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偷菜记》张素

28、（４）杨梅

　　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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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云影，紫云英。满堂皆惊。

　　小叮当不可置信地说：“天哪，小姐，这么些年您一直让王爷给您当保镖使唤。您也太奢侈了吧。”挨了开心结结实实的白眼。开心蹲坐在菜园里刚架设的小木凳上，一边摘菜一边觉着冤枉：
　　就算她曾看过《彩云国物语》也绝不会平白无故套用在自己身上。
　　小叮当不死心地问：“小姐，您和老爷当真都不知道褚大哥、噢不，王爷的身份？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要知道了我还用呆在这里吗？我不早就当王妃去了。”

　　开心不害臊得大声嚷嚷。听到背后掩饰性的嗽嗓声，回头看去，叫苦不迭，这、这、真是流年不利。开心的脸红得像煮沸的虾子。
　　褚云影被众星捧月一样围在莺莺燕燕之中。

　　这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饶是天生底子好得像褚云影这般“赛谪仙”，平日穿的布衫哪怕盔甲也比不上这讲究的亲王保和冠服。齐整的冠帽扣住他饱满的额头，突出他飞扬的鬓角，仿佛传说里走出的人物。
　　难怪新鲜出炉的紫王爷立马荣登“最想嫁的男人”榜单前三甲。
　　……好虽好。
　　湖蓝色的颜色衬得云影的肤色偏白，开心皱眉挑刺，这颜色，真不适合他。围绕在他身边的喜庆有余真聒噪，太没品位了。开心嫉妒到脸有些变形。

　　云影张了张嘴，差点习惯性地叫出“小姐”二字。

　　莺莺燕燕中的蓉公主抢先发言：
　　“哪个没规矩的野丫头，见了咱们紫王爷还不知行礼！”
　　这位公主好像一向爱好依偎在稍有姿色的宗室子弟身边，跟口香糖似的逮谁粘谁。以前曾因朱琉橄闹腾过一次，开心嫌恶地想。
　　公主的侍女们七嘴八舌起哄：“就是说。有眼不识泰山那么久，估计悔得肠子都该青了。一说起这个我们就心疼，王爷，难为您过往遭了那么多苦啊。”

　　不知谁耳尖又多嘴，借着人群的庇护大放厥词：“听她刚才还不自量力说那么不要脸的话。这要是我，趁早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呢。”

　　听得开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见她又要起冲突，被云影截住话头：“公主。我对这里还有诸多不熟，烦劳公主带路。”
　　蓉公主闻言立刻笑成一朵花：
　　“是呢是呢，怎么敢忘了正事。本宫要为紫王爷好～好～地介绍宫中景色，从今往后咱们才是一家人了呢　♥”

　　又不是制服美少女，干嘛摆那种“乖巧猫咪”状的ｐｏｓｅ。开心鄙夷之。

　　蓉公主还要点着她的纤纤玉指说：“王爷，您可千万别跟小家子气的没规矩的野丫头一般见识。蓉儿知道王爷总算苦尽甘来，今夜特意为您接风洗尘，您可千万不能推辞哦。人家还为王爷精心准备了大餐呢　♥”

　　开心哼了一声。估计所谓的“大餐”就是她自己吧。瞧那满脸写着的“吃我吧吃我吧”，怎么不是粘倒朱琉橄大牙的时候了。

　　公主毫不客气的吩咐了一声：“喂，听好了。本宫要你地里的香蕉做饭后甜点，快快备好。”
　　开心也毫不客气地答：“真不巧。香蕉全都用完了。”
　　“你！”公主柳眉倒竖。
　　开心不以为然，生气地看着褚云影，果然，他又拿眼神警告她听话些。开心只好不情不愿地解释说：“本来就是用完了嘛，太后和皇后都给拿走了。”拿去治便秘了。开心偷偷补了一句。

　　“胡说。那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什么？”蓉公主指着满园子的作物，质问道。
　　开心瞟了一眼，撇撇嘴：“您该不会以为是棵树就结香蕉吧。这些是杨梅，跟香蕉差得十万八千里呢。”
　　“本宫全要了，你给不给！你敢不给我就，”公主任性道。
　　却不想开心的反应是：
　　“给给给。”开心不耐烦地挥挥手，“都给、都给。成了吧。您能走了吧。”

　　嗬？
　　

　　“朕可不记得你如此大方过。”

　　待那伙抢劫杨梅的人马扬长而去后，紫微垣慢悠悠地走过来，调侃。开心满脸写着大标语：「老娘不想吵架，但别逼我出手」。微垣的行为无异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对那位＂青梅竹马＂就特别大方？可惜，就算你大大方方给了整园的杨梅，陪吃的甚至是喂吃的都不是你。你呢，为他人做嫁衣裳。”

　　没有吵架的力气和心情，开心充耳不闻，紫微垣讨了个没趣。千万别误会咱们男主角的＂穷＂酸气，他忍不住说出要害：

　　“想当王妃？朕看你还远了点吧。”

　　方才，他好巧不巧听到开心那句豪言，当真有如被揍中一拳、气得直不起腰。可自从紫云英＂名正言顺＂地出现后，微垣心里又因哥哥的回归而宽慰，又隐隐恐惧。恐惧的就是眼前人。
　　还记得那次开心哭得特别伤心，不就是误以为在同子汤里被那个什么了，然则褚云影的表现可圈可点：即便开心姑娘被别人占有了，他老兄也能肚里撑船。紫微垣最担心的，恰恰是这头号男配的优异表现。
　　不惜口不择言，既试探开心，也警示开心。

　　开心气鼓鼓地说：“我说你是不是有病，老娘三番两次都忍了，你干吗还来招我。你，你，”说着说着真＂呜呜＂哭了起来。若问她怎么无端哭了，与其说是嫉妒谁或爱慕谁，毋宁说是借机发泄。
　　发泄她对褚云影眨眨眼摇身一变的又爱又恨；
　　发泄她对蓉公主等杨梅＂暴徒＂的强烈谴责；

　　更有对他紫微垣，纠结的心情。

　　开心泪眼汪汪地看着微垣，微垣吃味地皱眉道：“你居然……他竟然能让你流泪。也对。上一次你哭的时候，也是在云英哥哥的怀里。”
　　开心粗鲁地抹了一把泪，带着鼻音说：“干嘛，你有意见？”

　　“朕只是想知道，你，就那么喜欢他？”紫微垣深沉地端详开心，小心翼翼地问出他的不舍。

　　怎么答，怎么答。
　　开心嗫嚅。好容易想到借鉴外交部发言人的辞令，结果，
　　紫微垣根本不给她发言的机会，急忙忙离去，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被吞噬。
　　他是怕被失望吞没。

　　他走后，小叮当满脸幽怨地痛斥开心：
　　“小姐，枉您平时看着也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您说说！刚才这么吞吞吐吐的不是让圣上误会更深了么。再说，上回您明明都陪着去了王府了，得，全白搭。”

　　开心望着乌黑色的杨梅枝子发呆，长发被调皮的风吹乱在额前。开心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平白嫌起了三千烦恼丝，真恼人。

　　有个很不自然的声音生硬地插进来：
　　“出宫？王府？难道说是你——”
　　回头看去，锦妃卫朵美扶着墙根大喘气，瞠大双眸狠狠地盯着她们看。
　　卫朵美颤声问：“是你陪着圣上，真是你？”
　　小叮当得意道：“那还能有假。”她特别看不惯锦妃成天到晚在炫耀圣上的恩赐，今天可逮着机会扳回一城。开心呢，固然碰到卫朵美就胃里＂冒酸＂，但不愿过多分享她和紫微垣的故事。加上被卫朵美盯得心里发毛，含糊说：“这不是锦妃娘娘么，给娘娘请安啦。还剩了几把杨梅，回头给你送去啊。”说罢拉着小叮当就走。

　　小叮当吐了吐舌头：“小姐，您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反正收成也一般般，嘻。”开心透露了真心话，又赶紧补充说，“再说呢我秉持偷菜的原则，偷别人一段时间，差不多也该与大家分享一些嘛。”
　　“那小姐你干嘛不好好显摆显摆紫王府的事儿。以前都是秀女的时候，她成天姐姐长姐姐短的，自打圣上宠幸了她，好嘛，飞上枝头不认人了。太后、皇后移驾西园后，锦妃几乎成了后宫之主，还使唤过您！奴婢老早就看不惯了呢。嗳，您怎么也不趁机气其她。”
　　开心笑道：“还用？这不都已经气大发了。”

　　卫朵美怎能不气。她满面愁容地返回自己的「咸阳宫」，已有更加愁容满面的人恭候多时。
　　卫朵美一怔，唤了声：“爹。”
　　卫大人话未开口、老泪先流。
　　要他说什么好呢。难道还要说重复了一千次一万次的老生常谈？卫氏一家名门望族，业已夕阳西下，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锦妃的身上。卫朵美再明白不过，便连半句心事说不出口，把心事打落了咽回肚里。
　　卫大人临走前颤声叮咛：“娘娘，母凭子贵、母凭子贵啊。”
　　卫朵美几乎咬破了嘴唇。

　　守着自己的「长宁宫」的开心破天荒的失眠。在没有咖啡的前提下，为情失眠。
　　“真不是我的作风。”开心愤愤想。趁着月明风清，她在庭院里踱步。直到有人不满地提醒：“小姐。你怎么又不穿鞋子。”
　　飘然而下，不愧赛谪仙。
　　“小影影，哦不，云影哥。也不对，”
　　“不必装模作样喊我＂紫王爷＂。”褚云影焉能不知开心的小把戏：她是探探他的口风。怕他也如小人得志便猖狂。

　　开心被看穿了，心虚地笑：“怎么样，公主的饭好吃不？”
　　“似乎你这次花的心思少了，杨梅的味道欠奉。”褚云影答非所问。

　　“都要入冬了，不能再这样到处跑了。”褚云影指着开心的脚丫。
　　开心也没头没脑的回击：“以您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也不好这个时候在后宫里出没哦。”
　　褚云影走了过来，用宽厚的手捂住开心冰凉的耳廓：

　　“是。往后少了臣从旁提醒，该怎么办呢？”

　　开心攀住他的手腕，低着头说：“被我说中了吧。跟着我家你是＂白才不遇＂，你迟早会离开我们，就像……像蒲公英一样，＂呼＂地一下就忽然被吹走了。”

　　“会么。”云影的声音轻柔地从开心头顶泻下，却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可是，小姐，你为什么要陪着别人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