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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结果呢,赫拉饮食山间甜泉硕果,静静看着普罗米修斯在地面上涂涂画画,并用手蘸取泉水,小心翼翼地混合土壤捏出小人的形状。

      作为泰坦十二神伊阿佩托斯与大洋神女克吕墨涅的儿子,普罗米修斯除了拥有连雅典娜都十分敬佩的智慧,还有极为罕见的预言之力。由于他的预言,克洛诺斯宁可错杀都不肯放过一个子女,宙斯也迫于预言吞下墨提斯母女。

      泰坦神族被推翻后,为克洛诺斯效力过的普罗米修斯被宙斯网开一面逐于陆地,但没有神能想到他乐在其中。

      “你就那么钟爱人类?”

      普罗米修斯说:“是这个世界太寂寞。”

      人类分为五代,第一代人类属于黄金时代,由克洛诺斯创造,体态与思想极为完美,不老不死且忠于神明,因宙斯夺权消亡。第二代人类属于白银时代,幼年期极长,能在母亲怀抱中安稳百年,但成长时过于迅速,难以拥有与躯体匹配的思想成熟度,最终因亵渎诸神而消失。之后的时代还有青铜,英雄,黑铁。

      除了最后一代繁衍生息,其余四代被创造又被毁灭。想到人类日后爆发出的精彩,赫拉有些怜悯消失在诸神喜好中的人类,可这份情绪很快因普罗米修斯的专注而消散。

      以普罗米修斯在克洛诺斯王权下的重要程度,如果没推断错,很显然他就是人类出现的动因。

      虽说神就是神,只会基于神的视角与利益来创造人类,但偏偏出了他。

      普罗米修斯放下手中小人,走入树林,无视背后的灼灼目光。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手指上停着一只布谷鸟。

      这之间有联系?

      只见布谷鸟跳上鼻尖轻轻啄弄,普罗米修斯闲适微笑,抬起手从小鸟身上抽出了什么。

      赫拉伸手,布谷鸟扑棱翅膀落于掌心,她仔细察看后才放下心。

      普罗米修斯不由抬头,“你怎么还停留在此?女神,这里不适合你。”

      “我想呆在您身边习得智慧。”赫拉郑重其事。

      普罗米修斯凝视她很久才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赫拉找回最初的性格,用谦和的口吻正想继续追问,突然灵光一闪,“那你有什么所需?我会尽力帮你实现,代价是你当我的老师。”

      空中传来几声闷笑,他叹道:“随你,但我不会教授你任何东西。”

      “因为我是宙斯的姐姐?”

      沉默。

      “因为我不好学?”

      沉默。

      “因为我太美了你会抵制不住?”

      沉默后,普罗米修斯用一种从胸腔费力挤空气的力度,让鼻子发出短促又温和的——

      “哼。”

      赫拉挑眉,啪啪从池塘舀出两手泥笑着逼近他,金角山羊早就贼兮兮地跑远了。

      看遍普罗米修斯的作品,就是没有一个女人,赫拉哼了声,几下就捏出个女泥人并吹了口气。很快,一个体态丰满的女小人走上赫拉的掌心。

      普罗米修斯继续专注,将手中冒出的点点黄光压入小人体中。

      没过多久,赫拉就发现了女小人的不对劲,她呆滞如提线人偶。

      “造人的关键是思想。”

      “你是在说我愚蠢?”历经婚后嘴炮的赫拉极为敏感。

      先知普罗米修斯预见,不论他说什么,赫拉都会把泥人砸他脸上,那只好选择闭嘴。

      赫拉看着他从金角山羊身上抽出了什么,又放入泥人中,神奇的事立刻发生了,这个泥人马上变得灵动,而且跑得很快。

      “这是山羊的敏捷。”赫拉还发现了其他,“雄狮的英勇,狐狸的狡诈,哈,是孔雀的华丽。”

      布谷鸟在赫拉肩上一动不动,扭头看来看去。

      泥人因动物秉性而栩栩如生,但过于单调下只会是兽化的人。如果赋予过多,因为本能,强大中往往伴随着残忍。男人们因为领域相互激斗,这份激斗在他们发现女人时推向高峰。

      普罗米修斯将手横在赫拉面前,不让她参与。

      男人各有长处,长久屡屡牵制,即使受伤也不忘争夺,可最后的结局却令赫拉瞠目结舌——

      他们组成群体共享了唯一的女人,包括进食。

      野蛮至极!毫无约束!

      赫拉无比恶心,挥手将所有人砸扁。即使一滩滩血肉化为泥水,仍无法忘怀。

      普罗米修斯则不慌不忙地取出泥与水,继续调制。

      “这就是智慧?”

      赫拉无法想象人类的制造一角竟会如此不堪,当初诸神制造潘多拉时,给予的只有美好。

      “是其中的一部分。”普罗米修斯语气平平,“我剥离了善面,但还没剥离完全。”

      “这算是没剥离完全?!”

      “是。”

      当平静泛不起波澜的眼神飘来,赫拉也平静下来反问:“为何不剥离恶面?”

      “善恶是相互依存的,只有美好,他们不能存活下去。”

      “阴郁,狡诈,暴虐……这些都存在,就因为不符合诸神心意要摒弃所有?”普罗米修斯直直地看向赫拉,“最初拥有这些的可是我们。”

      他的语气在波动,“是独有还是混合?混合该混成什么样?食肉秉性多一些还是食草秉性多一些?可无论怎么样,都过于单一。不该有相同的两人,他们要复杂又绚烂,即使渺小仍要不可缺少。”

      千万年后的人类,的确是这样。

      “我要造出所有秉性都存在的人类,不是诸神眼中的完美人类。”

      普罗米修斯的眼睛仿佛在发光,双上的泥巴不断干涸又不断湿润。

      “你要造出能反抗的人类。”

      “我要造出能反抗的人类。”

      两人异口同声,布谷鸟展翅飞走,四周陡然沉寂了下去。

      黄金,白银,青铜,本是衰退,但站在人类角度看,却是一代比一代独立。

      如果趁青铜时代还没到来直接过渡为英雄时代,那么这个世界是否会超出失控?赫拉因知道历史而保持淡然,但这种安稳她享受得太久了。

      所有思绪都化为手中动力,就在赫拉大功告成想吹口气时,鼻尖肉香萦绕,她从未感到如此饥饿。

      普罗米修斯用阔叶包住肉,与清水一起递来。看着赫拉食欲颇好的样子,火光摇曳中,他的面容幻化莫测。

      “这是什么肉?”

      “羊肉。”

      “你把它宰了?”

      “没有,骗你的,这是兔肉。”

      赫拉无语,“你能不能不要用这幅表情开玩笑?”

      普罗米修斯垂眸,边吃边在地上画着草图,他的沉静寡言能与哈迪斯一比。

      “把你的作品给我看看。”

      冷不丁的开口让赫拉一噎,水都没喝几口却又遭受致命点评。

      “还是不行。”

      赫拉专心吃东西,“以后有的是时间修改,既然你不会造女人,那我就给你做个模板,反正你也造不出这样的美人。”

      他的巧手不体现在外貌上,甚至可以说是潦草。将泥人仔细放好,普罗米修斯在赫拉离开后缓缓地笑了,勾起的弧度却在几秒内凝结。

      一只布谷鸟停在树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月色清亮,从水面浮出的肌肤色泽宛若夜珠,宁芙们将手穿过海藻般的金发,极为轻柔地梳理。

      “女神啊,请您驻足,让我们为您洗去疲乏,为您的美丽添上荣光。”

      “您啊,必将被我们铭记。”

      宁芙哼唱着歌谣,赫拉在恍惚中似乎见到谁披星戴月而来,是所有神祗都要暂避一步的尊荣。

      金履在足,皮肤白皙,金发灿若霞云,宝石眼中倒映出赫拉。

      咦,这不就是她吗?

      赫拉惊醒,内心的不安让她不顾宁芙的挽留,但一看,普罗米修斯已不见踪影。

      带着些微愠怒,赫拉飞上天空,身下的树叶沙沙作响。

      蹲在岸边拾取乌龟品质的普罗米修斯闻声转头,面色平静。

      “女神,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想要探寻的真相我不能回答。”

      “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相信我,造人这方面,我非常有见地。”

      说到最后,赫拉都迫不及待起来,可普罗米修斯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我们本不是同类,我不想为了任何私欲造人,即使是你,也不行。”

      哪个神能把屁股彻底歪到人类那里去?除了他,没有神了。无论他与赫拉兴味相投多少,都不能彻底改变赫拉的价值观。

      “而且,现在还不是他们出现的时候。”

      “你的依据?”

      “命运。”普罗米修斯不管赫拉渐渐变差的脸色,继续说:“我们虽是神,但也受着操控。”

      赫拉压不下心中的烦躁,“怎么?难道你已参见你的命运?”

      “是的,女神,我坦然受之。”

      殉道者沐光而立,面带微笑,柔和如春雨。

      赫拉叹口气,朝他行礼。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纠缠你。只是,我不会像你,遵循命运指示。”

      “赫拉,你只需看得足够多。”普罗米修斯望向天空,“因为婚姻,你将成为最尊贵的神。”

      “我才懒得听这些。”赫拉冷笑,“海洋留存了许多生物,你会收获许多,去找一个叫普罗诺亚的大洋神女,别问为什么,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生气还得做媒,赫拉对自己的职业素养感到赞叹。

      “去尼萨山吧。”普罗米修斯在赫拉离去时建议,“命运三女神孜孜不倦编织命运,她们手中会有你的答案。”

      赫拉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只是她不想面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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