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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踏雪寻梅(二) ...

  •   夜,是静的,沈家的宅院隐没在雪夜中,孤独地望着飘零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我拽了拽裙摆,小心翼翼地迈上石砌的台阶,东隅和于妈一左一右跟在我的身后,生怕我摔倒。腰间的玉佩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划过这寂静的夜空,传向远方。
      “未若柳絮因风起。”我伸手接住片片雪花,它们落在我的手掌心,随即迅速融化,“原来是这般的景色啊。”
      推开门,迎接的是未知,门后的世界,是与往常相异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凛冽的寒风刺激地我鼻子胀痛着,可我不在乎。不在乎,从这一刻起,成为了我对所有事物的态度,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真的打破了我这份心境。
      覆城看着我迟迟不肯移步,以为我是怕摔倒,便伸出手来拉我,我顺着他的力气,走的倒也轻松。
      “这门上的喜字是新贴的吧,家里有喜事儿?”好事儿话多的于妈忍不住问出了我也疑惑的问题。
      “啊,大哥二哥的婚礼,上个月的事儿了。”
      “祝贺了。”我道:“真是大喜。”
      “唉,于二哥二嫂来说是大喜,可大哥未必也这么认为”沈覆城眯了眯眼答道。还不等我问,他又接着说道:“大哥可不想结这个婚,你要是觉得大哥大嫂你侬我侬的,那你可想错了,我哥是被逼的,他可不喜欢大嫂,要不能结婚一个多月了都不回家一趟,跑上海去谈生意?”
      我和于妈相视一笑,沈覆城真是个大嘴巴,我又没问他什么,他便把人家的底细全都细细说与我听。他就像一个移动的情报盒,在他这里我大概了解了沈家的现状。
      二少爷沈菖蒲娶了当今总理的独女金舒沉,两人虽是包办联姻,但却难得相互真心喜欢,只是从覆城的话中我隐约感到二少奶奶似有先天性的不足之症。
      大少爷沈绍继娶得是林府的大小姐林颜,这门婚事可谓门当户对,在外人看来这本是琴瑟相和的一桩美事,可沈府上上下下都明白,这两个人,一个不愿意娶,一个不愿意嫁,是强凑在一起生活的。迫于压力,大少不敢有微词,只是处处躲着大少奶奶,装作是陌生人般,将身心都投入到事业的管理上去。我细细听着这对新婚夫妇的故事,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林小姐流露出同情之心,感同身受,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我虽然不知三少会待我如何,但那种无力与命运抗争的感觉却是相似的。
      夜在黑暗中逐渐融化,亭台楼榭都埋进雪里,一声不吭,死气沉沉。在覆城的一路引领下,我来到了正殿。
      “这里漂亮吗?”沈覆城回头问道。我讷讷地点点头,环视着四周。
      “这里的屋檐。”我自言自语着,“很美。”
      “三嫂有眼光。旧时,这里是王府花园。现在天黑,看不真切,等白日看去,假山﹑玉湖﹑廊檐﹑水舫样样都有,美不胜收。”他颇为自豪地向我介绍一切。我只点头,心里想着,这庭院虽与我杭县家宅不同,大抵也是有着古香古色味道的旧宅,不似那些大理雕壁的西式住宅,便觉得有一丝熟悉与欣慰。
      “那之前的宅子呢?”我心不在焉地问道。
      “卖了,父亲升了官,家里的人口也多了起来,所以就置办了这所新宅子。这宅子,风水好着呢。”覆城解释道。
      “那老宅子乘着许多回忆呢,卖了怪可惜。”我笑道。
      “可惜是可惜,可咱们小孩子家年纪轻,哪有什么记得住的呢?”覆城接过下人手里的煤油灯,照着我们前行的路。
      我只默默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尊着他引的路走去。
      北京的冬天黑的早,才不过七八点已漆黑一片,只剩万家灯火有如点点星光。
      “母亲念你念的很,我们先去东厢的栖吾堂见她。”覆城回首自然地扯住了我的手腕,亦如儿时那般拉着我穿梭在亭廊间。
      见到沈夫人的那一刻,我心中的不安与忐忑才渐渐褪去。沈夫人就像是我的亲生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将我抚养到可以读书识字的年纪,才撒手还给我的父亲。
      沈夫人迫切地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揽在怀中,口中不住地念着:“我的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她的手暖暖的,抚在我的手上,痒痒的。她的声音不住的颤抖,眼泪簌簌落下,我用手被拭着她脸颊上的泪珠。此情此景,屋里人都屏住呼吸,我滚烫的泪珠也不禁夺出眼眶。
      东隅见我又哭起来,只是皱了皱眉,默默转身抬手叹气。我知道他在为我伤心,也在担心我哭坏了身子。
      人的情绪总是要发泄的,待眼泪流尽后,沈伯母依旧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下说着一些细碎的闲话家常,捋着我鬓角的碎发,将手定格在我的玉簪子上,反复摩挲着,“这簪子你常带着?”
      我望向她说道:“妈的遗物,也是我最喜欢的梅花簪子,所以常戴着。”
      “我知道。”沈伯母点点头。“这簪子啊,我和你母亲各执一只,我的那只是青梅,你这是红梅。”
      我点点头:“不知为何戴着这簪子,总觉着舒心得很。”
      “傻孩子,那是自然,这可是庙里求来的稀罕物,能挡灾的。”说到这里沈伯母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我的那支已经随着你四姐姐去了,本就是给你们求的,算是物归原主吧。”
      我正欲开口安慰沈伯母,她却豁然道:“你沈伯伯去应酬了,三位哥哥和大嫂子也都不在家,二嫂子身子弱,平时休息的就早,家里剩下的这两口人,我和阿城,你也都见过了,该哭的该笑的该聊的都差不多了,你一路赴京风尘仆仆,几日颠簸在车上,休息的也不好,估计早累了,还陪我这个老婆子聊了这么久,我早先命人在西路湖边的小暖阁布置妥当,你赶快去歇息吧,我们之后还有许多这样子的日子可聊呢,到时候你可不许觉得烦。”
      我笑道:“伯母,今后,我天天陪着您,伴着您。”
      说罢,覆城又护送着我到了小暖阁,两下道了晚安,就此别过。
      天色已晚,这几天旅途虽疲惫不堪,但此刻我竟睡意全无,我草草收拾好行囊,静坐在窗前,胡思乱想。
      就这样,我进了沈家,成为了沈家三少沈恒之的未婚妻。我望着香炉里渐渐升起的白烟,是那么的飘渺,就像三少爷留给我的印象,虚幻而飘渺。
      那晚,是我来沈家的第一晚,夜深人静,侧卧在床上,赏着窗外的雪景,时而想象着我从没见过的母亲的模样,她是不是也如沈伯母一般和蔼可亲呢?沈伯母告诉我,我的母亲是像诗一般的女子,她恬淡如菊,外柔内刚。时而脑中又被对三少的好奇所填满,好奇这位他人言中腹藏经伦,寡言鲜语,才华出众的三少恒之,到底是怎样风流倜傥的模样。雪一直沙沙作响,下个不停,它们好像窃窃私语般在嘲笑着我的孤独。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互动起来,帮我提提文章的不足和缺点也可以啊,谢谢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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