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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风云悄已变 ...

  •   直到那最后一杯酒落在她面前,杯盏中,一朵小小的玫瑰盛开其间。酒水像是定格了时间般,定格了它绽放的姿态。而绵长的酒香和丝丝缕缕的花香还胶着在一起,闻之已让人心醉。

      剑雨始终默默静坐,似有所思的瞧着杯盏,花潮汐举杯起来。

      “以大人待小妹之心......小妹必能有所感应。”

      然而直待饮下,她才知道,这酒远比想象的还要绵长。

      叶雨辰终于在夏末初秋之际醒了过来。他醒来时,暑中已是带着丝丝凉意。而叶雁也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来到花府,同花御史商定下婚事细节,聘书六礼,并定下两个月后的婚期。

      到如此,一切似已成定局。

      十杯酒的约定既过,花潮汐与太子自是再没了可交集的道理,依旧是过上深居简出的日子,偶尔听起外界传闻,也不过是国师手下人如何如何惹了事,国师似乎深居玫瑰园中,少闻世事。而到了初一十五,她还是会上广泉庵,即便见不到娘。

      可一日婢女来报,夫人回来了。

      而当花潮汐赶到偏厅,却又僵愣在那里。偌大的厅堂里悄无生息,婢女小厮们远远的退居在外,却又彼此看着,只有玉娘愁苦的将娘望着。

      而娘呢?娘瘫靠在一箱箱御赐箱物前,满满当当的金石玉器、满满当当的绫罗绸缎,而娘捧着件嫁服似不能信一般,来回摩挲,哭得不能自已。

      花潮汐知道,那正是当初西嫁时,所穿一模一样的凤冠,——小青穿的凤冠。

      如今她眼睁睁瞧着这一切,娘无助的对坐满箱,压的极低的抽咽,颤抖的肩臂......她的眼睛亦像是被刺痛到一般,仿若看见当初那个瘫坐在地,痛哭流泪的娘,真当是天都塌了下来一般。

      她不由的上前,又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极轻的唤,“娘......”

      娘却仿若未闻的,更是紧紧攒住了衣角,摇头的,不知是不承认她,还是不信这嫁服,终是痛哭出来,唤,“青儿......”

      从来没有哪个声音能像这般让人心碎。

      花潮汐的泪水落下来,这场景依旧像上广泉庵,依旧瞧不见娘,依旧只得到娘一个拒绝的背影。而娘却在用她所有的决绝守护着小青。

      而当爹爹闻声赶来,瞧此情此景,即刻也泛红了眼眶。瞧瞧那些在外无所适从的婢女丫鬟,怒的,“夫人瞧不得这些伤怀物,还不将夫人请开!”

      婢女们才醒神一般的慌忙拥去,还未近身,娘斥唤,“谁敢动我!”

      场中一时静逸,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满面泪痕,可她决绝的,恨意的瞧爹爹。爹爹也从不曾像这般,求也似的,用目光祈求她。

      玉娘心知不对,赶着小厮婢女们出门去,又关上门。

      娘托着婚服,质问的,“这是什么?”目光更是牢牢锁着爹爹,“小青不过去了两年,你就,已经这么急不可迫?”

      爹爹摇头,“这是圣上的旨意,我又能如何?”

      “呵,圣上的旨意.......”她讽刺笑的,“那这位圣上莫不是整日吃饱了撑的?”

      爹爹攒上怒容的,“词宛!你注意你在说什么!”

      娘收了质问,又冷冷瞧他,“花梁霖,你可记得成婚前你说过什么?你说你会免我心惊,解我心忧,绝不让我受苦受难......可我如今所有的苦难是你带给我。你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送小青上山,你又用你的冷酷逼死了她!你.....可知你枉为人父?”

      爹爹落下泪来,亦是动容瞧她,“我不明白你为何总是囿于过去,失去任何一个女儿都绝非我们愿,可若事已至此,我们不是该忍着向前看。你总怪我对小青考虑的少,那你呢?你又当真为潮汐考虑了什么?若当初去的是潮汐......你就当真能如愿?”

      潮汐......

      她瞧那身后始终默默流泪的花潮汐,可也只是对视两眼,撇开去。

      “向前看......你们自是可以没了小青的仍旧向前看,我做娘的却不行。”

      她掂起一把大剪,不在乎爹爹的惊呼,毅然决然的绞断了发。

      散着发的娘带着莫大的决绝,冷凝道,“既然你不是好爹爹,我也不是好阿娘,那我们就此和离,从此你做你的高官大员,我做我的老姑子,再无相干!”

      她松了个手,长发丝丝缕缕的落下,连带着过往欢乐悲喜,都被一并抛下。而她道,“从此小青由我守护,与你们再无相干。”

      直到阿娘出门,爹爹仍旧僵愣着。花潮汐追身出去,已然暗哑了嗓音,她跪下来。“娘.......”

      娘最后顿了顿,却不回头的,“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娘了。”说完便想走,可脚步却又像千金重似的,到底深吸一气的,道,“你长这么大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如今你既要出嫁,我便教你一句......去听你爹爹的罢,过往已经与你们无关。”

      花潮汐眼睁睁瞧着阿娘越走越远,越走越决绝......再无回头。

      阿娘走后,花潮汐也像丢了魂似的,总是呆愣愣的,又莫名其妙的落下泪来。颖儿瞧着模样,也忍不住伤感落泪,“夫人这是怎么了啊?明明......这不是青儿小姐的本意啊。”

      花潮汐摇头,喃喃的,“娘这是在用她的方式守护着小青,以献祭自己的方式......”

      往后她仍旧上山看娘,娘已经彻底落发为尼,更是能心无旁骛的为小青祷告。却依旧不肯见她,不见,她就在门外枯守一整日。

      到了初秋,圣上携百官朝臣于郦山围猎五日,那五日里,鸟惊兽窜,人相争猎。到了第四日,圣上于围猎中,声称见一头通体白虎,被百官奉为吉瑞祥兆。到了第五日,又见,圣上不听劝阻,一意追去。同去的,还有圣上身旁极宠爱,擅骑射的董爱妃。

      后来的说法众说纷纭,有说是圣上有心降白虎,大战百十回合,终不济,才至跌落;有说董爱妃连出几箭欲伤白虎,白虎逼急,欲对爱妃下手,圣上救之,至坠马;还有说白虎是上天安排,欲提醒圣上知人善用,唯辨奸佞,圣上不听,才至恶果。

      无论如何,那一行圣上跌马,磕断肋骨,性命堪虞,围猎匆匆结束。圣上被送至回京,太医们轮番上阵,这过程中,情深伉俪的董爱妃始终衣不解带的伺候左右。人们渐渐相信,圣上是为救董爱妃受的伤。

      而在圣上将将能醒,听了太医们一耳朵一耳朵的话,只命下一条,请国师进宫诊断。

      于是深居玫瑰林里的国师,到底是被请出来,囿于皇宫大内之中,替圣上瞧病。

      那几日宫中诡异的安静,朝会取消,大臣们没有召宣一律不得进宫,皇城大内的门始终紧闭着,死气沉沉,谁也不知那当中的情况。

      直到三日后,城门大开,引百官入朝,朝中,只有大公公宣得一旨,是以圣上落下的诏书下书。诏书中,唯恐吾皇有恙,特做交代。封二皇子瑛德为太子,得以宰、京之臣辅之。叶雁将军护国有功,封以璟卫候,赐候公府,小儿叶雨辰官复原职,加赐京兆护卫郎......如此这般对朝堂及天下做了番交代,最后也指出,吾皇与董妃情深伉俪,不忍分离,百年后需以董妃合葬之。

      当这则诏书流传开来,无人不预感天之将变。然而也有揣测,这诏书中,对当今顶顶大臣都有交代,为何独独没有那国师爷?

      然而,却又彼此心照不宣的。当初圣上会保国师,无非就是看在他所谓的长生术,而到如今,若是圣上命都保不住,那所谓的长生术又有何用?又何以会再来保他?

      只怕如今圣上还指望着他的最后一丝拯救,不敢如何发声,可若但凡好歹,必然先拿国师开刀。

      外界传的沸沸扬扬,不过是期待着看国师落难的那一日。

      而花潮汐则对着满院空想,想那董妃先前受尽宠爱,荣宠一生,可一朝落难,也不过落得个陪葬的命运,对枕边人尚且如此,又何况是对他......

      而当一日小厮来报,有一女子求见,还让她很是不明所以。出到厅堂,见一个窈窕的身影,那人着一身绯红披风,裹的严实,见了她,放下帽子来,竟是宁月姑娘。

      宁月瞧她时,眸光温婉,隐有猜度打量。而真正讶异的,不是花潮汐,而是婢女颖儿,似不可置信的,喃喃,“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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