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21、第 21 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肖林就被闹钟叫醒了。

　　洗了把脸，出去找老师说的早点摊，果然就在不远的几个路口处。才六点多，小摊门前的桌子上就坐了一半的人了，但大多是要去工地的工人，很少有他这样青涩新鲜的学生面孔。

　　“阿姨，两杯豆浆，八根油条，一碗豆腐脑。”

　　“好嘞，”卖早点的阿姨看了他一眼，“哎？小伙子，没见过你啊这片？刚搬来的？”

　　“啊”他礼貌的笑一笑，“算是吧，阿姨这里生意不错啊。”

　　“哎，什么不错，都是挣口吃饭钱，大家正好有这个需求呗。小伙子，你在二中念书啊？”

　　“是啊，高三。”

　　“哦，要高考了，和妈妈住在这里啊。”阿姨试探性的看了看他。

　　肖林尴尬的笑了笑。“啊，”是不是呢，也说不好，应该不是，可是不是的话只有两个大男生住一起会不会很怪，但是如果我妈和我们住过来会更奇怪吧，肖林心想，“不算吧，差不多，阿姨您儿子也上高中啊。”肖林看着从家里走出去上学的男孩，急忙转移了话题。

　　“早着嘞，刚初二，用功着呢哈，你看出门这么早，这孩子可有干劲儿啦。”这阿姨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儿子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很满足。

　　她一开口肖林就感受到浓重的外地口音，想必是小门小户在这里谋生都不容易。

　　和阿姨没头没尾的闲聊了一阵子之后，和阿姨道了声别，提上买好的早点他准备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周围有几户人家稀稀疏疏的坐落在两旁，早晨的雾还未完全消散，他穿过白蒙蒙的空气，回到了他和楚维的“家”。

　　屋里静悄悄的，肖林就知道楚维还没醒，看了眼时间，可以叫他起床了。

　　他把买的早点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回身走向了楚维的卧室。

　　楚维是被早晨的阳光给强行亮醒的，一睁眼只见肖林站在窗子一旁，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很一副讨债的样子看着他。

　　“我的好祖宗，昨晚叫人打成那样儿，今儿个还能睡得这么踏实，谁都不服就服你，赶紧起啦。”

　　肖林说完，走进楚维的床伸手去拽过来他的被子。

　　楚维迷迷糊糊睁了睁眼，脑子不想让他清醒过来，昨晚睡觉的那个时间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熬夜了。

　　肖林已经把被子叠好了，放在一旁，楚维这才用手抓抓自己的头发，懒懒地坐了起来，一动不动地愣神。

　　“赶紧的，洗把脸来吃饭。”肖林说完正想离开卧室。

　　“饭都买好了？你起这么早啊。”楚维带着沙哑的嗓音开口。

　　肖林走到门边，倚在门框上，带着日常傲娇的表情说：“是啊，看你哥真是好到没话说，今天看在你身负重伤的份上，以后可没人给你买好了再叫你起床了，小楚少爷。”拖了长长的尾音。

　　楚维眉头皱了皱，“以后？”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用他那真诚的睡眼惺忪的眼睛。

　　“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出来跟你说，赶紧的，再墨迹没得吃了。”肖林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楚维下了床走进洗手间草草洗了把脸。他发现连洗脸的香皂和擦脸用的毛巾都是新的，十几年没人住的屋子也要打扫整理的这么精致吗。这到底是留住房子还是留住曾经的生活。

　　沙发和茶几的高度是差不多的，坐在上面吃饭这个姿势蜷着身子很不舒服，肖林干脆的坐到地上。楚维一丛洗手间出来就见肖林坐在客厅的地上，手里拿着半根油条，嘴里嚼得正欢。

　　他在肖林得对面席地坐了下来。

　　“喏，都是你的，我快吃饱了。”肖林指指他前面的好几根油条、一杯豆浆、一碗豆腐脑。

　　一脸不可置信。“你吃这么少啊，那我这也太夸张了吧。”

　　“诊室得阿姨看了都说你瘦了，到时候谁知道我天天管你饭还把你喂成这样我情何以堪啊，赶紧吃，一会还上课呢。”

　　“那我……”那我也不能为了你的好名声把自己撑死啊，他心想。

　　肖林把另一杯豆浆吸管插好递到楚维这边。

　　“哎呀，咱俩一起吃这碗豆腐脑，油条再分你几根。”楚维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吃饱了，你自己……”

　　“不行，好身体又不是一顿早饭吃出来的”楚维把勺子递到他手里，“我真的吃不了。”

　　肖林无奈的接过了勺子。

　　“你刚刚说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是什么？”

　　“你想先听哪个，哦对，你肯定先听好消息。”

　　“嗯。”

　　“那告诉你之前我先问你个事，你觉得这儿怎么样啊？”肖林拿手指了一圈这周围。

　　“很好啊，挺神的这地儿。多酷啊，复古风。”

　　“嗯。不过我也挺好奇这房子得来历。”肖林把眼神收回来放到楚维身上。“那好消息就是……”肖林把音调拉的老长。

　　“说啊，多大的好消息至于让你卖这么久的关子。”楚维咬了一口油条。

　　“就是……咱们可以住在这啦！”

　　话音一落楚维马上投来惊喜的笑容：“住这儿？真的假的？什么意思？宿舍不住了吗，不是，你说真的假的，这不是老师的房子吗？你什么时候搞定的？你昨晚睡觉了吗？”嘴里的东西被他嚼了两下就囫囵的咽了下去，“不是，那学校那边呢？”

　　楚维一口气问了一堆肖林自己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心花怒放全都写在脸上了。

　　“你让我一个一个说行不行。首先，这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这是老师的房子没错，我昨晚搞定的，也不算是搞定吧，是老师的帮忙，总之，结果就是这样了。”

　　楚维激动地饭都忘了吃，肖林又说：“小少爷赶紧吃饭行不行，我说我的不挡着你吃你的。”楚维往嘴里塞了一口油条，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先别激动啊，这不说还有坏消息呢吗，坏消息就是，学校通宵证明要家长身份证件，你这一身伤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代，这事儿更不知道怎么交代了……”肖林一边说着一边脸垂了下来，拿手托着腮帮子，语气也越来越没底气。

　　“这哪是一个坏消息啊。”楚维说，每一个都能把咱俩炸飞了，别说加到一块了，他想，不过总比没有好消息强。

　　“那咱能住多久啊？”楚维问。

　　“想住多久住多久咯。”肖林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坏消息还没到眼前，先把这好消息的幸福感给完全嘚瑟了再说。

　　“真的假的，那总得有条件吧。”

　　“哎呀，真的，别的你不用管，赶紧吃饭吧，再让你瞎墨迹一会儿进不去学校大门了。”

　　楚维满意地把剩下的饭吃完了。

　　真的，你不用管，还不是我把自己卖给了老师嘛，想想自己命真是苦啊，天天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肖林想着，自己把自己都要感动地落泪了。

　　肖林怕他迟到，草草地给楚维上好了药。

　　恢复了一晚上，楚维勉强可以自己走路了，只是走的有点慢，小腿还是有点使不上力。

　　上完药，肖林拉着楚维提早三十分钟出门，陪着他以龟速前进，顺便欣赏了这沿途的一路市井风光，终于赶在早自习前进了学校的大门。

　　小韩昨晚在肖林的电话里已经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今天的军训汇演楚维肯定是不能参加了。

　　两个去处，要么和大家一起坐在操场上看汇演，要么自己坐在教室里老老实实。小韩担心外面太热对楚维的伤没有好处，还是选择了后者，既然开课后是要成为自己的课代表的，那就借此机会培养一下。

　　楚维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庆幸小韩油腻做派下还残存的这一丝悲天悯人的情怀，就已经没机会了。小韩在下楼集合前给楚维找了本数学练习册，叫他在教室里好好预习开学要学的这一单元：集合。

　　楚维盯着这本练习册，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陷入了对人生的极度怀疑，真是还不如叫他下去看军训汇演呢。

　　小韩明确指示，至少做完一单元。“还不如杀了我。”早知道今天会被“招待”在这里做数学题，没准他昨天去操场的时候还能不那么大义凛然。

　　一看到这本练习册就感到丝丝的难过涌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心头，他决定先放到一边，刷会儿手机再说。

　　但是每当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开心的笑出声来的时候，总觉得眼前的这本练习册在死死地盯着他，时刻在凝视着他这个可怜的伤残病号……

　　去他妈的，你看我我也不写，他把练习册收到桌洞里藏的严严实实，再一刷手机可再也找不回快乐的感觉了，行行行，他娘的，我写还不行吗，早晚全给你做完。

　　又从桌洞里掏出被他塞地皱皱巴巴的练习册，翻开第一页……

　　“大家早上好，经过了为期九天的军训，相信……”

　　外面的扩音器开始播放校长在操场的讲话内容，“相信个屁……集合A是集合B的子集，集合A的元素是……”

　　“看到我们新一届的同学更加朝气蓬勃、青春向上，我最为你们感到高兴，你们将在这里开启为期三年的高中生涯，期待……”

　　“期待你快别说了……负一、一、二、包含关系，属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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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维一边和校长搭腔一边看着自己手里的题，头大啊，高中都这么难的啊？

　　“好，谢谢大家。”

　　“哎，对，谢谢您了，终于讲完了。”

　　校长刚结束自己的发言，楚维还没来的及未暂时的安静鼓掌，于是仪仗队般的悦耳旋律就响起来了。

　　一堆黑线挂满了楚维的脑门，“操，这还怎么写啊。”笔往旁边一扔，从桌洞里掏出手机，彻底不准备干活了。

　　看了眼时间，估计是铃声已经被扩音器的声音压下去了，这个时间应该下课了。刚打开和肖林的对话框，左上角就显示正在输入中。

　　一会儿肖林发来消息。

　　—去操场了吗

　　—还不如让我去操场呢

　　—【图片】

　　楚维拍了一张自己练习册正好写到的这一页。

　　—哟，不错嘛还做题，不过你写的这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

　　肖林没仔细看就看出来楚维填错了好几个空，连符号什么的写的都不对。

　　—早上没睡醒啊，做着梦写的啊

　　—滚你丫的，外边这音乐这么高昂，我能写就不错了

　　—我去操场上晒着得了，这题真做不来

　　肖林无奈地摇摇头，还能怎么办，自家弟弟，宠着呗。

　　—我给你写，你在班里吗

　　—！！我怎么没想到

　　—我在

　　—……等着我

　　肖林自己又给自己收了一个烂摊子，小高一的题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何况这只是预习的题目。

　　哎，他在心里暗自佩服自己真是太伟大了，一边把手机揣到兜里从座位起身。

　　陈凯乐刚从洗手间回来，这时候刚走进门，肖林就交代他说：“一会儿，给我想个说辞，交给你了。”拍拍他的肩膀，和他擦肩而过走出了教室。

　　陈凯乐刚才想说的话还悬在半空中呢，一下子就被肖林这一波新的操作镇住了手脚。心想：又去搞什么幺蛾子。

　　“那你倒是早点回来。”陈凯乐对着刚走出门的肖林说。就算找个说辞也不够你说一上午的啊。

　　“知道啦。”肖林留下这一声就跑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