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23、玥丰

　　华泠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伤口也已经包扎过，朔崇会这么好心找人替他疗伤？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看这屋子格局也不像魔宫。
　　他下床穿好鞋，走出房间，看见一女子正坐在院子里看书，优雅端庄，娴静温柔，所谓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了。
　　“你醒了。”女子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
　　“桑离姑娘！”她怎么会在这里，换了身装扮他差点没认出来。
　　桑离放下手里的书问道：“公子可感觉好些了？”
　　他走过去坐下来：“好多了，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玥丰，我在城外发现你的。”
　　玥丰位于朝渊和魔宗辖地交界处，因为四面环山，长久以来都没有明确分割，他怎么会被丢在玥丰城外？朔崇就这样放过他了，是觉得他不足为惧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见他不说话，桑离问道：“公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他左右看了看，“这是姑娘的家，姑娘是玥丰人？”
　　桑离替他倒了杯水，道：“母亲是玥丰人，父亲是游侠，从小便跟着他们四处游历，居无定所，这是母亲娘家的祖宅，我偶尔回来住一住。”
　　“多谢。”他正口渴，接过水喝下去，自己又倒了一杯。
　　桑离问道：“公子要救的人救了？”
　　他点头：“救了，就是不知道他现在醒过来没有，希望是真的有用吧。”
　　若是他醒过来，朔崇会怎么对他？
　　“公子如此费心费力，定会有用的。”
　　“借姑娘吉言，但愿吧，多谢桑离姑娘再次搭救，我也该走了。”他站起来，不知道朝渊情况如何，秦亥会不会再找上门，有沙天裘前辈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他有些担心大师兄和朝戈的伤。
　　桑离也站起来，对他道：“天色已晚，快要下雨了，公子身上的伤刚上完药，不可沾水，我看还是多住一晚，等明日天晴再走，恰好明日我也要前往朝渊。”
　　“姑娘也要去朝渊，那太好了，我们可以同行。”两个人总比他带着伤单独行动好，再说这天上确实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他身上穿得单薄，桑离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披在他肩头，好生系上，对他道：“公子先回屋休息，我去熬药。”
　　桑离面色如常，反而华泠有些不好意思，两人距离近得都能看见对方脸上的绒毛，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在鼻尖萦绕，他十分别扭，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揉了揉鼻子道：“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自己来吧。”
　　“公子有伤在身，不必如此客气。”她说完就熬药去了。
　　很快大雨倾盆而下，华泠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不断从檐上滴落，摊开手掌去接。
　　听说这样滴下来的叫无垠水，用这水可以洗去一身晦气，喝了可以治百病，延寿命，记得以前在华邺他和华瑜打赌，用嘴去接，谁接的滴数多谁就赢，他不记得接了多少滴，也不记得谁赢谁输，只记得那些雨滴一下下打在脸上的感觉。
　　这大雨能冲洗掉这一切吗？
　　桑离端着药和热气腾腾的饭菜，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华泠发呆走神，她极少对什么人感兴趣，两人算起来不过见了两回，但这个人却让她十分好奇。
　　华泠抽回思绪，发现桑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不好意思道：“你回来了。”
　　“嗯。”桑离面不改色，那表情和某人有得一拼。
　　华泠摇头，怎么老是不自觉把桑离和朝羿拿到一起对比。
　　饭菜端上桌，两人面对面坐下，桑离的话不多，华泠也没心思贫嘴耍宝，安静地吃完饭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其实华泠根本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时辰也没迎来睡意，他想起朝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魔宗那种地方，就算醒来估计也不会好过。
　　他又想到刚和朝羿认识的时候，朝羿那高不可攀的样子他还有些看不惯，老是忍不住想逗这个冷冰冰的人，他们的性格天差地别，他没想过两人有一天会成为朋友。
　　他忍不住笑了笑，朝羿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嘴上不爱多说，看似很嫌弃他，到了关键时刻却愿意不顾一切地舍命救他。
　　这样想着睡意才慢慢袭来，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华泠被吵醒，尖叫之后又是一阵吵闹声，他立马爬起来披上衣服，打开门正好看见从房间出来的桑离。
　　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公子无需担心，我出去看看。”
　　雨还在下，他随手拿了把伞追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出了门，发现隔壁宅子大门开着，里面有人陆陆续续跑出来。
　　华泠随手逮了一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满脸惊恐，指着宅子里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华泠松开那人，和桑离一起进了大门，一路到事发的房间，只看见一具尸体躺在地上，屋内一片狼藉，死者应该是生前和凶手经过激烈的打斗，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看不出死因。
　　桑离四处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华泠想到了巡州的事，难道又是秦亥在搞鬼？之前是在睡梦中杀人，如今弄出这般动静，是失手还是故意？若真的是秦亥，那他杀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桑离面色凝重，问站在旁边吓得脸色惨白的下人是否看到动手的人。
　　“那人动作极快，只看到一个黑影，眨眼就不见了。”
　　问不出线索，主人家开始赶人，他们只好回去了。
　　“姑娘可看出什么？”华泠问道。
　　“如今正魔对立，局势动荡，四处都不太平，趁机作乱的不在少数，实在不好断定，不过……我看今日这人死法实属难见。”
　　看来这桑离姑娘确实看出了些蹊跷，他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不知华泠公子可听说过摄魂术？”
　　摄魂术之所以名为摄魂术，就是因为此术法可以摄取人的魂魄，这摄魂术从来都是传闻，没听说谁曾真的修得此秘术，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巡州的事也就有了解答。
　　华泠道：“摄去魂魄有何用？”
　　“难说。”
　　若是秦亥所为，那他做这些事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华泠想他还是得尽快赶回朝渊才行。
　　两人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天未亮，雨已经停了，两人一同出发前往朝渊。
　　快马加鞭，当日便到了韵城，两人就此别过。
　　“承蒙姑娘几次出手相救，他日若有机会，华泠定会报答。”
　　桑离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而是盯着他，片刻后问道：“你是朝渊门弟子？”
　　“不是，不瞒姑娘，我乃华邺门弟子，华邺不幸遭魔宗灭门，仅我与师兄侥幸活下来，无奈之下只得投靠朝渊。”
　　“那你救的人是？”
　　桑离两次救他，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应继续隐瞒，坦白道：“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抱歉，之前骗了姑娘。”
　　她难得笑了一下：“无事，那桑离告辞了。”
　　“告辞。”
　　他回到凌云殿，殿内一切正常，沙天裘来无影去无踪，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弟子们有的还在养伤，有的则在养精蓄锐，不敢松懈，时刻警惕魔宗来犯。
　　华呈从沙天裘那里得知华泠只身去天山拔碧芦草，心一直悬着，等他回来未见上一面又闯到魔宫去了，朔崇是什么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华呈急得茶饭不思，朝戈劝也劝不动。
　　如今看华泠完好地回来他才真正放下心，嘴上责备道：“师父生前的教诲都忘到脑后了，你太冲动了，你可想过你做这些事的后果！”
　　心知他是担心自己，华泠低下头认错：“我错了，大师兄。”
　　见他身上还带着伤，想必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华呈心软道：“知道错就好，以后千万不可再莽撞行事。”
　　“我记住了，大师兄。”他这才挨着华呈坐下来，饿急了，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大师兄可有听说过摄魂术？”
　　华呈倒了杯水给他，替他顺着背，道：“摄魂术？你是说……”
　　之前沙天裘告诉华呈赤樱合体后需要上千普通人的生魂做引才可将其点亮，从而解除赤樱上的封印，生魂生魂，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摄取而来的魂魄。
　　华泠喝了水，接话道：“所以可能是秦亥，也可能是朔崇。”
　　“此刻朔崇应该无暇顾及，只有秦亥，狼子野心！”
　　“大师兄，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两人如今也没有办法，自身难保，只能告诉朝晖，现在朝渊由他主持大局，看他如何处理。
　　华泠这才发现很久没见到元溏，华呈和朝戈说从朝羿死后他就不见了，当时也没发现他的尸体，或许是不想卷进来，所以悄悄离开了吧。
　　回朝渊后一直没有等到魔宗的任何动静，华泠心绪难平，想夜探魔宫，被华呈抓个正着，他有伤在身，沙天裘传给他那一星半点灵力根本不顶用，朔崇要杀他易如反掌。
　　他反应迅速，抬头望天，道：“大师兄，我看今夜月亮不错。”
　　华呈不为所动：“你现在去只会送死，既然朔崇让你用碧芦草救了他，必然是他还有利用价值，不会轻易这样杀了他，况且他心思缜密，谋略过人，知道如何应对，短时间内不会有事，你上次有命回来不代表这次还有，他朔崇是什么人，你该清楚。”华呈总是一眼将他看穿。
　　“可是……”
　　华呈严肃道：“华泠。”
　　他失落地低下头道：“好了，大师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