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在床上的猎物》阿痒痒

32、笼子

　　对方的獠牙尖利鲜明，点缀在猩红的口腔里，衬托的特里那张笑脸愈发诡异。

　　“请宽恕”奥洛持续着那个艰难的弓腰昂头的动作，他伸展的颈部呈现着脆弱的弧度，包裹在薄薄皮肤下的喉结鲜明可见。少年的目光却诚恳平静。“无意冒犯您，大人。”

　　他不动声色的挪开了握着刀柄的手，那把刀此刻别在了裤腰，因为他抬腰的动作而暴露可见，幸运的是这个吸血鬼没有刻意的低头观察，才得以不被发觉。奥洛手臂撑在了草地上，同时放松了身体，即便对方仍旧扯着他的头让脖子几乎无法承受的向后曲伸。身体却逐渐的缓和了紧张感，似乎对于目前的状况并不显得抗拒。

　　“成为血奴，是神明予我的赐福。”

　　奥洛轻缓的说出了最后一句，神情平静。引起了上方吸血鬼神情的变化，特里眯起眼若有所思的顿了顿。

　　“啧。”对方忽然失去兴趣般的眼神一散漫，手猛地松开了奥洛的头发，半身弯折悬空许久的奥洛立即跌回了地面，狼狈的摔下去后蹭了满脸的尘土。站在原地兴致缺缺玩弄着戒指的特里则懒散的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哈…真的是…无聊的东西。”

　　那句饱含奴隶秉性的宣言果不其然的降低了吸血鬼一时的兴致，也算是暂且免除了他被对方一时好奇玩死的可能性。

　　奥洛不作声的爬起身，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污垢，黑发的几缕从额头垂落。

　　“不过”特里转过了目光，猩红的眼睛某一刻又恢复了笑意。“也不是毫无用处。”

　　那之后灌进奥洛嘴里的是苦到发涩的药水，漆黑的色泽，粘稠怪异而难以下咽，吸血鬼像是对待一只牲畜一样的拉扯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动作蛮横直接，奥洛被那液体呛到，剧烈的咳嗽却又被紧接着灌入的药水呛的更厉害，泪花也溢出来。

　　“好了。”扔开手里的空瓶，特里一抬手把弯下腰咳个不停的奥洛抓起。“以防万一，还是喂你点药的好。”

　　被迫喝了那瓶怪药的奥洛此时却顾不得自己到底又被带去什么地方了。他自那些东西下口开始，整个脑仁就和眼眶一起烧灼般的疼痛，剧烈程度不亚于被压着脸放在炭火上烤。明明喝的是到胃里的东西，可痛起来却是脑袋和眼睛。视野前早已模糊成一片朦胧，甚至随着快速的移动而变为晦暗冗杂的乱色。

　　太阳穴愈发涨裂般感觉的同时，奥洛感觉到了自己正在一步步的陷入感官的麻痹。
　　早知道一开始，就直接一刀捅下去的。
　　思绪在剧烈的烧灼里逐渐漂浮不定，最终化为了一片虚无。

　　--

　　奥洛醒来时，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只听得见耳边似有若无的谈话声。

　　一开始离得很远，像是蒙着一层纱雾，随着时间拖延，那些声音开始细细碎碎的清晰着靠近，最终像是在他身侧一样字句鲜明。

　　“他怎么还不醒？”
　　“不知道……他一直这样缩着，是不是受伤了？”
　　“真的吗？那怎么办？”

　　耳边细细碎碎的谈话声很轻，小心翼翼，细声细气的像是某种柔弱小精灵般带着薄而略高的音调，且带着一些其他地区的陌生口音，语调里繁多的卷舌。

　　奥洛皱了皱眉，被这些絮絮叨叨的声响弄得有些烦躁，但他此时睁开了眼也看不清晰东西，艰难撑开的眼睛只从缝隙里看见了模糊的一片。
　　手脚无力，胸闷气短。

　　当奥洛撑起身的一刻，周遭那些小声音猛地一齐惊呼一片，稀稀疏疏声响间他们鸟兽状散开。

　　等到他终于恢复了些许视野，看的东西不再是朦胧不清的时候，才终于看清了自己身边的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物种。

　　和声音给人的印象不同，这些小东西，长得可谓是渗人和，古怪。

　　也恰巧他身体刚喝了那怪药还虚弱，反应慢了许多，被惊吓后倒是没本能的喊出声或是猛地后退，不然连带着惊扰了面前的一堆生物，也不知会引起什么后果。

　　毛茸茸的略长身子，短而圆的小巧兽耳，身后的尾巴蓬松而雪白，没有双眼，却顶着一张不符合躯体的裂笑血口，獠牙赤裸裸的露在外面，怎么看都是一副凶恶可怖，配上及其不符合的柔软身躯，更是诡异的不行。

　　一个也许都还好，数十个聚成一堆的趴在你身边，就显得尤为触目惊心起来。

　　奥洛顿了顿，刚抬起手摸身后的刀柄，就被其中一只忽然抬起身子吓得住了手，冷汗也从后背不自主的滑下一滴。

　　他所处的地方，与其说是牢狱，不如说是铁笼，昏暗的光线泛着淡淡橘色，栏杆间的空隙恰好够这些东西进出，它们灵活的在铁笼间出入，聚集在周遭，像是长久居于此地的熟客，对这个物件倒是见怪不怪了。不过，对于笼子里的奥洛，却似乎是兴趣满满。

　　“醒了！醒了醒了！”立起身子的那只似乎格外欣喜的欢呼起来，说来也奇怪，奥洛没有看见它嘴巴动弹分毫，却还是听见那尖细轻微的声音从那只小东西身上传来。

　　“好香啊，他身上好香。”细细碎碎的声音伴随着生物在牢笼中兴奋穿梭的声响，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碰在奥洛手腕，带来一串怪异的微痒感觉。

　　握紧了身后刀柄，奥洛沉下眼眸默不作声，却是绷紧了神经，随时可以蓄势待发拔出短刃。

　　就在这些毛茸茸的诡异生物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时候，牢笼外却响起了皮鞋缓缓踏在木地板的声响。像是一道舒缓的节奏，不紧不慢，却如警铃一般让原本围绕在笼子周遭的生物惊恐的乱窜起来。

　　一阵细微的摩挲声后，那些獠牙可怖的生物便老鼠似的逃窜的干干净净，一只不剩。

　　奥洛松了口气，握住刀柄的手松了一刻。可没等他缓过一口气，后侧便响起了推门的声音。沉重的铁门在移动的时候带起了拖长的摩擦，刮蹭在地面时就像是拉响了一道刺耳紧绷琴弦。

　　一束冷光从侧面照进，直铺到奥洛所在的铁笼前方。

　　“小东西醒的很早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却分不清男女，带着怪异的喑哑，像磨砺后的砂纸，却偏偏腔调极为婉转，透露出贵族独有的傲慢悠然。

　　奥洛没有动，只是目光紧盯着那一点光束里对方拉长的影子。

　　皮鞋落在地板的声响，缓缓，而耐性十足，一步步的敲在昏暗里，像是摆钟摇晃时的动静，节奏平稳，敲在人心头，带来寂静之中无比清晰的压迫感。

　　那双脚就这样停在了奥洛眼前，隔着一排铁笼的栏杆。

　　低矮的笼子只能让奥洛蹲着身子蜷缩，视角也随之低矮，而笼子的左右和后方都有遮蔽，只留了前方的一处透光，于是奥洛只能紧盯着这一处，封闭的狭小空间让他的心跳更加的剧烈，像是增距了不安感。

　　寂静大约持续了数秒，就在奥洛感到了一丝疑惑的间隙，猛地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贴靠着笼子极近的男人，瞳孔收缩，表情凝固，宛如鬼魅一般毫无声息。蹲下身的动作快的诡异，像是被切断了过度时间，连衣料摩擦的声响都没有。

　　奥洛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愣住的同时，手脚也软了一下。

　　似乎是看见了奥洛的表情，对方凝滞的脸顿了顿，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来。“吓到你了？”那喑哑而雌雄难辨的声音幽幽上调了尾音。“别怕…别怕……”

　　虽然这个不人鬼不鬼的人像是出言安慰般的这样安抚着奥洛，却没能让笼子里的奥洛感到一丝安稳，相反，他的不安和恐惧愈发加深，敌意和受惊冗杂的眼底漆黑暗沉，紧盯着外侧不敢有丝毫松动，似乎些微的动静都能让奥洛受到惊扰。

　　诡异男人倒也不急于继续安抚奥洛，他随之起身，这一次却是与之前不同，整个动作缓慢的像是慢放的镜头一般。

　　而后，奥洛就感到自己晃了晃，笼子被提了起来。
　　“是饿了吧。”对方怪异的腔调自顾自的言语着，就这样带着笼子和奥洛走出了这个昏暗的室内。

　　屋外的强光有一瞬间的刺目，奥洛本能的遮住眼，再睁开时，隔着轻晃的笼子，看见了一条雪白的长廊。没窗，只是单一的白，像忘记刷颜料的墙，地面与两壁都是一致的苍白，倒显得格外令人头晕目眩，分不清上下和左右。

　　奥洛本就在笼子里坐着不太稳定，此刻看着外面的景象更加觉得头晕反胃的不适。提着笼子的人这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将一块黑布从上方遮盖了下来。

　　“险些忘了。”对方文质彬彬的碎碎念。“你看这个应该是会受不了的。”倒是一副好心肠的温和模样，但一和刚才那张惨白而表情诡异的脸连在一起后，就显得更为诡异了。

　　奥洛被一路提着走了许久，这个人倒是稳健，提着个人却像是提了只猫猫狗狗，步伐稳缓如旧，路上奥洛没被颠簸，反而妥帖的有些过分。

　　外头的光线由明逐渐变暗。直到终于被放到了地面，那张遮着前方光亮的黑布才终于掀开。

　　“到了。”一只苍白的手打开了笼门，映入奥洛眼前的是一张展开在笼子外的光滑银色桌面。

　　安静持续了片刻，似乎是发觉了笼子里奥洛并没有出来的意思，外头的人轻笑了一声。

　　“不敢出来吗？”这句话让里面绷紧了神经的奥洛更加警惕，握刀蓄势待发的姿势也更为蜷缩了些微。只等对方若是打算伸手抓他，就算拼命也要砍去对方一根手指。

　　没想到这个笼子却直接被四分五裂的展开成了平摊的四面。
　　周遭狭窄遮罩连同前方栏杆一齐倒下的瞬间，头顶光亮照下，奥洛顿时避无可避的暴露出来。

　　但他反应极快的转而就要逃。

　　却被猛地抓住，一阵强到可怕的力度直接拽着他整个人扣上了冰凉桌面。

　　这一摔打把奥洛跌的眼前一黑，嗡鸣作响的耳膜伴随着鼻尖的酸楚，他甚至尝到了嘴里磕碰后依稀的血腥味。

　　单手轻易按着少年颈部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眼底却波澜不惊。
　　“不要乱跑，会弄乱东西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慢慢悠悠，却无故带起了一点毫无感情的冷意。

　　而后他掌心上挪，指尖没入奥洛的黑发，片刻后揪扯着奥洛的头就这样把他带起，侧身过去在奥洛耳边好整以暇的弯着嘴角。看着奥洛皱眉，以及少年白皙面容上逐渐蜿蜒滑落的血迹，他倒似乎欣赏的津津有味。“流血了啊，是我太粗暴了。”

　　那带着歉意的语气却找不到半点抱歉在他脸上，奥洛只觉得鼻子的血淌到嘴角又蔓开，湿濡的蔓延在下巴，而后一滴滴的落下去，声声清晰的打在下方的银桌面上。

　　被扯着头发强迫仰起头的少年面颊有着血迹，额头青紫，磕碰后的眼睛泛起一层泪，却警惕依旧的亮而惹眼，这样看过来时，便叫人不由心底痒意。想要更为凌虐的兴奋。

　　“真是漂亮的眼睛。”紧盯奥洛的男人持续着不紧不慢的语调。仿佛手里抓住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皮毛美丽珍稀奇妙的小动物。“你很适合这样的表情。和颜色。”他温和着嗓音，像评测又像是赞扬。

　　“可惜我不是吸血鬼，不然，或许就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