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出其东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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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以后，纪瞳先是将肖湘肖锦裕送至肖府外，接着便与二人道别，说是晚些时候再过府上拜访。
肖湘见纪瞳骑着骏马已走远，这才和肖锦裕一并入府去，随之而来的又是肖锦裕的一番询问，问的自然是在马车内还未问完的话题，肖湘继续跟肖锦裕讲南山之上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腹中突如其来一阵咕噜声，接着便是肖锦裕腹中产生一阵共鸣，父女俩开怀一笑，不约而同往用膳厅行去。
用过午膳后，肖锦裕出府办事，肖湘则是往闺房行去，抬眼望向廊外院子里的那株桃树，桃花依旧笑春风，而去年瞧见的那位小公子，今日竟然说要娶她了，一切仿若置身于梦中，肖湘捏了捏自己的手背，会痛，不是梦，瞬时扬起的嘴角泄漏了她的心情，她甚是愉悦。
小翠见府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往前厅走来，刚走到长廊处便见自家小姐眉目含情，盯着那株桃树出神，人未至声音却先一步传入了肖湘耳畔：“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可把我急死了，老爷不让我出去找你，让我在家里等消息，你可还好”
“翠儿，我好着呢，没有缺胳膊少腿，放心。”
肖湘的思绪被小翠打断，轻笑着迎向冲她奔过来的小丫头。
“老天保佑，可把小姐完好无损的找回来了，小姐，你今后还是莫跟周家表姐偷溜出府了，就算十三不在，也可以带上十二，十一啊，总之下回我要跟着你一起。”
“好好好，一起一起，对了，十三昨天回来了，还有他也回来了。”
肖湘说完便挪动莲步款款而去，小翠追在后面问：“他是谁啊？”
“翠儿，我不与你说了，我先回房去，莫跟进来。”肖湘脸皮薄，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翠琢磨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能让自家小姐表现出一副含羞带怯的神情的人，那个他除了纪家小公子，再无旁人，至少现今为止是这样。
却说纪瞳将十三和纪小风带进了丰京城最大的一品汤池后，便开好一间单独汤池将二人推了进去，一品汤池分为公共汤池和私人汤池，银钱自是按照等级划分来结算，纪瞳一边掏银两结账，一边暗想：只要二人的感情有所进展，这银两花得就不算冤枉。
至于到底冤不冤，眼下她不得而知，因为还有更为紧要的事等着她去办。
纪蕴下朝回府后望着空荡荡的府邸，皱了皱眉。家丁护卫于昨日黄昏被纪瞳尽皆调往了城外的南山，他后知后觉纪瞳是为了帮肖府寻找掌上明珠，可纪瞳又是何时与肖府小姐有了牵扯的。剪不断理还乱，他索性便搬了把椅子等在了院子里，躺椅舒适，不知不觉便眯眼睡着了。
纪瞳回到府上，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纪蕴眉目俊朗沐浴在春日的薄光中，呼吸轻浅，躺椅下首处正好有个石墩，纪蕴身材修长，双足搁在石墩上才堪堪将身子处在最舒适的角度上。
后厨有烟火气息袅袅升起，纪瞳鼻尖微耸，本欲往后厨走去的身子，行至一半便折返往前厅走去，约莫片刻她搬了一张躺椅出来，轻手轻脚放置在纪蕴侧首位，刚躺入柔软的躺椅中，她便情不自禁轻叹出声，叹气声却放得很小，似怕惊醒了身旁的纪蕴。
“爹爹，若是我跟你说，我喜欢上了肖家小姐，想娶她为妻，你可会应允。”依旧是仿若腹语的音量。
纪瞳抬手抚了抚纪蕴额角的一缕白发，明明未到不惑之年，却似饱经风霜，这风霜来自于肩上的责任，身为臣子，当为一朝天子分忧解难，粮官一职看似轻松，不算武将，勿需征战沙场，可古往今来，凡有战火，粮草先行，凡有天灾，粮食为要，民以食为天，粮之于万民等同于国不可一日无君。
又是一年收粮季，每年两次收粮，纪蕴便要与户部官员周璇许多时日，核对账目为其一，其二便是粮食的收购价格，纪蕴对于户部这些年来的行事作风，已不似初入官场时的深恶痛绝，反倒有些听之任之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他在肖府收来的粮食低于市价许多，到了上头，却因户部层层贪污，价格已然与市价无异。因着收购粮食不在少数，二人私下又是老相识，肖锦裕与纪蕴做的这桩生意，可谓是分毫不赚。
“爹爹，若是可以，我不想你做这粮官，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可是娘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纪瞳阖上了眸子，父女二人便在这庭院当中就着躺椅得了一晌好眠。
纪蕴醒来以后，并未叫醒纪瞳，而是看着纪瞳憔悴的容颜，忽然想起记忆中的纪芳卿来，纪瞳熟睡的眉眼像极了纪芳卿，不过转瞬，他便敛去了内心的苦楚，往后厨走去。
纪瞳是被一阵阵扑鼻而来的美味佳肴香醒的，肚里的馋虫闻香而动，她就算是一夜未合眼，可若要在睡眠与饱腹选二择其一，她会毫不犹豫的舍眠取膳也。
“爹爹，你怎得把餐食摆到院子里来了。”纪瞳轻笑着拉住纪蕴的衣袖撒娇，哪有在外时雌雄难辨的半点模样。
“这不是看你睡的香，想着让你醒来能立马就餐嘛，既然醒了就先吃过再睡吧。”纪蕴任由纪瞳将他的衣袖拽褶皱，看着纪瞳满目慈爱。
“还是爹爹懂我。”
父女两用膳过后，家丁将餐椅收走，纪蕴见纪瞳揉着撑圆的小肚子，眉间染上笑意。
“瞳儿，我方才睡着时，仿佛听到你在我耳边言语，可有此事？”
“爹爹，我确实有话同你说，只是怕说了，你会打我。”纪瞳缩了缩脖子，想不到纪蕴睡熟以后的听力也会如此好。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纪瞳想到肖湘听闻自己要让爹爹领媒人上门说亲时，欣喜愉悦的模样，硬了硬头皮，为了肖湘，她必须说。
“我喜欢上了肖家小姐，想娶她为妻，求爹爹成全。”
“什么？你......瞳儿，你身为女子，莫不是女扮男装时日久了，便真把自己当男儿身了”纪蕴肃着声，转瞬便从父慈女孝的局面升级成了公事公办的状况。
“爹爹，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没把自己当作男儿身，难道我身为女子就不能娶她吗，况将来我也不一定会以女装示人。”纪瞳言罢咬了咬下唇，紧盯着纪蕴。
“瞳儿，我且问你，你喜欢肖家小姐，那她呢，她喜欢你吗。”
纪瞳毫不犹豫的道：“那是自然”
“那她可知你是女儿身？”
“我还未曾告知于她”
纪蕴压着躺椅的扶手，微微使了使力：“那你可敢告诉她，你是女儿身，你看她还会不会说喜欢你”
“我......”
纪瞳垂下了眉目，半晌也应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确实不敢。
“瞳儿，你尚且年幼，爹爹知道你只是一时新鲜，待时日久了，新鲜劲过去，你就不会这般觉得了。”
“爹爹，我对湘儿不是图一时新鲜，我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情感，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朝夕相对不分彼此。”纪瞳说完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目中恢复一派清明。
“既如此，那你先去沐浴更衣，迟些随我一同去肖府。”
纪蕴说完便大踏步往书房的方向行去，纪瞳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就同意了？她不是在做梦吧，待回过神来准备问纪蕴说的去肖府可是去提亲时，哪里还寻得见纪蕴的背影。
纪瞳抿着唇轻笑，笑着笑着便破了功，爽朗的笑声直冲天际，别说笑不露齿这闺中女子的必修仪态了，她此刻已然露了十六个牙，眉开眼笑说的正是此时的纪瞳。
纪瞳沐浴过后焕然一新，身上穿的月白衣袍更将她衬出了几许春风得意。
纪蕴看着纪瞳喜上眉梢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爹爹只说带你去肖府，你就如此开心？”
“那是自然，只要能见到湘儿我就开心。”
纪蕴不置可否“走吧”
纪瞳言：“爹爹，我们不准备准备再去肖府吗？”
“准备什么？”
“我跟湘儿说了，回来就央您领媒人去府上提亲的。爹爹先前不是答应了吗？”
“我何时答应了”
“方才你让我去沐浴更衣时，不就是答应了吗？”
“瞳儿，你想多了，我只说让你随我去肖府，等何时肖家小姐知道你是女儿身还愿意嫁你时，我便应允你，差媒人上门提亲，如此可好”
“爹爹所言甚是”纪瞳跟着纪蕴往府外走去，心下琢磨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肖湘坦白，可刚一踏上马车，她就犹豫了，再等等，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再说吧，可这时机就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现阶段她赌不起，最大的担忧无非就是害怕肖湘对自己的爱意，还没深到可以跨越性别一说。
城东到城南，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因着纪瞳心里有期盼，仿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和纪蕴便来到了肖府大门外，就连肖府守门的门卫见着纪瞳开心的模样，都忍不住打趣她：“纪小公子，若不是纪大人与你是轻车出行，我还以为你这是准备来迎娶新娘呢，看把你乐的”
“我倒是想呢，你家小姐可在府中”纪瞳顿住步子回门卫的话。
“在的，不过我家老爷去商行了。纪大人可是过府上找我家老爷有要事？”
“正是，既然你家老爷不在府上，那我先回府明日再登门拜访，待你家老爷回来你且告知一声。”纪蕴还没踏进府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好的，那纪大人您慢走”
“爹爹，那我去找湘儿了。”纪瞳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进了肖府。
肖府家丁众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识得纪瞳，纪瞳一路走来见到扫洒的家丁也并不让人给她带路，而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往九曲长廊行去，她依稀记得去年在桃花树下惊鸿一瞥，那时候肖湘主仆是往长廊尽头去的，肖府家大业大，不像纪府一眼便能窥见府中全貌，实在是纪蕴为官清廉，将身外之物看得极淡，而肖府这三进三出的厅堂别院就已不是一个纪府所能比拟得了的。
肖湘用过午膳回房歇息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出了闺房便往那株桃树下走去，小翠亦步亦趋跟着身侧，主仆二人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纪瞳右手轻抬着折扇，边扣着左手掌心边笑吟吟的往桃树下走来：“为霜，我来看你了。”
“义方，你先前不是去的关外么，关外怎么可能美女多如云，你就会哄我开心。”肖湘掩嘴轻笑道。
“是，关外没有美女如云，就算是有，我的心里也只住的下你一人。再者言之，我钟情于你，哄你开心不是应该的吗？”
四目交汇处，肖湘先一步垂下了眸子，若再继续看着纪瞳深情款款注视自己的样子，她恐自己的芳心会自喉间跳出来，更甚者她还会把那颗芳心捧在纪瞳面前，告诉她，她是多么的开心。
小翠见纪瞳旁若无人的坐在肖湘身旁同她调笑，嘴角勾着一缕笑意自觉的站起身往膳房行去，一来准备热茶，二来准备甜点，行至一半忽而转身想问纪瞳可有什么偏好的甜点，可惜她还没问出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二人仅仅是端坐一起就已构成了一幅良辰美景的画面，她怎会舍得打搅那二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出其东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