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18、吸灵诀

　　当初白芷家族突然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追杀，父亲留守，母亲连夜带她出逃，可她们没跑多远就被那些人追上了，父亲已死，母亲也在她的面前被杀。
　　一大家人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是烈臣出现救了她的命，对方人多势众，烈臣也因此身受重伤，母亲医术精湛，她从小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也会一些医术，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顿下来，她替烈臣治伤。
　　烈臣是个极好的人，有教养，知礼数，相貌不凡，武艺高强，是堂堂烈玄门的内门亲传弟子，又对她有救命之恩，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白芷不可避免地动了心，刚开始她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不敢说出口，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烈臣竟先对她表明了爱慕之意，对此她自然是高兴坏了。
　　烈臣伤好之后说要回烈玄门把他们的事禀明师父，征得师父同意后就来接她，他们再一起回烈玄门，让师父为他们操办婚事，从此他们便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她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他们还会有孩子，要是男孩儿他就教孩子练剑修行，若是女孩儿她就教孩子读书写字，最好是儿女双全，一家四口正好。
　　烈臣很会哄人，他给白芷编织了一场美好而华丽的梦，让她满怀期待，深信不疑，一心渴望着他口中的未来。
　　烈臣一去就是月余，等他回来时白芷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跟他走了，他却说师父不同意他们的事，但是师父交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只要他完成，便可以带她回去。
　　她虽失落，但还是接受了。
　　烈臣再次离开，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在做什么，他一月都不一定去看她一次，她想抱怨，可每次看他那么累，便不忍心说什么了，心想着只要熬过去一切都会好的，他们就能天天在一起，寸步不离。
　　白芷记得那一天烈臣受了很重的伤，倒在门口奄奄一息，那次差点丢了性命，昏迷好几日才悠悠转醒，白芷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他总是这样，所以白芷生气了，她认为烈臣不信任她，没有拿她当自己人，所以才什么事都瞒着她。
　　烈臣这才告诉她，说他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四处奔走，为的是找到一样东西，这就是师父交给他的任务，只有找到这个东西，才能将白芷光明正大地带回去。
　　白芷问他要找什么东西，他说《吸灵诀》。
　　《吸灵诀》这种邪门功法正派弟子是绝对不许修炼的，更何况这本秘籍在百年前正魔大战后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在哪里，她问烈玄门找这个做什么，烈臣说近日疑似此功法重现江湖，因《吸灵诀》危害实在巨大，所以几大门派都在四处寻找，目地就是找到后彻底销毁，若是被图谋不轨之人拿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这件事烈臣非常苦恼，因为伤没好，无法出去继续寻找，心中烦躁，所以日日喝得烂醉，倒在床榻上像一滩烂泥。
　　白芷见他颓废的样子心痛不已。
　　那夜他们都喝多了，一夜缠绵之后她睡得很沉，第二日醒来发现烈臣不在，她以为他又出去了，可是这次他两个月都没有再回来，她这才发现不对，她不记得自己那晚喝多后说了些什么，等她到藏东西的地方去看时，东西早就不见了。
　　原本她从不知道《吸灵诀》这个东西，他们白家不过是一户普通的人家，安分守己地过着日子，直到那日有人突然杀上门，家里的人一个个陆续倒在血泊中，在逃跑的过程中她母亲才把这本秘籍给了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保管好，不得交于他人手中，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可以。
　　那是家族数十人用命保下来的东西，就这样让她弄丢了，她要怎么向他们交代，所以她发誓一定要找到烈臣，问清楚来龙去脉，要回《吸灵诀》。
　　她收拾行装，一路跋涉来到烈玄门，打听后才知道烈臣早已被逐出师门，没人知道他的踪迹。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烈臣在说谎，从一开始就在骗她，这意味着什么，他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故意接近她，为了那本秘籍。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白芷不死心地四处寻找，一路打探烈臣的消息，终于在巡州的一个村子里发现了他的踪迹。
　　烈臣被困在一个山洞里，因为有结界，她进不去，烈臣也不出来见她，她只好守在山洞门口不走，后来烈臣还是把她带进去了。
　　白芷声泪俱下，一遍一遍地质问他，他说原本一开始就是为了秘籍才接近她，没什么可辩解的，他就是骗了她，彻头彻尾。
　　她的侥幸心理都化成了灰，这些话说出来还没有让她彻底死心，当她问烈臣有没有真心爱过她，烈臣摇头说没有的时候她才真的明白了他曾经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假的，是装出来的，只怪自己太傻太天真，所以才把他的谎言当做了誓言听。
　　白芷问他《吸灵诀》在哪里，突然听见洞口有动静，烈臣将她打晕了，等她醒过来已经躺在洞外。
　　烈臣说秘籍早已被抢走，让她滚。
　　她走了，但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漫无目的，走了两日才发现那本秘籍竟然就藏在包袱里，她立马转头回去找烈臣，在路上和戴着面具的红衣人撞个正着，她才知道烈臣也是逼不得已，他并非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无情，若不是他在中间斡旋，她早就没命了。
　　红衣人将两人一起带走，他恼怒烈臣一直骗他没拿到秘籍，不听他的命令，于是毫不留情地将烈臣杀死，而白芷护着秘籍，加上烈臣已死，无心活下去，也被杀死。
　　这么说来巡州山洞里的鬼面黑衣人真的是烈臣，他已经死了，那这里半月前死的人死法与之前相同，会是谁干的，和他们交过手另一个黑衣人？
　　华泠愕然，问道：“你既然已死，为何……”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死后我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然后见到这具身体的主人跳河自尽，等我再睁眼，就变成了她，或许是命吧。”
　　“那你如今这是？”
　　“我变成如今这样，我想或许他和我一样呢，以另一个身份活着，所以我一直在找他。《思无言》是我为他而作，他一定能听出来，至于你们说在客栈弹那首，是他曾教我的，我不想以此曲去乱谁心神，我只想让他知道我在寻他的消息。”
　　“唉……”华泠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朔北琰问道：“你可知抢走秘籍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那人戴了面具，看不清面容，应该是名中年男子，修为甚高。”
　　华呈道：“难道是朔崇？”
　　“应该不是。”元溏接话。
　　朔北琰淡淡地瞥了元溏一眼，示意他闭嘴，元溏立刻后退了两步。
　　华泠好奇道：“元溏兄如何判断不是？”
　　“直觉。”
　　华泠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可真够随意的，这人和朝羿可不是一个路子，是怎么成朋友的，但他再想想自己，和朝羿性格差别更大，还不是成了朋友，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朝戈忿忿道：“不是朔崇还能是谁！此人最恶毒不过，先前想对师兄下手，后来又将华邺……”
　　“朝戈！”朔北琰唤了声。
　　朝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逼近嘴巴，愧疚地低下了头。
　　华呈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
　　事情既然已经了解清楚，他们也没必要在此久留，华泠对白芷道：“那首曲子会扰乱人心，姑娘以后还是少弹吧，祝你早日找到他，今日多有打扰，我们先告辞了。”
　　“不送。”
　　五人离开时天已经黑了，于是决定在客栈住一晚。
　　夜里朔北琰的门被敲响，响了两声后便没了反应，他穿好衣服出门，脚尖一点上了屋顶，轻车熟路地坐下来。
　　“真聪明啊，这么快就来了。”
　　“找我何事？”
　　“没事还不能找你啊？”
　　“不是。”
　　华泠无奈地摇摇头道：“只是因为今天的事心里有些感慨，睡不着，想喝酒。”
　　“你……心中有喜欢的人？”
　　华泠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他：“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况你会如何做？”
　　他没回答，反问华泠。
　　“你说我们现在这样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你可不能骗我，伤害我脆弱的心灵，不过你朝羿可是名满天下的正人君子，我一个不能修行的凡夫俗子，你能骗我什么？骗财，我身无分文，骗色嘛，嘿嘿……”
　　朔北琰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好了，逗你的。”
　　“你醉了。”
　　“我没醉。”他收起轻浮的笑容，认真道看着朔北琰道，“我信你。”
　　“为何……信我？”
　　“为何？还能为何，因为你是你，你是朝羿。”
　　朔北琰苦笑，朝羿？他在心里反问自己，他是朝羿吗？
　　朔北琰轻声唤他：“华泠。”
　　“嗯？”
　　你不该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