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19、罪恶之源

　　天还未亮朔北琰便收到大师兄朝晖传来的消息，朝渊门，韶德门，洛祎门，三位门主在朝渊议事，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不知去向。
　　朔北琰直接冲进元溏的房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质问道：“为何要抓人？”
　　元溏还半躺在床上，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抓住朔北琰的手臂，涨红了脸，艰难道：“属下不知。”
　　知道元溏没有说谎，朔北琰也是一时慌了神，他松了手，离开元溏的房间，去叫其他人起床。
　　华呈听完大怒，握紧了拳头道：“肯定是魔宗干的！朔崇，没想到他竟如此猖狂！”
　　华泠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道：“他竟然有办法一夜之间抓走三位门主，实力不容小觑。”
　　“哼！我师父那么厉害，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被人抓走，魔宗的人肯定是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才抓走了他们！”朝戈着红了眼睛，一想到华邺的惨状，他就忍不住担心害怕，怕朝渊变得和华邺一样，他抓着朔北琰的袖子，“师兄，我们赶快回去吧！”
　　几人一刻都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地往朝渊赶，可是没走多远魔宗的人就杀了过来。
　　其他人或许没有察觉，但朔北琰很快就看出了端倪，这些人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华泠。
　　华泠没有修为，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他们一直将华泠护在中间，一番打斗后华泠和朝戈都不慎受了伤。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朔北琰让华呈带他们两人先走，他和元溏留下来拖住这些人。
　　华泠道：“那你们小心！”
　　三人离开后打斗立刻停了下来，魔宗的人纷纷收起武器，单膝跪地拱手齐声道：“少主！”
　　“谁派你们来的？”
　　众人埋着头不说话。
　　“他派你们来阻拦我？”
　　“少主误会了。”带头的人道，“魔尊只让我们来杀一个人。”
　　朔北琰冷笑一声，沉声道：“你们以为能在我的眼下杀谁！”
　　如今的朔北琰已经不是曾经他们眼中那个懦弱无能的少主了，仅仅是话里的寒意就让人不寒而栗，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休要打他的主意。”他扫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还有，你们谁若是再敢出现在我眼前，休怪刀剑无眼。”
　　“少主！”领头的人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元溏。
　　朔北琰似笑非笑，走近，低头看着他：“怎么，现在就想试试？”
　　“属下不敢！”他立即低下头去，不敢和朔北琰对视。
　　打发了魔宗的人，朔北琰和元溏赶去和前面的三人会合，路上元溏欲言又止，他担心朔北琰一直忤逆魔尊的命令，魔尊发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朔北琰冷冷开口道：“还是那句话，不要打他的主意。”
　　“少主，你……”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是。”
　　华泠一直很担心他们，伤口也不处理，着急地在那里来回踱步。
　　看他安静不下来的样子华呈忍不住劝道：“好了好了，他们会没事的，你先过来包扎一下伤口。”
　　“大师兄，你说魔宗那么多人，朝羿他……朝羿！你回来了，没事吧？”他三步并作两步，朝朔北琰跑过去。
　　“没事，你的伤怎么样？”
　　“皮外伤，没什么事，你没受伤吧？”他拉着朔北琰转了一圈，确定没受伤才放下心来，转头看着元溏，也没受伤，“太好了，都没事就好。”
　　从华呈手里自然地接过方巾，朔北琰帮华泠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元溏站在一边看着，眉头紧锁，心里满是担忧。
　　“华邺那一瓣赤樱魔尊应该没有拿到，不然不会杀了所有人，还来追我们。”华呈道。
　　华泠点头：“应该是师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提前将赤樱藏起来了，也好，免得被魔尊抢去为非作歹。”
　　休息了一会儿后他们继续赶路，第三日便赶回了朝渊，好在除了莫培山被抓外，师兄弟们都没事，韶德门和洛祎门的弟子得到消息也正往朝渊赶。
　　五大门派，华邺门被灭，烈玄门被占，三位门主被抓，如今只剩下三大门派的弟子，无人出来主持大局，乱成了一锅粥。
　　韶德门的弟子站出来道：“我看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魔宗拼了！”
　　“说得对，魔宗如此肆无忌惮，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和他们拼了！”
　　“就是，我们集齐三派之力还怕他区区一个魔宗不成，拼了！”
　　“拼了！拼了！”大家热血沸腾，纷纷举手呐喊。
　　场面十分混乱，吵得人头疼，华泠悄悄退出了大厅，朔北琰看见跟了上去。
　　知道身后是谁，华泠站在凌云殿那九十九级台阶之上，问道：“你说现在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如果要正面对决，你说谁输谁赢？”
　　“未知。”
　　华泠笑了，回头去看他，语气中带了几分埋怨：“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他走到华泠身侧，望着天道：“今夜的月亮很圆。”
　　华泠也抬头去看，的确如此，似乎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圆的月亮了。
　　“我们有几分胜算？”
　　“五分，甚至更少。”
　　“若是真有五分胜算也值得一拼，不过到时候上了战场，我估计就只能给你们呐喊助威了。”
　　一白一蓝并肩而立，谁都没再说话，仰头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许久。
　　也许他们都看不到下一次月圆了。
　　等要回去时华泠看着朔北琰问道：“朝羿，你怕吗？”这一战，朝羿必是主力，要打头阵，要身先士卒，要和魔尊交手，上次在华邺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清楚记得朝羿嘴角那鲜红的血。
　　他不是朔崇的对手。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不怕，也怕。”不怕死，不怕因决斗而死，怕生不如死，怕因他的身份被揭露而生不如死。
　　从他嘴里能说出怕这个字，一定是心里很没底吧，华泠走上前张开双臂抱了他，借此同样给自己一个安慰。
　　“这样能给你勇气吗？”
　　这个动作很突然，完全在朔北琰的意料之外，迟疑片刻后他的手掌缓缓贴上华泠的后背，灼人的温度透过衣衫传达至皮肉。
　　“我相信你可以。”华泠道。
　　“嗯。”
　　两人各自回房，夜里华泠不知为何口干舌燥，喝了几壶水都没用，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第二日早上顶着一双乌青的眼走出房门，朝戈看到吓了一跳。
　　“华泠哥，你怎么这副样子啊！”
　　他摆摆手道：“没什么，昨夜没睡好而已。”
　　“你是在担心和魔宗决战的事情吗？”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吃早饭时他特地坐得离某人近些，用力闻了闻，只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
　　朝戈见他的样子，直言不讳道：“你是狗吗？”
　　他拍了下朝戈的脑袋，没好气道：“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吃你的饭！”他这是在寻找罪恶的源头。
　　朝戈扁扁嘴，自己上一边吃去了。
　　朔北琰道：“没睡好？”
　　华泠无精打采地点点头，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身上有没有佩戴香囊？”
　　“没有，从未戴过。”
　　华泠皱眉，不应该啊，于是又问道：“那你莫非偷偷用了什么香粉？”
　　“我不是女子。”
　　说得也对，他继续道：“那你泡了花瓣浴？”
　　“未曾。”
　　他不依不饶道：“那你昨日一定是接触了女子！”
　　“昨日一直在赶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华泠不由地提高了声音：“那你身上为什么那么香！”那味道闻了真真是让人整夜都心神不宁。
　　这句话周围不少弟子都听见了，纷纷看过来，满脸不可置信，这两个人……
　　华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被人听见了，尴尬地笑了笑，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朔北琰问道：“你何时闻到？”
　　他老实回答：“昨晚。”
　　“昨日只接触了一人，想必是被传染的。”他说得一本正经，而且算是情况属实，叫人无法反驳。
　　华泠不满道：“我身上可不香。”
　　“我也从未闻见自己身上是香的。”
　　这这这……好吧，他认输了。
　　用完饭所有人集合在会客大厅，今日与昨日相比大家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至少都能坐下来认真商讨。
　　华邺门如今只剩华呈和华泠两人，烈玄门无人出席，洛祎门和韶德门的弟子除少数留守外，几乎都在这里了。
　　现如今只得朝晖暂时出来主持大局，朝渊乃几门之首，他又是大弟子，说话自然比其他人有分量些。
　　“魔尊朔崇不肯放人，赤樱一事相信大家也已经知晓，如今他还未有动作，说明并未全部得手，现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是等，第二则是如各位昨日所说，齐心讨伐魔宗，在我看来我们坐在这里干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谁知道魔宗会如何对待几位门主，或者又在密谋些什么，现在与魔宗一战，尚且有几分胜算，若是再这么耗下去，等他先发制人，那就不一定了。”
　　“说得对！”
　　有人立即附和，但更多都是在和身边的人小声议论着什么。
　　朝晖道：“谁有更好的办法吗？”
　　无人说话，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唯有这一条路最有希望。
　　朔北琰站在一旁听得心不在焉，他知道他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了，但他无法现在说出口，他无法想象到时这些人，尤其是华泠将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他不是在意他人看法，活在他人眼中的人，但这次不同。
　　“既然无人有异议，那我们便齐心协力灭了魔宗，救回门主。”
　　“灭魔宗！救门主！灭魔宗！救门主！灭魔宗，救门主！”所有人齐声一遍遍呐喊，声音响彻整个凌云殿。
　　“好！”朝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今日休整，明日我们便出发，讨伐魔宗！”
　　“讨伐魔宗！讨伐魔宗！讨伐魔宗！”
　　商讨结束后朔北琰趁元溏不备出了凌云殿，约朔崇见面，对于他的主动约见，朔崇并不意外。
　　父子俩见面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朔北琰直接道：“放了我师父，就此收手。”
　　“你找我来就是要说这个？”
　　“我……”
　　朔崇道：“北琰，你要护着那个人，我可以先留他一命，但你不要得寸进尺，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朔北琰心中发笑，反问道：“我是什么身份，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你当初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如今这种结果吗？”
　　“你始终是我朔崇的儿子，魔宗的少主。”言下之意就是无论他朔崇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朔北琰深知多说无用，他不该抱有那一丝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