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61、恶人

　　玥丰城内一夜之间莫名死了三人，三人皆是青壮年，且死法相同，都是被砍断脖子吸干了血，这样残忍的杀人手段，人们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纪尤，随后纪尤修炼邪门功法，杀人吸血的消息就这样流传开来，一时之间玥丰城内人心惶惶。
　　桑离问他准备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他笑起来，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又过了几日，城内没夜都会死人，由三个变四个，四个变五个，人越死越多，而且都是同样的死法。
　　这下人们彻底沉不住气了，都害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他们不能再继续观望了，于是自发集结起来，打算清理掉威胁到他们性命的祸害。
　　天未亮大门外就围满了人，他们嘴上问候纪尤的祖宗十八代，手上也没闲着，臭鸡蛋烂菜叶不停砸门，绕过围墙往院子里扔。
　　纪尤布下结界，将他们阻隔在外，自己坐在院子里喝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堵在外面不走，桑离道：“不出去说几句？”
　　“说？说什么？说不是我干的，他们会信吗？”
　　“你知道是谁做的？”
　　若是朝端要下手就不会亲自来找他，但也不能排除其他门派下黑手，若不是他们，那就只能是魔宗了。
　　他问：“近日魔宗可有动静？”
　　“暂时没听说，你怀疑是朔崇做的？”
　　他点头。
　　“那我差人仔细打听一下，看朔崇是否已经出关。”
　　“麻烦你了。”
　　大门外的人一直没有散，吃完午饭还听见有人在大言不惭地叫嚣，不知哪来的力气，纪尤十分佩服这些人的毅力，看来不见到他这些人是不会罢休了。
　　罢了，去会会他们吧。
　　他撤了结界，从院中飞身出去，立在那颗大槐树的树稍，整条巷子满满当当全是人，看来城里能走能跑的大半都来了。
　　“是纪尤，他出来了！”
　　众人惊慌，握紧了手上的武器，纷纷看过来。
　　“这么大阵势，诸位辛苦了。”
　　“纪尤，我们与你有何仇怨，你要如此残忍地杀了那么多人！”
　　“对啊，你为何要杀他们！”
　　“纪尤，你杀人饮血，简直丧心病狂！”
　　“你丧尽天良，你不配做人！”
　　......
　　纪尤将手背在身后，安静听着，越听越忍不住脸上的笑意，骂吧，尽情骂，让他们骂个够。
　　“你父母怎么生出你这样的狗杂种，早知道你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生下来就该直接掐死！”
　　“住嘴！”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所有人警惕地抬头张望，大声喊道：“谁！谁在说话！”
　　一名黑衣少年从天而降，稳稳立在纪尤左侧的围墙上，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同在高处，看上去尤为惹眼。
　　方才骂人那人掐住自己的脖子，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究竟是谁！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让他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一点代价。”
　　“你！”
　　他来凑什么热闹，纪尤不悦道：“不要多管闲事。”
　　朔北琰不答，他也不认为这是闲事。
　　“他连人都杀了，我们还不能骂他几句，他仗着自己修为高，便以为天下无敌，就可以任意妄为，无法无天了吗！”
　　朔北琰冷眼看向说话的人，问道：“你看见他杀人了？”
　　“我......我虽然没看见，但除了他还能有谁！”
　　“想当然的以为就是你们口中的事实？”
　　“你和他是一伙的，你当然帮他说话了！他恶名在外，在朝渊大开杀戒的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还能冤枉了他不成！”
　　“就是！”
　　“人就是他杀的，敢做还不敢承认！”
　　朔北琰皱起眉头，他早该想到这些人不是三言两语能说通的，他道：“道听途说，他来玥丰不是一两日，若想杀人，不会等到如今。”
　　“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想杀谁就杀谁，想何时动手就何时动手！”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纪尤忍不住大笑着摇头，即使什么都没做在别人眼里也是错，那他又何须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这个恶人他做了也无妨，“没错，那......”
　　朔北琰料他要说什么，抢先一步道：“人不是他杀的。”
　　“不是他是谁，你当我们不知道吗，别想为他开脱，人是他杀的，今日他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不走！”
　　“说得对！”
　　“不走！不走！”
　　……
　　纪尤俯视众人，轻蔑一笑：“交代，你们想要我如何交代？”
　　“自然是杀人偿命，以死谢罪！”
　　“偿命？好啊，你们谁有本事就自己来取吧。”
　　他的样子猖狂极了，丝毫没有悔意，他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根本没有认罪的打算，众人愤怒喊道：“纪尤，你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你不得好死！”所有人冲着他扔臭鸡蛋，烂菜叶，木棒，菜刀，铁锹，锄头……只要手里有的都对着他扔了过去。
　　朔北琰闪身到纪尤前面，挥剑挡下所有飞来的东西，面若寒霜，低吼道：“我说了人不是他杀的，听不懂吗！”
　　“你是什么东西！说不说就不是吗！”
　　纪尤不需要他挡在前面，叫他让开，他无动于衷。
　　他不让纪尤只好动手，一掌将人推开几丈远，蹙眉道：“朔北琰，识趣一点不好吗？”
　　“朔北琰……他是朔北琰！他是魔宗少主朔北琰！”
　　“原来他们早有勾结！”
　　“你们都不是好人，都该死！”
　　……
　　朔北琰重新立在围墙上，看着纪尤，抬高声音道：“没错，我是魔宗少主朔北琰。”
　　纪尤不屑道：“朔北琰，你在这儿假惺惺做给谁看？”
　　假惺惺，原来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这些人不过是些普通百姓，受人利用才会如此，他们是无辜的，朔北琰不能做出害人之事，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不急不缓道：“我魔宗敢做敢当，城中的人皆死于我魔宗手下，与这位公子无关，他与魔宗并无任何关联，要说有……有的只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待朔北琰说完底下一片嘈杂，众人纷纷对先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这……”
　　“到底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家不是都说确定乃纪尤所为吗？”
　　“没人亲眼所见，只是猜……”
　　“莫非真是魔宗干的？”
　　“魔宗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何况魔宗少主都亲口承认了，这么久纪尤也没认……”
　　说到魔宗许多人都沉默了，他们敢集结起来讨伐纪尤，却不可能去讨伐魔宗，或许有人清楚此事并非纪尤所谓，但他们自认为代表正义，嫉恶如仇，想借机将他除掉。
　　纪尤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原来他们敢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找他麻烦就是看他独自一人好对付啊。
　　他真想让他们看看他是如何杀人的，可却无法下手，这些真是讽刺。
　　他转身飞走，朔北琰没有去追，立在原地看着人群慢慢散去。
　　从纪尤掉下幽冥谷后，朔北琰每每看到他的背影都是冷漠决绝的，好像一转身就永不会回头，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师兄。”朝戈来了。
　　朔北琰跃到地面，推朝戈回去。
　　方才的情况朝戈全都看见了，他才知道原来这些人当真对华泠哥有如此大的偏见，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大家都要怪他，骂他，甚至逼他呢？正是因为这些人的恶意揣测，以讹传讹，才让原本活泼开朗的华泠哥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表面看上去越强大越满不在乎，他内心就越痛苦越孤独。
　　这段日子师兄因华泠哥做了许多朝戈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担心又不敢明说，小心翼翼不敢露面，不想华泠哥被冤枉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听到华泠哥的消息原本冷淡的他总是一脸担忧。
　　“师兄，华泠哥还会变回以前的样子吗？”
　　“你想让他变回当初那个华泠？”
　　朝戈用力点头道：“是啊，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南下，路上多开心啊，那时候我就想世界上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快乐的人啊。”
　　“嗯。”
　　两人回到住处，发现有人在，朔北琰先将朝戈推回房。
　　朝戈担心道：“师兄，他来做什么？”
　　“我去看看，你先休息。”
　　朔北琰出了房间，坐着的人开口道：“我真是低估了纪尤，也低估了你。”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你不回魔宫也是为他？”问出来他又觉得多余，继续道，“也是，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这般不顾一切，连命都可以不要，更别说魔宗和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我说过只要我没死便与魔宗再无干系。”
　　朔崇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道：“再无干系？那你今日怎么还在玥丰数百民众前承认你是魔宗少主，还说与那纪尤有不共戴天之仇，看来他纪尤对你态度并非像你对他一样，这般掏心掏肺。”
　　朔北琰侧头不语。
　　“如今看到他活得好好的，你可以和我回去了。”
　　“我不回去。”
　　“你可以将他一起带回去。”
　　朔北琰知道这根本不可能，纪尤对魔宗的人恨之入骨，连一句话都不肯同他多说，更不要说和他走。
　　“就看你能不能说服他。”
　　“不要妄想了。”他知道朔崇的目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