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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岁月识静好 ...

  •   当花自青在月亮湖边被剑雨问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当剑雨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满面笑意。就有村中老汉从医馆子匆匆忙赶了来,还提着个药箱,原是他家母鹿难产大出血,一直生不下来,本想来请老半仙去看看......

      老半仙却忙着制他的药丸,不肯去,便让剑雨去,还放话,“畜生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救人?”老汉带了话,又很有些顾忌的,问他,“可会接生?”

      剑雨自然是知道老半仙在忙什么的,他近来痴迷于驻颜之术,想以药物驻人容颜,以抑衰老。后来又发现,容颜的衰老与血液有着莫大的关系,上次说起来,还向他讨要了一碗血。那会儿他听着,虽觉奇离,但既是师父要求,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场就挽袖就割下一道,至今还有伤疤不敢让花自青看到。后来老半就浸在里头,丢给他几本书,让他务必熟透了,出来要考。

      如今再面对老汉,不知这算不算的考他。他请老汉带路,总是要去瞧上一瞧。

      可既是难产,便是拖不得,让花自青独自回去也放不下,便背了她一同去。

      等他们到达,只见露天草棚中,一头母鹿精疲力尽的倒在草垛上,下身伸出一只稚嫩小脚,淌着深红的血,泥泞了草垛,而它有气无力的喘着。

      那跟前,却还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竟是豆儿?豆儿用她小小的手心一遍遍抚着肚皮,安慰似的,那纸一样的肚皮便也随之波浪起伏,那母鹿便不知是痛苦还是缓解的轻颤。一只小白貂本在她肩上窜来跳去,瞧人来即刻直了身子,又慌慌忙逃离。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里头,还是村妇出来后惊呼一声,将人抱离出来,只疼她怎么在这里?让那鹿发疯伤了人可好?又好生瞧她是否齐全。豆儿只白着一张小脸,疲倦的搂住妇人。

      花自青和剑雨瞧来,剑雨也不敢耽搁,忙准备着进去,老汉也跟去搭把手。净手,查看胎位,花自青则远坐草棚外瞧。

      妇人在棚外守着,一边好生哄着豆儿,一边又好生瞧里头,显出几分急切。花自青心知妇人还有事忙,便让她将豆儿交给自己。村妇起先还顾忌着她腿脚不便......到底是拗不过。等花自青接下这软软的,糯糯的身体,身体竟有一刻的僵硬,而后竟也化了似的变得柔软起来。

      “那......姑娘先帮忙照看着些,等我忙完了就来。”

      花自青笑的,“大娘放心去吧,我就在这儿看着。”

      她瞧怀中小小的人儿,瞧她睡去的模样,长长的睫毛,柔嫩的脸颊,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只是面上不知为何苍白了些。她瞧着瞧着,又觉得,好像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孩子,竟不似人间烟火气。

      而那头,妇人端了热水进去,绞了热巾子给他们,他们则清理起□□,剑雨摸清胎位,清理产道边缘,以掌中绵力,将那伸出的小腿推回进子宫去,母鹿难抑痛苦的哀鸣。那哀鸣绵软且悠长,是力竭之下最后的惊颤,引人动容。

      昏睡中的豆儿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小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花自青只恐她是被吓着了,便又学着妇人那边,轻拍安抚起来。

      老汉强制的制住了腿脚,剑雨则小心伸手进产道,矫正胎头,找到腕部与肘部,握住的同时慢慢牵引的拉出小鹿......小鹿出来时黏糊糊的一片,歪头耷脑一副懵然无知的模样。等清理了脐带,小鹿缓了缓就站了起来,睁着一双大而无辜的眼,凑到母鹿跟前,轻嗅奶鸣,惹人动容。

      而母鹿喘着起,这回是彻底没了力气。

      剑雨清洗了手,又为母鹿清洗伤口,上药,一应忙活。直等他再出来时,已是日薄西山。

      他出来时额头还有细密的汗,身上却一股子腥膻味。坐入一旁,隔她一人远,告诉她,“已经止了血,现在累了睡上一睡,能不能好,还且看它造化。”

      花自青就默了默,唤他过来就着袖子给他擦汗,像是极自然而然的,就连先前才说过什么,此刻也全然不惦记。剑雨则顺势扫几眼她怀中的豆儿,笑的,“我瞧青儿将来倒是位好阿娘。”

      “......”花自青被他噎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大概当真是因为豆儿在怀里,她心中确有几分如水的温柔。

      她们又相顾瞧那头,小鹿似也知道母鹿的辛苦的,很快窝在一旁躺下,与之相嗅温存。目睹一个生命的诞生,和挽救一个濒危的生命,那实在是一件奇妙又动人的事。那些生死边缘的,自然更替的,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惊心动魄的呢?

      花自青瞧来是感动,而剑雨面上浮上一股温润的,满足的神情,“青儿,你知道吗?我留恋这红尘。”他看着母子鹿,竟笑出孩子般的纯真,“喜欢这样跟你在一起的俗世生活,有鹿,有山谷,有村民,还有师父。”

      花自青想他大概实在是心情激动说这番话,可也止不住嘴角上扬的。

      回去路上,她问,“你说豆儿的眼睛还能治吗?”

      剑雨背着她缓缓走在回家路上,沉默着,“自来天残难治,不过也保不齐师父他老人家有什么岐黄之术。”

      花自青便有些闷闷的。

      “我觉得你倒无须忧心豆儿。”

      “哦?为何?”

      “她虽眼残,可只怕她心里比谁看的都清楚。”

      花自青不解的,“这又是为何?”

      剑雨也说不清,摇摇头,“便是这样觉得。”

      介时夕阳微斜,雁来鹤往,绿树红花,村舍间袅袅炊烟。花自青匐在剑雨背上,也不由惆怅的想,这般人间景致,若不能让人亲眼看看,多可惜?

      回到医馆,院外却围着一群少年,他们本相互论着,见着他们又都安静下来。

      待走近,那当中的少年满子出来道,“剑雨,你会武功是不是?”自然是的了,过去一些日子,他们就常常见他带着花自青在山林间窜过,明明轻飘飘飞蛾一般,一转眼就没了踪迹。

      剑雨似并不把他们几个毛孩儿放在眼里,只不作答,满子就开门见山的道,“你教我们武功可好?”

      剑雨就拧了拧眉头,“为什么想学?”

      这......少年们相互看了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剑雨便不管的向医馆子去,同时道,“学非探其花,要自拔其根。世间学问千千万,你们若只是心血来潮的想学,便只是虚掷光阴而已。”

      往后几天剑雨也时常去看看母鹿,母鹿竟也渐渐好起来。而自此老半仙也乐的甩手,小病小痛的都只管叫剑雨去,在这期间给村民们看了几回病,给鹿接了几回生,他倒日益忙起来。

      而在花自青观察中,玫瑰竟当真发起了小芽,先是枝干上微小的嫩芽,慢慢展开一片娇小的嫩叶,已然一副向荣之态,瞧的花自青唏嘘不已。

      而到了晚间,依旧是剑雨为她泡药足,花自青则捧一本行医手札看。要说,老半仙的医药典籍是足够多,能装满一间房,这几日她闲着无事,也爱到处翻翻,就翻到几本行医手札,记载着老半仙他老人家所医治的诡医怪症,大概也是因着亲身经历,读起来竟有十足的带入感,既惊奇又让人......毛骨悚然。

      例有夜游症之人,亡妇产子之人,连体畸儿之人,还有行尸走肉之人,最可怕的就是这行尸走肉。依他所说,“患者相信自己已经死亡,像死尸一样的活着,而他们相信蛆虫在身体里蠕动,并且闻到自己腐臭的味道。”瞧的花自青恶寒不已,而一旁还有批注,‘不过丢魂夺魄之症尔。’

      丢魂夺魄?花自青品了品,只唏嘘这老半仙胆大,竟爱医治些邪门的病症。又瞧剑雨,不耻下问的,“剑雨,你说,老半仙记载的行尸走肉,不过是丢魂夺魄之症尔,你可知那丢魂夺魄症?”
      剑雨也好生想了想,思忖道,“丢魂夺魄暂无定论,有说迷失几心,性情大变,也有说是惹邪病入体,中了邪毒。”

      嗯?

      他一心忙着手上活计,一边道,“我倒更信是中了邪毒。”

      “怎么说?”

      “据记载有苗疆蛊术的,说可夺人心魄,心魂俱失,若高强的还可操纵人心......可若真追根溯源,便也只是中了毒。”

      操纵人心?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毒?花自青唏嘘,可是让人像死尸一样的活着......也太过恶寒。

      剑雨默了默,又瞧向她来,“这世间毒物何止一二,青儿......便说那斩情草,也不过是麻痹人情思的毒,使人感知愚钝,若单论斩情,又何其片面呢?”

      这......花自青心虚的笑了笑,预感他还要长篇大论一番,忙缩回了脑袋,依旧撑了笔记来看。
      这会儿剑雨已经为她擦干了脚足,扶她上榻,她还始终捧着本手札,似瞧的入迷,即便躺在榻上,目光也不离那手札。剑雨终于瞧不过的抽离来,就只有她们面对面了。

      两人都是一本正经的脸,对峙了片刻,到底是花自青撑不住的先服了软,讨好的笑意,“瞧,剑雨,我不是没服用上吗?而且,后来可不是遇上了你?”

      剑雨一挑眉,似乎在说,所以呢?

      这可苦恼了花自青,还能让她说些什么呢?她想了想,对他道,“剑雨,这世上再无人像你对我这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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