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生活》我不爱吃香菜

22、县试（二）

　　邦邦邦——

　　一个个衙役敲着梆鼓，于每条考道上行走，口中还高呼着：“所有应考学子请将木牌挂于右楣钉子上，待监考员查验。

　　待开考锣鼓响起，所有应考学子请注意考场纪律，严谨夹带作弊行为，一有发现杖责三十大板，永不录考！”

　　顿时考场里的氛围风声鹤唳起来，考生们都小心翼翼的行事。

　　顾谦先是给桌椅，床板擦拭干净，然后铺上一块灰布单，同时从考篮整理出来需要用到的笔墨砚台。

　　这时候，有衙役给每个考生送来一个篮子，顾谦打开一看，里头有着一刀纸，两根蜡烛，一个暖水瓶，这热水倒是可以出钱让守在外头的官差帮着打水。

　　于是，顾谦花了三十文钱让一个离着他考舍不远的差大哥包了他这三天两夜的热水用度。

　　那差大哥高兴的接过文钱，相当满意顾谦的大方手笔，特意好心提醒道：“公子若是要上茅厕，还是赶紧去吧！
　　这往后每日清晨，午时，都有人会清洁一次恭桶，公子最好趁着干净的时候过去。
　　另外别忘记取了木牌出行，要不然遇上核查员，身上拿不出来就要赶出考场了。”

　　顾谦觉着他花的三十文很值得，所以笑容满面的谢过。

　　哐哐哐——

　　终于考场上空响起三声锣鼓，然后便是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眼瞅着有衙役拿着卷篮，一个个的将考卷分发下去。

　　顾谦端坐在凳上，双手接过考卷和答题纸，然后等着锣鼓再响一次，才能正式动笔作答。

　　哐哐哐又是三声，考场里瞬间传来窸窸窣窣翻阅纸张的声响。

　　顾谦先擦干净双手，确保手中无脏迹，才小心翼翼的用刀笔裁开考卷上的封条。

　　缓缓将它摊平开来，县试第一场考经义，总共二十五题，涉及了四书五经。

　　顾谦并未急着动笔，而是仔细检查出题卷上有无错字，漏字，确认都是正确的，就在脑海里琢磨起文章来。

　　顾谦仔细磨匀墨汁，提笔沾墨，开始在一张空白纸上打起草稿来。

　　第一题的题目是出自《大学》中的“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顾谦需要解析其意思，同理往后二十四道题目都是自四书五经里出的，所以只要你平时熟读背诵，那么答题便轻而易举了。

　　沙沙沙——笔墨摩擦纸面的声响连绵不绝。

　　顾谦游刃有余的在草稿纸上书写完二十五题，再仔细检查有无错字，漏字，这一查还真的有几个错别字，顾谦连忙把它们划掉，写上正确的字。

　　待到再三检查无出漏了，顾谦才开始把答案摘抄到答题纸上去，沙沙沙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顾谦的答题卷面上写满了一篇篇的娟秀字体。

　　差不多还差一两个字的工夫，嘭的一声响起，毫无征兆，幸好顾谦前世经历无数场考试，身经百战，再加上往日锻练臂力有效，在这突发情况里，瞬时收笔，免得被这声响惊得滑笔弄脏了卷面。

　　等惊响平息了，他才有工夫继续把那两个字写下，于是这一场的经义考题就都答完了。

　　顾谦小心待着墨迹干了，把试卷小心放好，才有工夫去注意外头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他对面考舍里的考生欲哭无泪的盯着桌面上的答题卷子发愁，刚才突如其来的那么一声响，可真是害惨了多少考生滑笔污了考卷。

　　同时，有着一窜脚步声慢慢靠近，还有凄厉的叫声，喊着：“大人！我真是林志远，我没有替考！没有！”

　　随后，就有四个官差衙役拖着一个穿着补丁的穷考生经过顾谦的考舍外。

　　因着古代身份辨别不像现代容易，可以通过拍照，指纹，录入系统做出身份证来，所以科试中，总有着一些富家子弟，读书不好，就找一些家境贫苦的抢手帮他们混进去参加科考，运气好的还真能考中，运气不好的像如今这位仁兄，怕是后果自负啊。

　　接着，考场上来了更多的衙役检查准考证跟木牌信息，还真的又抓出了两三个来。

　　钟子期便是在这种考场上人人自危的氛围中到来的，他板着脸，相当的生气，说道：“往后两场若是再有替考者一律乱棍打死！”

　　这一句话被一个个衙役传递着，响亮的吼了出来，让所有考生能够听清楚了，予以警示。

　　再过了一个半时辰，哐哐哐——又是三声锣鼓，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

　　一个个衙役抬着巨大的红木箱子，开始收卷。

　　顾谦看着他对面的兄台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的卷面已污，甚至于被打断后，慌里慌张到现在还未写完。

　　待到衙役到他面前收卷时，他还恳求着宽容些时间，只可惜衙役面容严正，一看他的答题纸上有着一团墨迹，就直接让人把他架了起来。

　　宋法律典有着关于科举制度的明文法律，凡污卷面者，取消其考试资格。

　　“大人，我这是被那声响拖累的，并非是我的错啊，请大人酌情宽容！”那补丁考生哭喊着，挣扎着，毫无意义的被衙役们拖了出去。

　　顾谦心有戚戚，他将自己的考卷仔细卷起，再双手递予衙役，亲眼看着考卷入了红木箱子，他才放下心来。

　　往后又有着好几个污了卷子的考生被无情的拖了出去。

　　上午的第一场经义考试结束，考生们可以有时间自个解决午食，或是上茅厕放空腹内杂物，或是到指定的地方自由活动，随后就等着下午的第二场帖经科试。

　　顾谦叫了外头守着的差大哥帮他去水房打壶热水来。

　　等待的工夫里，他把笔墨砚台收进考篮里，免得有人趁他外出防水的时候弄坏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待着热水来了，顾谦从考篮里拿出一个白布包跟一只海碗，布包打开来就是喷香的玉米面卷肉饼，不过前头衙役检查的时候都被捏碎了。

　　这是孙氏同顾老太商量着给他做的考场吃食，玉米面里头参合一些肉沫，有荤有素，既营养干净又方便检查。

　　顾谦把这些碎成一块块的肉沫饼子放进海碗里，再冲泡上热水，于是就成了一碗玉米肉粥了，经这热气一熏，就更喷香了。

　　顾谦美美的喝着，待填饱了肚子，他就躺上木板床休息一会。

　　经过这么多突发情况，大概也就只有他有这份悠然自得，吃饱喝足就睡觉的。

　　等顾谦睡醒过来，刚好用棉巾布沾着已经温了的热水擦拭面容，这精神头就满满的。

　　瞧着离着开考还有些时辰，顾谦弯腰出了考舍，总算能直起身子了，他也不走远，就在号舍外头活动筋骨。

　　“兄弟，你可真厉害，跟来春游似的，又吃又睡，闲适的狠啊。”

　　顾谦旁边的考舍里头出来个考生，要比顾谦高上一个头，穿着锦服，还有玉冠，显然家境不错。

　　顾谦闻言倒是对他笑了笑，只见他自来熟的说道：“在下罗文明，天锦府城人士，祖籍就在这沧澜，敢问兄弟怎么称呼。”

　　顾谦回礼道：“罗兄，我是顾谦，本地人。”

　　“顾谦！瞧着你年岁不大吧，我称你一声谦弟如何！”罗文明搂上了顾谦的肩膀，这让顾谦想到了钱有财，同样的跳脱，自来熟。

　　“哎，刚才可真吓了我一跳，要不是我手慢拖着没写几个字，怕是就要跟你对面那个考生一样被赶出考场了。这是不是就叫傻人有傻福啊，哈哈哈～～”罗文明把自个骂进去了，还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道。

　　顾谦做了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就听他叨叨个没完。

　　未时，大约两点钟，官差们都出来把守了，他赶紧说道：“谦弟，考完了我请你一起撮一顿啊！”

　　哐哐哐——同时也响起了锣鼓声，第二场帖经科试正式开始了。

　　帖经就更容易了，就是现代考试的填空题，除了四书五经的出处之外，还会涉及到先秦诸子散文。

　　四十五题帖经的内容填空，对于顾谦来说轻而易举，答题速度比上一场更加快了，三刻钟的工夫，他就全答完了。

　　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错处，顾谦才放好了答题纸卷，就招来了守在外头的差大哥，示意他要提前交卷。

　　等那差大哥给他带来了负责封卷的衙役，顾谦的考题和答题卷就被当场糊上名字带走了。

　　终于第一天的二场科试都顺利的完成了，顾谦可以放松下来犒劳自个晚上吃个挂面吧。

　　于是，他又招来了差大哥，出了些钱租用了一个炭锅，这样他就可以煮东西吃了，要知道这回科试他娘和顾老太给他准备了好多吃食，他就选择性的带了一些。

　　待得阳光日渐式微，差不多三点多钟的时候，靠近丙号的几排考舍的空气里飘散开来一股浓厚的葱花香。

　　不少考生经历了上午的人心惶惶，本来午食就没吃多少，如今闻着这味道，腹内响起咕咕咕的饥饿声，这越是饥饿，精神就越是恍惚，心思不定，都想着那味道去了。

　　他们在心里面咒骂着哪个该死的考生，居心叵测，这么引诱他们心神不宁的。

　　他们咒骂的主人公顾谦在用双筷子搅和着锅子里的葱花面条，再撒上些肉松，那滋味真是害得他隔壁几个考舍里的考生们吞咽起口水来。

　　罗文明心里佩服，这顾谦兄弟大概真的是来野炊的吧，哎呦，不能再闻喽，一闻他口水都流出来了。

　　要是一个不小心再落到卷面上，他上哪里哭去，罗文明赶紧用帕巾塞住鼻孔，又化食欲为动力，奋笔疾书起来。

　　这边，顾谦拿出个海碗来，朝里头夹了几筷子的面条，再倒着汤水，呼噜呼噜吃的不亦乐乎，中午只喝了碗肉粥，他肚子早就饿了。

　　他吃了一大碗，算是吃个午宵垫垫肚子，把剩下的面条温了起来，等着晚些时候再吃。

　　哐哐哐——

　　终于又是锣鼓三响，帖经科试终于结束了，由着衙役们抬着红木箱子一个个收拢试卷。

　　待走到顾谦考舍附近，就闻着一股吃食香味，他们不免好奇的瞧了瞧顾谦，只见他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一旁的炭锅里冒着雾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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