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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失约 ...

  •   后来隔壁搬来一对年轻夫妇,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常在院子里比武切磋,桑离十分感兴趣,常在外面偷看。
      她非常羡慕,想着若是自己有了那一身本事,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有一日她偷看时被发现了,女主人带她进了门,从那之后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看了,她记性不错,记了些招式,无人时就在自家院子里拿根棍子比划,但始终不得章法。
      来年初夏,有一日桑离正洗完衣服准备晾晒,听见有人敲门,她擦干手上的水,打开门一看,竟是朔北琰。
      几月时间不见,他又长高了些,看上去依旧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干净明亮,桑离想他穿一身黑衣定是为了遮住身上的光,他若穿上一身白衣,肯定会像天上的神仙般纤尘不染,高不可攀。
      她突然才意识到他们其实不是一类人。
      “你......”
      朔北琰带着歉意,对她道:“不好意思,我被禁足了,没能赶上你的生辰。”
      是啊,你还知道抱歉啊,我可是等了一整天,在小溪边又冷又饿,最后不但没等到你,还挨了打。
      她心里这样想,可是她嘴上却道:“没关系。”她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他了,她承认自己失了原则,明明心里说过千百次要讨厌他的,可见到他那一刻她是发自内心地开心,远胜过那一点埋怨了。
      父亲母亲都不在家,桑离赶紧让他进屋,擦了板凳让他坐,还给他倒了杯水,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啊?”
      “找人打听的。”朔北琰并没有喝杯中的水,而是从背后抽出一支玉笛,递给她道,“这支笛子送你,就当做补给你的生辰礼物。”
      玉笛呈淡淡的翠青色,通体晶莹,触感顺滑冰凉,玉中像有水在缓缓流动,桑离从未见过这样的笛子,不由感叹道:“真漂亮。”
      “你不要嫌弃。”他没送过女孩子礼物,他也不会挑。
      “怎么会嫌弃,这太贵重了。”她不敢要。
      “这不算什么,魔宫里很多,放着也没什么用,你就安心收下吧。”
      她高兴地接过来,道:“谢谢你,北琰哥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听说这玉笛吹出的曲子十分悦耳,若是有灵力修为,这玉笛还能作为武器,曲子也可伤人。”
      “可是我不会吹笛子,也没有灵力。”这玉笛在她手上岂不是宝物都变成废物了。
      朔北琰显然没考虑这么多,就是个礼物而已,他出来时在一堆兵器里随手挑了个他认为比较适合女孩子的,其余没多想。
      “学一学就会了,吹笛子不难。”
      “真的吗,那北琰哥哥你能教我吗?”
      “……我也不会。”他只会弹琴,还是以前和母亲学的。
      ……
      “好吧,北琰哥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既然收了礼,肯定也要准备一份回礼的,这叫礼尚往来。
      “已经过了。”
      “这个过了还有下一个啊。”
      “我不过生辰。”
      她遗憾道:“啊,为什么呀?”
      “没意义。”自母亲去世后他便不爱过生辰了,父亲总会招呼许多人到魔宫来庆祝,但他不喜。
      桑离还想问些什么,但时间到了,他要走了,桑离忍不住又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他仍回答不知道。
      “上回做的糕点你都没吃到呢,现做又来不及,下次你来多留一会儿,我给你做。”
      “不用。”
      “很好吃的!”
      “再说吧。”
      “好吧。”
      桑离在门口同他道别,依旧看着他走远。
      不敢让父母亲知道玉笛的存在,桑离将玉笛藏得很好,每夜睡觉前才敢拿出来看一看。
      有一日她听见隔壁的夫妇竟在吹笛子,于是她偷偷同他们学,可自己怎么都学不会,于是做了支竹笛过去请教,学会吹笛子后又问如何能有修为灵力,隔壁的夫妇告诉她需潜心修炼,若是拜入魔宗或其他仙门世家更好。
      她若是拜入魔宗是不是就能随时见到北琰哥哥了?
      她想去。
      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和父母提起这件事,不出意料被训斥了一通,魔宗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的,何况父母从小培养她是为了长大后将她嫁进大户人家做少奶奶,岂会允许她去修行。
      知道她倔,父亲说她敢跑就打断她的腿,那段日子父母看她看得紧,隔壁都不允许她去了,后来见她没有逃跑的意图才对她放松了警惕。
      再一次见到朔北琰时已入了秋,他被几个地痞流氓围住,推推搡搡,他坐倒在地,沾了一身土,从始至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桑离从他身上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种挨打时的冷漠与麻木。
      他是男孩子,年岁比她大,比她高大半个头,可她很心疼他,想要保护他。
      她有那样的勇气,却没有那个能力。
      她冲过去推开几个小流氓,将朔北琰扶起来,替他拍掉身上的尘土,说要喊隔壁的夫妇来才将几人吓走。
      “北琰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
      两人去了溪边,坐在那块石头上,桑离带了玉笛,献宝似地吹新学的曲子给朔北琰听,他安静听完,说不错,她笑了笑,脸微微发烫。
      “我说过再也不来这里的。”她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来啊,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吗?”虽然这个地方一点都不符合“秘密”二字,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而且似乎这样说他们就真的拥有了共同的小天地,是别人都不知道的,藏在她心里的小秘密。
      第二日朔北琰又来了,桑离终于让他尝到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他吃完说不错。
      这是他一贯表达认可的方式,简单,含蓄,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让听到的人开心。
      连续几日朔北琰都来了,他开始和桑离讲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比如他每日看了什么书,写了多少字,吃了什么饭菜,很枯燥很无聊,桑离却听得津津有味。
      他也会说到他的父亲朔崇,不允许他做什么,必须要他做什么,还有他的兄长姐姐,他们越来越忙,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人影。
      桑离注意到他只有提到他的哥哥姐姐时会笑,淡淡的,像春风拂面,连心也跟着痒痒的,她极少见他笑,哪怕是轻微地牵动嘴角,原来一个男孩子笑起来可以那么好看,连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朔北琰时常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可以,我想逃离这里。”
      这句话让桑离印象最深,也最让她揪心,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让她后悔了一辈子的决定。
      这日桑离拿来了小刀和笛子,给朔北琰,让他在上面刻上他名字,他想了想,最后刻了“桑离”二字。
      “太丑了。”第一次刻字,刻完他自己十分嫌弃。
      “不丑,我觉得一点都不丑。”她摸着玉笛上的字,突然红了眼睛。
      察觉到她的异样,朔北琰道:“你怎么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忍住,笑起来,故作洒脱道:“北琰哥哥,我要走了。”
      她要走,她走了那他以后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魔宫的人对他都是装模作样,太过虚伪,外面的人他不想主动招惹,桑离是为数不多能和他交流上的人,或许也可以称之为朋友。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拜师,学本事。”隔壁的夫妇说可以帮她写信,她认真考虑了很久,决定要去,去拼一拼。
      她这一腔孤勇全是眼前这个人给的。
      “是吗,那挺好的。”他真心觉得挺好,若他可以,他也想。
      “北琰哥哥,你信我吗?”
      他点头。
      “北琰哥哥,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等我,不要忘了我。”
      “嗯,你自己保重。”
      桑离将自己绣的手帕留给他,这次没有看着他的背影,先离开了。
      当夜桑离拿着隔壁夫妇给她的信,偷了母亲的钱,收拾好包袱,带上玉笛和剩下的几颗糖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她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
      她不留恋,唯一不舍的是那个少年。
      这一路上并不顺利,她手无缚鸡之力,钱袋被抢,拼死才保住了那支玉笛。
      入门后她独身一人时常被同门欺负,她什么都能忍,每日除了修炼她什么都不关心。
      再苦再难她都没有想过放弃,一次都没有,她只希望自己快点变强大,可以回到他身边。
      第二年春,年仅十三的魔宗少主坠崖身亡,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不愿相信,马不停蹄地赶回魔宗,魔宫前那看不到头的阶梯两旁挂满了白绫,魔宫弟子全体披麻戴孝,整个魔宫钟声震天,哀乐长鸣。
      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不是答应过会等她回来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不等一等,就这样丢下她走了。
      “北琰哥哥,你又失约了。”这次无论送什么她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一晃就是五年过去,那日在巡州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让她失了神,她以为是像往常一样的幻觉,直到她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两人正面相遇。
      在他面前她的泪从不值钱,可他却将她忘了个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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