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纤尘记/现代鲛人生存守则》关尔小禾

67、心有杂念

　　江纤尘不怕鬼，毕竟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太恐怖的鬼。在阿云村见到的那些鬼，已经算是穷凶极恶了，最后还不是被他和顾明允以及其他修真者们干掉了。

　　所以这一次，董菲儿她们撞见的鬼，他没太当回事。如果有幸遇见了，江纤尘打算送这只鬼一本《无量慈悲心经》，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社会的慈悲！

　　自从离开阿云村后，江纤尘每晚都会念一遍心经。或许是在魔族秘境中受心魔困扰，江纤尘入睡后会做噩梦，梦中全是肃杀的血腥气，搅得他心痛心乱，默念心经之后会神智清明一些。

　　江纤尘无法回忆起在魔族秘境中发生的事，却清楚地记得媚姝引他入阵之后，他曾有短暂的受魔控制的迹象，除此之外，他还记得先前与魔卒对抗时，也曾失去心神。鲛人的心智很难受浊息影响，除非是自己心脉早就出了问题。

　　江纤尘偷偷地探了自己的心脉，却没发现异常。心脉不过是生灵躯壳的生灵之源，如果不是心脉的问题，那便是魂魄出了问题。若想探知自己的魂魄，只有等熟睡之时，将自己的魂魄从躯壳中分离出去，再用注入灵力的神识去查探。只是这样相当危险，稍有不慎魂魄就难以回归躯体，成为孤魂野鬼了。

　　顾明允的住处正气浩然，没有半点浑浊邪祟的气息。江纤尘觉得，今晚就是探一探自己魂魄的好时机。但他不想让顾明允知道，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冒险，顾明允或许不会同意。

　　吃过晚饭，江纤尘就往自己房间走。顾明允知道他的饭量，看他的样子也是吃饱了，就没说什么。

　　等江纤尘上楼后，大楮把一个盒子递给顾明允：“顾先生，你定制的睡袍送到了。”

　　顾明允打开盒子看了看，很满意。

　　大楮眼珠子转了转，期待地问：“今晚要做宵夜吗？”

　　“做一些清淡的鱼片粥。”顾明允说。

　　大楮双眼瞬间发亮，这些日子因为顾及到江纤尘的身体，顾明允从来不让大楮给江纤尘做宵夜，大楮得了新菜谱，做出了许多新鲜的菜，却苦于没有人品尝，今晚总算可以大显身手了。

　　就在他万分期待的时候，顾明允再次开口：“如果我没特殊的吩咐，就先别送。”

　　大楮蒙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顾明允的意思。意思是夜宵照做，但需不需要送还得看情况。

　　大楮并不气馁，江纤尘怎么会不吃夜宵呢？想到这点，他立刻精神饱满地去做鱼片粥了。

　　顾明允这才拿着睡衣去找江纤尘。

　　江纤尘正坐在浴缸前，静静地看着水灌满浴缸。他已经露出尾巴，还把尾巴放在水里轻轻地摇晃着。

　　“需要我帮忙吗？”顾明允走过去，用手试了试水温，指尖若有似无地从鲛人的尾鳍上轻轻抚过。

　　江纤尘的尾巴缠上去，尾鳍如纱一样包裹着顾明允的手：“我已经好了。”

　　顾明允失笑：“没人帮忙时，你是怎么洗背部的？”

　　江纤尘放开他，尾巴轻轻往后一扬，尾鳍就这样轻松地拂过背部，还顺道往背上浇了水。

　　顾明允将盒子打开，把里面的睡袍拿出来，睡袍是纯棉的，做成仿古的样式，正好可以给有尾巴的江纤尘穿。

　　“谢谢！”江纤尘很喜欢，欢喜得尾巴在水里优哉游哉地晃动，荡起一圈圈水波。直到水花几乎要溅到睡袍上，他才后知后觉地出浴缸，抖干净身上的水，飞快地把睡袍穿在身上。

　　因为怕把睡袍弄脏了，他以鲛人的模样半浮在空中，睡袍宽松柔软，刚好勾勒出他流畅挺拔的身形，肩膀如削，细腰如韧柳，还有那条曾经缠住顾明允的尾巴，都让人移不开眼。

　　江纤尘心头还想着探魂的事，本来还想让顾明允早点离开，可是现在又有很不忍心了。

　　“怎么样？”他转了个圈，问。

　　“很好，”顾明允心里有些难以镇定，非常克制才移开眼睛，“累的话就去床上躺会儿吧。”

　　江纤尘穿上顾明允送的睡袍就舍不得脱，他听话地去贝壳床上躺着，眨了眨眼就看见顾明允进了浴室。

　　过了十几分钟后，顾明允也穿上同款的睡袍出来，慢慢地走到床边。

　　江纤尘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戒备又紧张地看着他：“你……”

　　“我今晚陪你睡。”顾明允说。

　　江纤尘欲言又止，只好往床里挪了挪，让他躺外面。

　　顾明允躺下后，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说：“这几晚，我听见你念无量慈悲心经。你睡不好吗？”

　　因为江纤尘身上有伤，顾明允也没打算和他一起睡，今晚决定和他睡一起，是因为江纤尘的伤快好了，也是因为他发现江纤尘有心事，连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江纤尘更诧异，他每晚默念得那么小声，几乎等于默念了，顾明允怎么会知道。

　　顾明允说：“这部心经我念了几百年，已至与心合一的境界。”

　　“意思是说，哪怕我默念心经，你也能感应到？”江纤尘轻叹。

　　“可以这么说，”顾明允轻笑，“除非你设置屏障不让我感应到。”他更关心江纤尘的情况，接着问：“为何每晚都念心经，身体不舒服？”

　　江纤尘默了默，思索着要不要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他，可惜……如果真相就是他所猜测的那样，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自己，更何况是与魔为敌的顾明允？

　　“纤尘，”顾明允侧身，专注地凝视着他：“你有心事，是不是与魔族秘境有关？”

　　江纤尘抿唇：“我出魔族秘境时，明显感觉到一股封印之力隐藏在我体内。”

　　顾明允蹙眉，立刻为他诊脉，他的脉搏已经渐渐变得强健有力，是快康复的征兆。除此之外，顾明允探不出任何的异常。

　　“难道封印你的力量还在？”顾明允问。

　　江纤尘点点头：“也不知为何，自从我的封印解除之后，那股力量就消失了。可出魔族秘境时，封印的力量又有复苏的迹象。”

　　说不定，不知哪一天，他又会被封印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会想办法解除你身上的封印之力。”顾明允笃定地说。

　　江纤尘不想隐瞒他，坦诚地说：“那股封印之力，或许封印的不是我……”他内心有些隐忧，不由得握住顾明允的手，“顾明允，等我完全恢复了，我要回一趟鲛人宫，我想要解开一切真相。”

　　顾明允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别怕，我和你一起。”

　　江纤尘枕在他的胳膊上，心绪难定。

　　顾明允轻轻按住他的太阳穴，心经之力无声地将他包裹，就如浩海银河下的月色，无声地洒满平静的海面。

　　江纤尘慢慢入睡，安稳得像个孩童。

　　顾明允给他盖好被子，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你。”

　　江纤尘在睡梦中微微扬了扬唇角，似做了个好梦。

　　一夜安稳。

　　天将亮，城市惺忪的灯火还没熄尽，顾明允放在床头的手机呼吸灯闪了闪，他立刻清醒过来，轻手轻脚地起身，等适应光线后才看手机屏幕。

　　是舒樱发了消息：已发现线索。

　　消息后跟了几张配图，视角荫蔽，但拍得很好，照片中的人脸拍得清清楚楚。

　　片刻后，舒樱又发来消息：事情很好解决，是否现在就让修真者去处理？

　　事情的确如舒樱说的那样简单，按照救助中心的能力和办事效率，不出半天就能把董菲儿几人锦鲤体质的怪事摆平，顾明允正准备应了舒樱，回头瞥见看似睡得安稳，实则需要他用心经安抚的江纤尘，心头蓦地生出一个念头。

　　他出了卧室，正好撞见大楮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偷听。

　　“先生，您……您醒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今天该做什么早餐。”

　　顾明允随口说了几道早点，又问：“你有心事时，通常都是怎么化解的？”

　　大楮当即受宠若惊！天知道他只是一个纸人儿，全凭顾明允吹的一口灵气吊着命，成天只知道做家务做菜当保姆，就像一个家政机器人，谁会闲得没事关心一个纸人儿的心情呢？

　　可是大楮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啊，他常常心事满怀，没人了解，有时觉得自己敏感得像林妹妹。

　　今天，他家先生终于关心他了！要问他的心事了！他满脸期待地看着顾明允，期待他赶紧继续问，继续问，好让他把几百年的心事全部倾吐干净！

　　期待着期待着，顾明允终于开口了：“纤尘最近有心事，让他去捉鬼消遣消遣，你觉得怎样？”

　　怎样？大楮不知道怎样，他只知道刚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他张了张嘴，最终欲哭无泪地嗫嚅着说：“捉鬼啊，挺好。”

　　心里难受，嘴巴却硬：“捉鬼太简单了，怎么能算消遣。”

　　顾明允无声盯他一眼：“不如你去捉？”

　　大楮浑身一个激灵：“我不去！我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