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生活》我不爱吃香菜

21、县试（一）

　　“李氏！好你个偷家贼，黑心肝！还有脸嗷嗷嗷，就凭你敢做贼偷家里钱，顾家就能把休回李家去，这般不敬公婆的虎婆娘顾家要不起！”顾老太噼里啪啦一阵骂骂咧咧。

　　李氏原本嚎丧的哭喊声弱了下来，改为呜呜呜的轻泣。

　　顾老太见不得这副全天下人都欠了她的模样，骂道：“哎呦喂，你要觉着顾家欺负你喽，委屈嘞就给我麻溜的走人，吧啦吧啦有这哭的工夫赶紧去寻你那个丧良心的儿子，跟他一块过去！”

　　李氏的轻泣转为了无声的呜咽，特别是顾家没一个人站在她这边，这让她孤立无援心里很慌。

　　可真要让她独自去找顾然，她就不敢去了，尤其是顾老太的这番话，当她的利益要被损害的时候，李氏自私的忍了下来，所以说顾然能长歪了，其实还是有基因根据可寻的。

　　眼瞅着李氏憋着屁不放了，顾老太心里头不爽快，要是她真为顾然能硬气着，顾老太还高看她三分嘞，只可惜啊这子肖娘，一样的凉薄私利。

　　待吃过了早食没多久，这村正跟顾氏族老就一同来了顾家。

　　堂屋里，年长的坐上首，顾家男人就坐在下首，女人们没份参合，就打发了出去。

　　由顾谦书写分家书，顾老爷子把昨个说过的怎么个分家方式念出来，一式四份，等写完了就由村正同顾氏族老确认正确，最后三个儿子按上手印各自保留一份，又一份由村正保存。

　　于是，顾家三房从今儿起正式分家了，目前他们还是依然生活在老房子里，毕竟也没钱起新房。

　　不过米粮吃食方面就单独开火做了。

　　这最后一餐分家饭，做的吃食很丰富，有肉有鱼，招待了村正跟顾氏族老满意的吃饱喝足就走了。

　　三房屋里，顾三旺背回了属于自个家的东西，孙氏就高兴的收拾，哎呀，往后他们一家四口就美美的过嘞。

　　总算解决了后顾之忧，顾谦当天下午就赶回了鹿鸣书院。

　　先是去见了林青山，跟他告罪一声，林青山板着脸告诫了一番，让他把重心放在科试上，往后家里要再有事就让他去替顾谦解决。

　　最重要的是顾谦应该尽快向县衙礼部报名，提供自身面貌描写证明书，同时出具三名禀生以上的结保书。

　　然后经过县衙里负责核验资料的衙役确认无误后会将这些信息登记下来，制作出一张写着信息的准考证，上头还盖着县衙大印，会交给报名者用作进入考场的通行证。

　　林青山又嘱咐顾谦可以提前个一周就去沧澜县，备考期间注意吃食，注意身子。

　　林青山为他详细的考虑到了方方面面，顾谦很是感动的谢过。

　　再者就是钱家回谢的事，顾谦写了副字画，又印上私章作为谢礼，这钱家富裕，想来也不缺啥金钱俗物。

　　果然，钱老爷展开字画，纸上写着行书“高瞻远瞩”四字，字体舒展流动，他很是喜欢。

　　尤其是在顾谦同钱老爷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后，钱老爷非常欣赏顾谦，觉着他非池中之物。

　　钱老爷忽的心生野望，他想学着商人祖宗吕不韦那般奇货可居，投资在顾谦身上，若是赌赢了就是真正改换门庭的家族兴旺。

　　于是，钱老爷同顾谦击掌三声，他许诺若是顾谦考中秀才，钱家愿意成为他的助力，如同历史上的商人糜竺对刘备那般的全力辅佐。

　　钱老爷为何会有这种事关家族兴衰的决定，除了钱有财无心科试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对于商人地位低微的无奈。

　　至于为何挑中了顾谦，因着顾谦的尊重，钱老爷并未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对商人的轻蔑，相反他谈起商业来还很有见解。

　　转眼已接近六月，顾家三房急慌慌的忙碌起来。

　　孙氏跟顾老太在顾谦屋里给他收拾行囊。

　　顾老爷子商定了陪顾谦去科试的人选，顾二旺和顾三旺。

　　至于出行工具，多亏了有匹黑马在，只要再跟村子里借个板车过来套上就能用了。

　　之前提到过童试分县试、府试和院试。

　　光是考童生功名，顾谦就需要进行县，府两试，共答六场科试。

　　他首先要去沧澜县应县试，待三场名次考中，再去天锦府应府试，这之间的时间间隔也就半月，顾谦已经打算考过县试后直接去天锦府了。

　　所以这一路上所要带的衣衫吃食就多了些。

　　这一日，顾谦辞别了家中亲属，坐上板车，由着顾二旺，顾三旺轮流赶马车一路离开了桃溪村，再走上官道出了松华镇。

　　前往沧澜县的路上，像着顾谦这般赶赴科试的行人很多，有老有少，有马车也有步行去的。

　　再次入了沧澜县里头，顾谦一时心思复杂，两月余之前他还在这里帮着钟子期追寻款银，之后为了自身安全匆匆回去，转眼间，他又来了。

　　因着当时看过沧澜县城地图，又在这里呆过些时日，顾谦对县里布局很是熟悉。

　　顾谦带着他爹和二伯，来到越来客栈订了两间房住了下来。

　　客栈里头很是热闹，基本都是些来赶考的学子，尤其是那楼梯间的一扇墙壁上挂着此次科试学子名字的赔率。

　　“谦哥儿，你先歇息着，爹去给你提水洗漱一下。二哥，你先陪着谦哥儿啊。”

　　顾三旺头回来了县城，心里头很激动，他知道顾谦爱干净，也打算去跟店家伙计打听打听这县上的情况，就出了房间去。

　　赶了一天的路程，顾谦确实感觉浑身灰尘，黏腻腻的不舒服，他答应了一声，就先收拾书箱行囊了。

　　没过多久，两个店小伙计抬着一桶热水进来，后头跟着顾三旺。

　　顾三旺一进来就叫走了他二哥回自个房里，就不要打扰他儿子洗漱休息了。

　　待到热水被倒进屋里的澡盆里，水雾气缥缈，顾谦给了小伙计几文赏钱，得了两伙计的讨好，说着：“公子有什么差使的尽管叫小的做。”

　　顾谦痛痛快快的全身洗了个澡，白玉面容因着热气被醺的嫣红，一头及腰的发丝披散着，滴滴答答落着水。

　　他顺手拿了一块棉巾布擦拭到不再滴水，就拿了本书籍靠窗坐着看，让发丝慢慢吹干。

　　待着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街道上吆喝声，人流量依旧很多。

　　客栈的大堂里也是许多热闹，有围拢在一起互相吹捧的，有一起吟诗作画的。

　　顾谦三人下了楼来，寻了个位置点上些小菜应付一顿晚食。

　　“这次科试的案首非任公子所属啊！”

　　有一桌子的学子闹的动静很大，不过中心位上有着一个穿得华丽锦袍的公子哥，一脸被吹的飘飘然的模样，头都快昂上天去了。

　　“哼！大言不惭，一群吹牛拍马的谄媚之人。”

　　相隔不远的另一桌子里头有学子出言不逊。

　　这一桌子中心位上也是一个白袍男子，冠上簪花，打着一把花鸟山水画扇，很是骚包。

　　谁说文人除了逞口舌之争，就不会武斗了，今日有幸顾谦三人亲眼观赏了一幕文人打斗戏，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你扯我头发，我撕你衣袍。

　　还有无辜被波及到上前劝架的掌柜，店家伙计，顿时大堂内一片狼藉。

　　顾二旺正跟着顾三旺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谁一方能赢，他们也算大开眼界，原来这些个往日精贵模样的读书人打起架来也挺疯狂的吗！

　　随后，一队皂衣捕快进来了，为首的还是顾谦熟悉的人，正是汪纶。

　　“凡科试期间寻衅滋事者一律品德评级不通过！”

　　汪纶威严的一句话落入打斗的人堆里，就像时间停止一般，瞬间动乱就平息了下来。

　　汪纶逡巡过去，就看到了顾谦，眼中一亮，正打算打声招呼，就瞧见顾谦轻微的摇摇头。

　　他醒悟过来，枪打出头鸟，若是被人知晓顾谦同钟子期有私情，这科试怕要招来是非了，这么一来确实需要避嫌装作不认识了。

　　汪纶止住了动作，警告了一番打斗的学子们，就带着队伍离开了。

　　很快三天过去了，这一日天还灰蒙蒙的，客栈里已经嘈杂了起来，街道上不时有着说话声响起。

　　整个沧澜县的气氛变得紧张，急切，而顾三旺两兄弟紧张的汗津津的，手都在发抖，顾三旺不停的嘱咐着：
　　“笔墨纸砚没漏吧，那吃食备够了不？谦哥儿别紧张啊，考不上没关系啊。”

　　顾二旺翻了白眼，说道：“三弟，你能说些好话不？啥叫考不上，是一定能考上！”

　　就在忙忙乱乱里，顾谦三人同着一众考生去往县衙。

　　县衙门口大街上人群涌动，家世好的周围围了一堆下人伺候，家世贫苦的衣袍都打着补丁，眼神瑟缩。

　　人生各态应有尽有，等着县衙大门开了，出来一队队官兵维持秩序，另有负责审核准考证和发放考房编号的衙役。

　　哐哐哐的锣声响起，预示着科考正式开始，顾谦拎着个考篮随着排队的人流一点点靠近。

　　“来人！此人夹带作弊，给我拉下去，永不录考！”

　　突然队伍前头传来呵斥声，接着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官差拖出了队伍。

　　老者的考篮撒落一地，那掉出来的杂粮馒头就被官差们踩了个粉碎。

　　老者拼命的喊着：“大人，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已经历考了十六年，就这最后一次，我也活不了几年头了。”

　　闻者唏嘘不已，或许这世上还有着许多如同老者这般在科试之路上屡败屡战的吧。

　　这一插曲不曾打断排队通行入场的速度，终于轮到了顾谦，只见着一个衙役对照着一块木牌，唱名道：“顾谦，年九岁，沧澜县松华镇桃溪村人，面白无须，右眼角一粒黑痣，四点五尺。。。”

　　那衙役仔细查看顾谦面容是否与木牌上的信息对等，同时，顾谦要交出准考证让他再次核对，待核对通过，就有着另一个衙役搜查考篮，又让顾谦脱衣，检查是否夹杂作弊。

　　当这一关卡通过了，那衙役便会把木牌递给顾谦，嘱咐了声“可要保存好了，丢了就进不了考舍”，顾谦谢过离开。

　　他看到木牌背面刻着丙号十四，想来这就是考舍编号吧。

　　随着顾谦进入县衙，另有衙役带着他进了考场，刚进入其中，就有着结保书上的三个禀生为他唱名作保。

　　顾谦总算能进入考舍，一个很大的露天广场上，修建起一格格非常小的隔间，红木顶白泥墙很是简陋，大概只能以蹲站姿势勉强塞进两个人。

　　除了一个可以掀起的案板桌，一把凳子外，就最里头有一块可以勉强侧身歇息的木板床。

　　顾谦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屋顶是否有破洞，为了以防下雨，他尽量把一些破洞给塞住，然后开始打扫考舍，毕竟还要住个三天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