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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盟主马失前蹄 ...

  •   常云双手交叠放于下巴处,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武林盟主。

      他出道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以至于武林盟主眼珠一转,他就猜出这是又有戏等着他来唱。

      虽说答应了参演这出英雄救美的闹剧,但这可不代表他有意愿演新加进来的戏份。

      只见,常云无动于衷,优哉游哉转着手中茶碗。

      至于尽冬,因为怕给常云招惹来麻烦,见他没什么表示,便也不好开口,只是抬脸给了武林盟主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武林盟主多精一人,见状,就把俩人目前的关系走势梳理了个一清二楚。

      心知今天这戏若想继续唱下去,就要先搞定常云,更知道,他这出先斩后奏让常云很不高兴。

      一时之间,他额上冷汗涔涔,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下,边挤眉弄眼给常云打眼色,边豪爽笑道:“怎么,两位英雄是见我打扮穷酸,嫌弃我是个酸儒,不乐意与我相交吗?”

      这武林盟主是个正儿八经的秀才出身,弃文从武后,一直做儒生装扮,讲起话来也喜欢用之乎者也,说是酸儒一点也不为过。

      “先生说笑了,都是跑江湖的,那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道理。”常云接到武林盟主的眼神示意后,本想置之不理的,但转念一想,既然应下了这出闹剧,怎么演不是演,又何必拧巴着把人撅在台上。

      见他松了口,武林盟主长吁一口气,提起桌上的茶壶,先替自己添好茶,又伸手去拿桌上尽冬和常云的茶碗,看意图是想替他俩一起满杯。

      常云没有拒绝,甚至倒掉碗中冷茶,坦然地将茶碗递了过去,与此同时,他冷静地研究起了武林盟主倒水的姿势。

      如果他没看露,那铜制茶壶的盖上开着个纽扣大小的孔洞。

      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有听说过九曲鸳鸯壶。

      这种茶壶,内部设有一层隔断,可以将茶壶从中一分为二,分别装进去不同的液体。

      至于让那侧液体流出来,则看遮没遮严实壶盖上的孔洞。

      常云看得仔细,这武林盟主为他自己续杯时,明显没有盖实,他左手拇指虚虚搭在壶盖的孔洞上,露出一条很细小的缝隙,反之,为他与尽冬添茶时,则遮了个严严实实。

      看穿了真相后,常云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优哉游哉接过这两碗茶水后,他一碗递给尽冬,一碗摆在自己面前。

      那厢,武林盟主不知事情已经败露,只觉着计划即将得逞,一时难免管理不好面上表情,他眉开眼笑,举碗道:“来!来!来!相逢即是缘,让我们痛饮此杯!!”

      闻言,常云神色未变,缓缓举碗与他相碰。

      至于尽冬,与常云动作同步,忙不迭举起茶碗,在与二人碰过杯,同武林盟主一道,豪迈饮下。

      说回常云这边,茶碗正抵在他嘴边,喝,或是不喝成了难题。

      若喝吧,鬼知道武林盟主后续还安排了什么骚操作等着他,若不喝,远的不提,单就向一旁目光炯炯正注视着他的尽冬解释都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一边是落入下风,一边是无法解释,一时之间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余光在瞥过武林盟主似笑非笑的面孔后,他心中有了计较,这茶断然喝不得。

      电光石火之间,常云想出了法子,他左手举碗作欲应状,右手挡于面前,宽大的袍袖不偏不倚遮挡住了那二人的视线。

      借助这点视觉误差,常云明面上是仰头喝下了碗中茶水,实则错开一点位置,让茶水顺着衣袍流到了地上。做完这一切后,常云一边拿脚碾地,将周围黄土往茶渍地方推动,一边有意翻转手腕,他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茶碗倒扣,让空碗中残留的几滴茶水滴在桌上。

      “两位英雄好气度!”武林盟主装模作样鼓掌道。

      常云冷笑着瞅了他一眼,说:“先生,茶也饮罢,而这时间着实也不早了,我们该就此别过了。”

      说着话,他又嘱咐茶棚老丈准备一兜馒头、一袋肉干作为路上干粮。

      旁观的老丈连忙应是,只不过他在转身朝里间走的途中,意有所指地撇了撇常云,又冲着武林盟主眨了眨眼睛。至于武林盟主则轻微地点了点头作以回应。

      岂知,常云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不慌不忙起身,倚着茶棚正中的立柱而站,视线时不时投向尽冬,认真留意着他的反应,盘算着他下一步的部属。

      那边老丈动作麻利,不消几时,便提着两个布兜踱了出来。常云一边伸手接过,一边拽起座位上的尽冬,道了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

      语罢,他便搀起尽冬意欲扬长而去,只是在经过武林盟主身边时,那人伸出右手有意拦截,常云被拦下后,斜眼一瞥,那武林盟主幽幽讲道:“我送二位。”

      常云没有拒绝,当三人走出去五六十步,尽冬脚步踉跄了一下,没等常云伸手去扶,人已经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咦”武林盟主装模作样道:“应该是连日赶路耗尽了这位女英雄的体力。”

      常云俯身查看尽冬情况,只见他面色潮红,双眼紧闭,为了保险起见,常云伸手搭在尽冬鼻间探了一下,发现还有气,心中微微松口气的同时,道:“这也没外人,你别装模作样了。”

      闻言,武林盟主也不恼,只是笑眯眯道:“常大侠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要将自己也骗进去。”

      常云不信他这套歪理,神色淡漠地瞅他一眼,表面上伸手扶起尽冬,实则心中一直在思量,这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倒,还是不倒?

      只是他尚未思考明白,武林盟主那边继续道:“常云,你可曾听闻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

      常云噤声,一言不发,武林盟主那边则自顾自地讲起了这个故事。

      故事中,佛祖为救下无辜的鸽子,而割下胳膊上的肉片送于老鹰。常云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听,便立刻明白了武林盟主的意思,这是要他充当“释尊”,舍生取义。

      想明白这一点后,常云面上不动声色,瞅着怀中的尽冬良久,二话不说,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朝后栽去。

      过得片刻,紧闭双眼正在装死的常云清晰地感觉到武林盟主伸手在他身上一通乱摸,想来应该是在确定他是真晕还是装晕。

      如此一息后,武林盟主收回手,对着身侧不知不觉间赶到的茶棚老丈,低声道:“海翁,麻烦你去把准备好的马车迁过来。”

      海翁得此命令后,便绕道往茶棚后面走去。

      常云因为是双眼紧闭的状态,他看不见那二人的动作,但靠听声辩位,常云能听见马车轱辘碾在松散的黄土地上发出地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声响停下来后,有一只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拽起,扔上了马车。

      马车磷磷,朝东行了十余里路后,缓缓停下。

      武林盟主指使人将常云从马车上抬了下来。在背部触及到柔软的丝绸面料时,常云趁人不备,缓缓掀开眼角,四处打量。

      不大的屋子中,正朝他的是张桌子,先前抬他进来的人正背身而坐,边倒茶边对同伴讲:“你说咱们这样做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里头那位可是魔教妖女,我可听人说了,这魔教是有专门的双修攻法,她们靠采阳补阴提升功力。”

      “好吧,就算那妖女在怎么不堪,可人常大侠清清白白,整这么一出鸳鸯相抱后,折损名节不说,以后谈婚论嫁也变难了。”

      “谁说不是呢!”

      一声叹息后,二人暂停了闲谈。

      那厢,常云凝神细听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待微微转头,果不其然,尽冬赫然躺在他身边。

      与此同时,房间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正在闲聊的二人立马噤声,齐齐道了句:“盟主好。”

      武林盟主点头嗯了一声,挥退二人,信步走到床前。

      常云在感觉到武林盟主气息后,立即闭上了双眼,静待对方下一步行动。

      然而那武林盟主并未着急动手,反而站在床边踌躇良久,低声道:“说一千道一万,今日之事错全在我,希望你醒来后,莫要怪我。”

      这话明摆是说给常云听的。

      常云听后则在心中冷笑,同时暗暗想道:“好着嘛,这手段比我的还龌龊。”

      想归想,常云照旧不动声色,竭尽全力饰演着一个正陷入昏迷中的人。

      那武林盟主对自己制定的计划具有信心,加之他曾亲眼目睹常云饮下了带有迷药的茶水,因此对他昏迷不醒这点深信不疑,在感慨了一番后,冲着门外道:“海翁,你也进来帮忙吧。”

      等在门外的海翁应是后,缓步走了进来,立在武林盟主身侧,轻声问:“盟主,老夫该做些什么?”

      常云也好奇这武林盟主想怎么伪造事发现场,于是他屏息静待,在短暂一息后,武林盟主发了话,他沉声讲:“海翁你将常云衣裳尽数脱尽。”

      此语落在常云耳中后,他基本就猜出了对方意图。

      莫过于先除去他与尽冬衣裳,然后摆个暧昧点的造型,静等他二人醒来。

      海翁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常云衣带,只消轻轻一拉,便可尽数解开。

      常云自然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他掀开眼皮,似笑非笑道:“我认为你们下次动手前,最好先跟我商量一下,这万一我有不同意见呢?”

      说着话,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赤脚立在地上,同时认真地重新系好衣带。

      常云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地太快,海翁有些措手不及,猛退了三步,方站稳脚跟,指着常云,嘴唇颤抖道:“你……你怎么醒了?”

      相较于他的惊惧,武林盟主就淡定地多,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他微阖双眼,神色如常道:“打一开始我就觉着你被我迷昏的太容易,果不其然,被你给骗了。”

      常云冷笑道:“你还记得那个割肉喂鹰的典故吗?你说那话时,我本来是想顺了你的意的,谁知你的手段太下作。”

      被骂手段下流,武林盟主也不恼,自然地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于常云,淡笑道:“说句实话,你在骗他,我也在骗他,论手段你我又有什么分明?”

      吃一堑长一智,常云自然不会接武林盟主递过来的茶。但因为接连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常云有些疲惫,他挑了处板凳,缓缓坐下,道:“是没什么分明,只是我本人不乐意这样演。”

      闻言,武林盟主抚掌大笑,半晌笑声止了后,讲:“我斗胆猜一下,顺着常大侠话中的意思,我可以重新选个人代替你来完成这场戏。”

      常云不置可否道:“可以,但我本人不建议。”

      说话间,常云的目光投向了床上人事不知的尽冬。

      一方面因为武林盟主年轻力壮,动手速度本来就比海翁快上不知几何,另一方面因为尽冬是真陷入昏迷、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中,虽说他穿着繁琐,却也被武林盟主解开了一点,借着月光,常云瞄着他胸膛处的一片皮肤。

      那块皮肤白皙光洁,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该有的,没什么异样,只是相交于女子而言,还差那么点意思,准确来讲还是太糙。这个认知先入为主后,常云在看尽冬,他身上的那点违和感就暴露无疑,其一他身量太高,相较于普通女子,骨骼又过于粗壮,其二他身板太平,女子中是有不太丰满者,但他相较之下又过于硬朗。

      常云越想越觉着疑点重重。他突然起身,来到床边,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尽冬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出手撕开了尽冬身上的衣服。

      他这举动着实把武林盟主吓了个够呛,他慌忙捂住眼睛,透过指缝偷瞄道:“常大侠,你刚还说我下作,这也就是个眨眼的功夫,你便直接上了手,要不要这么凶残的!”

      “你来看。”常云不理会武林盟主口中那些有得没得的话,他寒着脸拉下武林盟主置于双眼上的手,指着床上的尽冬道:“他压根就不是个女子。”

      “什么?”武林盟主诧异出声。

      待他瞪大双眼去看,躺在床上的尽冬只着小衣,苍白的皮肤顺着大敞开的衣领裸露,平坦的胸部毫无争议地显示着他的性别——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盟主马失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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