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40、原形毕露

　　过了三四日华呈都没有再来，上次留给他们的东西也已经吃完，两个饥寒交迫的人只能抱团取暖。
　　“现已入了春，怎的还如此冷。”
　　“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华泠哥，你说今日华呈大哥会带吃的来吗？”
　　纪尤严肃道：“朝戈，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这样下去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我还没活够呢，得尽快想办法出去。”
　　朝戈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道：“华泠哥，你有办法了！”
　　“……目前还没有，容我想想，但他们针对的是我，你要出去不难，你听我的，我会想办法先将你送出去，出去后可不能再乱来了。”
　　“我不！”朝戈一把抓住他的手，“要出去一起出去，我怎能自己先走，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受罪！”
　　“没事，不必担心我，我心中有数。”
　　外面肯定有人把守，纪尤拍门大喊，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朝晖站在门口。
　　纪尤会心一笑，有人按捺不住了。
　　朝晖手一抬就进来两名弟子，他们不由分说地将朝戈押着往外走，朝戈惊呼：“大师兄！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我不走！”
　　朝晖衣袖一挥将他定住，随后让弟子将人抬出去。
　　这人真是不一般，纪尤在椅子上悠然坐下，翘起腿道：“朝晖门主好生威风。”
　　石门缓缓合上，朝晖走进去环顾一周，笑着道：“看来你这几日过得十分惬意。”
　　“还好还好，就是这地方小了些，不知朝晖门主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为何来你会不知？”
　　纪尤指着自己道：“我应该知道吗？纪尤生性愚笨，何况门主的心思岂是一般人能看透的。”
　　“论心思头脑，我如何能同你相比。”
　　“门主过谦了。”
　　朝晖看着他道：“华邺那一瓣赤樱在何处？”
　　终于切入正题了。
　　他笑着抖了抖腿，靠在椅背上道：“门主怕是问错人了吧，赤樱的下落门主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此次拉纪尤下马，朝晖继位，他已向众人允诺会拿到两瓣赤樱，现下仅靠朔北琰提供的线索找到一瓣，朔北琰又被放走了，若找不到另一瓣，他如何树立威信，如何服众。
　　既然朔北琰早就知道赤樱的下落，且没有取走，他不信纪尤放人走时朔北琰会不告诉他关于赤樱的线索。
　　“只要你说出赤樱的下落，我可以放你出去你，你私自放走朔北琰的事既往不咎。”
　　“赤樱不是被门主找到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知道他在故意装傻，朝晖不耐烦道：“我再问你一遍，最后一瓣赤樱藏在哪里！”
　　纪尤摊手道：“我说了，我不知道，门主还想要我凭空变出来不成？”
　　朝晖微微变了脸色，怒道：“纪尤！”
　　看来有人要原形毕露了，装不下去了，纪尤道：“朝晖门主还有事吗，这种地方配不上门主尊贵的身份，门主还是尽快离开，免得脏了你精致的衣靴，可不好清洗。”
　　不确定纪尤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朝晖转身准备离开，还未迈开步子又转回身来，笑着对纪尤道：“你不知道自然有别人知道，朝渊门主纪尤与弟子朝戈与魔宗勾结，私自放走人质朔北琰，两人背叛门宗，行为极其恶劣，经各门派商议，不日公开处决，以儆效尤！此消息估计已传得很远了，相信很快便有人自动送上门来。”
　　纪尤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怒不可遏，大声道：“卑鄙无耻！你们除了威胁还会什么，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行事作风！”
　　“呵，你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我们名门正派？那你是什么，和那个叛徒朔北琰一样的邪魔歪道？”
　　他是故意的，纪尤稳住情绪，冷静道：“朝晖，你当真如此恨他，非要置他于死地。”
　　朝晖眼神突然变得飘忽起来，随后大笑道：“哈哈哈，简直是笑话，我恨他，我为何要恨他？”
　　“为何，该问你自己。”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以前纪尤未注意过，直到上次朔北琰被围攻时，他看见朝晖眼里冰冷的快意。
　　若是没有仇没有怨，那无非就是嫉妒，嫉妒朔北琰年纪轻轻入门不久风头就盖过他这个大弟子，格外受师父重视，师兄弟们都喜欢他，愿意亲近他，即便他总是一副不近人情，冷冰冰的样子，但没有人因此说他一丝不好。
　　在朔北琰入门前师父莫培山最喜爱三徒弟朝端，奈何朝端除了看书写字无心其他，莫培山便着重培养老二和老四，独独朝晖这个老大排不上号，他心生不满，又敢怒不敢言，渐渐心理扭曲，后来便设计如愿扫清了障碍，他以为一切会顺理成章轮到他，没曾想来了一个更让人头痛的朔北琰，处处压他一头，所有好处都得了却故作清高地劝他不要看中名利，真是可笑至极！
　　这么多年他步步为营，付出了多少心力，怎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可碍于莫培山他又不能拿朔北琰如何，岂能不气不怒不恨。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知道朔北琰是魔宗少主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可他无论怎么样都没想到还有一个纪尤在后面等着他。
　　不过解决纪尤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难题，纪尤修为不够，又和朔北琰交往甚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真是天助他也，各派门主身陨魔宗，留下的大都是些没有主见的墙头草，只要稍加挑拨，便可以将这个障碍踢开。
　　这些年莫培山从未对他提起过赤樱之事，他也是后来才偶然从他人口中得知，多方打探，仍没有结果。
　　先前众人都以为他知道赤樱的线索，其实他除了听说朝渊有一瓣赤樱外，其余一无所知，可是机会到他面前他不能不抓住，于是怂恿众人设计杀死了朔鸣和朔瑶，引朔北琰上钩，挑拨他与纪尤之间的关系，抓住朔北琰，拉纪尤下水，一箭三雕。
　　他认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可万万没料到纪尤竟会为了朔北琰与众人对立，连朝戈也可以为了朔北琰连命都不要，当时他恨极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手刃了朔北琰。
　　好不容易将人抓住囚禁起来，竟然偷偷又被纪尤放走，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今日在纪尤面前他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一改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双眼通红，笑得狰狞：“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恨他，恨之入骨，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恨他可以，要杀他也可以，就当是他身为魔宗少主罪有应得，但朝戈是无辜的，他是你的师弟，他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有做错什么，放了他。”
　　“只要朔北琰落入我手里，我不会伤害他，还有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要耍花招，别忘了还有一个华呈在我手里。”
　　“你对大师兄做了什么！”
　　“放心，只不过是多派了几个人保护他的安全。”
　　难怪这几日不见大师兄来，原来是被软禁起来了，他早该想到的。
　　朝晖见纪尤懊恼的样子，幸灾乐祸道：“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朔北琰他就是个祸害，谁沾谁倒霉。”
　　“我是后悔，不过不是后悔放走了朔北琰，而是后悔没有早日揭露你的虚伪面具，让你有机会在这里乱吠。”
　　朝晖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咬牙道：“你活腻了！”
　　“你以为单凭你能打得过我？”
　　他是在故意挑衅，朝晖不上他的当，放开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恢复了往常衣冠楚楚的模样，对他道：“谁输谁赢，我们等着看吧。”
　　“好啊。”
　　朝晖走后朝戈被送了回来，现下纪尤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若真如朝晖所说，朔北琰到底会不会上钩，他应该没那么傻吧。
　　原本他们计划朝晖做了门主后率领弟子攻打魔宗，魔尊重伤，群龙无首，胜算很大，谁知朔北琰被纪尤放走了，虽然朔北琰也身受重伤，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华泠哥，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大师兄他……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朝戈很失望，虽然他和朝晖不是很亲近，但他一直很尊敬这个大师兄。
　　看他受伤可怜的样子，纪尤摸摸他的头，叮嘱道：“朝戈，记住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可轻易信人。”
　　“嗯，我记住了！华泠哥，你说……师兄他真的会来吗？”
　　纪尤摇头，问道：“你想他来吗？”
　　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想！那华泠哥呢，你想他来吗？”
　　纪尤被他的傻样逗笑，很快又收起笑意，严肃道：“他一来就走不了了，朝戈，这凌云殿的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他。”
　　那怎么办，朝戈委屈道：“那就不要他来了。”
　　“嗯，希望他能感受到你的想法。”
　　“华泠哥，那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他笑着道：“朝戈大宝贝，你怕不怕？”
　　朝戈点头又摇头，不知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朝戈，明日，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真的吗！”
　　“真的，哥何时骗过你。”
　　他瘪瘪嘴，小声嘀咕：“就数你最爱骗我。”
　　“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信你。”才怪！
　　纪尤满意地点点头道：“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