衣机旁放洗衣液的小盒子里已经见了底，家里该买洗衣液了，墙上挂着的浴巾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块新的，颜色怎么这么难看，准是他爸的品味。

　　把屋子里该审视的都审视了一遍，在心底弱弱的问自己楚维脱完没有，不知道自己怎么看一个光身子的男人怂成这样！

　　他把弟弟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很多时候忘了自己的感受，比如现在，他就没想到给楚维洗个澡也能让他忍的这么难受。

　　楚维脱|光了站到他面前，却见到肖林顶着红红的脸颊不知道盯着哪在发呆，他自己先笑了，“我不够好看吗，还看别的。”

　　肖林叫他这句没分寸的玩笑话气的哑口无言，走上前去打开喷头。

　　楚维伤口着水也会疼的颤抖一下，肖林尽量小心的避免很急的水流打到伤口上。叫他转过身子去，给他冲洗后背。

　　水流从脖颈留下，路过一条条紫色黑色交错的伤痕，他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像是一件被复原的珍贵的文物，他很舍不得它们破碎，更舍不得楚维受伤。

　　“要是，伤的是我，你什么滋味？”肖林问。

　　楚维听到之后就愣了愣，他委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肖林的手在他的后背很规矩，除了滔水什么也不做，伤口也没敢多碰，但是楚维还是感觉肖林流连的每一处都产生一种奇异的触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很久没有人帮他洗澡的缘故，此时此刻已经分不清自己头上的是汗还是没干的头发留下来的水了。

　　“你不会伤的。”

　　肖林背着他笑了笑，“为什么？”

　　楚维又没有回答。

　　不大的空间里充满了温温暖暖的水汽，蒸的两个人都出汗了。

　　“把水温调低一点。”楚维说。

　　肖林只好把本来就不热的水调成中温。

　　“啊？为什么啊？”

　　肖林还是追问。

　　楚维突然之间转过身来看着肖林。

　　肖林叫他吓得一哆嗦，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视线从他的胸前挪到他的眼睛，还是假装笑了笑，“干嘛？还很热吗？”

　　“没有。”

　　楚维抓住肖林拿着喷头的手臂，这时才发现肖林真的太瘦了，他一个手掌将他的手臂包围的绰绰有余，又向他走进了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没离开过。

　　楚维再要拖延一分钟肖林就要忍不住逃离这让人窒息的现场。

　　“我会尽我所能不让哥受伤。”

　　楚维把脸放在肖林周围一字一句的说，热气喷洒在肖林的脸上，肖林叫他弄得云里雾里，更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话了。

　　楚维更得寸进尺地伸手关掉开关，突如其来的安静有点让肖林感觉到害怕，太过于安静以至于环境中只剩下一阵阵没有规律的心跳的闷响，肖林听见这声喧闹的噪音不自觉心跳的更快。

　　脸上加深的红色把他整个人都出卖了。

　　楚维听任自己下意识的驱使往肖林这边靠的更近，手也不自觉的缠上了肖林的腰肢，一切都顺其自然一气呵成，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下意识。

　　肖林的腰被碰到的一瞬间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要凑过来的楚维，“等你自己什么时候能洗澡了，再来说这个。”

　　说完话强硬地把楚维的身子歪转过去。

　　他又伸手打开水流开关，哗哗的水声重新充斥着整个房间，把刚才的一份呼之欲出和拼命遮掩的暧昧冲散。

　　他没再对上楚维的眼睛，只是闲扯一堆有的没的家常，甚至和楚维说起了他今天做的集|合题，叫他怎么准确的判定子集和集|合关系，语重心长的和他说了一些自己的做题经验，还有怎么调整考前情绪，也不知楚维有没有在听。

　　他说完之后，只管撂下一句，“差不多了，擦擦穿上衣服吧。”就赶紧离开了不明媚的小空间。

　　楚维暗自笑了起来，肖林火急火燎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肖林走出了窄小的隔间，轻轻的关了关门。

　　一口憋了很久的气终于叹了出来，他的眉头皱地紧紧地，脸色除了未退却的红晕也没有一点喜悦。

　　他沉沉地迈开了步子朝着自己屋子走过去。

　　肖林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楚维最近老是开这种六分打闹四份越界的玩笑，虽说的是玩笑话，可是楚维的眼神里从来都是又有戏谑又有认真，肖林真是看不透。

　　十多年相处过来他修炼的琢磨楚维的法子竟然都不管用了，不知道是什么在从中作祟，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自己给楚维加上了一层模糊暗昧的滤镜吗？

　　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的复杂问题让他乱的很，偏偏刚刚在浴室里被撩拨起来的心绪迟迟平复不下去。

　　他走进了肖爸肖妈的卧室，径直朝着床头柜伸了手，扯开抽屉胡乱拿了一盒烟出来。

　　外面的天气又变得阴阴沉沉，八月末的雨说下就下，伴随着几声猝不及防的雷声和闪电。

　　雨点开始不大不小的砸向地面。

　　肖林站在屋檐下面呆呆的打量着院子，嘴里叼着的烟冒着一两点火星和缥缈的烟气。

　　楚维家门口那个台阶，他正是在那第一次看见了楚维；大门檐下的储物室，他们曾嬉笑打闹地在里面躲过捉迷藏；墙边靠着的已经生了锈的废旧自行车，那是他得意洋洋的教楚维骑自行车时用的；通往后院的狭小过道，他和楚维肩并肩来来去去走了无数回……

　　一幕一幕画面在他脑子里重演，他和楚维从墙那头打到这头，追着从后院跑到大街上，一个上了小卖铺一个就拼命地追着，谁家做了好吃的就保准叫另一个去。

　　火星已经烧到了烟的尽头，他丢到了地上踩了两下驱下了台阶，混着雨水很快没了颜色，成为雨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垃圾。

　　张硕头上顶着书包从门口窜了进来，看到他站在屋檐下，跑过来跟他打招呼。

　　肖林又换上了平日里大家都认识的样子。

　　“你俩回来这么早去接我多好，无情。”张硕怕打拍打身上寥寥的几滴雨水，这么说。

　　肖林戏谑的说：“爸爸以后不能事事为你着想了。”

　　张硕没看他的脸色直接锤了他一拳。“楚维呢？”

　　“不知道。”

　　肖林话音刚落楚维从浴室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见张硕回来了，朝他抛了个眼神也到了这边的屋檐之下。

　　土豆不知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伸着舌头叽叽呀呀的蹭张硕的腿，把一身的雨水都抹在了他的校服裤子上，也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反正一脸欣喜激动的神情是绝对不骗人，张硕也拿它没办法，说要回家给它擦擦身上的水就走了。

　　“晚上一起吃饭。”张硕拐到角落留下一句话。

　　“站在这干嘛？”楚维问。

　　“没干嘛，赏雨。”肖林淡淡的说。

　　楚维哦了一声，继续擦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心下是有点奇怪的，肖林正常情况下不会话这么少，浴室里自己开的玩笑过头了吗？其实他的手碰到肖林的腰的时候自己也是没意识的，只是一种冲动就那么做了。

　　楚维见他真的良久不开口说话，只是倚着门前的柱子盯着雨，歪头看了他一会儿，他吸了吸鼻子，尽管空气中泥土气息厚重可他还是觉出一点异样来。

　　“你抽烟了？”

　　肖林被他这句话惊了一下，猛地偏过头去看他，连他自己都闻不到自己身上的烟味，楚维倒还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不免让他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看了看楚维张了张嘴唇没想好说什么，楚维放下手里的毛巾，把头伸了过去，凑到肖林的脖颈处又认真地嗅了嗅。

　　肖林被他这个认真却有失分寸的动作逼的很无奈，伸手去推开凑在自己胸前的脑袋。

　　“对。”肖林说。

　　楚维收回了身子，又朝着肖林看了两眼，本来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好玩吗，抽烟。”他的语气里没有讽刺，纯粹的想问一下肖林的感受。

　　他很奇怪楚维没逮着他这个不良行为问他为什么，倒是问他有意思没，他倒是挺有意思。

　　“不好玩，呛。以后别抽。”

　　说完下意识地上手接过他的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头发干的差不多了。”

　　楚妈妈和肖妈妈打着一把伞，手里拎着从菜市场买的菜，迎面从大门口里走了进来，两人说说笑笑还没看到站在屋檐下的自家儿子，正在商量着今晚大家一起做什么饭吃。

　　两人同时抬了抬头，肖林和楚维也正好听见了声音，肖林把停下手把毛巾塞到楚维的手里和楚维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到门口去接应，只是肖林是笑面桃花，楚维是一贯的人脸冰面。

　　肖妈妈在看到自己儿子和楚维凑的很近的时候只有一瞬间的不太喜悦的神色从脸上飘过，等到两人一前一后跑过来的时候已经笑脸以待了。

　　拿着菜进了厨房，大家一起说了一些开学的新鲜事。

　　当问到楚维为什么穿长袖，肖林还是说楚维前两天发了烧，楚妈妈一听楚维发了烧嗔怪地责问了几句也没再多啰嗦些别的。

　　张硕从自己院子跑了过来，一行人挤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商量了半天今晚决定包饺子。

　　外面的雨实实在在地下大了，天也变成有些阴郁的黄色，雷声一声一声的从不间断，可是厨房里的众人沉浸在聊天说地的欢愉之中全然没顾忌外面的气氛。

　　“学校老师可好啊，楚维？”楚妈揉着手里的面问到。

　　“还行，挺好的。”

　　岁岁年年不管是回答什么楚维永远都是一句还行。

　　“他们班主任好像挺能来事的。”肖林补充了一句，捏好了一个饺子放到一边的盖帘上，“听说，你们韩老师选你当课代表了？”肖林看看他。

　　还没等楚维回话，肖妈妈抢着说，“是吗？老师还挺器重你的，你给我抓住机会啊。别把数学刚考及格就不努力了。”说着嗔怪的看了一眼楚维。

　　“嗯……”楚维没什么话说。

　　“没事阿姨，以后他不会的来问我呗。”肖林说。

　　楚阿姨笑了笑，“对啊，你哥哥成绩好，多和你哥交流交流，一块长大的，你看看人家。”

　　肖妈妈看着自己儿子冲着楚维流露出的满脸灿烂笑容，顿时觉得吓了自己一跳，她以前是从来不知道往别的方面想，现如今是真的经不起揣测。

　　肖妈妈掩了掩自己的神色，说到，“把自己管好再照顾弟弟，以为自己是哥哥就是小大人了呢。”

　　肖林笑了笑。

　　张硕叫过爷爷来，大家在肖林家的客厅里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饭。

　　雨声小了，雷声不断。

　　肖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肖林悄悄地走了过来，坐到一旁静默了一阵子。

　　其实两人各自有话想说，只是都仓藏在心里觉得难以启齿。

　　肖妈妈把电视声音调小了几格。

　　“妈。”

　　肖妈妈回过头去看着他，“我想通校，”

　　肖妈妈脸上随即和颜悦色，“那好啊，前一阵子我说陪你，你还……”

　　“和楚维。”肖林硬生生地打断妈妈的话。

　　他从没这么认真又胆怯的和妈妈谈过一次话，但是他很坚定，知道不论结果怎样今晚一定要把话都说清楚。

　　肖妈妈今晚本来是憋着一肚子疑问的，这下肖林一说，心里更是多了几丝火气，她也不知从何开口问肖林这件事。

　　“妈，你先听我的想法。咱们捋清楚再讨论或者生气。”

　　“楚维穿长袖不是发烧，是因为他打架了。或者说被打了，被打得程度就是穿个短袖短裤都能看地一清二楚的。”

　　“磕磕绊绊他也叫了我哥哥十年了。我看不下去。妈你知道楚维的性子，他人不坏就是需要有人引导。”

　　“因为一点巧合吧，吴老师说他有个房子我们可以住。房子也很好，租的话也真租不起，那里很合适，所以我想着和楚维搬出来住。”

　　肖林抬眼看了一眼妈妈，“妈，就这些，我说完了。你可以骂我，但是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肖妈妈中途被他说得话惊得好几次想打断，无奈只是叹了几口气，心里的那种担忧的感觉变得更加沉甸甸了，肖林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小到大从没离开过她的身边，她太了解肖林的性子，平日里是大大咧咧，可是真正不听话起来也没人能管得住。

　　“肖林，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对楚维是什么感情？”

　　肖林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楚妈妈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他哑口无言，本来在心里早就想好了一万种软磨硬泡的方式来劝妈妈，但是这时候他承认他什么也不敢多说。

　　肖妈妈见肖林无言，大抵就明白了意思。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明知道你对楚维的感情不单纯，却非要和他住在一起。是这个意思吗？我就理解这些。”

　　“别怪妈妈说的话不好听，肖林，你是高三了，不论如何应该要先以自己为重。”

　　“我不知道你还想在北京待到什么时候，但是回去晚了对高考没有好处的。我是希望你能尽早回去，但是我并不想强迫你，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无理取闹耍小性子的孩子，我等着有一天你能自己理解到这个重要性然后自己想回去，可是等到现在就等到你这些话吗？”

　　肖妈妈每一句话说的都平静缓和，但字字清晰。越是冷静的声音越是让人害怕。

　　“早点睡吧，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就告诉妈妈。”

　　肖妈妈关了电视扔下了遥控器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肖林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轰隆隆的回响。

　　他的脑子里还是嗡嗡地不停重复肖妈妈最后的话，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告诉妈妈。

　　他从一开始就想着永远不想回去，到了现在这个想法也几乎没变过，让他怎么回答，怎么毫不违心说出一个合适又冰冷的回家的时间。

　　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久到嘴里咽下的唾沫都变得苦涩。

　　茶几上还放着他下午拿出来的那盒烟。

　　一回生二回熟，打火已经毫不费力。

　　外面的雨说大就大，只要雷声不停雨永远不会率先离开。

　　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点多了。

　　—在干嘛

　　是楚维早些时候发来的一条消息。

　　他看了一眼，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朝着门外的雨跑了过去。

　　一小会儿功夫外面的雨点已经变得又大又细密，几步的路程也够把他的衣服打湿一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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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肖林是一个既敏感又羞涩还老被自己的反应给出卖的可爱男孩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