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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意外山来客 ...

  •   自打立冬以后,这雪花片儿就开始有一天没一天的下,这不,刚刚还晴朗的天一会儿又飘起雪来。

      少年满子系好鹿皮帽,掂了猎具出来。他瞧豆儿倚坐在门边逗弄一只绿色的鸟儿,那鸟儿可真漂亮,绿的油光油亮的,扑腾着翅膀叽叽咋咋的好生热闹。他手痒了痒,不自觉的就想凑上去。可鸟儿见了他却警惕的腾起翅膀来,待他走近,到底是慌慌张张的飞走去,徒留下几缕细腻的绒毛。

      豆儿“咯咯咯咯”的笑起来。

      满子的一张小脸涨的甚是尴尬。

      这算什么?倒像他是什么可怕的坏人?哼!若不是有豆儿在,他倒真想放它一箭好生吓唬吓唬它!他这样想着,到底无可奈何。打小就这样,那些鸟啊兽的,从小就只跟豆儿亲近,这他是知道的。连他们林中有名的机灵鬼白貂儿,任谁抓它都抓不住,可它偏偏能跟豆儿亲近,偶尔还能抓个瓜啊果的送来。从小瞧到大,满子心里自是不平衡,可谁让这是豆儿呢?他唯一的妹妹豆儿啊!

      这会儿丢了面子,他颇有几分装模做样的,拿出哥哥的姿态道,“豆儿,这门边风大的紧,你可别在这儿杵着了,不然要再着了凉,阿娘逼你吃药我可不再帮你喝了。”

      豆儿圆圆的一张小脸粉嫩粉嫩的,那是极精致,极可爱的。听他如此说,果然有些后怕的蜷起来。仰起头,似在感受风雪,到底是听话的摸身起来,却在回屋时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心说,“哥哥,今天雀儿还告诉我,咱们这儿要来客人了呢。”

      客人?就是刚才那只绿鸟?当真是没头没脑的,如今豆儿是越来越爱说些胡话了。他随口应付着,“那它可有告诉你何东父子俩的人模鬼样?”

      豆儿‘咯咯’的笑,“这倒没有。”

      直到瞧她彻底进了屋,满子才向山林子去。

      祁山谷的冬天特别漫长,一旦开始,就无穷无尽了似的。少年满子使劲吸了吸鼻子,把手往袖套里塞,他瞧月亮湖的湖面上落了几只孤单的身影,那是落单回巢的山鹤。他想到有一年也是这样,掉队的山鹤回到月亮湖,何东子带了小伙伴们去钻冰,把钓到的小鱼儿就扔在冰面上,还说咱们祁山谷若是少了这山鹤,那得少了多少乐趣啊。

      他吸了吸鼻子,诚然想,那何东子也不全然是坏的。

      满子进山,正赶兔子挪窝,他兴奋的一路追赶,灵活的像只小豹儿。直到脚下腐木打滑,他身形一矮,跌落到一个雪坑里,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坑底伤痕累累的两人......

      当晚,祁山谷来了外人的消息风一样的传遍谷中每一个角落。族人们齐聚来看,阿爹撑着风寒也来看望,见情形,忙让人去请了老半仙。

      老半仙久不出门,如今再被请出来,很是有些不爽快。背着手一晃一晃的,也不理会旁人的催促,只没好气的嘀咕,“急个什么?他们要有命活,自是会撑着我半仙去,要没命活,嘿......就是让我老半仙乘着跟斗云来,也阻不了那投胎。”

      族人们见了他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他则背着手闲闲的瞧,那模样像挑萝卜白菜,久了,才嗤笑说,“瞧这人骨额平滑,眉弓平坦,明明一副女儿骨相,为何一身男儿装扮......”

      风雪连吹四五天以后,那当中的一人才醒了过来。

      他醒来时,发了一场不小的火气,那场火气后来由在场的几个村民传出来,显出几分扑朔迷离。有说他直接将老半仙扔了出来,并扬言要杀了他;有说他没有要杀老半仙,只是怪他没有救那女子;那人又说,是要杀老半仙,老半仙看淡生死,不受胁迫,那人才又拿了自己的命做威胁;另人又说,是老半仙怪女子自己没有求生意志,不愿施救,那人以自己的命做胁迫,逼得老半仙来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众人听了个大概,可还是不解,何以那人以命做胁迫老半仙就妥协了?

      两人这才支支吾吾,说他们提到了药人之类,反正老半仙如今对那人是十分看重,啊对了,那人还是个蓝眼睛的。

      只说蓝眼睛就让人唏嘘了一阵。

      不管众人如何猜测,却是没人来打扰这医馆。孩童们会刻意绕开,是那里面住着老半仙,老半仙何许人?是瘦猴子一般的凸眼睛,凹脸颊,相面精怪,那是半夜出来都会吓哭孩童的人。更况他性子孤僻,没事就爱闭个关,捣鼓些稀奇古怪的药丸。满子就始终记得他那吹鼓的比天高的‘神仙丸’,说是一颗能顶大半个月的饱,省去人间五谷,当真神仙一样了。

      可是阿娘可不看好,不允许他们尝试,说人食五谷天经地义,靠药物撑着有违伦常。其实不肖阿娘说,他们就眼瞧着老半仙精瘦的身子越发精瘦,如今瘦猴子般,他们才不要做猴子。

      而老半仙有时也爱糊弄着人来试他的药。那胖芸儿是最管不住馋的,有一回就尝了他的一味‘味香丸’。说是吃了可保身体体香,香飘十里,澡都不用洗。满子觉得那不正合适何冲?奈何何冲奸滑,想试一试,又怕试出个好歹,正好那会儿胖芸儿也在,连哄带骗的哄了胖芸儿试,结果不知是哪位药材出了错,还是他老半仙压根不靠谱。胖芸儿吃了不仅不香,反倒臭的新颖,犹如一株行走的,腐烂的花的味道,连他老子娘都嫌弃,骂骂咧咧的来说过一阵,更不用说小伙伴们对他的躲避了。

      那几天的胖芸儿实在是委屈的很,不知是受了谁的指惑,就整日跟着何冲跑......

      至此老半仙在他们孩童心中,就落下个半吊子大夫的印象,只是这么多年来,半吊子大夫还没医死过人,那还真是旎满神保佑。

      孩童们走路都避着老半仙,大人们也都不常去医馆,他们不去是因着老半仙不喜人打扰,而不打扰老半仙,好像是他们默契般的习惯。

      可很快,一件倒霉的差事落在了满子身上。

      纵使他老半仙可以不吃不喝,他手下病人却是没这能耐。何东子早被指派的进了医馆干活,煮药熬药的随老半仙差遣,孩童中最不怕老半仙的人没了,阿娘就命了他给医馆子送起饭菜来......

      天知道他有多抗拒这差事?不喜欢老半仙是一方面,不想见着何东子也是一方面。奈何每当阿娘双手叉腰,一股要发火的架势,他就只得无可奈何的出来。

      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磨蹭了老久,才来到医馆,那蓝眼人的饭盘里果然没动,他又换上新的。偷眼瞧屋内,见榻上的女子还昏睡着,据说她坠落,摔折了腿,还受了不小的伤。而那蓝眼人只独坐一旁,深埋着脑袋,不知是不是也睡着了。

      何东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让他回身时讶了一讶。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还是会不自在的,能避则避,矛盾闹久了,就像是要成一种自然似的。这下满子瞧了他,只是没颜色的,提了饭盒就要走,东子问,“满子,你还要同我气到什么时候?”

      满子面上不自在,没好气道,“小爷才没那功夫同你气!”要走,被东子一把抓住。

      他下意识的想甩开,可只将将扬个手,东子笑说,“既然不气,那你来,我给你瞧个东西。”

      当满子半是不情不愿的被他拉到一处药房,东子从架子上端出一块铁疙瘩,那铁疙瘩三尺细长,足有他大半个人高,盘踞着云雷样纹,好看又威严。却有松动,东子抽出来,里面刀光亮面,泛着铮铮的寒气。

      东子眼中泛着虔诚的光亮,庄严又神圣,“你可知这是什么?”

      明明东子还什么都没说,他已经像是被吸引了魂魄似的,直勾勾的望着,倒像那是什么神秘未知,又引人入胜的东西,让人挪不开眼。而当东子慢悠悠的说来,带着另一个天地的蛊惑,娓娓的。

      什么刀光剑影,快意恩仇,行侠仗义,酒剑江湖......

      百步取人首级,杀人于无形。

      不知不觉中,满子就已经痴了。

      而当他诉完,满子问,“你说百步取人首级?可当真?”

      他则瞧捧着的剑,幽幽的,“原先我也不信,如今却是信了。”

      “为何?”

      他端着,脑中却回想起那一日,那日他在檐下温药,几位叔子在山中发现一辆破败的马车,想想恐与他们有关,挑挑拣拣的带了些东西来,其中就有这柄剑。相交于他。

      也就是那时,先是房中的一阵碎瓶声,伴着老半仙的惨呼,接着那人冲出来,昂首的,又铮铮的,只着单衣,赤着双脚,目光却冷凌清澈。而当他瞧过来,几人都倒吸一口气,他竟有双蓝色的眼睛!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莫不是旎满神从画中走了出来......”

      而他后来就找到那女子的所在,老半仙也捶腰抱怨的出来,“好个火急火燎,下手也不知个轻重。”话音刚落,又是那人疾风一般的出来,直逼老半仙。

      “她......为何?”又凌厉的,“你为何不救她?”

      那些日子是何东子亲眼所见,老半仙为了救这人耗费了不少精力,以致有时不眠不休,至于那女子......倒确是少有关注的。

      而老半仙当时被人逼问着,不由就拉了脸子,反背手,‘哼’一声,“我老半仙自来医想医之人,救想活之人,她既自己都没了求生的意志,我又何必插手来救?”

      “你!”那人急的扼上他的喉咙,恶狠狠的。

      而他虽然恶狠狠,想来也是控制着力道,因着老半仙虽红了脸,还能自如的道,“你可想好?伤了我老半仙,且瞧谷中还有谁能救你。”

      这话似点醒他一般,一怔,手劲却是渐渐松下来。老半仙得了气儿,大喘着,他们才忙拥上去,而心底都对这人存了几分忌惮。

      那人则一眼瞟到了剑,想也没想似的抽出来,顷刻又架在自己颈间。

      “这些日子我虽昏睡,却也有几分意识,你曾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药材,那我若告诉你,救不好她,这药材便也没了呢?”

      老半仙气还没喘匀,陡然听他如此说,气的吹鼻子瞪眼,直指向他:“你你你......”却又说不出话来。而那人神色凛然,长剑划过,沁出点点血丝,老半仙就即刻慌了神似的,手足无措起来,只想赤手握住了,又恐伤了他。当真无计可施之下,唯有一口应允下来。

      可想了会,又道,“若救好她,你得给我做徒弟!”

      那人没如何惊讶,倒是将他们惊成闷雷。

      思绪回拢,满子问,“他不过就拔个剑,何以让你信来?”

      东子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剑气!说书人说以剑气杀人,我想恐怕就是那个样子。”

      “......”

      日子一天天过,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一眨眼又过了十来天。

      一日满子送饭到医馆,意外见院中一女子,坐卧轮椅,对着满山雪色发呆。他不由多瞧两眼,那人也似感知的瞧来。那实在是一双美丽的眼睛,美丽又空灵,明明是望着他,又像是望着无物的。不知怎的,让他想到驯鹿,因贪睡冻死的小鹿,鹿妈妈就有这样一双美丽又哀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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