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71、算计

　　桑离隐身在黑暗中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纪尤下毒朔北琰竟心甘情愿喝下去，并且毫无责怪之意，甚至明知自己要死还在为纪尤着想，而她呢，无论她怎么做朔北琰都不为所动，她从未换得他一眼眷恋，因为他心里装着别人，一丝一毫的空隙都不愿意留给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纪尤道。
　　纪尤身上已经没了解药，朔北琰对桑离道：“交出解药！”
　　“解药不是被你喝下去了吗？”
　　“苏桑离！”
　　“哈哈哈，差点忘记告诉你了，我早就不姓苏了，六年前我为你放弃了我的姓，也放弃里我的家，我现在姓秦。”
　　“秦？莫非……你的父亲是……秦亥？”除此之外纪尤想不到其他可能，若桑离真是秦亥的女儿，很多事都说得通了。
　　“没错。”
　　“所以楚妗就是当初秦亥逃出烈玄门后新筑的巢穴，如今你手下那些人都是秦亥的一手培养出来的。”
　　“是。”
　　当年桑离离开魔宗，拜入的正是烈玄门，因为刻苦拼命，门内比试时对待同门如对待敌人般狠辣无情，很快引得秦亥注意，认她为义女，暗地里培养，她在私下为秦亥招兵买马，训练暗卫。
　　所以即便烈玄门被魔宗攻陷秦亥也不怕，真正有用的人实际都不在烈玄门，他有自己的人马，他以为凭他一人之力就可以威胁到朝渊的几大门派，可惜失算了，最后还是死在了朔崇手里，他的实力始终无法和朔崇相比。
　　“你救我不是为了让我帮你杀了朔崇，也不是想让我杀朔北琰，你要的是我和他反目成仇，你要我死。”这段时日他都做了些什么，尤其是方才那些桑离特地让他说给朔北琰听的话，他不敢细想。
　　桑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漠道：“你不早就该死了吗。”
　　第一次在天山遇见是因为她知道朔北琰死了，而碧芦草能救朔北琰的命，她知道只有纪尤能拔起碧芦草，所以她必须要让他成功。
　　当初桑离以为他们只是朋友，所以第二次才将他带了回去，直到那次朔北琰谎称大婚，竟是为了将他送走，桑离才发现他们之间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后来纪尤被几大门派追杀，朔北琰带他回了魔宫，那个地方她当年说想去，朔北琰没带她去。
　　朔北琰带纪尤逛夜市，两人相谈甚欢，她从未见朔北琰对谁笑得那么温柔过，甚至还带纪尤去了沙盈林，那个甜蜜且梦幻的地方，她想起曾经她也对朔北琰提过，他却说那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多么讽刺啊。
　　朔北琰对纪尤的在意和迁就是桑离无法想象的，她曾以为自己对朔北琰来说是特别的，可在纪尤面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从她认识朔北琰那天开始，似乎就在为这个人而活，那几年她在烈玄门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他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好不容易再遇到他，重见天日，她不允许任何人占据属于她的位置，挡她的路。
　　所以她趁机用暗器伤了纪尤，然后救回，一步步进行她后面的计划。
　　“你不是向来很聪明吗，这么久以来都有没察觉？”
　　“费尽心机，你还不如早些杀了我！”她从开始就在算计，这一场场预谋，心思之深，让纪尤想起来都背脊发凉。
　　朔北琰尝试着帮纪尤逼毒，纪尤摇头阻止道：“没用的，我试过了。”
　　血不断从嘴中溢出，眼看他快撑不住了，朔北琰对桑离吼道：“解药！”
　　“解药不在我身上，但我可以替他解毒，只要你跟我走，我之前答应的依旧作数。”
　　朝戈道：“求你了，你救救华泠哥吧，求求你：”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桑离的衣摆。
　　“朝戈，不要求她，起来！”纪尤拉他。
　　桑离漠然地看着他们，对朔北琰道：“我的条件已经提出来了，你自己选。”
　　“我答应你。”他不敢犹豫，没多少时间了。
　　纪尤不可置信地推了他一把，吼道：“朔北琰！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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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答应她，我不需要……”
　　桑离衣袖一挥纪尤便晕了过去，她将药丢到朝戈怀中，道：“这里面的药量还不足以解毒，只可保他这几日性命无忧，等我们离开了这里，我自然会让人将后面的药送来。”
　　“万蛛蛊还不够，桑离，你休要得寸进尺！”
　　桑离看着朔北琰，狡猾地笑问道：“怎么，你不愿意？我给你机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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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戈握紧了手中的药瓶，左右看看，道：“师兄……”
　　“我们回去。”朔北琰不可能反悔，他打横抱起纪尤，准备离开。
　　“我给你半个时辰。”桑离道。
　　离开前朝戈狠狠地对桑离翻了个白眼，坏女人！不知廉耻，阴险狡诈，蛇蝎心肠，可恶至极！
　　朔北琰将纪尤带回了他们住的院子，将纪尤放在床上，替他擦掉嘴角的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才在床沿坐下来，朔北琰握紧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脸，不舍道：“我走了。”
　　可惜床上的人无法给他回应。
　　“师兄，你就是因为华泠哥才要和那个坏女人成婚吗？现在又要和她走。”
　　朔北琰起身，对朝戈道：“看好他，照顾好自己，不要去找我。”
　　朝戈瞬间泪眼朦胧，委屈道：“师兄，你这一走何时回来？”
　　“很快。”
　　“万一她对你不利……”
　　朔北琰替他擦掉流下了的眼泪，安慰道：“不会的，放心。”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和华泠哥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朔北琰拿上青霄，系好剑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怕多看一眼就走不了了。
　　朝戈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师兄，我和华泠哥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师兄，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桑离站在城楼上，看着朔北琰慢慢走来。
　　朔北琰停下脚步，抬头看她，她笑着道：“我以为你还需要些时间。”但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何时兑现你说的话？”
　　“出发吧，明早我就让人送药，至于万蛛蛊，一个月时间，一月后，我自会替他解。”
　　“你的话如何能信？”
　　“如若不兑现，你可以直接杀了我。”她相信到时他一定不会心软。
　　两人往西北方向而去。
　　一路上朔北琰都对桑离视而不见，给他的饭不吃，给他的水也不喝，休息时独自站得很远，躲她像躲瘟疫。
　　没关系，即便是这样的一具空壳，她也要。
　　纪尤昏迷不醒，朝戈一直守在床边，隔一会儿就要伸手探一下他的鼻息，总害怕一个不注意他就落了气。
　　第二日一早有位中年男子送了药来，朝戈问什么那人都不答，看上去像个哑巴。
　　纪尤服下解药后不久就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朔北琰在哪里。
　　“师兄他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和那个坏女人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昨夜，送你回来之后。”
　　他看着朝戈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师兄决定的事谁能阻止，而且那个坏女人拿你的性命威胁他，他能怎么办……”
　　他要出去，朝戈赶紧拉住他，着急道：“师兄说了让我们安心在这里等，不要去找他，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放手。”他想甩开朝戈，但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他凝神聚气，体内却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怎么会这样！”
　　“华泠哥，怎么了？”
　　他推了朝戈一下，朝戈纹丝未动，他道：“你看到了吗，我的灵力……没了。”
　　“会不会是因为毒刚解，所以灵力还没恢复，华泠哥，你先不要着急，先休养两日看看。”
　　朝戈扶他坐下，给他倒了水喝。
　　“朔北琰跟桑离走了，谁知道桑离会不会对他做什么。”他担忧道。
　　“她打不过师兄。”
　　熟悉的刺痛感传来，纪尤摸着胸口道：“他们往何处去了？”
　　“我不知道。”不过他相信师兄，师兄说很快回来就会很快回来。
　　中午朝戈出去买了饭菜回来，是纪尤爱吃的，但他只尝了两口便不吃了，难以下咽。
　　“华泠哥，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他摇头道：“这段日子朔北琰他……”
　　要说这段日子朔北琰的表现，那就有得说了，总之什么不成样子的状态朝戈都见过，哭啊，笑啊，又哭又笑啊，淋雨，把自己淋成落汤鸡，喝酒，喝多了就胡言乱语，甚至哭哭啼啼，像撒癔症似的。
　　“不过他喝多了最爱提的就是你的名字，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华泠哥，师兄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他捂住心口，咬牙忍痛道：“是吗？”
　　“当然了，因为你他真的变了好多。”
　　吃完饭纪尤躺下休息，朝戈在外面劈柴，准备晚上自己动手做饭。
　　傍晚朝戈收到了朔北琰的传信。
　　“他说什么了？”纪尤问道。
　　“问你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还有吗？”
　　“照顾好自己，勿念。”
　　他继续问道：“还有吗？”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