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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校医务室已经关门了,肖林给他和楚维两个人请好了假,带着楚维出了学校。

      这种情况肯定是没办法回家,根本没办法和家里人交代,到时候爸妈、叔叔阿姨问起来反而更心烦。虽然是出于好意,但是过分不明就里的关心只会带来相悖的结果。

      北京人没有彻夜狂欢的老传统,常常是各种门市在夜还不深的时候就早早的拉下了卷门帘,这时候除了路灯之外,还亮着灯的店家为数不多。

      但是凭着肖林两年东混西逛的本事,没花很久带着楚维进了一家还没灭灯的诊室。

      本来也是要关门的,但是诊室阿姨看到楚维的伤势,啧啧嘴眉头就皱了起来,极其不忍心,赶忙挥着手叫他们进去,他们这个年纪也就和她的孩子差不多。

      楚维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脱去了上衣,露出后背的伤痕,有红有紫交叉在一起。一看到这些,肖林就感觉什么长刺锥进了他的眼睛,他得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难看的颜色。

      心里的火气又忍不住窜上来。

      医生阿姨一边拿着消毒水给他擦拭,一边看到楚维疼得出声又于心不忍,于是小心再小心。随便一个无亲缘关系的人,看到都会忍不住想嗔怪这个毛头小子几句。

      肖林走到饮水机一旁给楚维兑了一杯温水,放在桌子一旁。

      “小伙子,我看你穿着一身军训服,刚高一吧,还没军训完怎么就打架啊?打架能解决什么啊,叫你父母看见了还不得心疼死了,哎,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仗着年轻啊你们还是。”

      肖林倚在门框上,说:“还不是要问他自己啊。”又问到:“阿姨,你看他这个情况得多少天恢复啊?”

      阿姨一边上药一边开口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我看他除了瘦一点,体格还挺好的,一星期左右吧。”

      肖林点了点头。

      “哎,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瘦啊,吃饭的时候多吃点啊,在我们看来都有点营养不良了。”阿姨一边包扎一边感叹。

      “你俩是同学啊?”阿姨又抬头问他。

      “啊?不是,我算他哥吧。”呸,什么算他哥,我就是他哥好不好,自己怎么说的这么没底气!

      “做哥哥的要照顾着弟弟点啊。你看看,怎么让他打成这样啊,万一是个不知道分寸的可能后悔都来不及的,来我这里的打架伤成什么样子的我都见过,从这里直接去医院的每年都有好几个啊,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们年轻人了。哎。”阿姨摇了摇头。

      肖林的眼神低了下来,一直盯着地面,做哥哥的要照顾着弟弟点啊,我给你擦的屁|股还少吗,我拼了命的要护着你,你可倒好,什么事都想着自己解决,是不是以后我装作看不见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会自己开口告诉我?

      “阿姨,我哥不知道我打架的。”楚维说。

      阿姨叹了口气继续上药、包扎。

      肖林从后面看着楚维的肩膀一抽一抽的,自己心里也感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拧巴着,现在知道疼了,没处发泄这股无名火,他只好咬着自己的嘴唇忍住想骂楚维的冲动,不知不觉嘴里传来一阵疼他才意识到嘴唇咬破了。

      楚维的后背、小腿、胳膊、头部……这些伤口几乎让他面目全非,肖林越看到这些就越是生气。

      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吼道:“楚维,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你是去找死的吗?你就那么信得过自己?”阿姨叫他吼的愣了几楞。

      “你能不能……”

      “哥…”楚维低低地叫了他一声。肖林立刻住了嘴,算了,他也很疼的,火也不该撒在他身上,就算是要骂也是以后再骂吧。

      楚维疼的发出嘶嘶的声音,尽管很小,也尽量不显得很疼,可是疼痛还是在肖林眼里放大了好几倍。

      他实在没办法再直视下去,干脆转身走了出去。

      “擦完药喝点水,放在桌子上了,我在外面等你。”

      他走出门四下看了看,这附近基本上都黑着灯了。他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还有更需要处理的事儿呢。

      骂归骂,气归气,疼归疼,不管怎么样今天这烂摊子还得他来收场,谁让他叫肖林,谁让他是哥哥。

      他在想:学校请好了假回不去了,再说早都已经锁门了想回也没办法,楚维这伤势回宿舍他也不放心,又不能回家,这么晚了能去哪呢?凯乐那边不知道处理的怎么样了……

      手机在手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身后传来拉开帘子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赶紧站起身上去搀着楚维,他俩就一块儿坐在了唯一一家亮着灯的门店前的台阶上,凄凉的吹着晚风,凉上加凉。

      “何去何从?”楚维问。

      肖林说:“住处暂时是没有,但是有个途径可以争取一下。”

      说完冲他挑了挑眉,停下手拨通了一个号码。没等那边嘟嘟几秒就被接起来了。

      “喂?哎呀…”肖林忍不住感叹啊,接通的一瞬间不把手机拿远一点马上就有害身体健康了,里面的音浪震天响,传到楚维耳朵里都清清楚楚。

      一下子就知道这接电话的人在哪了。

      肖林听不见那边说的什么,但是音浪慢慢减小了,最后几乎消失。

      “喂,你小子还好意思打给我啊?肖林,多少天了啊?上了高三了怎么着,忙成大爷了啊,也不来练琴也不来我酒吧找我玩,今天怎么了,这个点儿,宿舍早熄灯了吧。”

      “老师,求您件事。”肖林顿了顿。

      电话那面的人掐了烟扔在地上,踩了踩,吐出一缕烟圈。“怎么了,你说。”他知道肖林嘴硬的很死活不爱求人。

      “我今天遇到了点事儿,学校回不去了,家也,”停了停,继续说:“不能回。”

      “哦……你在哪呢?”那人已经掏出了车钥匙,向停车场走过去。

      “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诊室,这附近就这还没关门了。”

      “等我会儿,一会儿到。”

      “哎,老师,”肖林看了一眼楚维,“还有我弟弟。”

      “嗯。知道了。”那人挂了电话。

      肖林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人情都是无价的债。但是谁让老师也动不动就让他去他酒吧免费献唱呢,算扯平吧。

      “吴老师?”楚维问到。

      “嗯?你知道?”

      “你说过。”

      “是吗,不太记得了。他就在这附近,一会儿就来了。”

      “嗯。”

      静默了一会。

      肖林又说:“你看你哥这看似没门儿的事都能想到办法,还有什么不能摆平的?你怎么就不告诉我?”

      肖林强势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睛里反射着星光。

      你到底知不知道,就算你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能帮你化险为夷,为了你,我他妈就是能,你呢,十年了出了事还是不信我。

      “楚维。”楚维低着头没看他。“楚维。”他又叫了一声,声音更大了一点。两只手抓住楚维的肩膀,非得逼着楚维看着他,肖林眼睛里什么别的也没有,眼神焦点在楚维的双眼间游离。喊着楚维的名字呢又忍不住把自己喊的眼里含着泪。

      “楚维,我求你,你要信我。”肖林说。

      他也是真的退无可退,楚维是他守在心里最深处的一个宝贝,要是楚维压根不敢相信他,那他也就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再这么荒唐的和楚维走下去了。

      他要的不是相信,是十足的托付,是用他一颗真心去换一颗真心。

      谁都知道肖林不求人,可是今天他已经为了楚维说了两次“求”。

      你要信我我才能帮你,这世界不是黑的,不是你看见的这样,你把你交给我我带你看一个明亮的世界啊。

      十年了还是不肯相信我?肖林一想到这儿眼里的泪没憋住,直接落了下来。操,今天是不是水喝多了而且没上厕所啊,怎么泛滥起来没完了。

      还没等肖林自己上手,楚维抬了抬没伤的那只胳膊给他蹭了蹭。没等肖林回过神来看他,他就欺身压上了肖林两只手将他环抱住。

      肖林愣了半天,被迫承受了这个几乎是压倒性的大大的拥抱,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本来以为自己够肉麻的了,没想到楚维这一抱让他更忍不住流眼泪了,不自觉的啪嗒啪嗒掉了好几滴在脸上,一股脑的留流下来。

      “我信你啊,肖林。”楚维说,“我不信你,我还在这活个什么劲儿啊。我只是,怕你扯进来。”

      肖林笑了,他想像楚维搂着他那样搂着楚维,可是他伸了伸手想到楚维身后还有伤,又放下了手,只是伸到楚维的后脑勺揉搓了一下。

      他今晚问了多少句:你不信我吗,你不信我吗,又在心里求了多少遍:你要相信我啊。终于楚维说他相信,肖林才感觉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冷了吧?”

      “不冷。”

      他知道楚维这个姿势后面的伤肯定很疼,没过一会儿主动挣脱了楚维的胳膊,让他坐好。

      肖林把楚维的手掰过来看了看,在掌心摩挲了一下,五六年了那种淡淡的突起还是有点明显,他抬头看了看楚维:“那年你十岁,记得吗?”

      “嗯。”记得的很。

      那是他第一次带楚维去诊室。从手上流出来的血止不住,平日里白白净净的楚维染上了血液鲜红可怖的颜色,肖林第一眼看见就吓坏了,不仅是血液让人害怕,还有楚维一脸兴奋的表情。

      时间越过越久,他对那段的记忆越来越明显起来,楚维那天声音小小的跟他说:“哥我害怕。”那句话他记得清清楚楚,后来慢慢明白楚维不是害怕别的是害怕自己,害怕那个把自己手割伤的自己。

      “没事的。”

      他摸了摸楚维的头,一如许多年前做的那样,他把楚维揽在他怀里,一如许许多多走过的年头里他做的那样,陪在他身旁。在这一刻他无比坚信,他可以陪楚维走下去,像他承诺的那样,永永远远。

      过了一会儿,街边一辆黑色的车响了响车笛。

      肖林抬过头去看,是吴老师的车。

      “走吧,来了。”他搀着楚维起身。右手接过一大袋喷雾和纱布。

      两人上了车。

      “老师。”肖林点点头。

      “老师好。”

      他本来不知道让这俩孩子住在哪,是找个宾馆还是在他家凑活一晚他还准备问问他们的意见,但是看到他们的这一刻突然就给他们联想了一处住处。

      “去我在学校附近的那个房子吧。”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一眼看见了这个陌生男孩头上的白纱布,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那块儿离这儿很近,算起来有十几年没人住了,样式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但是一直都有人按时打扫,所以住人没问题。你们今晚先住那儿吧。”

      “嗯,谢了,老师。”

      吴起生摆了摆手。“改天再多给我伴奏几首。”肖林笑了笑。

      一路上没有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肖林看楚维的眼神,心下了然,发生什么事和男孩是什么人,全都明白。

      打从他见肖林的第一眼,就觉得肖林和别人不一样,说来也怪,人的一生总是走入一个又一个循环往复的圈子。

      车子在一处院子停了下来。

      三人下了车,老师走在前,肖林扶着楚维走在后。

      院子整整齐齐的田园风,栅栏围的一丝不苟,草坪修剪的平坦舒服,只是夜里没有白天看上去有神采,但足以让肖林和楚维在心里暗暗吃惊。

      据吴老师说,十几年以来每一周都有人来打扫两次。肖林一路走过来,亲切的气氛已经把他感染,他对这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空了很久的房子仍旧这么有人气,而且是一种和谐温暖的感觉,绝不是一个人住时的那种孤独感。这里一定住过别人。

      一进门是客厅,色调是暗黄色,装修家居都是老式的样子,门窗都是,连灯光都是昏黄。

      厨房在进门的右手边,卧室在左手边,木质茶几、窗框、台式电视、老相框、吊灯、皮质沙发……到处都散发着10年代的气息。

      肖林刚把楚维在沙发上放好,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肖林看了一眼,是陈凯乐。他抬头看了一眼楚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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