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5、放灯

　　朝渊设了专门的饭厅，里面摆了不少桌椅，能同时容纳上百人，各派弟子一日三餐都可以去饭厅里用饭，华通去时华呈正在等他。
　　“华泠呢？”
　　“他不来了，我们吃完给他送去。”
　　“怎么回事？”
　　华通笑着道：“出去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屁股开花了。”
　　听到华泠受伤，华呈随便吃了几口，端着华泠的饭菜就先回去了，回去看见华泠趴在床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华呈以为他伤得严重，要掀开被子检查。
　　“快起来让我看看伤得如何！”
　　他揪着被子不放，闷声道：“大师兄，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他的力气始终不敌华呈，一下子暴露出来，光着上半身，衣服没穿，华呈看他除了手上其他地方没有伤才放下心。
　　“还有哪里受伤？”
　　他苦着一张脸，指指自己的屁股道：“连着腰也痛，不会是伤到骨头了吧！”
　　华呈二话不说拉下他的裤子检查，只是有些淤青，没有伤到骨头，华呈拿了床头的药，一边替他擦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回来的路上听烈玄门弟子说看到你和朝羿公子起了争执。”他平日虽调皮爱玩，但很少惹事，不会任性妄为，何况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没有，大师兄，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就是碰巧遇到他，又碰巧摔了一跤，被他们看到了而已。”
　　“那就好，来的路上师父反复交代过，不能惹事，也不要出风头，我们就安安静静等些日子，回了华邺你想怎么玩都行。”
　　“放心吧，大师兄。”他现在不敢放肆了。
　　华通吃完饭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关上门，方才他也听见有人在议论朝羿和华泠。
　　“华泠，你怎么回事啊，当真招惹了那个朝羿？”
　　他无辜道：“我没有。”
　　“有人说看见朝羿黑着脸从你这里走了，他方才来找过你？”
　　两双眼睛看得他十分不自在，他抓住被子心虚道：“他不是知道我摔了吗，就给我送了药过来，可能是没请他进来喝杯茶，他有点不高兴。”
　　“你是不是脑子摔傻了。”华通狐疑地看着他道，“你确定没弄错，朝羿真给你送药来了？”
　　“真的，大师兄手上的药就是他拿给我的。”准确地说是扔给他的，顺便还砸了他一下，大概是为了泄愤。
　　华通摸摸下巴道：“那还真是见了鬼了，不都说他不近人情吗，竟然会关心你的伤势，你和他才认识几天，又不熟。”
　　“……哪有不近人情，都是以讹传讹，他只是样子看起来冷漠了些，实际人还是不错的。”华泠咬了下舌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干嘛为朝羿说话，今日的事说起来吃亏的也是他。
　　“你很了解他？”
　　“哎呀，反应我看到的他就是这样。”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吧。”
　　华呈替他擦完药，拉好他的裤子，将药放在桌上，让他赶紧吃饭。
　　他不敢坐，就趴在床上吃，吃了两口不忘叮嘱华呈：“大师兄，不要告诉师父我受伤的事。”这么大还摔屁股，丢人。
　　华呈笑着道：“放心，我不说。”
　　屁股受伤后行动不便，为避免被围观华泠在屋里躲了整整两日，这天他实在憋不住了，自己出了房间。
　　听他说要一起去吃饭，华通笑道：“屁股不疼了？”
　　“好得差不多了。”
　　吃饭时有朝渊弟子说今晚可以出门，去外面看热闹，华泠在一旁听得心痒，好不容易来朝渊一趟，还没出去逛过，他对华通道：“二师兄，晚上我们也出去看看？”
　　“你想出去玩？那要问过师父才行。”
　　他转头就装可怜和孟千亭说想上街去逛逛，孟千亭知道不答应他也有办法偷跑出去，不如大方应允，让华呈和华通陪他一起。
　　“这里不比华邺，不可在外逗留太久。”
　　“徒儿明白，谢谢师父！”
　　“华呈，看好他。”
　　“是，师父。”
　　华泠扭头冲华通眨眨眼，华通对他竖起大拇指。
　　傍晚吃完饭师兄弟三人和师父打完招呼就走了，路上遇到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都是去凑热闹的。
　　华泠张开手臂神了个懒腰：“整日在这凌云殿里，都快闷出病了。”出了那个门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朝渊的夜市比华邺大，也热闹得多，许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华邺没有的，华泠心想以后有机会定要带锦儿和阿青来看看，至于华瑜嘛，也让他来见识见识吧。
　　想到这里，他们出来也有些时日了，华泠问道：“大师兄，师父可有说我们何时启程回华邺？”
　　“师父未提，近几日听闻各门派管辖地界又出了些事，一直留在朝渊也不是办法，应该快了。”
　　“太好了！我好想念锦儿和阿青，还有师娘的饭菜。”
　　华通忍不住替他补充：“还有百花酿。”
　　还是二师兄最懂他的小心思，他点头道：“对啊！来朝渊这些日子滴酒未沾，心里可惦记了。”
　　“少饮酒。”华呈道。
　　“哎呀，知道了大师兄。”
　　另一边朝戈知道今夜河边有人放灯，非要朝羿和他一起去，他看着朝羿可怜巴巴道：“师兄，你真的不陪我去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吗？”
　　今日，今日……朝羿瞬间明白过来，今日是朝戈的生辰，莫培山带朝戈进门时就说过他父母双亡，没有亲人，和朝羿一样，难怪一直缠着他说要去放灯，朝戈知道朝羿不喜热闹，以往都不会为这种事来烦他。
　　朝羿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掸掸衣袖：“我同你去。”
　　就知道师兄不会那么狠心，朝戈高兴拍手，迫不及待道：“太好了！那我们快走吧师兄，不然来不及了，现在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
　　两人换了身方便的衣裳来到河边，果然有很多人在放灯，点燃的花灯顺着河水缓缓流动，远远看去像一条闪烁的星河。
　　朝戈好不容易才挤到河边，兴致勃勃地指着河里的花灯，兴奋道：“师兄你快看！好多花灯，好漂亮！”
　　朝羿点头，让朝戈留在这里，他去买灯。
　　商贩生意火爆，附近摊位的花灯都卖完了，朝羿走得远些，买完灯转身，一眼就看到远处的华泠，他正和洛婉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容貌出众的两人自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先前华泠甩开师兄两人准备跑去买酒，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遇到洛婉，心道真是太不巧了，本想掉头逃跑，却被叫住。
　　“华泠公子。”
　　华泠不得不转身打招呼：“洛婉姑娘，真巧啊。”
　　“是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公子，公子今日也是独自出来的吗？”
　　他摇头道：“不是，我和两位师兄一起，他们还在那边等我呢，姑娘慢慢逛，我就先走了。”
　　见他要跑，洛婉来不及思考，冲上去拉住他的衣袖，细声道：“公子……不知公子可否抽出一点时间陪洛婉去河边放个灯，听说今日是河神的生辰，许愿很灵。”
　　这些日子对华泠示好的女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委婉地拒绝所有人都懂，偏偏这个洛婉不死心，真是让人头大。
　　他看着洛婉的手道：“姑娘这是何意？”
　　洛婉立刻松开，红着脸吞吞吐吐：“我……我……”
　　快刀斩乱麻，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华泠直接道：“姑娘莫不是真的对我有意？”
　　洛婉红了脸，羞怯地低下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那姑娘对朝羿公子……”这句话他本不想说出口，这几日多少听过一些关于洛婉的事，但他不想以恶意去揣度一个并不算了解的人。
　　闻言洛婉立刻变了脸色，不敢正视华泠。
　　“我不知道洛婉姑娘是何意，但我不愿做姑娘眼中的猎物，我相信朝羿也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今日我也把话讲明白，还望姑娘莫再让华泠为难。”
　　他说完转身就看见手里拿着两盏花灯的朝羿，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在街边五彩的灯光下格外显眼，朝羿也正看过来。
　　都遇到了，怎么着也该打个招呼，他笑着走过去，指了指朝羿手里的花灯：“看起来不错，朝羿公子也来放灯许愿，莫非这个河神真有那么灵，可以实现人的愿望？”
　　朝没开口，却递了一盏花灯给他，他接过花灯愣神之际，朝羿已经走远了。
　　他看着手里的等，心道这人好生奇怪。
　　朝戈看见朝羿终于回来了，冲他招手：“师兄，师兄，我在这里！”
　　朝羿走过去将灯给他，朝戈见只有一盏，问道：“师兄，你怎么不买两盏啊？”
　　“我不放。”
　　“好吧，那师兄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一起许了吧。”
　　“没有。”
　　朝戈习惯了他这样沉默寡言，于是不再说话，专心点灯，虔诚许愿，然后放进河里，看着自己的花灯慢慢飘远。
　　不知过了多久，朝羿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见一个倚坐在桥上的蓝色身影，那人拿起酒坛倒了一大口酒在嘴里，笑着睨了他一眼后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